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牌記趣

（ 《初來美國》係列之二 ）

    買了汽車得馬上起牌照，哪兒都是這個理兒。

    本州的車牌有七個字位數，是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數字的組合。起牌子時可以由電腦隨機打出字母數字，也可以自己另花點兒錢，起個有個性的牌照。別看這區區幾個字碼，還真有人在這上麵動過腦筋，作一番文章，於區區幾個字位數上一展風流，讓這小小的牌照別有洞天。

    簡單點的，比如“ SMITH ”或者“ GEORGE ”，一看就知道那是人家史密斯家或喬治家的車子；直白式的，就像 “ I LOVE U ”，地球人都理解；複雜些的，別人看不懂的，那是人家車主自己的樂意，無可厚非； 更有甚者，竟能因車牌子起的好而發了一筆財的。據說（未經考證，姑妄聽之）在一次華人拍賣會上，一個牌號為“ 16888 ”的車牌因為聽起來像“一路發發發”而被拍賣了好幾萬美元呢。

    我來到美國的第二年，開始對汽車牌照有了興趣。那是有一天，老公在高速公路上開車，突然一輛紅色的跑車從我們車旁疾馳而過。愛車的老公一聲讚歎“好車！”我這車盲曆來對車不感興趣，好車賴車對我來說都不過是車而已。我順著老公的話音瞄了一眼“好車”，隻看了個車尾。不過這一瞥卻也令我驚詫，瞧那車尾的牌照上寫著 UWANT1 ，拆開來讀出聲，不正是英文的“你想要一輛”的意思嗎？ 雖是主人的炫耀，卻也道出了大多數愛車人的心境。從此每逢開車上路，都要眼觀“七”路，耳聽八方了。多出了一路，是因為要忙裏偷閑，看一眼前麵汽車的牌照，琢磨琢磨有無新意。

    一天在學校附近的幾條街上轉來轉去找停車位。突然看到前麵一輛車的牌照上標著“ 2BPHD ”。我說，看，前麵那人買車時就要拿博士學位了。女兒問，你怎麽知道呢？我說看那車牌呀，讀出來是“ To be PhD ”， 不就是“要成為博士”了嗎？

    還看到一輛車牌是“ JUST4U ”，是“ Just for you” 的諧音，俺照本直譯成“就是你的”。也許這輛車是送給所愛之人的禮物。後來看到另一輛車更幹脆，就用“ 4U ”兩個符號，比“ JUST4U” 還搶眼，“ For You ”， 細品起來也更有一番浪漫情懷。

    也有那令人費解的車牌。一輛破舊的道奇車，牌子上卻寫著“ WINNER ” — 贏家。不知這是美國式的阿 Q 還是真的曾經贏過什麽。不過肯定不是贏了六合彩。以我這俗人之見，贏了六合彩的要開大林肯，開卡迪拉克，開奔馳 （若是還有比這些還好的車，那就超出我這車盲的認知範圍了。）

    去我家附近的超市買菜，看到停車場上一輛車的牌子上是“ 100PCT ”。 PCT 是符號“ % ”的縮寫，所以“ 100PCT ”也就是 100% 。不知是主人表示對他的車子百分之百的滿意，還是另有其他用意。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時，老公的一句話卻令我茅塞頓開，他說這是在追求完美。是呀，雖說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可追求完美是崇高的境界，無可挑剔。

    朋友知道我喜歡揣摩汽車牌照，就來將我一軍，非讓我對我家的車牌說出個所以然來。我家的車牌是 GBY 314 ，純粹一個隨機牌子。我想了想，問朋友還記不記得我剛來美國時住的公寓？朋友當然記得，說那個鬧耗子，跑蟑螂的公寓，比起《北京人在紐約》裏王啟明住的地下室也好不到哪去。我說是呀，當時我家住三樓，門牌號 314 。現在一想起 314 ，就讓我想起當年的窮窘。朋友說，別繞彎子了，快解釋車牌子。我說 GBY ，是英文“別了”（ Good Bye ）的字頭，朋友說，不太靠譜，算你勉強通過。我說合起來， GBY314 就是“拜拜 貧窮”。朋友聽了大叫“妙”！又問，是你花錢買的牌號？，我一笑，答： “ No ，此乃天意”。

【後記： 此文寫於 1994 年 1 月，並發表在家鄉的晚報上。本文略有刪改。 我對車牌興趣的三分鍾熱血早已冷卻。不料幾年前的一天，又讓我看到一車牌，掛在一輛奔馳 SUV 上，牌照是 HARBIN1 – 哈爾濱 1。 這牌照，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