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他們，無名英雄-記沈安娜，華明之夫婦潛伏十四載（ZT）

　　本報記者獨家專訪今年九十四歲的沈安娜

　　曾以速記員身份潛伏國民黨中央總部 獲取眾多絕密情報

　　虛構的電視劇《潛伏》引發媒體及觀眾從曆史積塵中翻檢真實潛伏人員的欲望。國家安全部谘詢委員、今年94歲的沈安娜即是一位“一紙抵萬金”的潛伏者。1935年至1949年，沈安娜以速記員身份潛伏14年，其中11年在國民黨中央黨部機關。正因有了這些被周恩來稱之為“無名英雄”的情工人員的特殊貢獻，才使置身延安的黨中央擁有千裏眼、順風耳，才使毛澤東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

　　沈安娜、華明之夫婦是無數潛伏英雄中的一對。

　　今年是中央社會部成立七十周年，又值新中國成立六十周年。我們從共和國的記憶深處挖掘出“丹心素裹”的潛伏人員，其旨為銘記不能忘卻的曆史，不能忘卻的曆史功臣，不能忘卻曆史功臣的信仰人生。

　　潛伏-選擇

　　學速記原是為了謀生

　　卻改寫了整個人生的軌跡

　　今年3月，身著紅色毛衣，94歲的沈安娜請家人為她照張相，其留影目的旨為紀念她入黨70周年，此為沈安娜第二次為紀念入黨留影。第一次是1994年，沈安娜的老伴華明之入黨60周年。老夫婦在黨旗下留影。

　　2002年，90歲高齡的華明之因病住院。當腿腳不聽使喚的他艱難挪步時，竟以《義勇軍進行曲》助力：“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起來！起來！”他的低聲哼唱使家人和護士無不動容。為紀念入黨留影，以《義勇軍進行曲》支撐老邁身體，如果被護士認為非常之舉，那在沈安娜、華明之兒女眼中“其實很正常，很正常”。1934年，出身小康的華明之悄聲低唱著“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入黨，即因要擺脫精神上的“奴隸”枷鎖，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2003年，91歲的華明之病逝，遺體告別時，身上覆蓋黨旗。骨灰安葬後，墓碑背後鐫刻四個字：“奉獻一生”。那麽，沈安娜一生如何定論？“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沈安娜家中的一幅字畫似是對主人一生的寫照。沈安娜坦誠告知：“我這一輩子對黨提出的惟一私求，就是到延安學習。”

　　“我們是中央特科播下的兩顆小種子，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開花結果”。沈安娜說，當年地下黨之所以相中“兩顆小種子”，源於21歲的華明之具“反帝基礎”；19歲的沈安娜有“反封建基礎”。華明之仇恨“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憤忿上海租界飄揚的“萬國旗”及“九·一八”致使東北淪亡。如果說華明之源於國仇，那麽沈安娜則是國仇加家恨。沈安娜為避免自己重蹈姐姐封建包辦婚姻的不幸，1932年，姐倆從江蘇泰興到上海求學求新生。在南洋商業高級中學，她與同學華明之結為摯友。

　　1934年暑假，沈安娜因無錢交學費輟學。為學一門謀生手藝，她進入“炳勳中文速記學校”。當年11月，國民黨浙江省政府派員來校招速記員，“中央特科”王學文指導沈安娜考進“政府”獲取情報。於是，在上海的一間小亭子裏，“舅舅”王學文給沈安娜講了諸多革命道理，華明之讓沈安娜閱讀報上地下黨鄺惠安被判死刑的消息，然後問沈安娜“幹革命要掉腦袋的，敢嗎？”決計“把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的沈安娜決絕表態“幹革命，我不怕死。”

　　那日密談，不僅改寫了沈安娜欲以速記為謀生手段的生存初衷，而且姐倆也如華明之一樣以更名寓意人生新起點。華明之原名家驪。沈安娜、沈伊娜原名沈琬、沈瑉。她倆因向往“十月革命”勝利後的蘇聯，故取了蘇聯女子的常用名安娜、伊娜。當時，這象征進步的名字僅限於親人、同誌間使用，對外仍稱沈琬、沈瑉。


　　周恩來20分鍾的叮囑 對沈安娜而言卻受用一生

　　1935年1月，浙江省政府錄用出身書香門第、履曆簡單、年輕單純的沈安娜為議事科速記員。該月，沈安娜亦成為王學文領導下的“中央特科”成員。中央特科的使命、價值、艱辛、嚴峻、孤獨、漫長、變數皆超出未滿20歲的沈安娜的理解程度。比如犧牲，前線戰士是在戰友的視野中光榮殉國，而隱蔽戰線的戰士則會被敵人殺害於牢房，暗算於隱蔽處，拋屍於荒野……

　　沈安娜不負使命，陸續獲取國民黨“剿匪”情報。王學文派華明之到杭州取情報。情報裝入香煙盒或火柴盒中，接頭地點或茶室或西子湖邊。外人眼中，沈小姐、華先生是一對戀人。1935年秋，經黨組織批準，倆人在上海成婚。今天，耄耋之年的沈安娜對愛情的記憶是：西子湖畔，明之吹口琴教我唱《義勇軍進行曲》——“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轉眼至1937年，“八·一三”之後，沈伊娜從滬來杭州取情報時告知妹妹、妹夫：戰事會影響正常的情報交接，要等待時機，黨會與你們聯係。當晚姐姐匆匆道別。沈安娜沒想到姐妹此次短暫會晤竟是生死永別。1937年8月，滬杭交通中斷，沈安娜、華明之與黨的聯係亦被迫中斷。沈安娜決定“到武漢找黨。”1938年春，沈安娜在華明之入黨介紹人魯自誠引薦下在武漢“八辦”（八路軍辦事處）見到董必武、周恩來。他們交代沈安娜一項非常重要、非常緊迫的任務：打進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處，繼續為黨搜集情報。恰好，沈安娜在浙江政府工作時的上司——省主席朱家驊在武漢任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長。於是，沈安娜請朱家驊“安排工作，為黨國效勞”。朱家驊問沈安娜：“你是國民黨黨員嗎？中央黨部的機要速記必須是黨員。”沈安娜盡管內心抵觸，但不得不接受現實的安排。朱家驊遂給沈安娜辦了黨證編號前注有“特”字的“特別入黨”。“特”字暗示來頭大，後台硬，令人不可小覷。因有朱家驊這個“大靠山”撐腰，沈安娜毫無懸念地進入中央黨部。沈安娜暗喜“特”字為其諜報生涯增添了一抹保護色。為使工作更加安全、縝密，沈安娜日後獨創一種速聯符號，沈安娜自信該符號“天地知我知”。

　　董必武交代沈安娜任務：搜集國民黨高層對抗戰及對我黨的態度、謀劃及部署，並意味深長地叮囑她：“要學會忍辱負重。”周恩來、鄧穎超教誨沈安娜：“黨需要你在這個崗位上長期埋伏。”鄧穎超明示：“甘當無名英雄。”周恩來叮嚀：要隨時準備應付意外發生。萬一遭遇突然事件，要沉著冷靜，臨危不懼，處變不驚，要有革命的骨氣。想辦法對付敵人，保護自己。黨組織與沈安娜、華明之的聯絡方式——垂直領導，單線聯係。聯係人先後為中共中央南方局的吳克堅、盧競如和徐仲航。接頭時以家中窗簾的閉合示意是否安全；以“嗒—嗒嗒—嗒”的敲門聲為聯絡暗號。沈安娜負責搜集情報；華明之負責整編、抄寫、密藏、送達情報。周恩來、鄧穎超的交代及叮嚀僅20分鍾，但對沈安娜而言“牢記一生，受用一生”。


　　夫妻拉著手半晌無語 心照不宣地想到最壞結果

　　沈安娜在國民黨中央黨部獲取的第一份情報：1938年底，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召開前，由中統局副局長徐曾恩起草的《限製異黨活動辦法》及《共黨問題處置辦法》（草案）。沈安娜根據記憶向董必武口頭匯報了草案中涉及的“溶共”、“防共”、“限共”內容。

　　1939年1月21日至31日，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召開。會議期間，印刷股印刷了未經會上討論，蔣介石秘密簽發的《共黨問題處置辦法》。沈安娜走進印刷股，把花生米、瓜子往桌上一撒，趁人大擺龍門陣時，已將該油印件的廢棄件裝入包中。之後，延安針對《共黨問題處置辦法》印發了《摩擦從何而來》。毛澤東、周恩來針鋒相對地指出：《限製異黨活動辦法》是造成國共摩擦的根源。

　　南方局評價沈安娜獲取的情報不僅有數量而且有質量。1939年秋，南方局組織部長博古批準沈安娜入黨，他請入黨介紹人盧競如轉告沈安娜“對黨要始終堅貞不渝”。白色恐怖下，沈安娜在沒有黨旗，沒有《國際歌》的儀式中默默宣誓：“為了黨的事業，我不惜犧牲一切，甚至生命!”

　　1941年10月，國民黨五屆九中全會即將召開。沈安娜、華明之的領導徐仲航指示：設法搞到會議重要報告草案。此時沈安娜懷孕8個月，理應在家待產，但為得到情報，在重慶上坡下坎的街衢中，氣喘籲籲的沈安娜仍堅持每日上班，每日必去副官室或秘書室尋找下手機會。一天，機會來了，她在副官室目睹了何應欽起草的《關於對共產黨問題的報告大綱》；徐恩曾起草的《對共產黨的處理問題的提案》。草案不便帶出，她便以練就的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專業素養強記，然後返回辦公室用速聯符號記下來。一次記不完全、記不準，再找機會速覽速記。

　　12月15日，國民黨五屆九中全會召開。正“坐月子”的沈安娜又懷揣任務提前上班。她到印刷股獲取了徐恩曾起草的兩個絕密件《對中共處理問題》、《關於黨務推進的根本方針》。兩文件主旨：對外反共、對內肅奸。很快，中央社會部將該會的通報材料送到毛澤東案頭，毛澤東在該“通報”上作了批示。

　　1942年秋的一天，是與徐仲航接頭的日子，但徐沒來。靜候一些時日後，仍沒出現。沈安娜遂給徐試發一信，“借你的錢下月再還”。信發出不久，一天兩個身份不明的人在沈安娜辦公室詢問徐仲航種種，並順告“徐仲航已被捕”，聞聽真切的沈安娜，其反應好似“耳旁風”。回家後她速將密藏竹竿裏、餅幹桶裏的情報塞進爐膛燒毀。她和華明之意識到周恩來叮嚀的“突然事件”近在眼前，萬一徐仲航……夫妻倆拉著手半晌無語。倆人心照不宣地意識到最壞結果：被捕—酷刑—槍斃。被捕時辰隨時隨刻，也許等不到天亮。最終還是沈安娜打破沉默：“一切都是我做的，如果我進去，你要保護好自己和孩子。”


　　潛伏-成果

　　未出差錯未被人覺察

　　完成無法替代的任務

　　1942年秋至1945年10月，沈安娜說：“這三年是我和老華一生中最痛苦、最難熬的歲月。”苦悶與憧憬同在，黑暗與光明並存，迷茫與忍耐交織。徐仲航在獄中遭受酷刑、堅不吐實；他們在10平方米的鬥室中天天翹首，時時期盼，也許明天，也許下個月，黨就會派人來……然而，熟悉的敲門聲沉寂三年。聯係雖斷，但工作還要繼續，萬一哪天響起敲門聲……所以，沈安娜、華明之仍一如既往搜集、整理、密藏。當情報失效，他們又不得不將親手獲取整理的情報再親手銷毀。三年間，他們置身於獲取、等待、失效、銷毀，再獲取、再等待、再失效、再銷毀的無奈循環中。每當在爐膛中看到以生命獲取的情報化為灰燼，劈啪火光中必伴滴答淚水。沈安娜默禱一日早早到來“在黨的懷抱裏痛快地大哭一場”。

　　華明之安慰妻子“把埋伏當蟄伏，總會有‘驚蟄’的一天”。夫婦倆以隱蔽戰線的十六字方針“隱蔽精幹、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自慰自勉。在難熬的“蟄伏”歲月中，一天，沈安娜、華明之因思念地處紅岩的“八辦”，羨慕紅岩裏的同誌，喜怒哀樂共享共擔共慰藉，故抱著孩子沿嘉陵江上行。沈安娜幻想此時周恩來、鄧穎超下山……行至化龍橋，再往前行則為“雷區”，無奈含淚折返。此時，沈安娜、華明之的心境恰如《潛伏》主題曲《深海》中所唱“在黑夜裏夢想著光/心中覆蓋悲傷/在悲傷裏忍受孤獨/空守一絲溫暖/我的信仰是無底深海/那是忠誠永在。”那麽，當她夢想著光而光尚未出現時，是否動搖過？記者問沈安娜，沈安娜臉色驟變，詰問記者：“什麽？動搖？我沒動搖過。”

　　該年，中央黨部考慮沈安娜已是骨幹速記員，居住麵積局促，故提出給她調換一處住房，然而沈安娜、華明之首先考慮搬家後果——“萬一黨組織找不到怎麽辦？”於是毫不猶豫地婉拒了。

　　1946年1月10日，政治協商會議第一次會議召開。會議期間，國民黨政協委員每晚秘密召開“黨團會”，商討翌日對付共產黨言論。會議一般晚9點多結束，而12點周恩來便知“黨團會”結果。翌日，中共代表團胸有成竹地揭露國民黨假民主、真獨裁的底牌！會議期間，職員們紛紛“敬請墨寶”。沈安娜也請孫科、陳立夫、邵力子題詞。他們皆在沈琬姓名後寫上“同誌”，當沈安娜敬請周恩來墨寶時，周恩來揮毫“沈琬女士”。“同誌”、“女士”，國共代表稱呼上的錯位被吳克堅視為“隱蔽得很好”。3月1日至17日，國民黨六屆二中全會給了隱蔽得很好的沈安娜再次“虎口奪食”的機會。速記科長允許沈安娜將《宣言及重要決議案》帶回家整理。

　　1946年4月，蔣介石接連召開兩次最高軍事會議。會議主旨“消滅共產黨”，具體為向各解放區進攻的軍事部署、兵力調配、戰區劃分及長官任免等。一場空前內戰即將爆發。第一時間內，周恩來將該情報急發延安，延安遂據此情報調整部署。事後，周恩來對1946年1至4月吳克堅等人領導下的情報工作給予“迅速、準確”的褒獎，包括沈、華的工作成績。

　　1947年，蔣介石頻頻召開高層會議。當涉及核心機密時，蔣會突然對速記員揮手示意：“下麵這段話不要記。”越是不準記的話，沈安娜越知其重，她遂強記在心，後趁如廁時補記草紙上。回家後，用油紙包好塞進南京板鴨裏秘交聯絡人。

　　1948年秋，國民黨統治大廈將傾。吳克堅在浦東大樓“四姐妹舞廳”會晤沈安娜。此次見麵對兩人都意味極大的冒險，但中央急需書麵情報承載不下的動態信息。款款舞曲中，沈安娜向吳克堅匯報國民黨黨、政、軍、警派係鬥爭和蔣介石心態等黨中央急需的情報，以對敵人進行分化、瓦解、策反。

　　1949年4月，國民黨中央黨部南遷，吳克堅指示沈安娜、華明之撤退上海建設新中國。得知“天亮”在即，沈安娜略施障眼法，借口還要為立法院院會擔任速記，並將自己印章及刻有“沈琬”姓名的戒指交給處長：“你放心好了，我會跟著走的。”

　　1984年，吳克堅在其回憶錄中寫道：“沈安娜、華明之夫婦深入虎穴，麵臨險境，膽大心細，沉著應戰，嚴密紀律，長期埋伏。為黨提供了許多有價值的情報，從未出過差錯，未被敵人覺察，完成了別人無法替代的任務。”

　　1989年，原中央調查部部長羅青長稱讚沈安娜、華明之是隱蔽戰線引以自豪的無數無名英雄之一。


　　虎口奪食的諜報生涯 其支撐底座是信仰與忠誠

　　回首14年虎口奪食的諜報生涯，沈安娜強調他們能丹心素裹潛伏14載，其支撐底座即“信仰與忠誠”。正如《潛伏》中的《深海》歌詞“我的信仰如無底深海/那是忠誠永在”。14年間，每一個難熬的關口皆在考驗他們深海般的信仰與忠誠。如——

　　1937年與黨斷線後，沈安娜從杭州來武漢找黨。1938年，沈安娜因在國民黨機關工作“心裏憋屈”而心向延安，當她提出去延安學習一年時，被周恩來駁回“一天也不行”自此甘當無名英雄。

　　1942年至1945年在重慶與黨再次斷線後，處於蟄伏期的沈安娜“在黑夜裏夢想著光”。除此之外，沈安娜還經受著身體的考驗。自加入情報組織，精神重壓致使她自20多歲便患失眠症，直至今日。1939年春，沈安娜身染肺結核，此病一旦被與會者知曉，輕則病休，重則辭退，所以沈安娜隱瞞病情，工作時強忍咳嗽，實在隱忍不住，便衝進廁所，猛咳至吐血，待氣息平穩後再進會場，她把會場當戰場。

　　考驗還來自利誘。1947年12月，國民黨立法會選舉，於右任欲推薦沈安娜為立法委員候選人。沈安娜斷定立法委員遠未速記崗位重要，故謝絕。吳克堅得知此事後，表揚沈安娜“為了黨的事業，自願做出這個決定，實在難能可貴”。

　　處變不驚、臨危不懼、隨機應變考驗著潛伏者的心理素質。按沈安娜的話說，“戰鬥在敵人心髒裏，要克製六欲，壓抑七情，人的本性被壓抑是很痛苦的”，但因戰場性質，她隻能、必須隱忍不露。14年如深海靜流般的潛伏，沈安娜總結沒暴露成因：“忍”和“慎”。忍字頭上一把刀。沈安娜深知一旦暴露，整條線上的同誌便朝不保夕，命在旦夕。所以隻有一忍再忍，沒有忍無可忍；隻有慎之又慎，沒有稍有不慎。比如，1942年11月，在國民黨五屆十中全會上，國民黨元老張繼對蔣介石突然道：“總裁，共產黨就在你身邊，你還不知道呢。”置身蔣介石身邊的沈安娜心驚肉跳，但麵不改色。另一次考驗，在一次高級軍事會議上聞聽“項英及數千名新四軍被擊斃”、“葉挺被俘獲”。驟聞“江南一葉，千古奇冤”，沈安娜內心泣血，咬破下唇，而臉上波瀾不驚。相反，1947年，沈安娜在目睹蔣介石“痛失愛將”（張靈甫），強忍淚水主持會議時，她內心亢奮，但靜若止水。

　　最嚴酷的考驗凸顯在沈伊娜的去世、魯自誠遭受的酷刑、徐仲航的被捕，三個不幸考驗著沈安娜的承受底線。1985年，沈安娜在《紅岩春秋》撰文《地下戰線無名小卒》紀念姐姐沈伊娜：“她如中華大地上的一朵無名小花，默默生長、悄悄枯萎，融入泥土，滋潤新芽。”

　　新中國成立後，沈安娜、華明之以“無名小卒”、“無名戰士”、“幸存者”糾正人們對他們的“英雄”之讚譽。他們希望今天享受共和國成果的人們記住締造新中國大廈的無數如沈伊娜一樣的情報工作者——沒有姓名，隻有代號；沒有日常，隻有非常；沒有聲音，隻有行動；沒有眼淚，隻有悲壯；沒有傳記，隻有傳說……他們是一個無私無畏無名無言的群體，默默而來，悄悄而去，以忠貞不貳的信仰改寫並創造了共和國的曆史。

　　記住他們——無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