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方坐在車裏閉目養神,確切地說他隻是閉目,並沒有養神,他的腦子裏思考著對策。昨天他接到陶曉寧的電話,要搬他這個救兵。聽到兒子要離婚,他不但不感到意外,還暗自慶幸,這個一直叛逆的兒子終於意識到自己品味的問題了。
他在沈諾結婚後不久,特意來見過陶曉寧,他知道兒子和他的感情不好,討好兒媳就能改善父子關係。前妻也曾讓他出麵,勸導一下兒子,據說他和一個有夫之婦糾纏不清,當時他剛想行動,兒子就閃電般結婚了。他想這個女孩能讓兒子迅速斬斷情絲,一定有過人之處。
誰知見了陶曉寧,沈東方非常失望,這個女孩既沒有特別的美麗,又沒有溫柔體貼,真不知她用什麽手段讓沈諾娶了她。那天他特意穿著樸素,陶曉寧的目光中不經意地流露出鄙夷,吃飯時她有意無意地擺弄手上的鑽戒,讓他心生反感。本來他準備好了豐厚的見麵禮,可看到她的鑽戒,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僅如此,臨走時他還警告沈諾,“年輕人應該把眼光放遠點,學著投資,而不是把錢花在那些花哨無用的奢侈品上。”
現在,陶曉寧搬他這個救兵,如果隻為阻止離婚,他不會出麵,但沈諾又和那個有夫之婦攪在一起,而且已經公然同居,這有傷風化成何體統,他不能不出麵幹涉。他乘坐早晨的飛機趕到W市。他知道,從沈諾身上下手肯定是行不通,那樣隻能讓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雪上加霜,而且因為他當年背叛妻子的經曆,他在孩子們前麵從來不能像一般父親那樣說話理直氣壯,他更沒法開口斥責兒子荒唐的行為。他隻有從女方找突破口。
陶曉寧斷斷續續地哭訴,當她提到孩子時,沈東方登時明白沈諾和她結婚的原因了。他心中不免惋惜,如果孩子保住的話,現在應該快生了。他開始憎恨江一璿,也恨陶曉寧,當然兒子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剛想安慰陶曉寧幾句,忽然瞥見她擺弄著手上的名牌包,雖然他對名牌不感興趣,但妻子的女兒喜歡這些奢侈品,談論起來頭頭是道,他們去法國旅遊的時候,她專門給她女兒買過,他對自己沒有足夠實力卻偏愛虛榮的年輕人特別反感,於是問:“你現在做什麽工作?”。
陶曉寧囁嚅道:“還在找工作,沒有合適的。”
“哦。”沈東方閉上眼睛沒說什麽。
陶曉寧剛才一直沒敢開口,現在開始訴苦:“沈諾已經好幾個月沒回家了,也不往家裏拿錢,他把錢都給了那個女人。”
沈東方心裏埋怨沈諾不知天高地厚,養過一個揮霍的女人還不吸取教訓,還要接著再養另外一個,不過沈諾從不接受自己的錢,他這個當爹的就無權過問他的錢怎樣用。他歎口氣,“女人經濟上獨立了,在精神上和其他方麵才能獨立,你可能認為我的說法太老道,現在流行全職太太,可是人家全職太太也是有了孩子才在家不工作照顧孩子的,而且還要做丈夫有足夠的資本養得起才行。可能是我們這一代人男男女女都忙慣了,還真不習慣看見年輕人呆在家裏不工作。”
這話說得陶曉寧臉紅,她不滿地辯駁道:“那個女人也不工作,還不是沈諾養著她。”
沈東方真不知該再對她說什麽,說輕了她不明白,說重了又怕她受不了,“你先不要管別人,最好馬上找個工作,先能自食其力再說,如果工作不好慢慢再換,年輕人有的是機會。”
陶曉寧開始抹淚,他知道自己話說重了,再說離婚這事兒子有責任,於是說:“我會勸沈諾。沈諾剛工作沒根基很辛苦,我這做父親的想幫他,無奈能力有限幫不上,當初他買房向我借錢,我都拿不出錢給他,最後他自己貸款,想起來真的慚愧。小陶,你要多照顧他,他會記的你的好。”
沈東方心煩意亂,忽聽陶曉寧喊道:“那個狐狸精來了。”
他吩咐司機:“開過去。”
沈東方為行動方便,從W市的朋友處借了一輛車,他本想樸素些,誰知朋友竟派來一輛奔馳,他怕那個女人知道了他的背景,會堅決不離開沈諾。奔馳車倒是能給談判對象造成些心理壓力,雖然他不是來對付陶曉寧的,但她從上次對他的輕慢,到早晨的目瞪口呆,到現在的敬畏,表情變化一目了然。
江一璿提著幾本書興衝衝地走回酒店,早晨她接到剛剛投過簡曆的一家培訓公司的電話,他們剛好有個老師請假,讓她臨時去教幾天課,她去了那家公司把教材拿回來。
一輛黑色汽車在她身旁嘎然停住,她嚇了一跳,警惕地掃了汽車一眼,快速躲到人行道遠離車道的一側,加快了步伐。那輛車不急不徐地跟著她,她掏出手機,裝作看時間,拍下了車的照片。她想給沈諾打電話,又怕他擔心,心想白天人多不用害怕,況且前麵就是他們住的酒店了。
車在她身旁停下,司機疾步跑到她麵前,“江小姐,請等一等,我們老板找你有事。”
“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們老板。”她繞開司機小跑起來。
“江小姐請等一等。”洪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江一璿好奇地回頭,來人看上去五十來歲,穿著簡樸卻氣宇軒昂,雖然她不認識,但從眉宇間能看出他和沈諾的相似,她驚訝得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沈東方剛想做自我介紹,就被趕過來的陶曉寧鬧場,“江一璿,你這個狐狸精,勾引我老公,我饒不了你。”還是一成不變的說辭,還是氣衝衝地上前想動手。
“小王,你馬上送她回家。”沈東方剛才囑咐過陶曉寧,讓她不要露麵,免得讓對方產生敵意。
“我不回去,她勾引沈諾,你要為我做主。”
他不能當著江一璿的麵斥責陶曉寧,可陶曉寧的行為確實讓他處境尷尬。他隻好用手一指路邊的上島咖啡廳,對江一璿說:“江小姐,這裏有家咖啡廳,你先進去等我,我馬上就來。”
沈東方沒想到讓陶曉寧安靜下來需要花費時間,他剛才在車裏的話等於白說,隻好陰沉著臉耐著性子說:“我說過你不要出來見她。”
陶曉寧打斷他的話,“我一看見這個狐狸精就生氣,都是她勾引沈諾,還追到W市來繼續勾引他。”
沈東方最不喜歡說話時被人打斷,他不耐煩地說:“如果你不聽我的,今天就當我沒來過,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別怪我不幫你。”他擔心江一璿會趁機走掉,或者打電話把沈諾叫來,他不想在陶曉寧這裏浪費時間,見她軟的不吃,就態度強硬起來。
陶曉寧又開始抹眼淚,沈東方緩和了一下語氣,說:“人要學會示弱,如果你不如你的對手強,不管你多麽不情願,為達到目的你要示弱。女人更要如此,對男人要懂得以柔克剛。”
“我才不會求那個狐狸精,我真想殺了她。”
“殺人是要坐牢的,那種感覺生不如死,你還是不要有這種想法的好。”他怕陶曉寧不知輕重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