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想說什麽...

她坐在對麵的沙發上,確切地說,她是懶散地把自己堆在沙發裏,手裏捧著杯咖啡,不時地沾一下薄薄的嘴唇.
我翹著二郎腿,一邊兒燒個根兒萬寶路一邊打量著她----說她有三張兒了,誰信?
她一會兒用手撩一下散落的長發,一會兒抬手擺弄一下無名指上的戒指,偶爾還換個更懶散的姿勢...
做這些事的時候,她一直沒完沒了地敘叨著----誰說隻有更年期的女人敘叨?如果一個女人不再跟你敘叨了,你在她心中一定劃為等外品了...

--哎,你知道吧,我新換工作了.
--我不知道...
--那你現在不是就知道了嘛...你別打差...這家兒公司挺葛,工資一星期一發...
--那有什麽,我還知道...
--哎,你聽我說呀...我說哪兒啦?
--工資一星期一發...
--對,對,工資一星期一發.可壞就壞在這一星期一發上了.上星期我去見了個網友...
我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她的戒指:
--男的?
--什麽男的?哎,你別老打差...我應該是一星期工作45小時,見網友就得耽誤四個小時,換句話說就得擠出四個小時.
--差四個小時就少拿四小時錢唄.你就缺那幾十塊?
--那到不是,我不是不想讓我老公知道嘛...看你,又打差,你就不能閉上嘴,等我把話說完?我給你答疑時間.
--說吧.
--我們公司是打卡的,上班打卡,中午一小時午飯,卡出卡入,下班再打卡.我一尋思,反正我吃飯也用不了一小時,擠一擠五天怎麽也擠出四個小時了.於是我就開始注意卡上的數.那打卡機設計也挺合理,每次'卡出'的時候都把累計的工作時間顯示在最後,一目了然.最後一天我特意看了一下,45.5小時.
--成啊...
--成個P!
她狠狠地喝了一口咖啡.
我皺了皺眉.不是我正統,但我真的很煩女人說髒話.
她到沒理會,繼續念叨著:
--今兒拿到pay check,上麵少給了我整整四個小時的工錢.我當時就翻兒了,沒你們丫這麽欺負人的...
我忍無可忍了:
--哎哎哎,注意語言美啊...
她一愣,飛快地吐了下兒舌頭:
--這不是跟你說嘛.我在公司可淑女了...說哪兒了?對,沒他們這麽欺負人的!我找到財務的那個胖老太太,要求對賬.那老太太很和藹,當即找來我的卡,讓我自己看,我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星期一卡上顯示我工作了九個小時,可老太太用鉛筆在旁邊寫了個八!再往下看,幾乎天天如此.我理直氣壯地指給老太太,讓她看卡上麵最後累計的45.5小時.老太太一臉無辜地說:'我們不看那個數,我們是這樣算的...'於是,老太太在我麵前熟練地掰起手指頭:'你八點半打卡,九點半,十點半,十一點半...左手掰完掰右手...十七點半你離開,一共是九個小時,扣除一小時午飯時間...'可是,我的大媽呀,我中午隻用了十分鍾吃午飯呀.人家老太太說得好:'公司規定一小時午飯時間,我就得扣除一小時.'然後還無比關心地對我說:'哈泥,你要保證自己中午一小時的休息時間啊,不要太辛苦.'...你說我TMD冤不冤啊...嘿嘿...說走嘴了,你別瞪我啊...
除了苦笑,我隻能揉揉鼻子...
--哎,我想好了,她不仁,我就不義.下禮拜我每天午飯多歇十來分鍾,反正她是隻扣一小時.我非把這周的損失找補回來不可.
--歇了吧你.誰不是往裏傻不往外傻.你少歇了人家按一小時扣,你多歇了人家就該按卡扣了.告訴你,永遠別跟資本家耍心眼兒...
--那我這虧就白吃啦?
--不白吃你還想付錢呀?再說,你不白癡誰白癡?
--呸,你才白癡呢...我怎麽那麽倒黴.錢多錢少不說,關鍵是覺得那美國老太太怎麽那麽軸啊?明明卡上寫著時間,她非跟我執著地掰手指頭,傻不傻呀,她?
--她才不傻呢.跟你一掰手指頭掰掉你四個小時工錢.要不是我攔著,估計下禮拜又四個小時沒了...
--嘿嘿,怪不得人家都說你30呢...
--得,你就別誇我了.咖啡喝完啦?麻利兒地接孩子去吧.
--你轟我?
--就轟你了,怎麽著?有能耐讓你老公來跟我PK.
--喲喲喲,還PK.狗咬盤子你還滿嘴是詞兒了...小心我告訴你媳婦你在網上勾引良家少婦.
--你省省吧.我媳婦兒現在根本就沒時間搭理我,人家現在是不以我喜,不以我悲...
--算了,不跟你貧了,接孩子去.
--星期天帶孩子來玩.
--等你媳婦兒不在家我才來呢.
--行,別告訴你老公啊.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