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影

 

綠籬把車燈光剁成碎玉

忽然想起老屋前那排長長的綠籬

曾經割碎的月影

 

那時沒聽說過聖誕的彩燈

不過時不時用大竹匾

曬曬金針菜和蒸過的紅薯，濕麵

 

秋天

用堆起的梧桐葉烤的紅薯

比朝鮮店用炭火烤得還要香

 

窗台上晾過雞肫皮，橘皮和烏魚骨

都是回收站要收購的好東西

運氣好的還真能用牙膏皮

換幾塊麥芽糖補補

 

剩的報紙不是太多

沒有馬糞紙

方便的時候報紙也不差

那時也沒怎麽聽說油墨致癌

 

洗個澡得上前線歌舞團

冬天著實是個負擔

經常還給悶得低血糖--眼冒金星

不過還是比在南京市內上公廁方便

記得有次刮台風前去蹲坑

外麵突然狂風四起

晝黑如夜

表哥還跑出來讓我趕緊回去

差點兒沒把鞋子跑掉

 

第一次看見銅版紙印的掛曆

好像是1974年江蘇外貿局版

第一次摸到那麽光滑的好紙

印的好像是一個小女孩

耳朵貼著收音機

看了看家裏電子管的熊貓收音機

覺得那女娃不是耳背

就是那收音機不怎麽響

反正等著一用完就包書

 

商檢局的蘑菇，午餐肉的罐頭

可謂當年的牙祭

那時鹵菜店的醬麻雀、鹵雞頭

現在想起來都流口水

 

70底，80初在辦公樓前的9"黑白

看女排轉播，宋世雄解說

算是頭等樂事

後來在上學路上曾和退役的張潔雲擦肩

在歌舞團門口的小菜攤

看見省副體委主任的孫晉芳

都有得仰視的感覺

 

還記得80初電視台十點就滿屏雪花了

不像前幾年回國

半夜醒來可以看連續劇

廣告裏也沒有專治陽萎的祖傳秘方雲雲

 

那年頭大多是軍裝、軍用書包、解放鞋

電影裏的摟抱，馬季還得讓閉眼

這年頭的雞、鴨滿大街

裸奔的都不乏

 

社會是真富有，真進步了

江南的柳絮依舊紛飛

南京的梧桐花仍然飄粘

那時怎麽不知道

梧桐花還能下湯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