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美眉，想死我了。”早晨，江一璿一上班就接到宋濤熱情洋溢的肉麻電話，還沒等她說什麽，宋濤直入正題：“美眉，寫投標書你熟嗎？”
“我隻是匯總過，知道一些，但不熟。”
“是這樣，我們這裏有個高速公路收費管理係統投標，對方兩千萬元的預算，我們需要寫一份投標書，老程給派來了幾個人，這幾個人你了解嗎？”宋濤報出五個人的名字。
“這幾個都是新手，跟著有經驗的人幹還行，他們幾個單獨挑不起來，而且他們隻是負責軟件的，網絡和硬件部分不行。再說幾千萬元的項目寫投標書，五個人怎麽行？”江一璿知道，這麽草率絕不是程鵬的風格。
兩周前，沈諾見到總公司派來協助寫投標書的幾個技術人員，立刻明白知道是程鵬故意刁難，他打電話向程鵬要求增加人手。
程鵬說得親切又冠冕堂皇：“小沈啊，我也是沒辦法，現在我有七八個項目在忙，別的省也有幾個項目在競標，實在隻能抽出這幾個人來。”
程鵬在倚天公司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任何一個和技術相關的項目都需要他調度，沒有他的配合簡直寸步難行。沈諾最後一步棋是告到韓方遠那裏，可是那樣就把程鵬徹底得罪了，他目前還不能這樣做。時間上還有回旋的餘地，他和宋濤商量，宋濤和程鵬熟，他想讓宋濤直接去找程鵬曉以利害。
宋濤發牢騷：“真搞不清這老程是怎麽想的，對我們這麽大的項目不重視，我們能打通一道道關節多不容易。他結婚我們也沒少送禮，這是怎麽回事？”他想了想，自作聰明說道：“我找璿美眉，讓她給程鵬吹吹枕邊風，她說什麽程鵬都當聖旨一樣。”
沈諾臉色一沉，宋濤的話讓他心裏添堵，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利用江一璿達到目的，更不能讓她知道自己在程鵬這裏遇上了麻煩，“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我不想把她牽扯進來。”
宋濤不明就裏，什麽男人之間的事，這是幾千萬元的項目的大事。
看見宋濤臉上的困惑，沈諾知道自己太直白把心裏話說了出來，馬上解釋：“我聽你說過程鵬愛妒忌，你去找江一璿，程鵬會誤會，那樣我們更麻煩。”
“知道了，我直接找程鵬。”宋濤表麵答應，但他已決定去找江一璿碰碰運氣，如果她去求程鵬，一定能成。
江一璿不明白，沈諾為什麽不直接找她，而要通過宋濤。她翻看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沈諾打電話問問情況，無意間發現手機通話記錄中顯示沈諾曾給她打過電話，在她生病輸液的時候，當時她睡著了沒有接，但明明有八分鍾的通話記錄。她恍然大悟，是程鵬接到了沈諾打給她的電話，不知道他們在電話裏說了什麽，正是這個電話給他惹了麻煩，就是現在這個棘手的麻煩，會讓他在這個項目上的努力前功盡棄。
江一璿打印了宋濤發給她的部分標書，拿著去找程鵬。
程鵬見到她立刻笑容滿麵，“一璿，今天不忙啊？找我什麽事？”他想過，如果她為了沈諾的項目來找他，說明他們有聯係，他必須警覺；如果她什麽都不知道，他就可以放心，可他忘了還有宋濤。
“這是宋濤早晨發給我的，H省高速公路收費項目投標書的一部分。”江一璿把打印好的文件遞給程鵬。
程鵬拿過來簡單瀏覽一遍，“你認為怎麽樣？”
“不是怎麽樣，是太不怎麽樣。”她讓自己克製，“這是幾千萬元的項目，倚天公司拿出這樣的標書，讓人笑話。”
程鵬微微一笑，“你認為我該怎麽辦？”
“你自己知道該怎麽辦，不該問我。”
“既然我知道該怎麽辦，你找我是什麽目的？”他還是笑嗬嗬的。
“我怕是趙恒博派去的人，你不知道。”她沒有任何理由，隻能這樣解釋。
“我知道，人員安排太緊，我當時確實沒有人給他們。”
“那你現在有人派給他們？”
“不是這周，是下周，這周我還是沒人。”他要穩住沈諾他們，不讓他們把事情捅到韓方遠那裏。程鵬並不糊塗，兩千多萬元的項目忽視不得，他不會讓這筆生意毀在他手上。他隻是想先刁難一下沈諾，讓他著急，這是給他一個警告，離江一璿遠點，不要試圖打她的主意，雖然他不是他的直接上司，但他還是公司副總兼技術總監，他程鵬是得罪不起的人物。這事還不能讓韓方遠知道，雖然韓方遠把他當作朋友，他也曾為韓方遠立下汗馬功勞，但他心裏明白，任何公司，不關心你曾經做過什麽，隻關心你現在在做什麽和將來能做什麽，這就是現代社會的生存法則。因此他要把握分寸，既整治了沈諾又能讓韓方遠無話可說。
“哦，我一會兒告訴宋濤，讓他放心。”
“這個項目不是宋濤談下來的，怎麽他來找你？小沈沒有找你？”
江一璿證實了剛才的猜疑，她又害了一個人，這個人比秦涵還冤，至少秦涵還向她表白過。她不能說破，“誰的項目我不清楚，今天一早宋濤給我打的電話。”今後她必須和沈諾不再聯係，否則這種刁難不會是最後一次。
江一璿想離開，程鵬叫住她，“一璿，你休假的事，是不是先緩一緩，別人都忙得加班，你們培訓部的人都要調出來幫忙應急了，你卻請假出去旅遊，讓我不好說。再說，不久就是春節了，那時候我和你一起去看爸媽，好嗎？”他希望她能答應，盡管她有時會耍小孩子脾氣，但還是識大體的，關鍵時刻她不會讓他為難。
果然如他所料，江一璿思考片刻說：“好吧，我可以等等。”
如果她昨天答應，程鵬會欣喜若狂，但今天，她為沈諾的項目求情，他必須想辦法知曉她留下的原因。程鵬想了想說：“一璿，公司明年要派人去美國培訓，三個月時間，你可以申請，就是上次來參觀的那家S公司，你幫他們做過翻譯。”
江一璿一怔，曾經做夢都想去美國，因為陳琦，現在陳琦已經是往事，去美國還有什麽意義，但是美國還是新鮮有吸引力的，獨自在遙遠的異國，她可以不受幹擾考慮將來。
“你放心我去？”她疑惑地望著程鵬。
程鵬不以為意，“我有什麽不放心的？”
江一璿將信將疑，臉上擠出一絲笑意，程鵬跟著笑起來。
江一璿把事情圓滿解決的消息告訴宋濤，宋濤忙不迭地甜言蜜語，她心裏卻空蕩蕩的一點兒都輕鬆不起來。趁辦公室沒人，她撥通了蘇未未的電話。
“Honey，找我有什麽事嗎？”蘇未未故意發出甜得發膩的聲音。
江一璿猶豫片刻，“薇薇，我想離婚。”
蘇未未恢複正常語調，急急地問：“你有情況？紅杏出牆了？”
“沒有。”
“是你愛上什麽人了，還是什麽人愛上你了，還是你們相互愛上了？”
“都沒有，我不愛程鵬，和他一起生活我覺得壓抑，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蘇未未打斷她的話，“江一璿，你真是不撞個頭破血流不會死心？你現在生活讓我羨慕不已，我都想找個對我那麽好的人嫁了，你卻想離婚。”
“薇薇，我不是一時衝動，我已經考慮很久了。”
“什麽叫很久？你結婚才多久？還沒半年。”蘇未未幽幽說道，“當然，你結婚的時候就不情願。”
“我那天想逃，結婚之後我真的想跟他天長地久，可是現在我不想再堅持，太累了。”
“你對程鵬說過你想離婚嗎？”
“說過，程鵬讓我以後不要提。每次我想說，都因為不忍心看他失望的樣子，每次話到嘴邊又咽下。他對我太好，我卻要辜負他，我真的很為難。薇薇，可是這樣下去我要瘋了。我不愛他，我也不可能愛他了。”
“我明白，你原來以為結婚後會愛上他，可現在你愛上了別人，所以你要離婚。”
江一璿不知該如何向蘇未未解釋，她都不能向自己解釋，對沈諾的感情，究竟是不是愛，“我不知道。”
“你愛過，應該了解那種感覺。”
“因為愛過，才搞不清，過去的愛甜蜜，現在卻很苦，會是愛嗎？”
“讓我想想。”蘇未未說，“這樣吧，為了保險起見，你先不要對程鵬說離婚的事，畢竟離婚不是小事。你離開程鵬一段時間，分開了看看你有沒有想他，這樣或許能理出頭緒來。”
“我也是這樣想的，本來我計劃去我爸媽那裏，程鵬給我媽打了電話，我媽讓我不要過去，說他們春節要來，因為程鵬幫他們把大學裏分的房子賣了，而且已經用那錢在海南買了房子，這事我壓根不知道，現在他們把程鵬當兒子看了，我都不敢對他們談我的想法。”
“容我好好想想你還有什麽地方可去。”
“下周我要和程鵬一起出差去W市，”江一璿猶豫著，“那個人在那裏。”
“他愛你嗎？”蘇未未問。
“我不知道，應該不會，薇薇我是結了婚的人。”
“他不愛你追到你的婚禮上含情脈脈的幹什麽？”
“我不知道。”
“他那天說過愛你嗎？”
“他沒說。”
“他沒說你就想取消婚禮啊，見過傻的，沒見過你這麽傻的。他說什麽了？”
“他說我真美。”
“這誰都會說。”蘇未未不屑。
“他說他一直。”
“他一直什麽？”
“不知道，他沒說完程鵬就出現了。”
“事後你沒問個究竟？”
“沒有，我結婚了，再問還有什麽意義？”
“有意義，當然有意義，你不要再玩曖昧了，這次見麵直接告訴他你愛他，看他怎麽說？”
“薇薇，我沒瘋，我不能腳踏兩隻船，那樣做既對不起程鵬也對不起他，要說也要等我離婚之後再說。”沈諾肯定不會愛她，他是那麽多女孩心中的白馬王子，怎麽會心儀於她？如果她說出來，被他拒絕，以後就無法再麵對他了，“我還沒搞清是不是愛他。”
“沒關係，你表白了，如果他說不愛你，你趁早死了心，回來好好過日子，瞧，我也象幹媽一樣教育你了。”江一璿不懂得一個人生活的艱難，蘇未未認為自己有責任為她考慮周全。
“薇薇，我要離婚和他沒有關係。”
蘇未未打斷她：“別給我文字玩遊戲，如果沒有他，你會離婚嗎？”
“不知道。都是我的錯，當初結婚的決定太草率，我對不起程鵬。”
“你不要總替別人擔憂了，先考慮考慮你自己吧。離婚除了感情會受傷外，對程鵬沒有其它壞處，因為離婚會讓男人升值。”蘇未未忽然打住，她本想說離婚會讓女人貶值，江一璿已經在自卑，不能讓她再胡思亂想，“江一璿你真是麻煩，我告訴你，誰都不是完人，誰都會犯錯誤，別總想做好人，做天使，別總背著道德的包袱，你對不起程鵬，程鵬當初就對得起你嗎？再說感情問題上，沒法說誰對誰錯。”
蘇未未歎口氣，“小璿你好自為之吧，這次見到他，要麽你勇敢點，要麽你幹脆放棄。不管怎麽說，我不希望你碰得遍體鱗傷跑到我這裏來哭，要哭你最好能找到一個男人的肩膀靠上去哭。”
發現程鵬找情人的那天晚上，她是想找沈諾的肩膀靠上去大哭一場。“男人的肩膀”，江一璿苦笑，這個目標遙不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