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蔣禿晚年:大陸的最後歲月
(2009-06-09 15:43:51)
下一個
蔣介石下野後,循前兩次下野慣例,迅即離南京返抵故裏浙江奉化溪口,以便“沉思與自省”。據董顯光所著《蔣總統傳》稱:
1949年退守台灣前,蔣介石回奉化老家祭祀祖墳,身邊是孫子孝文和孫女孝章,蔣經國恭敬地站在父親身後。
在蔣初返奉化時。完全地“置身政治圈外”,過著艱苦、寧靜的生活,除破例接見張治中外,毫無其他動作。然據筆者所查,董顯光所言與曆史事實出入甚大。僅在蔣身居奉化3個月內,就曾多次接見黨政軍要員,不斷插手政務,拆李宗仁的台,為他第三次上台作準備。
據蔣經國日記稱:
1月25日,蔣電令顧祝同指揮北平中央軍,對中共作戰。同時令國民黨中央軍作空運南撤準備。
1月28日,適逢農曆除夕,蔣介石全家在報本堂(豐鎬房)團聚度歲。蔣經國稱這是他父親自1913年至今36年第一次在家度歲。同來溪口度歲者,有國民黨要員張群、陳立夫、鄭彥棻3人。
1月30日,蔣介石在老家召見行政院秘書長黃少穀,決定將國民黨中央黨部先行遷粵,其後加以整頓。
2月12日,蔣介石令蔣經國致電參謀總長顧祝同,令劉安祺死守青島。
2月17日,蔣介石召見閻錫山,曾討論國民黨黨政軍今後改造問題及政務問題。
2月19日,蔣介石召見劉為章時,談及和談問題,蔣介石告劉:“李宗仁以毛之八條件為和談基礎,直等於‘投降’。”
與此同時,蔣介石支持行政院長孫科與李宗仁鬧矛盾,致使孫科將行政院遷至廣州,使府院之爭再度重演,李宗仁總統職權幾乎被架空。當孫科氣憤之下掛職而去後,行政院長一職竟無人問津。李宗仁請求何應欽組閣,但何稱沒有蔣先生的點頭,不敢做任何事情。最後還是李宗仁派張治中、吳忠信到溪口見蔣,得到蔣的允許後,何應欽才於3月11日開始組閣。
上述事實一再說明:蔣介石引退之後,始終未放棄手中的權力,他坐鎮溪口,仍以國民黨總裁的身份控製黨政軍特各部門。另據李宗仁後來回憶說:
“為便於控製全國各地一切軍政措施,蔣先生返溪口之後,便在其故裏建立電台7座,隨意指揮,參謀總長顧祝同,對一兵一卒的調動完全聽命於蔣先生。2月 16日,我在總統府宴請留京高級軍政人員閻錫山、於右任、居正、顧祝同等。眾人方入席,侍從人員便來報告說,溪口蔣先生有電話給顧參謀總長。顧祝同隻得放下碗箸去接電話。蔣先生這電話原先打到國防部,部裏人說,代總統今日請客,參謀總長現在在總統府吃飯。蔣先生便命令將電話接到總統府。是晚我們一席未終,顧祝同先後接了三次溪口的電話。由此可見蔣先生對各項軍政大事控製得嚴密,實與退休之前無異。”《李宗仁回憶錄》第955—956頁,廣西人民出版社 1980年版。
李宗仁的回憶進一步證明董顯光所言與事實不符,也說明蔣介石下野後絕非是一個“普通公民”。
當國共和談破裂、人民解放軍發起渡江戰役後,蔣介石深感王朝滅亡在即,迅即結束了“隱居”溪口的生活,重返政治戰場。其實他一刻也沒離開過。4月22 日。蔣飛抵杭州西子湖畔,召李宗仁、何應欽、白崇禧、張群、王世傑、陶希聖、吳忠信等緊急磋商,研討應對之策。會議結果商定一文告,包括下列內容:
(1)政府今後唯有對中共堅決作戰。
(2)在政治方麵,聯合全國民主自由人士共同奮鬥。
(3)在軍事方麵,由何應欽兼國防部長,統一陸海空軍指揮。
(4)采取緊急、有效步驟,以加強國民黨內部團結和黨政之間聯係。為此,決定在黨內設立“非常委員會”,蔣介石以國民黨總裁身份主持黨政聯係。《申報》1949年4月23日。
會議期間,李宗仁對於他代總統期間政出多門現象大發牢騷,並提出退職。蔣介石因拿到了“非常委員會”的大權,便故作姿態說:“不論你要怎樣做,我總歸支持你。”李得到蔣的再度許諾,不好再表示反對,遂於當日返抵南京。蔣介石又返溪口小住。
4月23日,人民解放軍渡江部隊占領南京,國民政府遷往廣州辦公。許多政府要員紛紛自尋生路。連李宗仁為自己生存計也於當日臨時決定飛抵桂林。此時的國民黨政權,已呈四分五裂狀態。
4月24日,蔣介石得知南京失陷消息後,“精神之抑鬱與內心之沉痛,不可言狀”。為了防止家人做人民解放軍的俘虜,遂決定將家人送往台灣,同時決定赴上海部署新的防禦,企圖固守淞滬。翌日,蔣介石攜蔣經國到蔣母墓前辭行。本想再到豐鎬房探視一次,而心又有所不忍;又想向鄉間父老辭行,“又徒增依依之戀耳 ”,終於不告而別。當時,蔣經國描述父子的心情是:“雖未流淚,但悲痛之情,難以言宣。”當日,“天氣陰沉,益增傷痛。大好河山,幾至無立錐之地!且溪口為祖宗廬墓所在,今一旦拋別,其沉痛之心情,更非筆墨所能形容萬一”《蔣總統經國先生言論著述匯編》第2輯第604頁。
4月26日,蔣氏父子抵黃浦江之複興島。當日,召見徐次辰、顧祝同、周至柔、桂永清、湯恩伯、毛人鳳、穀正綱等匯報情況,並作最後防禦指示,以“保衛大上海”。
4月27日,蔣介石鑒於南京失守後黨內外一片混亂局麵,發表《和平絕望、奮鬥到底》的談話,宣稱:
“當此國家民族存亡生死之交,中正願以在野之身,追隨我愛國軍民同胞之後,擁護李代總統暨何院長領導作戰,奮鬥到底。”他呼籲各界要認識“共黨之需要非 ‘和平’,而為戰爭,更要重振抗日時期之決心與勇氣,為國家獨立、民族自由、民主和平而奮鬥,必能獲得最後之勝利”張其昀:《先總統蔣公全集》第3冊第 3307頁。。
很顯然,這篇顛倒黑白的談話是在為其反共戰爭打氣,也表明他還要作最後的掙紮。4月30日,蔣介石對軍隊將領發表訓話時,一再要求部下堅守上海六個月,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屆時必將得到美國的全力保護,就會重新光複全國。翌日,蔣介石又宣稱他要留在上海不走,“要和官兵共艱苦”,“要和上海共存亡”。然而當蔣介石言猶在耳之際,隨著人民解放軍占領杭州、進軍上海,蔣在上海待不下去了,遂於5月7日離開上海。蔣在當日日記中表示:無論怎樣艱難險阻,“我一定要不屈不撓地奮鬥下去”。蔣介石剛走5天,人民解放軍便發起了解放中國第一大城市上海的戰役。僅僅 13天,被國民黨大肆鼓吹的上海“馬其諾防線”便被人民解放軍突破。5月25日,上海已在人民解放軍的控製之下。
上海失守,“江南半壁業已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在海上漂泊了半月有餘的蔣介石決定去台灣“重振革命大業”《蔣總統經國先生言論著述匯編》第2輯第619頁。。
5月末,蔣介石飛抵台灣,先後就住於陽明山(原名草山,因蔣介石推崇明朝哲學家王陽明,他在此居住後便將草山改為陽明山)和高雄壽山。初到台灣期間,蔣介石父子的心情受大陸敗局的影響,一直很頹喪。蔣經國在6月4日、9日日記中寫道:
“淫雨初晴,精神為之一振,但很快地又感覺到愁苦。連夜多夢,睡眠不安。”
“昨晚月色澄朗,在住宅前靜坐觀賞。海天無際,白雲蒼狗,變幻無常,遙念故鄉,深感流亡之苦。”《蔣總統經國先生言論著述匯編》第2輯第624—625頁。
煩悶之餘,蔣介石開始擬定防台計劃,以舟山、馬祖、金門、潮汕一線為前哨,也為“反攻複國”之橋梁,並確定今後以台灣防務為第一。此間,蔣介石兩次接到李宗仁和新任行政院長閻錫山來電,要其到穗“主持大局”。蔣經國覺得“尚非其時,亦非其地”。但蔣介石則不然,他認為複出的時機要來臨,迫不及待於6月 18日複電李宗仁、閻錫山稱:
“時局艱難,兄等持顛扶傾,辛勞備嚐,感佩之餘,時用係念,辱承約晤,能不遵行?茲擬於短期內處理瑣事完畢,決定行期。”《蔣總統經國先生言論著述匯編》第2輯第627—628頁。
6月21日,蔣介石在對部下的一次訓話中,解釋他將赴廣州主持大政的理由稱:
“我是一個下野的總統,論理不應再問國事,一切由李代總統代處理……但想起總理生前的咐托,勉以‘安然他日終須仗,甘苦來時要共嚐’的遺言,現在是我黨危難關頭,所以我以黨的總裁地位來領導大家同共產黨作殊死戰。”
7月14日,蔣介石自台北飛抵廣州。連續幾日,蔣介石以國民黨總裁身份,頻頻召開會議,並於16日成立了國民黨非常委員會。會議規定:這一超憲法機構為非常時期的最高權力機關,政府的一切措施必須先經非常委員會決議通過方為有效。會議推舉蔣介石為非常委員會主席,李宗仁為副主席,閻錫山、朱家驊、居正、吳鐵城、吳忠信、何應欽、張群、孫科、陳立夫為非常委員會委員,洪蘭友、程思遠為正副秘書長。蔣介石以國民黨總裁身份兼任非常委員會主席,再次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並從幕後走向了前台,指揮國民殘餘力量作最後的頑抗。會議還通過《扭轉時局方案》,決定以海軍封鎖沿海,用空軍轟炸被解放的城市,令陸軍殘餘力量保衛大西南。
與非常委員會機構相適應,蔣介石決定在台北設立總裁辦公室。黃少穀受蔣介石指令解釋設立總裁辦公室原因時稱:“總裁因不能常住中央黨部所在地,事實上須有少數必需人員隨同辦事,故成立一小規模辦事機構,稱‘總裁辦公室’。內分數組,或從事黨務、政治、經濟及國防等問題之研究,或辦理事務性工作。”其性質屬於“總裁之私人秘書機構”台灣《中央日報》,1949年7月29日。。該機構於8月1日正式在台北辦公。這是繼非常委員會成立之後的又一太上機構,它的成立表明蔣介石的獨裁統治又有所加強。
1949年12月,張群(左)與吳鐵城(右)由香港赴台灣時在船上的留影,神色凝重地望著大陸。
蔣介石登台後,為了挽救國民黨在軍事上的失敗,7月23日,蔣飛抵廈門召開軍事會議,決定建立以台灣為中心的東南長官公署,以陳誠為長官。該機構於8月 15日正式成立。同時決定守住福州,鞏固台灣,支持到明年春天。然而不到一月,國民黨軍隊便於8月17日從福州敗退,此項決定遂成泡影。福州失守後,蔣介石又將希望寄托於西南。8月24日,蔣介石由台飛抵重慶。25日,蔣在重慶接見四川省主席王陵基,後約見宋希濂。29日,蔣在西南行政長官公署召開軍事會議,決定以隴南與陝南為決戰地帶,防止人民解放軍入川,確保川、滇等地安全。
正當蔣介石準備將四川作為“複興”根據地並企圖創造“奇跡”之際,卻遭到了來自兩方麵的沉重打擊。
一方麵來自新華社的訊息是:8月26日,解放軍消滅了馬步芳與馬鴻逵的主力部隊,占領了蘭州。9月19日,綏遠省主席董其武等39人宣布脫離國民黨,綏遠和平解放。9月25日至26日,新疆警備司令陶峙嶽與省主席包爾漢通電脫離國民黨,新疆和平解放。更使蔣介石震驚的是:他的最大敵手毛澤東於10月1日在天安門城樓向全世界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
聽到上述消息,蔣介石“至為痛心”。更使他產生的最大顧慮是:中共政權建立之後,必定在蘇聯幫助下,建立海空軍,到那時,國民黨將“處境更艱”、“為勢更劣”。因為此時的國民黨政權已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大崩潰、大分化、大逃亡已成為這個政權運作的突出特征。盡管蔣介石整日穿梭於台北——廣州——重慶和成都之間,仍阻擋不住如潮水般撤退的國民黨軍隊及失敗的大趨勢。
10月14日,人民解放軍攻占廣州,驚慌失措的“國民政府”倉皇撤退至抗戰時期的陪都——山城重慶辦公。當“政府”機構立足未穩之際,忽聞重慶郊外炮聲隆隆,人民解放軍已兵臨山城之下。11月29日,繼廣西桂林失守後,重慶又失,“國民政府”隻得被迫遷往成都辦公。“政府”辦公人員始終處於惶惶不可終日之中。
另一方麵,蔣介石的替罪羔羊、桂係首領、“中華民國”的名義總統李宗仁,突於11月下旬宣布赴美就醫,12月5日成行。李的不辭而別使蔣非常惱火,因為李走時並未聲明辭職或引退,使蔣處在了十分尷尬的地位。
重慶既失,成都已無險可守。敗退至此的蔣氏父子住在中央軍校內,自12月1日起連續召見鄧錫侯、劉文輝、熊克武、王方舟、胡宗南等人,研究西南作戰計劃。由於劉文輝、鄧錫侯、盧漢正在醞釀脫離國民黨陣營,加之國民黨軍隊潰不成軍,黨政軍完全解體,西南防禦計劃始終未能出台。
12月7日,蔣介石再召西康省主席劉文輝與西南長官公署副長官鄧錫侯,二人竟避不應召。蔣介石感到成都已危在旦夕,遂同張群、閻錫山商討對策。對於國民黨中央及“政府”駐地問題,起初擬遷西昌,固守西南,候機反攻。後又感到國民黨在大陸“大勢已去,無法挽回”,決定將“中央機構”遷往台北,在西昌設大本營,成都設防衛總司令部。同時決定張群飛滇探明盧漢動向。
翌日,張群由滇飛抵成都,告蔣盧有異動跡向。蔣讓張再次飛滇,安撫盧漢,以防不測。同日,“行政院”召開緊急會議,正式決議遷台辦公。
12月10日,雲南盧漢宣布起義,並致電劉文輝,要其會同四川將領將蔣介石扣留,獻給中共。此時,成都城內秩序已亂,蔣的侍衛人員發現蔣的住所周圍有“可疑人物”出現,立即告蔣從後門走。蔣介石父子感到成都已成將要爆炸的火藥庫,再也無力回天,遂決定下午飛台北。
午餐後,蔣介石父子步出中央軍校的大門,邊走邊唱“國歌”,很有幾分悲壯的味道。下午2時整,蔣氏父子在成都鳳凰山機場登機起飛,永遠告別了中國大陸,向台灣飛去。“俯視眼底大陸河山,心中愴然”。此刻,這位鹽商的後代,一定會想起頑童歲月,慈母教誨;更會懷念黃埔起家,北伐督軍,蔣家王朝開張的盛典。想當年,抗戰領袖,民族英雄,民國總統,好不威風凜凜;而如今,孤家寡人,眾叛親離,灰溜溜如喪家之犬,隻能退守孤島苟延殘喘。幾小時後,飛機降落在四海茫茫的台灣孤島。從此,開始了蔣家小朝廷偏安台灣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