通常我們所說的文學自戀,應該是指某種小資情調的吟風弄月。即便格調不高,也
不必一概貶為無病呻吟,人家即使沒有病,不舒服或許總有兩分。
作家寫手哪個不愛自己呢?連自己都不愛,又如何能愛他人乃至人類?作家失去了
愛,如同獵手失去了眼睛,雄鷹折斷了翅膀。所以,問題不在於自愛,而在於自愛
的內容和程度。
當自愛的心靈越沉越深,周遭水族館的景色逐漸消失了,混沌與黑暗開始蠶食色彩
和光明,顧影自憐的浪漫光暈一層層剝落,最後終於演化成一種千年隕石的感情。
與此同時,有一種反向的抵抗運動,自救式的升華複活於長痛中孕育成型。
當我們掙紮著想跳出小我,卻又屢戰屢敗,感到十分挫折的時候,我們實際上已經
飛出了自戀的蠶繭。既然不能被動地逃離長夜,不如主動地適應黑暗;黑有黑的魅
力,美並不都放射光彩。
既來之則安之,於是探索海底世界。解剖自我就是鑽研宇宙,一顆沙粒等同一座星
球;神性寓於萬物,更融合蘊藏於人性之中。
深層的自愛,承載著西西弗的重負,沿著蒼茫無際的道路,向著遙遙地平線那若隱若
現的光芒,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