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隊江西（三）從小學老師到廣播員（原創）

其實大隊辦的小學並不缺教員，大隊幹部大概覺得我有當孩子王的天才。後來的事實證明他們是看走了眼，我不具備當一位老師的基本素質。由於學校不缺人，我隻能當替補隊員，多數是代上我最不擅長的語文課。那種課得和其他教師一樣，用江西腔的普通話來念課文。這使得我非常別扭。我至今還記得“小弟弟，小妹妹，路上走。撿到一個大皮包。皮包裝的蒙鼓鼓，裏麵都是新鈔票。。。。。”大概是學雷鋒，拾金不昧之類，很是無聊。有一次，體育老師讓我代了一堂課。使我大出了風頭。學校附近，有小水庫，水由淺入深，而且水質很好。我決定教孩子們遊泳。我的遊泳可是經過少體校教練一對一專門訓練過的，當然，農村孩子個個都會遊泳。可是他們全部隻會狗刨。那玩意，費死勁也前進很慢。我先給他們表演了自由泳和反自由泳，他們看了都驚呼起來，說我遊泳和水劃子一樣。下了課後，學生還很興奮，今天看到了，還學到了這麽新鮮的玩意兒。有孩子還聽說過城裏的學校教打架，問我會不會？能不能也教他們幾招。

那些孩子很可愛。家長的話可以不聽，老師的話是一定聽的。拾得柴，不願拿回家，卻偷偷送到學校教師食堂裏。

可是我年輕不懂事，一時衝動，惹下大禍。還是遊泳引起的。。。。。。那是一個大熱天，一下課，幾個最調皮的男孩便跑去水庫遊泳。上課鍾聲響，渾身濕漉漉地跑回來上課。一個男孩抱住女同學，用她的衣服來弄幹身上的水。我一怒之下，令他站操場中央暴曬，曬幹身子才許進來。

沒想到這孩子和我一樣，也是家裏的獨苗。他父親下工後聽說此事後不幹了，晚上找了幾個叔伯兄弟，操了扁擔來學校找我拚命。我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老師們將我藏進房間裏，前去勸說。也有人趕去大隊部報信。還好，很快大隊民兵排長帶人，帶槍來了。大聲喝到:你們反了？知青是毛主席派來的，你們也敢打？這下暫時把他們鎮住了。不過我也和某些人結下了梁子，日子不好過了。

其實知青和當地人的衝突也是很多的，很多知青偷雞摸狗，將雞鴨趕進廁所，擰斷脖子，放進馬桶包，帶回來煮了吃。還說，我們隻偷地富家的，不偷貧下中農的。有的村婦，明知自家種的甘蔗被知青偷吃了，便拿一把菜刀，一塊刀板，一邊用刀砍刀板，一邊罵：吃了會死嘔，吃了會拉肚子，拉肚子會帶血！正宗的潑婦罵街。

也有聽說當地人欺負知青，特別是女知青的。有個村的女知青下河洗澡。被老表罵得狗血噴頭。
認為她們汙染了水源。一般情況下，遇到衝突，幹部總是護著知青的。知青中更有些人行俠仗義，出頭專打抱不平。其實也受點孝敬，拿點保護費什麽的。我公社就有一虎一豹一狼。當地人都談虎色變。據說那位野老虎對一位對女知青圖謀不軌的老表說，你要再敢不老實，我讓你老婆脫了褲子在村裏轉三圈。

扯遠了。我在發生此事後一蹶不振，教書也無興趣。由於是大隊小學教師，有時要去公社開會。大隊一級都沒供電，學校都用煤油燈。可是公社一級有，公社辦公樓兩層。都有電燈，居然還有一台14寸電視機，但是當地信號很弱，發射台最近的在上饒。幾乎無法看。公社廣播站也在這座樓裏，一共兩個人。還都是兼職，男的是機務兼會計，女的是廣播員兼會計。男的姓洪，大家叫他洪會計。這位洪會計可不簡單，他首先是學習毛選積極分子，優秀共產黨員。起得比人早，睡得比人晚，別人不願幹的事他都幹。比方，公社廁所的糞池他都包了。不僅如此，他沒多高文化和專業知識，卻管理廣播站的機務。那本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記著隻有他才看得懂的符號。我因為有時要修我帶下鄉的收音機，去他那兒借電烙鐵，萬用表用。也沒想到他竟看上了我。有一次，他拿了一個二極管要我認正負極。我說上麵不畫著嗎？他非要我用萬用表測一下。我一測，兩頭通，被擊穿的。這樣就算考試合格了，我至於這麽小兒科嗎？無論如何，洪會計後來成為我最好的朋友，

洪會計曾對我說，將來也許會請我來幫忙。我沒在意，以為他是客套。也沒注意到那位女播音員的肚子已很大。可有一天下午，校長對我說，他接到公社電話，洪會計叫我馬上趕去公社，有要緊事。我猜想一定是機器有什麽故障，想讓我幫忙解決，就趕去了。洪會計開門見山，我們要請你來當廣播員啊。我問什麽時候，他回答說你去和那位女廣播員商量。一見到女廣播員，她就對我說你總算來接班了。我說我還沒準備好呢，至少明天要讓我回去拿生活用品吧。她要求我越快越好。

天色晚了，我隻能住公社招待所。待明天再回去拿生活用品。所謂公社招待所，其實也就是辦公樓二樓的幾間房間。二樓一頭是廣播站，對麵是廣播員宿舍。另一頭是武裝部，武裝部長住對麵。我那天住在中間。又要換工作了，可能比較興奮，晚上睡不著覺。後來迷迷糊糊的似乎聽到娃娃的哭聲。。。。。。我突然驚醒了，跑出門去，在女播音員的門前，我切切實實地聽到了娃娃的哭聲。趕緊跑到二樓的另一頭，我叫醒了公社武裝部長。在他確認了是孩子哭聲之後，他叫我去樓下的食堂裏燒一桶熱水。他自己跑去公社衛生院叫人。等我燒好水拎上樓後，樓道裏已有男男女女很多人。武裝部長將鑰匙塞在我的手裏，快去廣播！

我打開門，打開燈，打開擴音機，打開增音機，打開唱機，把唱臂放在東方紅的唱片上。等到唱片放完，將增音機選擇鈕轉到話筒，“平定公社廣播站，本站第一次廣播現在開始。先學習毛主席語錄，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我讀了報紙上角的語錄，再讀一遍壓在玻璃台板下的節目預告後，又將增音機選擇轉播。就這樣開始了當廣播員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