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無狂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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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物語 [轉貼]

(2013-12-18 13:10:02) 下一個
 
   大地物語(組章) 
作者:  茹石
 
 
           
  大地上的植物――花草樹木餐風飲露,以根莖、枝葉、花序、果實,以各自獨特的形容、色彩、表情,充盈大地的語匯,豐潤大地的內涵。站在大地之上,盡管腳下間隔堅硬的水泥和密實的柏油,隱隱感知她的生機與困惑,我永遠都是大地的孩子。可是,不同於移植而來的街柳和矮牽牛花,我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大地上那些植物的近親?曾經,在養育我長大的那塊貧瘠而又美麗的故土上,我觸摸過的那些植物,那些花朵的矜持以至於微微的顫栗,依然遊移在目光裏。 

 艾  


           

  艾和愛同音。

  能夠讓我們這個講求含蓄、注重內斂的民族,將胸臆中最熱烈最聖潔最深沉的情愫,借用植物稱謂的方式表達出來,對不識“艾”的人,想象中這一植物肯定非常誘眼;可對於有過見識的人而言,叫做“艾”的植物太尋常太樸素不過了,一點兒都不招人青睞。艾,高或盈尺,不像小草那樣卑微,也不同於青蒿的張揚;雖無俏麗的姿影,但端正、謙和,若有君子之風。多年以後,對於艾的花朵在我的腦海裏找不到絲毫印象,印象中艾葉背麵附著白色的絨毛。艾草聚生,風過處一片片小小的雲浪在眼底翻展。

  順手一捋,艾草盈握,手心裏綿潤潤的,讓人心生溫存與熨帖。鐮刀割斷艾與大地的聯係,空間飄溢著艾的低訴――艾香很特別,那是一種我描述不出來的味道,最初的感覺有點苦,有點怪,有點烈;就在你試圖想要拒絕的時候,幽幽艾香已經浸入心脾,如同夢裏那個不期而遇的女子明亮的眸子裏淡淡的憂傷,從此讓你難以釋懷。――當年山岡之上手持鐮刀的那個少年郞,斷然不會有如此之漫想。那時候在我眼裏,艾隻是青草中的一種。

  隻有端午節這一天的艾,才有資格登堂入室。

  說不清是端午這個節日賦予艾太多的榮幸,還是艾在端午這一天的清晨集中生智凝聚了天地靈氣,總之,習俗中這一天的艾大不同尋常。

  早晨醒來,感覺耳朵裏不舒服,手指一摳,一小團綠絨絨的艾葉掉出來,母親見狀趕緊放下手裏的活計跑過來,揀起艾團重新塞到我的耳孔裏:“聽話,放點兒艾蟲子不敢往耳朵裏鑽。”因為耳朵裏塞過端午的艾葉,在野地裏玩累了的時候,我便敢放心地躺在草地上,半閉上眼睛聆聽山雀婉轉的飛歌,等候西山梁上的那片雲影向我緩緩漫過來。雲影浸透周身的毛孔,那種感覺特舒爽。伸手摘一片艾葉放在嘴裏,透著清苦味的幽香在微風中漫溢。

  在縣城生活的那些年裏,每年端午這一天,晨練的嶽母比以往起得更早一些,專門跑到郊外拔艾草。妻子揀些嫩綠的艾葉放進臉盆,先舀上少半瓢熱水燙一下,然後再兌上涼水,水氣早已散盡,屋子裏艾香氤氳,縷縷不絕。“用艾水洗洗臉,長大以後有人愛!”妻子年複一年地微笑著重複這句話,直到那年女兒讀高中離開了縣城。早年,在我不情願用散發著怪香味兒的艾水洗臉時,母親也曾拍打著我的臉蛋說過同樣的調皮話。那時,我懵懵懂懂地感知母親話語裏的所指。

  那時我的小心眼裏曾琢磨過:長大了沒人愛,就像氈匠二海生表哥,缺少一雙纖巧的手給他搓蓧麵細魚魚,自己用彈羊毛大弓的厚掌拍一籠屜叫人難以下咽的“鍋貼片子”,那樣的生活讓人不可思議。雖然兩個村子相隔隻有二裏遠,二海生表哥的家門我隻踏進過一次,屋裏凝結的劣質旱煙、臭汗等混雜的說不清的氣味直往腦子裏鑽,我琢磨著這令人難堪的氣味應該就是大人們常說的“光棍氣”吧!這樣的氣味沒有誰願聞第二次,更何況終身浸淫。

  稍大了一些――上小學二年級以後吧,我主動承擔起每年端午節拔艾的工作。老早就在村子附近留意,發現有好艾的地方便密記在心裏,端午那天用不著母親叫早,準能趕在太陽出山之前提著滿籃子艾,迎著母親甜暖的笑臉走回家門。采艾回來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搬上家裏的那把高凳,插一枝艾在門頭上。母親說:端午插艾是向神明表證我們家有愛,能逼邪氣。用不著母親督促,我摘些艾的嫩頭綠枝放在臉盆裏,心懷朦朧的期願,很虔誠很認真地領受並儲蓄艾的靈氣。

  奶奶將剩餘的艾編成一根根兩尺見長的艾繩,掛在窯洞堂屋的牆角陰幹,隔斷日子便用艾繩熏熏屋子。為了躲清靜,星期天我老常跑到奶奶的窯洞裏寫作業。尤其到了冬天,用不著割草、挖苦菜,少了偷懶躲活兒之嫌。坐在奶奶家炕角邊的小火爐旁,靜靜地聆聽清幽幽的艾香、暖融融的陽光和奶奶一道坐在炕頭上,講述我的爺爺,講述那如艾繩火頭上的青煙一樣如縷不絕的往事。我七歲的那年,爺爺就離開了人世。奶奶說爺爺不大喜愛我,爺爺嫌我“憨”。爺爺留給我唯一一點記憶與艾有關:爺爺有一塊比火柴盒略大些的火鐮石,黃亮黃亮的。爺爺裝好一鍋煙葉,捏一點火絨放在煙葉上麵,叼起煙咀,拿一根彎月形的小鐵條磕碰火鐮石薄的那一端,迸濺的火星引燃火絨,爺爺緊吸幾口,煙鍋立時間紅亮了起來。爺爺順手用煙火引燃牆頭上掛著的艾繩,而後就將火鐮石、火鐮和火絨收到已經變得油黑的布包裏,掖回到炕席下麵。之後的一整天裏,爺爺都用艾繩的火頭點煙。因為艾葉上那一層綿綿的白絨,艾繩易燃,燃而不焰,慢條斯理地洇著時光。煮飯的時候,奶奶取下牆上的艾繩,費好大一氣功夫,才能點燃灶堂裏的炊煙。每次將艾繩重新掛回牆上時,就有菊花似的笑容在奶奶的臉上映現。

  知道艾是一味中草藥,知道針灸中的“灸”,亦即艾灸,是傳統的中醫治療方法,那是在進城工作以後。幾天前的晚上閑逛大召寺前的夜市,竟見一個專賣艾條和艾灸醫具的貨攤。講過艾灸的保健功能、神奇療效以及艾灸醫具的現代性之後,攤主以身演示,點燃一支指頭粗細的艾條倒插在艾灸醫具頂端的孔洞中,拿準穴位,將那個木製的梯形體扣在肚臍下,艾條吐出的青煙從梯形體四麵的側孔徐徐溢出。那久違了的香氣又一次將我的思緒帶回到從前。

  透過時光厚重的積澱,咀嚼艾的幽香,驚異這被叫做“艾”的草本植物,對人世間“愛”的詮釋是如此的貼切――

  愛是人間樸素的情懷,不分貧富,不論貴賤;如同艾草一樣不擇貧岡與沃土。有愛,陋室生香;無愛,廣廈金堂猶似冷月寒宮。愛在,倆心相守,冷暖相知,琴瑟和鳴,其樂融融,日子即便清苦,歲月不乏詩意的溫馨;愛失,煢然孑立,心田荒蕪,散漫放牧寂寞與孤獨,縱然揮金如土,醉歌熱舞之後難得找回寧馨夢鄉。愛是人間良藥,愛是醫病良方。愛能使五毒不近,能讓五瘟退避。心中但存真愛,就有希望在,就有信念在,就有幸福在。

  愛,傳承人間煙火。 

  
蘆 葦 

          
   
                   蘆 葦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詩經》像一位尊者,讓人感到親切卻又輕易不敢親近。然則《蒹葭》一詩為多數人耳熟能詳,並或多或少能揣摩出其中的一些韻味。

  “蒹葭”亦即蘆葦。深秋,草木凋零,霜跡遍染。置身秋野,極目遠天,愁思無由地襲上心頭,更何況你眼底是一片蒼蒼萋萋采采的隨秋風飄蕩的蘆葦,更何況你心中不隻是單純的秋思。白露凝結為霜,霜染蘆花,蘆花淡雅的芬芳凝結幽幽思念,目盡渺渺秋波,此情此景,怎能不叫“哥哥我――淚花花兒在眼眶眶裏打轉兒”。    

  與蘆葦的緣分很早也很晚。很早,我出生在故鄉記憶裏的那間老屋的炕席之上,炕席是蘆葦編製的;很晚,當我目睹鬱鬱蔥蔥的蘆葦蕩,用手觸摸青青葦管、碧綠葦葉的時候,我已將屆不惑(如果童年記憶中的蘆草不是蘆葦的山地妹妹)。

  我九歲的那年秋末,白洋澱的篾匠趕馬車拉著滿車的蘆葦住進村裏,那年幾乎家家都丈量自家土炕的尺寸訂做了新席子。新打的葦席給低暗的土屋和母親的臉龐增添了亮色。母親時不時撫摸炕席,用指甲掰著席碼子,一個一個地數,看哪一端更密實一些。鋪上新席子,屋裏有一種特好聞的味道,淡淡的,幽幽的,總讓我想起那個十六七歲的小篾匠和他的葦笛。小篾匠跟著父親出來,父親編席他幫著打下手。那是一個滿月的晚上,我們一夥玩打仗的孩子被一陣非常好聽的樂聲吸引到村西的井台旁。小篾匠坐在固定轆轤的石礅上,旁若無人地吹著我們從未曾見過的樂器――葦笛。柔柔的笛聲在月光裏流淌,那個晚上我們一個個比月光下的小草和石頭都安靜。那年我們家打葦席排在最後,小篾匠背著他父親偷偷做了一支葦笛給我,作弄了半大夜費了好大的勁兒就是吹不響,我帶著滿肚子的不快找到小篾匠。不曾想,悅耳的笛音隨著小篾匠彈動的手指從葦管裏緩緩飄出。小篾匠笑笑:“等你長大了,出門想家的時候拿出來總能吹響它。”

  二十多年以後,我乘坐快艇從岱海西北邊的蘆葦叢中緩慢遊過,時值六月,正是鳥禽繁殖的季節,時不時有野鴨子、撈魚鸛和不知名的水鳥被馬達和我們的笑語聲驚起。選擇在蘆葦蕩裏安家,安紮在蘆葦上的鳥巢是大自然的小小搖籃,這富有詩意的棲居隻屬於水鳥――就像最難割舍的牽掛來自於故鄉,最純真的愛情永遠屬於初戀,最濃烈的相思是情人眼裏的淚花一樣。碧綠的蘆葦向著思想的高度茂進,想象著“笛聲依約蘆花裏,白鳥成行忽驚起”的意境,我在心中吹響了那支丟失已久的葦笛。

  有位哲人說: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蘆葦。仔細審視蘆葦,審視我自己,尋求二者在生命之間的聯係,品味這句哲語的內涵。蘆葦和人一樣經曆從出生、成長、衰老和死亡的生命過程,一樣感受月夜的寧靜、星天的安謐、豔陽的焦躁、寒霜的淒楚。人的生命如同蘆葦一樣脆弱。人和蘆葦的區別似乎隻在於人有思想,而蘆葦沒有。而我總覺著,蒼翠的蘆葦在微風中波蕩,優優柔柔的總像在想著什麽?尤其是在早春,積雪的冰湖邊,一支為鐮刃遺漏了的蘆葦獨立蒼天,何嚐不是一個未曾走遠的思想者的影子。

馬 蓮
  


            馬 蓮     

  守望在山路邊的馬蓮,唱起心中的那支老歌。藍幽幽的歌聲中,曲曲坎坎的馬車道古意一年比一年幽深;藍幽幽的歌聲中,我看到了長劍似的綠葉蘊含的艱辛和藍蝴蝶一樣美麗的花瓣凝結的風霜;藍幽幽的歌聲中,我閉起眼睛試著用目光――輕撫母親額頭的皺紋,輕觸父親那枯瘦、彎曲、指關節像榆木疙瘩的手指。此刻,我在城市的樓窗前又一次用文字回望故鄉。守望在村口的佝僂的身影,又一次映入眼簾,硌得目光生疼。

  在故鄉寶和莊梁,有兩樣東西給我的印象最深:石頭和馬蓮花。大小、形貌各不相同的石頭遍布大地上,默守著風霜雨雪,默守著花開月落,讓你厭倦的同時,內心深處又有著一種說不清的敬畏。馬蓮花是故鄉最美麗的花,馬蓮開花的時季,是故鄉山野最生動的時季。麗日和風裏,靈動的馬蓮花感染的――似乎連寂寞的石頭也有了靈性,慢慢地抬頭,伸手召喚天街的一朵白雲。

  雲影下平滑的石頭上曾經坐著我的少年,吹徹一支馬蓮做成的葉笛,與天空中飛翔的山雀子對語。“馬蘭花,馬蘭花,請你現在就開花”――麵對安靜的花朵,我懷疑眼前的馬蓮花不是童話劇裏的馬蘭花。一叢叢馬蓮,生長在堅硬的車轍畔,甘願承受輪壓蹄踏,馬蘭花的傳說中找不到合理答案。在我開始懂得愛情的時候,認定馬蓮花最能表達心中美好的情懷。“等待是馳出一段雪地/猛然勒馬回駐/目光碰飛的相思子/給催發的馬蹄/扣進凍土裏/期盼中長成一溜煙的馬蓮/……心中無悔/即便是誤過了花開時季/即便秋風中裂一棒蓮籽”。那年五月回鄉看望父母,村東山岡上的馬蓮正好開花。告別二老,離開村莊,走過平岡時不經意間從倒車鏡裏看見父母依然留在村口的身影。來時欣然相迎,離別依依相送。――那一瞬間,我讀懂了馬蓮花為什麽開在路邊。從那時起,每想起故鄉,馬蓮花藍幽幽的花影便像藍蝴蝶一樣在眼底閃動。

  在城市裏,馬蓮的名字曾被兒歌傳唱。女兒上小學那會兒,家在縣城,閑暇時我常在巷口看女兒和同學跳皮筋。“馬蓮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孩子們邊跳邊唱,天真之樂,天籟之音,童趣悠悠,讓人留連、沉迷。現而今,就連老家縣城裏,也沒有誰家的孩子再玩那種土的掉渣的遊戲了。馬蓮開花的聲音和女孩子們蹁躚靈動的身影,在城市的記憶中漸漸走遠。 



    地椒椒 (百裏香)
 

          地椒椒

  回憶童年光景,每年端午節的清晨,父親出去采艾,順便會拔些地椒椒回來,在屋外的窗台上晾幹之後,放進屋簷下的吊筐裏。數伏之後,母親從吊筐裏取出地椒椒,仔細揉揀幹花裝進縫好的紗布小袋裏,放在衣箱中防蛀蟲。進入冬季,母親從衣箱裏取出拆洗好的棉衣,打開以後,帶一點兒花椒味的芳香在房間裏漫溢。由此,在故鄉眾多知名的和不知名稱的花草中,我對地椒椒情有獨鍾。

  鄰居小五的大哥懂醫道,會針灸。小五聽他大哥說,端午節的地椒椒能治百病,村裏好多孩子頭上害瘡疤,都是用端午節的地椒椒熬水洗好的。要是能采到開白花的地椒椒更好,那是神藥,跟傳說中的靈芝草一樣。我一入學就開始跑校,小學在相隔二裏半的鄰村,中學在離村五裏外的公社所在地,放學回家的路上,好多次涉荒行走,刻意尋找開白花的地椒椒。暑假裏,在山岡上放馬,到田埂間割草,隻要聞到地椒椒的香味,不由的留意眼前,期望出現奇跡。

  畢業參加工作的第二年,端午節騎自行車從縣城回家,半途中那座讓我泛愁的長坡在眼前忽然變了模樣――裸露的荒沙岡,仿佛一個日漸豐滿起來、驀然懂得了害羞的少女,穿起了漂亮的花衣裙――地椒椒長滿了山坡,清風吹拂,紫雲霽霞,空間彌漫的芬芳不光能聞到,把手停在空中仿佛有香氣流過指間的感覺。我曾想,地椒椒的“椒椒”二字是不是應該寫作“嬌嬌”――給雨水洗去了纖塵,滿山遍野的地椒椒分外嬌豔――堪稱大地的“嬌嬌”。

  知道地椒椒有一個很洋氣的名稱,是在八年前。

  那年仲夏一個周六的上午,我和同事一行四人從呼市返回涼城,途經永興鎮,不記得是誰忽起興致提議到永興湖一遊。永興湖三麵環山,北麵起伏低緩,一帶青流攜一片碧綠的沼澤從山口迂迴而出。麵對靜若處子的湖水,連清麗峻秀的山巒都深深地陷入了遐思。

  “哦,這兒有百裏香!”隨行的中醫大夫老杜端起眼鏡順著風向四下裏尋覓芳蹤。

  “百裏香”多美麗而又富有詩意的名稱――我滿懷新奇,竊以為會有一枝妖嬈潤目清心。視線所及隻有蒼石、矮樹和一些附著在地表上的熟視無睹的草本植物。杜大夫找到了什麽,忽然蹲下身,摘了一莖草花嗅著。

  “這是地椒椒啊”。

  “學名叫百裏香,”杜大夫說。

  這就是百裏香啊!地椒椒就叫百裏香――杜大夫是中醫大夫,識花辨草應是權威,但對於他的這一說法我心裏不大情願接受。地椒椒香氣濃鬱,清新溢遠,我所知道的山間花草絕沒有香過它的;可是,這伏地滋蔓的、細枝小葉花比丁香還要瑣碎、土眉混眼的花草,與“百裏香”這麽洋氣的名稱是多麽的不相稱。

  “有沒有開白花的地椒椒?”

  “有!”杜大夫回答的特別肯定。

  在西方的傳說中,美麗的斯巴達王後海倫對特洛伊王子產生愛慕之情,倆人相約逃往特洛伊,由此引燃了長達十年之久的特洛伊戰爭。希臘勇士用木馬計攻陷特洛伊城,奪回了海倫。回望烈焰中的特洛伊,海倫禁不住潸然淚下。晶瑩剔透的淚花從她美麗的臉龐落下,拋灑在滿目蒼夷的大地上,化成星星點點的小白花――百裏香,鬱鬱芳香述說著海倫心中無盡的感傷。或許與這一傳說有關,在西方百裏香代表愛和勇敢。即便再懦弱的男人,隻要帶上一枝細小的百裏香,就會有足夠勇氣向他心儀的女人大膽示愛。

  勇氣對於一個男人而言是何等的重要。能給男人增添神勇,增添愛的信心――百裏香無異於神藥。白色的百裏香是海倫的眼淚,試著想象:花香裏天然的貴族氣息和隱隱約約之中朝你走來的美輪美奐的倩影……

  家鄉的地椒椒,花是粉紅或淡紫的,細枝細葉細碎的花兒,土裏土氣的女人味兒。弱小的花草以細膩的心思裝點山岡,即便是出於生存的無奈,其堅貞的勇氣亦讓人敬畏。記得當年每爬上那座荒沙岡,我都習慣性地駐足。不止一次,我將地椒椒與平岡之上頭頂烈日匍匐田野裏鋤草的女人們放在一起聯想。此刻,心頭倏然一亮:家鄉人一直都管百裏香叫地椒椒,這多像我的母親和我的嫂子們,“二香香”、“三女子”――多少年來鄉親們一直都親切地喊著她們的乳名。



文章來源: 海外原創音樂文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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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g1984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好做又懶吃' 的評論 : 很喜歡茹石的大地物語這組章, 娓娓道來卻發人深思, 文筆端得生動。
好做又懶吃 回複 悄悄話 世界萬物,都有其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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