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騰飛采訪實錄
(2010-05-06 15:2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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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騰飛:我不是曆史權威
http://book.sina.com.cn 2010年02月02日 10:38 武漢晚報
袁騰飛走紅後應邀在《百家講壇》講述《兩宋風雲》
繼當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兒》、《百家講壇》於丹、王立群之後,又一位妙語說史之大家袁騰飛(微博),引領中國另一股全民學史、讀史、論史的新浪潮。他是北京海澱教師進修學校高級教師、精華學校教師,被譽為“史上最牛曆史老師”;他是高中曆史新課標教材(人教版)編寫者之一;曾參與北京市高考曆史命題工作。 2009年7月應邀登上央視《百家講壇》講授《兩宋風雲》,出版圖書《曆史是個什麽玩意》、《兩宋風雲》、《塞北三朝》,先後被中國教育電視台《教育人生》和央視《小崔說事》應邀,錄製訪談節目。
記者:你是否預料過自己的網絡教學視頻會帶來“一夜成名”如此大的反響?
袁騰飛:沒預料到,否則我就不會讓他們這麽做。我利用業餘時間授課的精華學校,他們把我的講課視頻擱優酷網上。我是網絡白癡,平時上網就查個資料、發個郵件,我都不知道優酷網是什麽,還是我在加拿大學生打電話跟我講,說我現在火了,名人了、在百度上了。
記者:《曆史是個什麽玩意兒1、2》都超級暢銷,但書名很有些爭議,有惡搞曆史、顛覆曆史的意味,是你自己取的嗎?
袁騰飛:不是我自己取的,這也是因為我不上網的原因。原來出版社給我稿子時的書名叫《袁騰飛說中國史》,我改完給他們發回去。他們設計書的封麵,給我發郵件,他們不知道我不怎麽上網,沒有人短信提醒我,等到了上海書展,我看到書時說:怎麽叫了這麽個名字?那也沒法改了,六萬本都印出來了。已經叫這名了,再讓人改,還得聲明,那不白搭了,沒辦法,隻能將錯就錯了。
記者:你向公眾開講目的是什麽?為什麽要先講《兩宋風雲》?
袁騰飛:沒什麽目的,我最喜歡的中國曆史是這一段。原來給中學生上課,《兩宋風雲》這一段內容也就十分鍾,不過癮,沒講夠,且在我之前沒有人專門講過,跟《百家講壇》一協商,那正好,我又擅長,題材又不會撞車。
記者:你更喜歡哪一個自己,舞台上、主席台上、寫字台上、課堂講台上?
袁騰飛:講台上。沒有講台上的我,就沒有舞台上、主席台上、寫字台上的一切。跟一些著名的節目主持人對談的時候,跟崔永元在一起,自己很有壓力,很拘謹。包括在主席台上,政府官員到場時,有點緊張,怕見官。最尷尬的是別人介紹我是袁騰飛教授,我一聽這就暈了,中學沒有教授呀。
我就是個中學老師 曆史就是我人生的全部
記者:你怎麽定位自己?是曆史學者,是中學老師,還是一個說書人?或者說像書腰封上說的“百家講壇當紅主講袁騰飛=易中天+郭德綱”新式學術超男?
袁騰飛:現在很多電視媒體,請我去做節目,凡是超出我知識水平以外或者我關心程度以外的,我都拒絕。比方說北大清華允許中學校長自己推薦,你有什麽看法嗎?我說沒什麽看法。它跟我不相幹。你要問問我:嶽飛和秦檜誰好誰壞,這我可以說兩句!
現在很多人給我一些我承載不了和沒必要承載的內容,好像你有了名,你應該什麽都能去談。我不是什麽都能談,我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學曆史老師。不過幸運了一點。至於易中天+郭德綱,炒作嘛,那就是為了賣書。包括“史上最牛曆史老師”,這都不是我自己說的。
記者:你的授課方式詼諧幽默、火爆熱辣、敢說敢言、搞笑鮮活,為什麽要這樣深入淺出令人捧腹地教曆史?
袁騰飛:說實話,為了飯碗。我們這個學科,誰拿你當回事呀,你不吸引住他,沒人學這科呀。我最早任教的那所市重點中學,你的課學生不聽課,不會考慮副科學生不聽,而是你沒本事,駕馭不了課堂,你就走人吧。我剛參加工作,主要為了保住飯碗吧。
記者:在你的觀念中,曆史能教給我們什麽?是獨立的思考方式和看待問題的角度吧?如果你自己的見解跟書本不同的時候,教學中你怎麽處理?
袁騰飛:曆史就是我人生的全部,我是活在過去的一個人。我晚上沒事幹就看書,基本上是跟曆史相關的書,曆史對我來講,跟一種本能差不多,我除了幹這個不知道幹什麽別的,沒什麽別的興趣愛好。畢業了的學生,晚上跟我發短信,老師幹嗎?我說看書呢。您真愛學習。我很茫然,我不是學習,我這是休閑娛樂。
一般人學了曆史,看了點史書,人生的智慧、態度上,學會一種包容,能起點幫助作用。曆史都是人幹的事,你人生的每一個腳印和足跡,也許在曆史上 有重合的地方,某個人某件事,現在經曆的挫折、不如意好像曆史上別人也有,青史留名的人都是大人物,看看經曆相似的大人物是怎麽過的、怎麽處理的,你就能想得很開了。跟學生逗著玩,你覺得爸媽冤枉你了,你走上工作崗位領導不重視,你冤,我說你有嶽飛冤嗎?人家那麽大幹部迫害死了,你想開點,你比他強多了, 你還活著。
見解不同時,我在教學中跟學生講,教材也不是唯一的,史學界有不同看法,最後答題按教材答吧,也不是教學生耍滑,因為學生曆史知識很有限,你不按教材答、答不出東西來,很少有支撐。
記者:有人說,你在電視上多了幾分嚴肅拘謹,在課堂上更遊刃有餘,你感覺在電視上和課堂上講課主要差別是什麽?
袁騰飛:受眾不一樣,課堂上講是小眾,電視上講是大眾;課堂上針對的是子侄輩的人,電視上有可能是叔伯輩甚至爺爺奶奶輩的人,讓人覺得你很不端莊,而且央視不是鬧著玩的,播出的節目是很嚴格的。我不信基督教,但我一進教堂,就被它莊嚴肅穆的氣氛打動了,自覺就輕聲慢步了,到電視台也是,攝像機一對著 你,自覺……(哈哈大笑)
記者:你現在火了,還會不會繼續當中學教師?麵對身份的一些轉變,你是否有些不習慣、困惑呢?
袁騰飛:肯定是繼續當中學教師,對我來講,中學課堂是主業,其他都是副業、錦上添花的。在公眾場合被認出來,不習慣肯定是有的,我不覺得是名人,我覺得我是一個幸運兒,我心態能放正,幾年以後,風聲過去了,我重回平淡也能夠適應。
關於草根寫史:學問必須走出象牙塔
記者:現在社會已然進入一個通俗說史的時代,你覺得說史、寫史,是不是轉化到越通俗、大眾越理解的方式、成為顯學?
袁騰飛:是不是成為顯學,我不敢斷言;我很讚同你的話:越通俗、大眾越理解,目的是希望大家了解。學問必須走出象牙塔,必須放下身段,別老高高在上,寫篇論文除了你沒人看,就自個和編輯看,那樣對於推廣不好。需要有人做那樣的學問,但是不能太多,不能所有的曆史學者都這樣。
實際上通俗寫史的人,或者叫平民寫史、草根寫史的人,沒有專家學者,梅毅是學金融的、吳思是學電腦的、當年明月是海關的、我是一個中學曆史老 師,沒有真正的專家學者去弄這個。絕大多數受眾並不想成為曆史學家,對中國文化曆史有一定了解,有一種尊重,有一種自豪感,就可以了。
記者:國學大師錢穆在《國史大綱》中說:“對本國過往曆史有一種溫情與敬意”,誠如你說的曆史應該是論從史出,得出的每個結論應該有史實做依托,你的顛覆、調侃曆史的講法隻不過是“把顛覆的東西又顛倒過來”了?
袁騰飛:我沒覺得我在顛覆曆史,有人覺得我調侃曆史,但調侃跟顛覆不是一個概念,調侃是為了讓大家樂一下,印象深刻。調侃得分什麽事,比如嶽飛、文天祥殉國不可能調侃。唐玄宗吃蝗蟲的故事,我是為了說明,天下鬧蝗災,皇上生氣把蝗蟲吃了,老百姓感激他,皇上吃這個,咱們都吃這個,高蛋白!這個調侃一 下,這不是顛覆。
關於“硬傷”、“抄襲”:我覺得打口水仗,沒有意義
記者:你怎麽看待批評、詬病和質疑,比如遭遇“硬傷”、“抄襲”?還是不回應嗎?
袁騰飛:我不看任何所謂的質疑,我也絕不回應。為什麽呢?那樣的話,我就沒有時間幹別的事了。我經常開玩笑講,現在強調和諧社會,這個“和”字,一 個禾一個口,就是大家有飯吃;這個“諧”字,一個言一個皆,那就是人人皆能言,人人皆可言。所以,你可以隨便說,我也可以接著講我的,沒必要形成交流呀、爭鋒呀。
可能有些人希望你交流,然後借機會炒作。比如有人問,出現這種情況你不生氣嗎?我不生氣,我為什麽要生氣呀?你現在成名了,大家拿你說說事,當 個箭靶子或者說拿你開開心,很正常,這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有的時候,人的痛苦是建立在別的人無端成功的基礎上。他就覺得你憑什麽?我要是季羨林,沒人嫉妒我,對不對?北京多少中學曆史老師,憑什麽你能上《百家講壇》?
對於我來講,最好的辦法是夾著尾巴做人,低頭走路。我說了多少遍:我不是專家學者。我講的東西隻是增長大家的興趣,有沒有錯誤?肯定有,專家學者也會犯錯。有了錯誤,你通過讀書看出我的錯誤,那更證明我的成功了,甭管是不是我導引的,說明你開始去鑽了。
北京有個媒體記者采訪我,說我非正常出名後,他覺得不好意思。我說你說的很對,中學老師沒有正常出名的。這個行業就是踏踏實實、默默奉獻的。總理的老師是誰?沒人知道。老師正常出名就是那種國務院津貼、五一勞動獎章、三八紅旗手,總理接見握個手、合張影。你不會走大馬路上有人認識你的,說這個人跟總理照過相。所以我確實是非正常出名,我認這個。因此,出現這些負評、質疑,很正常!我是不往心裏去的,我也不跟任何人論戰。現在電視媒體邀請我去做論辯、抗辯性節目,我一概敬謝不敏,我最不擅長的事是跟人辯論,打口水仗,沒有意義。
記者:你曾不止一次地感慨想回到從前平靜的日子,是因為你在“曆史的權威性”上產生的詬病越來越多嗎?
袁騰飛:出名真的是不好,我三十多年習慣了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也很享受這種生活,現在一旦打亂真的很不適應。我的物質需求欲望不是很強烈,我沒有任何負擔,又沒有人靠我吃飯。我一中學老師,拎著LV包去上班,學生一看:啊,仿得真像,哎喲,幾百?七百!貴了!你開個寶馬,你不像樣!人家說你做什麽買賣?教中學的!教中學的,不像樣!所以我還是得回到從前平平淡淡的狀態中。
我確實不是“曆史權威”,我沒有自己獨特的觀點,我引用的觀點都是別的學者研究的東西,我隻是在複述而已。我沒有自己的研究,我不是考古學家,曹操墓真的假的?記者問我,我哪知道呀?我也等結論呀。
(編輯:chunj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