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野菊花

      後山上的野菊花又開了，空氣裏充滿著清馨的野花芬香，一大早她就拖著老公爬到後山頂上，每當望著滿山遍野盛開的黃色野菊花，她總是開心的象二十幾年前的野女孩一樣，在山坡上縱情地躍著，唱著，喊著，追逐著蝴蝶，微風把她一頭烏黑長發吹得象一條黑色的絲巾，肆掠地隨風飄揚，不時地遮住她的臉龐，遠遠地望去好象一個罩著黑色麵紗的神密阿拉伯女人，山坡裏回蕩著她撒野的笑聲。
     一會兒功夫，她手裏就抓滿了黃色的野菊花，她靈巧地編織成一個皇冠戴在自己的頭上，興奮的象個世界選美冠軍小姐。他老公望著她說：“你真美！不過要是戴著玫瑰花皇冠一定會更美。你為什麽總是不讓我給你買玫瑰呢？”她總是笑而不語，老公要是問多了，她就會說：“我喜歡自然生長的東西，我是隨野菊花長大的。”

     二十幾年前他第一次帶著她到後山上玩，她一看到滿山遍野的黃色野菊花就喜歡上了，那一天她開心的玩瘋了，玩累的她要他下山時背著她才肯回去的。回家後，她媽媽教她把采集的一大把野菊花編織成一個皇冠，戴在頭上，她高興的連晚上睡覺時也不要脫掉。從那以後，隻要山上的野菊花一開，她就吵著要他帶她上山采花。

     他倆從小在一個機關大院長大，鄰裏關係不錯，說也奇怪，他平時最討厭自己妹妹跟在他後麵玩，而每次她當他的“跟屁蟲”時他從來不會拒絕。妹妹和她爭吵時他也每次都護著她，以至妹妹有時因對哥哥的“護短”不滿會發出最強烈的抗議：“你跟她這麽好，你去跟她去結婚好了！”每當妹妹說這句話時他就發無名火，他總認為自己妹妹是無理取鬧，盡管他們那時都在上小學，對結婚的意義好象是懂非懂。

     可能是他在家裏是哥哥，而她又是在她家裏最小一個，所以他和她在一起時總不自覺地什麽都讓著她，當然她也對他比對自己的哥哥還要好，好吃好玩的東西會給他不會給自己哥哥。夏天暑假時去遊泳，她不要自己爸爸保護她卻要他保護她，其實那時他隻比她大一年紀。一次，學校的六一兒童節演出她是報幕員，因為對她媽媽早晨幫她梳頭的發式不滿意，她生氣的哭了幾乎一整個上午，誰也勸不了，以至她媽媽不得不來他家搬“救兵”，而他一見到她她就立即不哭了，從那以後，隻要她一無理取鬧勸不住時，她媽就來向他求救。

     記的那是他小學剛畢業後的一個秋天，他倆在後山采完很多的黃色野菊花，她為他編織了一個很大的花環，忽然她看見不遠的山坡地方長這一顆白色的野菊花，在遍地的黃色野菊花中顯得分外耀眼奪目，她要他把它栽回來給他，但是那個地方比較陡，他猶疑不定著，最後見她一直翹著櫻桃小嘴不高興的樣子，他隻好爬到那裏，誰知腳下一滑滾下山坡不省人事，差點成植物人。

     從那以後，他媽媽就把他送到外地的外婆家裏一直到後來他出國讀書不許他和她來往，說他太老實，和她在一起她會欺負他，他總是吃虧的，而且他媽媽也不喜歡她，說她是野女孩子。

     如今他們各都成家，她再也不是小時在他麵前肆無忌憚、愛說愛笑、愛玩愛鬧的小女孩了，再見麵時他從她眼裏看出一種羞澀，有時甚至是無語。回憶起小時候在一起玩的情景，難免有許多感歎，她想如果那一天她不是堅持要他去栽那一顆白色的野菊花，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