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歸正書
玄野
上篇:論天地正道
天地者,人之生養父母;民族者,世之手足兄弟。自歐洲劫掠兩美澳非,荼滅土著以來,儆上帝而顯科學,執科學以成器用。禦兵戈器用之良,行宰割兄弟之事,是妄逞天地之賜,玷汙上帝之愛也。弱族束手,猶未愜意,意在強中之王,霸中之冠,是以有兩次世界戰爭。浩劫之後,西人稍悟,恥於侵奪兄弟,轉而資源開發。榨地利恐其不盡,探天淵唯願其深,是割父母之肉而敲二親之髓也。
美國宗人本自由,全民饕餮有理,私欲肆流無罪。賢者知之,仁者痛之,膜拜於佛陀孔老以求救贖。唯因文化根基之異,積澱之薄,逡巡於正道之側而未入。物欲於西方漸息,轉而橫流中國。西方望孔老以待哺,東方棄儒道於溝渠;英法盜敦煌以充盧浮,神州置顏蘇於一炬;歐美布高山於穹宇,中華束桓伊待灰塵。子孫不肖者有如此哉?史上有蠻夷之歸附,見戎狄之皈依。文理雖微,終馳騁於幹戈。未聞禮樂恢宏大觀反慕洪荒不毛者也!西方些微悔思難挽縱欲狂瀾,東方物欲洪流蕩盡先賢大義。
吾觀當代症結,在欲望神聖悖離,科學道德相對。欲望淩越神聖,人性道德遭棄,科學轉而為欲望服務,荼毒生靈。此悖正道而向地獄之途也。天道賦予人類精神有二,首先在神性,以敬畏天明,維係生命本源,匡正行為走向,體察人類整體福祉。其次為靈性,以探索開拓,窮究事理,拾級而升,克明上理而竭盡天賜。人智之初萌,所思所行不計成果,興致使然,靈性一貫,神性忽微,是為童趣。未曆霜雪,不識衣衾之寶;非自稼穡,難體餐飲之甘。神性悟自苦難。兒童承父母蔭蔽,靈性得以精進;失饑寒之憂,神性總致遷延。小兒嬉戲,裂錦繡僅為其聲,汙四壁唯覓其趣。此非本性善惡之爭,不關價值,靈性使然也。斯時教化微妙,縱之則人倫易失,抑之則靈氣頓挫。必循循善誘,褒其探索,樹其靈性,亦教以善心,導以慈愛。若父母嬌子矜才,樂其智而忽其德,俟其隳家園觀其夷亂,焚宗廟視其餘灰,則悔之晚矣。人類之於天道上帝如驕縱惡子乎?上有日輝月映,下有石油煤炭,天道眷顧,逾百年優渥。人類靈性舒展,科學馳騁。自我核心論泛濫,膾不厭精,欲不厭縱,神性盡喪。國際交爭利,盡全球地利為本國之用。人類逞霸權,罄宇內資源足單一物種之需。時下物種滅絕,資源耗盡,環境惡化,氣候變遷,皆因科學靈性超前,道德神性破碎。天地不言,待子女之向善;日月同暉,照世人之良知。
靈性生科學,科學生技術,技術足欲求。技術飛越鑄造欲望無限深淵,以物之有限填欲之無限,殆矣。古來人類瀕此絕境者有二。首次在鐵器應用的突破。斯時鐵器成熟,文字完善。器用之便激勵奢侈情欲,即墜深淵;文字普及致慧思勃發,成人類救贖。此時,文明集聚的中東地區血腥殺戮,尤為慘烈,叢林政治生態畢顯。中國春秋至秦末之亂稍遜,然比於五帝三王傳統,其悖離與墮落尤重。上古以來,九州掌神器者尚德,天下共有,朝暉齊沐,帝王持宰,以達公平。曰:皇天無親,唯德是輔。宗周式微,三代聖教乃斷。古時服人以教,綏遠以德。彼時冶鐵術臻善,諸侯戰力飛升,征人以戰,鎮遠以兵。墮落之重,倍顯科技進步所致物欲放縱,人性扭曲和偏離天地正道之禍。人性趨惡,萬劫不複。天道不棄,生仲尼,佛陀,耶穌,蘇格拉底,定文化軸心時代。
天地正道,先聖之述備矣。今人擷其一二,有人權,民本,自由,忠恕,平等,法製等諸普世價值。工業革命以來,人類掠奪自然,縱欲消費,以至環境退化,生態崩潰,是為人類第二次絕境。瞻視人類行為致此危機者,無違人權,不傷民本,恰在自由,尤顯平等,於普世價值中規中矩,何至於陷世界於危難哉?曰:聖賢之義未盡倡,天地正道已漸遠也。人有自由,更有維護自然的義務;國以民為本,更當以自然為本;人於天地間平等,生物更當各得一杯羹。儒學道家佛教,飽含救世之法,古代因人與自然矛盾尚淺,未及顯現,時下科技騰飛,人類劫掠無孔不入,儒道佛匡世,當仁不讓者也。
下篇:論天下歸正
人性善惡,兩千餘年爭論不休。西方因人欲無厭而罪之,荀子因貪欲易縱而惡之。人性本善,雖無孟子所比水之趨下之勢,人類曆盡劫難而不絕者,善本明矣。欲望者,性命之基,生存所賴,天經地義。欲本無罪,罪成於放縱。良辰珍饈,冠冕美譽,欲之所向,古今中外能拒之者幾稀。聖賢超脫物外,非生而能之,法古思辯得之也。普度眾生之慈悲,治平天下之德義,儒學教化尤重。中國上古政治清明,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欲望者以童稚視之,宣教以化。楚莊王慕宗周之名高,諸侯之敬拜,乃問鼎中原。王孫滿單騎當萬軍而喝:“在德不在鼎。周德猶盛,鼎之輕重不可問也。”周居天子,在保民尚禮之德,非堅甲利兵之功。
今世西方文化主導,政治以欲為本,宗教以欲為罪。美利堅於國內尊基督而論人權,於國際宗需求而逐利益,是育民為人而塑國為獸者也。中國亦步亦趨,形神兼似,棄祖宗仁義而法驕蠻,罪莫大焉。孟子曰:“今之事君者皆曰,‘我能為君辟土地,充府庫。’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也。”辟土地不再,充府庫為實。樹幟或曰解放全人類,或曰民主自由。曷非洲種族屠滅不問,中東民主欠佳必討?心之所向不過稻梁爾。以孟子之義權之,當世領袖英雄豈民賊哉?億眾矚目者,皆為楚子,隻身斷喝者,獨失王孫。
人之俯仰一世,或躊躇於上位,或鬱鬱為下民,欲望所累也。古來為官,先明其職而後求其祿。今則不然,望官位者隻慕其祿而不諳其職。不揣己之性格賢愚,職位特點,高祿必求,惑於欲者甚矣。東西方政治傳統之異恰在於此。羅馬帝國之前,西方多叢林政治,為官一方者唯思豪取,疏於政務,被征服民族生同水火。奧古斯都僭位稱帝後,地方長官要對皇帝負責,管理轄區調停民眾之責得以明確。基督教定欲望之罪,與君士坦丁媾和而政教互救,進而一貫至今。故西方政治理論多主張人性本惡,政治汙濁,以致憲政法製中多為遏止人類性惡條目。其根源在欲望先於責任,權利之得自然如瀑下,責任之加艱難似登山。中國情況迥異,政者正也,為官之道,責任為首,權益補償。是故地中海文明發軔先於中國千年,卻於中古兩千年望塵東方而待哺。近代西方以科學獨步天下三百年,以曆史論,地中海集半數以上古文明,近代西方超前,於理數必然。時下全球一體,當糾正西方欲望定位,明確政治之道,政治發展必為憲政禮製整合,自由忠恕交融。
儒家政論,首推禮製與民本。孔孟同為儒家聖人,然各有側重者,今試析一二。孟子重民本貴仁義,疏於體製之思。但利於民,不必拘於形式。孔子重仁義,更重禮製,即克己複禮之謂。禮之於仁義,頗似當代憲政之於道德。道德中可操作者成文,則生法律。強秦立法而吞六國,其法離德,一夕而滅。固知法德不可分。西方法製,求明細而絕歧義,終不可得,必依於道德。法棄德而速亡,德失法而難行。禮內植於仁義,外彰於法律,居德法之間,立國者必循,從政者必因,是政務軌道也。故憲政之明晰,禮製之根基,定天下大勢。古來賢能利兆民而損禮法者,總為曆代褒貶。其中以魏武帝與武鄉侯之比為最,曆來史家抑武帝而尊武侯。論文治武功,家室興隆,曹操出諸葛之上甚矣。業霸漠南江北,辭開建安之象。文有丕睿,武得黃須,才至陳王之高絕,德兼卞後之曠世。古來堪比者幾人哉?惜在未明荀彧之諫,終成司馬之辱。惑於權眛於利,違於禮害於義者也。棄禮法之拘束,亦破禮法之護養。漢室獻魏之例,恰成晉公弑髦之典。至於八王之亂,五胡亂華,南北朝君臣相弑,父子相殘,中華千古劫難,曹公難辭一咎。
儒家教化,孝悌為先。孝悌者,愛有差等,親有厚薄。孝悌治天下,吾當傳承。然若能循道宗德,猶有超越餘地。周朝尚德,尊堯舜禹湯,然奉祀必尋其後,如陳杞宋世家所紀。此為德親並重,互不淩駕之策。基督教愛人,僅限人之個體,排斥其他文化與精神。與回教間文化同根,血脈同源,卻難共立,容納之量與姬氏相去霄壤。陷於此境,與耶穌教誨大相徑庭。現代以來,西方世界倡導開放,然依舊徘徊於正道之外,難得門而入。今我等華夏子孫,承三代之厚德,負儒教之仁義,焉步宗教對抗之後塵耶?執守於孝悌,需敬奉本國聖賢,延續傳統,是為時代所賦之責。唯天載道,唯德動天,道唯一而德非二,同居穹廬之下,彼之聖賢亦吾之聖賢,又當超越於孝悌。是故孝悌之上乃一體道德,中華光大在人世蒼生。
以上所述為文化與普世價值整合,當世要務之一,推己及人者也。當世要務之二,在推人及物。人既為萬物之靈,所享無比,必然對應是義務與責任最高。破壞任何一個獨立野生動物的家園都有違道義。宇宙一整體,生態體係亦一整體,人必愛己之個體,亦必愛世界整體。圖一時之便,為一己之私,而害自然與永恒,罪莫大焉。有某人,久厭素食,欲葷而苦不可得,遂斷己足而取肉。肥甘之欲,本當節製。足者身體要件,賜於天而得之父母,失而無以複得。當代各國毀森林,辟荒野,取地利無所不用其極,致資源枯竭,生態惡化。此皆斷足以取肉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