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的冬天

 

流浪者的冬天

 

木愉

 

這個冬天非常漫長，春天在日曆上已經來臨了好久，冬天卻就是不走。好幾次，眼看春光明媚，天氣暖和起來，可是，過兩天，冬天又複辟了。現在已經進入四月，天氣的暖和看來無法逆轉了，冬天不僅在概念上走了，在現實裏也走了。每天上班，遇到接待台的伊麗莎白，總要討論一下天氣。我們在冬天裏每天都要叫苦連天，而最近這幾天，我們終於有了解放的感覺。即使今天下雨，伊麗莎白也說比下雪好多了。我們為走出冬天而興高采烈，有人卻不是。

 

今天的本地日報的頭條消息是關於流浪者收容所的。在冬天，因為天氣嚴酷，地方上的慈善組織開辦了流浪者收容所。而現在，天氣暖和了，這個收容所也撤銷了。流浪者們本來有個棲身之所的，現在卻不得不流離失所了。對他們而言，真正的冬天剛剛來臨。

 

在壓題照片裏，是一個叫約翰的流浪者，他背著行囊，不知走到何方。他已經流浪了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不知如何流浪過來的。他的辛酸，我是不能想像的。當一個人不能享有萬物靈長的尊榮，為找到一方遮風避雨的角落而為難時，他跟一般意義上的動物已經差別不大。

 

所以，流浪者們的心情是無法平複的。另外一幅照片上，是一個流浪者在胸前掛起了一塊牌子，上寫：“我們也是人”。是的，從生物意義上而言，他們也是人，這是毫無疑問的。可是，他們享有了人的尊嚴了嗎？沒有！所以，我可以理解這個流浪者的憤懣。

 

流浪者們是如何淪落到流浪者這個地步的，我們無法得知。從博愛的境界出發，無論他們因為什麽原因而淪落為流浪者，都值得社會同情。如果一個社會無法為所有的社會成員提供起碼的棲身之地，這個社會就不是一個至善的社會，就有可以改進的空間。

 

當我們的春天來臨的時候，流浪者們的春天卻遠去了。他們也許會到公園裏尋求一隅，如鹿如狗一樣，在露水的草地上休憩，熬過一個個漫長的夜晚。他們也許會到某個廢棄的房舍裏，到某個荒僻的橋洞下，以蜷縮的身姿抵禦淒風苦雨，盼望著黎明的到來。到了物質文明昌盛的今天，我們還得再像千年前的杜甫一樣，高呼“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