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天下父母心

（一） 逃托

 

文革末

母親不在本市

父親起早貪黑

我在院裏的幼兒園全托

 

半托的有一，二十個

白天還挺開心的

全托的連我隻有三個

另外兩個還不會說話

到傍晚阿姨不在的那會兒

要麽聽他倆哭

要麽二十多張床的大房間

一聲都沒有，滲得慌

 

所以每個星期

都往家裏跑幾趟

坐在黑洞洞的家門口

等爸爸回來

 

更常等到的

當然是阿姨和他兒子

就算跑到大門口

也是每次被“抓”回幼兒園

 

後來老爸答應

隻要不再跑

他帶我去值夜班

 

能拉幾下警報器

挺滿足的

就沒再跑了

 

 

（二） 挨揍

 

記得是小學一年級

期中考試前夜

從夢中

被老媽拖起來打了一頓

 

然後開始用卡片複習拚音

整到半夜

第二天倒是拿了百分

一問驚訝的班主任

才知道

她昨晚碰到

從外市回來的老媽

讓媽督促我

 

後來又紅又專

學習基本沒再讓她惦著

別人問起來

也隻有她知，我知的

唯一的一次臭揍

 

注：美國“abuse“ 定義太廣，搞得娃娃整天拿著堵大人

 

（三） 酒瘋

 

老爸的脾氣一向極好

從不發脾氣

直到二年級有一天

他一個人在家喝悶酒

我和妹妹在一邊嘻嘻哈哈

全沒顧他的警告

 

他忽然站起身

拖著我出門

說要去見老師

不知是我的哭饒

還是外麵的涼風

老爸最後撒手回去了

 

再也沒發過脾氣

 

（四） 寄托

 

妹妹四，五歲時

白天寄托在一家人那兒

有一次媽媽去接的時候

看見老爺在吃紅燒肉

妹妹站在跟前看著

（那家其他人都沒得吃）

媽媽再也沒讓妹妹寄別人家了


（五） 聽媽媽講過去的故事

兩個月大的我
沒有沐浴到雨露滋潤的陽光
卻天天鬧肚子
骨瘦如柴
剛做過手術的老爸
眼睛纏著繃帶
夜裏哄著哭鬧的我

媽媽遍地求醫
終於找到一位老中醫
每天擠著公共汽車
抱我去給他按摩
老專家也教我媽
怎麽在他不門診時
給我按摩

終於在一個月以後
不再跑肚兒了
還照了一張很天真的彩照
當然泛紅的臉蛋兒
是後來上的色

敏感的胃
一直帶到出國
後來用了一兩個冬天的
神功元氣袋
徹底清了此敏

如果沒挺過百日
也就沒有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