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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師傅,上海灘大亨,黃金榮威風掃地。 (圖)

(2011-02-26 16:32:34) 下一個


 
 
    ◆蘇智良
    
    《上海黑幫》(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敘述的是近代上海灘黑社會集團的發跡史,作者蘇智良專攻上海近代史、黑社會史等,憑其對黑幫曆史的熟稔,深刻揭示了上海灘“三大亨”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的傳奇一生及其恩怨情仇,全方位展示了混世魔頭應桂馨、為虎作倀常玉清、日偽鷹犬吳四寶等的麵目真相。本版內容選自該書。
    
    上海即將解放時,中共中央對上海黑幫是有所擔憂的。毛澤東曾問來西柏坡請示工作的潘漢年,上海灘的黑社會是否還會再搞個四一二政變?潘漢年分析應該不會。此後,主管白區工作的劉少奇也問過潘漢年,青紅幫會不會像1927年那樣搗亂。潘回答,黃金榮杜月笙那幫人不會鬧事。潘漢年分析了黃金榮、杜月笙等人的情況,認為這些人是反動統治時期帝國主義的走狗,蔣介石的靠山,他們和他們的門徒在上海幹了許多壞事。但是他們表示要服從人民政府領導,沒有破壞。黃金榮現在不問外事,我們就不必把他當作專政對象,隻要他表示態度就行。劉少奇要潘漢年轉告陳毅、饒漱石,“先不動他們,觀察一個時期再說”。
    
杜宣代表軍管會宣布政府的政策並要求黃金榮老實交代
    
    解放後鴉片不能抽了,但黃金榮在家裏鴉片還是抽的;派出所警察隻不過對黃金榮說,抽的時候窗門關關好。為黃金榮帶來巨大聲譽的大世界,他也交給弟子們去管了。這個時候的黃金榮,似乎與正在發生急劇變化中的上海無關,照常過著他那保持了半個世紀之久的“皮包水”“水包皮”的生活。上午,與程錫文、丁永昌等親信、丁老大(流氓女大亨)一起,到雲南路的三和樓喝茶聊天,下午再去逍遙池“孵混堂”。
    
    但時代已經不同了。黃金榮的“過房兒子”兼愛徒陶雪生,是上海漕河涇人,曾任淞滬鐵道護路團司令,抗戰時曾被汪偽抓捕,釋放後投敵,擔任汪偽漕河涇自衛團團長,為虎作倀,販毒牟利,戰後因漢奸罪被判處徒刑。此後繼續充當反共打手,1948年,曾參與策劃逮捕許榮夫和王孝和等事件。尤其是因破獲上海電力公司工會理事長、共產黨員王孝和一案有功,被國民黨當局提升為警察局特工組長,後又升任偵查股長。解放後,陶雪生奉命潛伏下來,與人民政權對抗。經群眾檢舉揭發後,陶被逮捕,經審判犯罪事實確認,人民法院判處其死刑,1950年10月,陶被押至其老家漕河涇——就是黃家花園旁處死。
    
    在狠狠打擊犯罪的同時,人民政府責令參加過幫會的人員進行登記,1951年,上海登記人數達26800人,數以百計的幫會頭子被監督勞動。鑒於黃金榮的一些門徒仍在從事破壞活動,這勢必牽涉到黃金榮本身。對此,政府內部也有些幹部仍主張將黃金榮法辦。他們認為打蛇要打頭,不鎮壓黃金榮,就無法製服他的數以千計的門徒,也就無法有效地控製上海。也有些幹部認為,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待事物,國民黨反動派的死硬分子都跑了,杜月笙也跑了,黃金榮能夠留下來還是好的。潘漢年在市府工作會議上分析說:黃金榮是反動統治時期帝國主義的走狗,他的門徒在上海幹了許多壞事,但是,上海解放後,他沒有逃走,也就是說他對祖國還有感情,對我們至少不抱有敵意。他聲稱不問外事,那很好,我們不必要把“專政對象”加在他頭上,隻要他表示態度就行了。上海市政府和軍管會對於黃金榮作了專門的研究,概括而言,黃金榮的罪惡主要有五個方麵:
    
    第一、四一二事變時組織“共進會”,協助蔣介石屠殺愛國誌士;第二、勾結法帝國主義壓迫人民;第三、非法以“吃講茶”的方式敲詐勒索;第四、組織榮社等縱容門徒,為非作歹;第五、欺壓周信芳等民間藝人。
    
    對他的基本政策有三條,第一,黃金榮過去有罪惡,是帝國主義豢養之惡霸;第二,但黃金榮近年來已不作惡,解放後向人民政府低頭認罪,且已衰老;第三,對反動幫會勢力應采取鬥爭瓦解策略,對黃本人取寬大政策。經過商議,決定派人向黃講明政策,即:隻要不幹涉政府的行政事務,不再包庇徒子徒孫地痞流氓,破壞社會治安,人民政府可以對他寬大處理。潘漢年親自指派杜宣作為軍管會的代表,負責向黃金榮本人進行訓話。
    
    著名作家杜宣後來回憶,那是1949年的夏天,天氣很熱,他帶著十幾個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戰士,乘坐兩輛吉普,直奔黃金榮的家。黃金榮連忙出來迎接,看到荷槍實彈的解放軍,心裏不免有些恐懼,甚至感到不妙。杜宣等來到大廳,宣布了政府的政策並要求黃金榮老實交代。
    
    黃金榮見政府並沒有逮捕他的意思,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便馬上表白說:我黃金榮在上海灘,幾十年來,做盡壞事,販賣毒品,拐賣人口,殺人綁票都做過,貴軍沒有殺我,是貴軍的寬大。因為年紀大了,牙齒脫落,口音不清,黃金榮嘟噥的這幾句話,還得由旁邊的門徒一句句翻譯,才能聽懂。接著,黃金榮從懷裏摸出蔣介石1927年黃60大壽時贈給他那塊金懷表,交給杜宣,說上繳政府處理。這隻金表,配著一根金鏈,金光奪目。黃金榮打開金表,指著底蓋上的一行字,“金榮夫子大人惠存弟子蔣中正敬贈”讓杜宣細看。黃金榮說:“長官,這是我的罪證。人民公敵蔣介石拜我為師的時候送的。現在交給貴軍。”杜宣收下金表,開始對黃金榮進行訓話。他代表上海市軍管會,要求黃金榮必須老老實實,服從人民政府管教,不許亂說亂動;要求黃金榮必須對所有門徒嚴加管束,不得進行破壞活動。黃金榮表示決不包庇幹壞事的門徒,聽從人民政府的領導。
    
    接著杜宣說,政府還是同意他正常經營大世界、共舞台的。最後指出: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立功受獎。隻要老老實實,不再做一切不利於人民的活動,過去的罪惡,我們可以從寬處理。黃金榮立即唯唯諾諾,不敢多吭一聲。黃金榮那個手下接著替黃金榮向杜宣匯報。他說,黃金榮還有幾十個門人,打算把黃金榮的一個戲院、兩個澡堂、三條弄堂的收入,用來實行“供給製”──他們黑幫也要像解放軍一樣,實行“供給製”,每個門生每月兩擔半米。杜宣一聽,十分惱火,流氓集團怎麽可以與解放軍相提並論?黑幫怎麽可以不倫不類也實行“供給製”?他當場對那人進行了訓斥。杜宣繼續告誡黃金榮:“今後一定要老老實實,如發現你再做欺壓人民、違抗人民政府的事,那就要從嚴法辦了。”這時,黃金榮連忙頻頻鞠躬道:“保證不再做壞事……”他非常感謝政府對他網開一麵,不予逮捕,並保證不在上海鬧事。
    
一前一後的兩份“悔過書”
    
    到1951年,聲勢浩大的鎮壓反革命運動開始了。一封封控訴信、檢舉信,寄到了上海市人民政府,堅決要求鎮壓黑幫頭子黃金榮。市政府研究後決定以副市長盛丕華、市政協副秘書長梅達君和市檢察署副檢察長方行三人為代表,召見黃金榮,向黃金榮宣布政策不變,但要求他寫“悔過書”公開登報,進一步向人民交代,進一步低頭認罪。
    
    召見的地點是在市政協的一間會議室內。當時的市政協設在和平飯店,也就是原沙遜大廈內。盛丕華過去曾任四明銀行經理,創辦過紅棉酒家,解放前就與黃金榮熟稔,所以處理黃金榮的事情,基本上他都出席。這樣可以穩定黃金榮的情緒,使他不至於過於驚慌而無法談話。
    5月初的一天,黃金榮應召前來。在鎮壓反革命的浪潮中,體衰年邁的黃金榮的確也是如驚弓之鳥。報章上的標題《大張旗鼓,嚴厲鎮壓反革命》《滬市懲處一批著名惡霸》《滬市捕獲一批反革命分子》等,直看得黃金榮觸目驚心,恐懼萬分。黃金榮進入辦公室,副市長盛丕華首先指出:人代會上有些代表提出控訴,要求政府處理你。你生平罪惡甚大,但解放前幾年未曾作惡,解放後尚能安分守己,可由你先向人民表白罪行,再憑處理。方行接著說:人民的控訴是正確的,人民政府未曾處理你,並不是說你沒有罪惡,你應主動向人民交代。可用悔過書在各報刊刊出,內容是承認自己的罪惡,擁護政府法令,規勸已捕黨徒真誠坦白,立功自新;未捕黨徒同應向政府立功自新,以求得人民的寬大。黃金榮聽後,趕忙重彈老調,承認自己罪惡重大,願意真誠地向人民請罪,求得政府寬大處理,並著重表示:我決不指使和包庇黨徒做壞事,如有指使包庇為非作歹,或知情不報,願受政府的嚴厲處分。
    
塗脂抹粉的悔過書被要求立即盡快重新改寫
    
    回到鈞培裏後,黃金榮即囑咐龔天健執筆,代為起草悔過書。根據黃金榮的口授,整理成文。黃金榮召集親信們商量了兩次,權衡再三,有的門徒建議不要寫得太壞,以免政府有把柄。經反複修改後,黃金榮才哆哆嗦嗦地在悔過書的末尾簽上了大名。這份悔過書交給政府後,並沒有獲得通過。因為文中多是隱惡揚美、文過飾非之處。黃金榮強調,他是孫中山先生革命事業的支持者:孫中山先生在上海革命是我保護的,中山先生直到北京去的時候,我保護送他上車,臨走的時候,中山先生對我說,上海的革命同誌要我保護,所以後來我認得了許多革命分子。黃金榮又把自己說成是一個“慈善家”:八一三日本人打來上海的時候,難民很多,米糧恐慌,虞洽卿辦了一批洋米,由我出麵代為救濟、籌款。黃又強調在日偽時期,沒有落水做漢奸。黃金榮寫道:“日本人時常來與我商量,要我出來做事,我總說年紀大了,不能做什麽事,回絕他們。”總之,在這份悔過書裏,黃金榮盡量為自己塗脂抹粉。另外,黃金榮還處處諉過於他人,推卸自己的曆史罪責,說:到抗戰勝利後,我也沒有做過什麽事情,但是聽說我的門生,仍借我的名義,在外麵招搖,幹不好的事。因為年紀很大,也顧不了這許多。不過這種事情,是怪我過去太賣情麵,收了好多門生,現在想想這種不好的情形實在錯誤。
    
    他把罪惡都推到了門生們身上去了,而隻剩下了“收了太多門生”這一問題了。這離事實太遠了。因此這樣一份“搗漿糊”的悔過書當然不會獲得通過的。於是,軍管會首長立即要求盡快重新改寫。在政府的敦促下,黃金榮讓龔天健捉刀,寫了一份“自述悔過書”,於1951年5月7日,送交上海市政府。這份遠較第一份誠懇的悔過書終於獲得了通過。軍管會立即將其以《黃金榮自白書》的名義刊登在20日的《文匯報》和《新聞報》頭版上,還配以黃金榮的照片。
    
    ●黃金榮自白書
    
    [本報訊]居住在本市的黃金榮,昨日發表悔過書一件,全文如下:
    
    我小時候,在私塾讀書,十七歲到城隍廟姐夫開的裱畫店裏學生意,二十歲滿師,在南門城內一家裱畫店做生意,五年後考進前法租界巡捕房做包打聽。那時候,覺得做裱畫師傅沒出息,做包打聽有出息。現在想來,做包打聽,成為我罪惡生活的開始。
    
    我被派到大自鳴鍾巡捕房做事,那時我二十六歲,後升探長,五十歲時升督察長,六十歲退休,這長長的三十四年,我是一直在執行法帝國主義的命令,成為法帝國主義的工具,來統治壓迫人。譬如說私賣煙土,開設賭台,危害了多少人民,而我不去設法阻止,反而從中取利,實在真不應該。
    
    蔣介石是虞洽卿介紹給我認識的,國民黨北伐軍到了上海,有一天,張嘯林來看我,他們發起了組織共進會,因為我是法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長,叫我參加,我也就參加了。就此犯了一樁曆史上的大罪惡,說起來,真有無限的悔恨!後來法租界的巡捕房頭腦費沃利,命令禁止共進會在法租界活動,一方麵張嘯林要借共進會名義,發展他們的幫會勢力,所以對我不滿意,我因為職務上的關係,就和他們鬧意見,從此與張嘯林避不見麵。不久,我就辭去法巡捕房職務,退休在漕河涇了。我在法巡捕房許多年,當然有些勢力,有許多人拜我做先生,我也收了許多門徒,門徒又收門徒,人多品雜,就產生了在社會上橫行霸道,欺壓善良的行為。我年紀大了,照顧不到,但無論如何,我是應該負放縱之責的,因而對於人民我是有罪的。
    
    解放以後,我看到共產黨樣樣都好,人民政府是真正為人民的政府。幾十年來,帝國主義軍閥官僚國民黨反動派盤踞下的上海,整個變了樣子。政府根絕了貪汙,社會上也沒有敲竹杠仗勢欺人的事情。我今年八十四歲,已經二十多年不問世事,但經過這個翻天覆地的變化,看了偉大的人民力量,再檢討自己六十歲以前的一切行為,感到非常痛苦。一方麵我對於人民政府對我的寬大,表示深切的慚愧和感謝,一方麵我願向人民坦白悔過,懇切檢討我的曆史錯誤,請求允許我立功贖罪。
    
    我堅決擁護人民政府和共產黨,對於政府的一切政策法令,我一定切實遵行。現在,正是嚴厲鎮壓反革命的時候,凡是我所知道的門徒,或和我有關係的人,過去曾經參加反革命活動或做過壞事的,都應當立即向政府自首坦白,痛切承認自己的錯誤,請求政府和人民饒恕;凡是我的門徒或和我有關係的人,發現你們親友中有反革命分子要立即向政府檢舉,切勿徇情。從今以後,我們應當站在人民政府一邊,也就是人民一邊,洗清個人曆史上的汙點,重新做人,各務正業,從事生產,不要再過以前遊手好閑,拉台子,吃講茶乃至魚肉人民的罪惡生活。這樣,政府可能不咎既往,給我們寬大,否則我們自絕於人民,與人民為敵,那受到最嚴厲的懲罰,是應該的了。
    
    現在,幸蒙共產黨寬大為懷,使我有重新做人的機會,在毛主席旗幟下學習革命思想,徹底鏟除帝國主義的封建思想意識,誓再不被反動派利用,決心學習自我批評及自我檢討,從今後,願做為人民服務的人。
    
    最後,我敢向上海市人民政府和上海人民立誓,我因為年紀大了(今年八十四歲),有許多事,已經記憶不清,也許說得不適當,但我的懊悔慚愧與感激的心,是真誠的!是絕不虛假的。
    
    公元一九五一年五月  黃金榮
    
《自白書》標誌幫會給自身的曆史打上句號
    
    《黃金榮自白書》的公開發表,在海內外引起很大的反響。從清末以來的近百年間,一直是統治階級拉攏收買對象的幫會黑道勢力,第一次在人民政權和群眾的強大壓力下,由黃金榮這個最夠格的總代表,終於向人民低頭悔過,舉手臣服了!這篇《自白書》,不僅是黃金榮個人的懺悔,也是中國的幫會以這種形式,給自身的曆史打上了一個句號。這也表明,政府對幫會的控製與消滅的步驟愈益嚴格和緊湊,《自白書》的發表對舊幫會的幫會殘餘勢力是一個很好的威懾行為。
    
    兩份悔過書還有一個不同,第一稿裏提到了杜月笙,原文寫道:後來北伐軍到上海做事的時候,有一天張嘯林、杜月笙、虞洽卿來看我,因為他們發起組織共進會,因為我是法租界捕房的督察長,叫我也參加。據說當時主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長潘漢年交代黃修改重寫,即不能出現杜月笙的名字,因為中共正在爭取杜月笙。



老態龍鍾的黃金榮在大世界門口掃地
死而不哀門前冷

  1949年5月上海解放了。解放時,大世界遊樂場的門票是每張舊幣500元,到12月26日增至600元,28日又增為800元。但作為老板的黃金榮,卻長期沒有給職工增加工資,不僅如此,他還以營業不佳為由,拖延年終獎。為此,演員、職工曾集合數百人,與黃金榮談判。另一方麵,黃金榮則不斷從大世界抽取大量錢款。據大世界遊樂場的賬目,1950年2月至1952年1月底,黃金榮以獎金、薪水、借款等名義共從賬房提取25筆現款,共計278400萬元。這樣,扣除黃金榮應得的工資,黃金榮還欠大世界遊樂場6700萬元。經過政府有關部門的工作,大世界演職員的生活有所改善。而黃金榮欠大世界的巨款至死也沒有歸還,因此在黃金榮死後,人民政府於1954年將大世界收歸國有,改名人民遊樂場。

  黃金榮感激人民政府對他的寬大,他甚至有點佩服共產黨人的氣量和胸懷。1950年1月,黃金榮購買了5萬元國家公債,以表示這種感激。後來,黃金榮現金缺乏,突然想起有筆舊債可以救急。原來在法租界時代,黃金榮等同總巡喬辨士私下做軍火生意,一次,有批軍火賣給了商人劉裕章,他沒有付款,現在劉就在香港。於是黃便對程錫文說:“現在我買了五萬元公債,沒有錢,你到香港去找杜月笙,請他給我討還一筆十萬元借款,這是劉裕章早幾年向我借的。”2月程錫文到香港討債,結果,在杜月笙處卻碰到了個軟釘子,程回憶說:杜月笙“要我去找大少奶奶(即李誌清)想辦法,我隻得回上海,把情況告訴黃金榮。”第二次,黃金榮親自寫了信,要程錫文再去香港找杜月笙,黃金榮還幾次打電報請杜設法將欠款追回。程錫文赴港還有一個使命,就是黃金榮奉政府之命,要程勸告杜月笙返回上海。杜月笙對要他回大陸一事,未置可否;對黃老板要他幫助追討款項,也表示無能為力;但最後,杜還是讓萬墨林匯給黃金榮5萬元,表示一點心意。

  1951年,全國的鎮壓反革命運動一浪高過一浪,自白書刊出後的黃金榮,此時真的是處於四麵楚歌的境地。這不僅僅是因為市民們對流氓惡霸的聲討與反應,更因為市政府節節進逼的嚴厲措施。他的把兄弟和徒子徒孫們在鎮壓反革命運動中,一個個被壓上了斷頭台。就在黃金榮的《自白書》刊登後的第9天,“小八股黨”的幹將、殺害汪壽華的劊子手葉焯山被押到法庭,其子葉麟根也到庭揭發其父逼死其母和舅父的罪行,最後,葉被判處死刑。7月26日,黃金榮的親信弟子、漢奸盧英被槍斃。28日,黃金榮的另兩個徒弟被綁赴刑場,執行槍決。一個是迫害越劇名伶筱丹桂的惡霸張春帆,另一個是“小八股黨”成員、殺害汪壽華的凶手馬祥生。

  群眾來信像雪片一樣飛入政府機關,紛紛要求可殺不可留。其中主要理由有:

  1.組織共進會,在瑞金一路原大千世界開會,辦事處在老西門關帝廟裏。共進會曾在霞飛路寶康裏逮捕共產黨人40多人。2.組織榮社,外表如俱樂部,實際鞏固黃金榮的地位,是個封建幫會。正月初六、清明節、七月半、十月初一等團拜會,收斂錢物。3.勾結軍閥、日偽、國民黨。曾在接待黎元洪時,得到一等嘉禾章。汪偽時期與陳群、盧英等往來密切。與日本海軍武官府江新司令和貝當路憲兵隊軍曹長杜井經常交往。4.開設賭台、煙土行。曾有公興賭台、公買煙土行,並向緣寶、永安、華民、西園、同慶、升生等賭台按月拿開銷。5. 私藏槍支拒不繳出。1951年4月,在黃公館搜繳大批武器,計長短槍9支,雖說武器是其兒子黃源濤私藏,但無可否認黃金榮也有部分責任。6.攜財產逃港。在上海解放前夕,黃金榮的大少奶奶李誌清攜帶大量金條美鈔潛逃香港。

  消息傳到黃金榮的耳朵裏,他更加恐慌了,閉門不出,整日裏提心吊膽,害怕哪一天會被政府抓去,甚至晚上也整夜無法入眠,本來老年人就睡得少,這樣一來,精神更糟了。實際上政府方麵對黃金榮本人倒絲毫沒有這個意思。由於心情恐慌,黃金榮隨即就病倒了。先是整日坐在太師椅裏,臃腫的身子幾乎站不起來,站起來也挪不開步。漸漸地連坐也困難了,隻能整日躺在床上了。自知不久於人世的黃金榮,要求家人不要送他去醫院,他最後的願望就是在生活了近半個世紀的鈞培裏,安靜地離開人世。

  外麵的世界正在發生驚天動地的變化,但對於這些黃金榮已經麻木了,遲鈍了。他畢竟是屬於舊時代的人物。1953年6月20日上午,黃金榮進入了彌留狀態,附近的永川醫院應家屬的請求,派出護士到黃公館,給他注射了強心針,但已無濟於事。當天下午,黃金榮停止了呼吸,時年86歲。

  黃金榮死後,當地公安部門向上級報告說:查黃金榮現年86歲,上海著名的大流氓,收有門徒萬眾,本區大世界、共舞台、榮金大戲院皆是他的產業,當他於20日死時,大世界經理杭石君即報告分局雲南南路派出所,並申請更換大世界負責人姓名,以後便由黃金榮的得意門徒陳福康為主辦理喪事,計有馬筱峰、陳榮富、陳昌良(榮金大戲院經理)、沈茂貞、湯融、嚴興林、毛政紀、顧德昌、錢福林、陸正崇、朱文偉、陳益亭、王世昌、莊海寧、杭石君、陳榮炳等十七人前來治喪。屍體於二十二日移往麗園殯儀館入殮,當晚在鈞培裏一號黃金榮住宅中,備有九桌酒席,除上述得意門徒十七人前來外,別無其他動靜。治喪中黃府隻備了9桌酒席,且隻有17個門徒前來吊喪,這在黃金榮這樣一個大亨級別的、享盡了生榮的人來說,死而不哀的程度,是空前的了。畢竟時代變遷了,要在過去,黃金榮的喪事應是上海灘上的一件轟動一時的盛事,起碼也要與清末盛宣懷、20世紀30年代洋大亨哈同的“大出喪”媲美。

  不過,從上海灘三大亨的結局而言,黃金榮算是最好的了。黃張杜三人中,最早走的是與日偽勾結、失節投敵的張嘯林,1940年8月13日,他被保鏢擊斃。杜月笙出走香港,處境尷尬,1951年8月16日客死異鄉,隻活了63歲。隻有黃金榮晚年能以86歲高齡得以善老故土。


  黃金榮死後,黃家生活日見拮據,甚至難以維持日常的開支。黃家打算變賣一些不動產,但又不敢貿然向政府提出。後來在無奈之中求助於章士釗。章士釗即寫信給市長陳毅和副市長潘漢年,陳述黃家的困難。在潘漢年的親自處理下,順利解決了黃金榮的遺產問題。

  一個盜匪群起、黑道橫行的時代,在黃金榮死後徹底地結束了。1953年6月20日,也就是黃金榮死的那天,有人在複興公園法租界時代的顧家宅公園這個曾經掛著“中國人不得入內”、“戴著口罩的狗可以入內”園規的公園後門的一塊黑板上,寫了五個雄勁的大字:“黃金榮死了”。這大概是上海灘的公眾媒體上,唯一能見到的黃金榮的死訊了。

  摘自《上海黑幫》 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年7月出版

  作者:蘇智良 (本文來源:新民晚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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