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2月19日,丈母爹娘回北京的日子.
一早起來,老兩口忙完在美國的最後一頓早飯,然後一邊兒看孩子們糟蹋糧食一邊兒耗時間.
氣氛有些沉悶,我想輕鬆一下:'小三十,姥姥要回北京了,你怎麽辦?'
話一出口,在小兔子惡狠狠的眼神兒砸過來之前,我已經有點兒後悔了----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兒子到是從容不迫:'我跟姥姥一塊兒回北京.'
丈母爹一如既往地沒心沒肺:'沒給你買飛機票,你怎麽回北京啊?'
想起小三十曾經給我一分錢讓我幫他攢著買機票的事,我又沒忍住,問他:'你買飛機票的錢呢?'
小三十左右看看:'丟了.'
'那完了,你別回北京了.'
丈母爹接著逗:'你找姐姐借錢吧,姐姐有錢.'
閨女可不省油:'我的錢是買麥當勞雞塊兒的.'
裝好車,丈母娘滿懷期待地問:'小三十,你去送姥姥嗎?'
沒等兒子說話,我先接招:'不讓他去,我和閨女送你們去機場,讓他跟他媽在家吧...車裏沒地兒,坐不下了.'
丈母娘還不死心:'可以抱著他呀...'
'不行,法律規定小孩兒一定要做小孩的座位,大人抱著如果被警察看見要挨罰.'
我回過頭命令小兔子:'快帶你兒子上車,你們出去找地方兒玩兒去吧.要不然看見我們走他該不幹了...'
兩輛車並排在車庫裏,小小兔興高采烈地被我捆在我的車上,小三十一步三回頭地被小兔子騙到她的車上.
我坐進駕駛室,一回頭,見丈母娘正湊在小兔子車窗前磨嘰,再看車窗裏的小三十,小嘴兒已經撇起來了,淚眼蒙蒙地看著姥姥,眼見就要哭出來了.
丈母娘趕緊從兜兒裏掏出塊糖,開車門遞給他.
小三十睫毛上掛著淚珠,笑了...
丈母娘'砰'地一聲關上車門,小三十的眼淚也被震了下來,笑容也不見了----原來他不是因為有糖吃才笑,他是以為姥姥開車門要坐進去呢...
開出車庫,小兔子向左我向右,分道揚鑣...
車後座上傳來丈母娘'嗚嗚'的哭聲...
不是吧?這麽誇張?
'您別太難過...大不了我們過倆仨月就給您送回去,您要不嫌累我們給您撂家裏倆月也成...您這是何必呢...'
以上蒼白無力的'勸人方'在我肚子裏轉了三圈兒,又經腦子審核了一遍,最後還是沒說出口----我怕一張嘴帶出哭腔兒毀了我的形象.
過了足足有三分鍾,丈母娘終於平靜下來,哽咽著自言自語:'小三十扁著嘴要哭...我本來以為他沒事兒呢...'
丈母爹無語地轉頭望向車外,我頑強地開著車,隻有小小兔不知所措地問:'姥姥你怎麽了?'
到了機場,取票,托運,一切就緒.
工作餐後,丈母娘開始抒情:'小小兔,抱抱姥姥...'
'好!'
'親親姥姥...'
'好!'
'跟姥姥回北京吧...'
'好...爸爸回去我就回去!'
一切按我的預料平穩進行.我又一次佩服我的先見之明----如果帶小三十來,他非一頭紮姥姥懷裏不可.到那時候,就是撕心裂肺也扯不回來呀.
丈母娘飽含熱淚一步三回頭地奔向了祖國的懷抱.
三小時後,我把車開進自家車庫.
一進家門,小三十滿麵堆笑迎上來:'爸爸,咬咬和咬爺呢?'
'咬咬回北京了呀.'
看見小子要撇嘴,趕緊祭出殺手鐧:'看,爸爸給你買好吃的來了.小小兔,去跟弟弟分...'
小小兔一臉媚笑走過去...
晚上睡覺,小三十又想起來了:'咬咬呢?'
'咬咬回北京了,你今天跟媽媽睡啊.'
小三十也不抬杠:'好...咬咬什麽時候回來?'
'等你睡醒了就回來了.'
'好.'
...
第二天一睜眼:'咬咬回來沒有?'
隨後幾天,小三十該玩兒就玩兒,該吃就吃,該問還問:'咬咬什麽時候回來?'
是呀,誰把小三十的姥姥帶走了?該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