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稱和諧

對稱和諧
    
    木愉
    
    
    有天去Subway吃飯，店裏的收銀小姐長得很端莊秀麗，臉色白皙，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一句話，五官長得都很考究。我忍不住對她多端詳了一眼。把信用卡遞給她的時候，看到了她的手，卻短短粗粗，讓我吃驚不小。我以為她應該長著一雙修長的手，就像通常長在鋼琴家身上的那樣一雙手。拿了三明治，調臉走去，心裏卻老是想著那雙手。問了自己好幾遍：“怎麽會是這樣的呢？”我好像觀看了一場荒誕劇而倍受震撼。又有一天，去郵局寄書，我前麵是一個女士，背影豐盈，黑發飄飄。不經意間，卻見她頭頂發浪深處一道白。她的頭發顯然衰老了，於是愛美的她染上了黑色。可惜烏雲不能蓋雪，反而凸現了蒼涼。
    
    每個人其實都在追求著和諧，盡管這種和諧在他人眼裏可能是一種不和諧。和諧是每個人需要的平衡，也是每個人需要的秩序。一旦這種平衡和秩序被打破了，這個人就陷入了混亂之中。於是，我想起了我的一個鄰居。
    
    他是一個牧師，有天傍晚看到他在門前乘涼，跟他打招呼，問他最近過得怎樣。他囁嚅了半天，據實答道：“不怎樣。”我於是感到了尷尬，不敢再追問。不料他卻繼續說道：“我的女兒二十不到，還沒有結婚，就懷孕了。”少女懷孕自然是美國社會中的一件麻煩事，一般人家碰上了，都覺得棘手，何況是牧師。未婚懷孕跟基督教的教義和道德準則格格不入，一個在教徒麵前慷慨講道的牧師不能率先垂範，當然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我能理解他內心那份痛苦。正不知如何去寬慰他，他卻又繼續叫苦道：“我的弟弟是個同性戀，最近要結婚，邀請我去參加。”說罷，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才叫難堪呢。跟這件事相比，女兒未婚先孕那件事簡直不值一提。基督教對同性戀從來詛咒，對同性戀結婚這件事更是咬牙切齒。牧師的弟弟如此大逆不道，還敢叫做牧師的哥哥去參加他跟同性戀夥伴的婚禮，簡直就是在羞辱哥哥。我可以理解牧師心中的那份痛苦。這兩樁事都是足以顛覆他的精神世界的事件。
    
    以前在大學做教師，講授過美學。記得其中講得最多的就是對稱和諧。對稱和諧是美感的基礎。在人類社會發展的漫長曆史中，人的美感可能有著這樣那樣的變化，但其中總有一些雖海枯石爛卻始終不變的恒久因素。這些因素中有一條就是對稱和諧。對稱和諧既是物理世界中讓我們感到美好和愉悅的東西，也是我們在精神世界中所追求和堅守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