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哪裏來３

　　你從哪裏來，我的朋友。你好像一隻蝴蝶飛進我的窗口。科學家們正在研究通過基因療法治療各種疾病，更有甚者，可以按人類需求設計嬰兒。比如你可以預訂一個寶寶的眼睛顏色，頭發顏色，身高，體型，還可以設計寶寶的氣質和個性，人，是不是在不自覺地走上自我毀滅之路呢？隻不過單從一組細胞裏，很難改變人的大多數物理和行為特征的。為了確保效果，需要提供身體裏每一個單細胞的基因才可以。希望這個潘多拉盒子不要那麽輕易的被人類自己打開，可是又有什麽生命真正可以永恒的呢？人類啊，你到底從哪裏來？
      
  　之所以提到基因，李尋獨自走在倫敦的街道上，周圍各色人種和她擦肩而過，獨在異鄉為異客，她如一隻飛了很久卻不肯著陸的海鷗，不知道該棲息在何處，即時累了也不甘心為了一棵樹枝，放棄繼續翱翔的自由。一個奇怪的問題縈繞在李尋的心頭，“閃婚”基因也是可以遺傳的嗎？每當一個人孤寂的時候，支撐她走下去的永遠是父母的濃濃的愛，回去吧，老人都上年紀了，也該盡點義務了，可是每當想到一旦回到父母膝下，就要被當作一杆秤來平衡父母的感情，她就感覺無比的心煩，心煩和孤獨比較而言，忍受孤獨可要舒服多了呢。至少還有自由握在手裏。當然這自由是那麽的自私，那麽的淺薄，那麽的自我和偏狹。多少次午夜夢回，夢見父母和她終於團聚了，醒來卻依然形單影隻，父母在遙遠的千裏之外，而自己這顆空蕩蕩的靈魂，不得不繼續在人間飄來飄去。既然是自己選擇的，就要自己承擔下去吧。每個在外的人，可能都有過這種煎熬和心痛，煎熬之後呢，也隻有把眼淚當作止痛藥水，繼續微笑著麵對慘淡的人生吧。畢竟，和國內的讓關係折磨得心裏憔悴的兄弟姐妹比起來，我們是開了眼界，長了見識。明白了原來在麥當勞舉辦婚禮是多麽幽默的一件趣事，把星巴克當高檔私人會所是多麽低級無聊的傻事，看懂了，隻笑，不說，個中滋味，自己體會吧。
      
  　前麵提到過，李尋的父母，當年的小李和小王是小李的遠房表姐給介紹的。兩個年輕人認識四個月就結婚了。小李兄弟四人，還有兩個妹妹，他是家中長子，父母常常教誨，家中長子，要做表率，小王的母親一共生了十個孩子，卻隻活了三個。小王是家中長女，隻因為小王有個姐姐，長到十九歲時，煤煙中毒死了，小王的父母悲痛萬分，尤其是小王的父親，中國男人有了難過的事情往往是默默一個人承受的，就這樣悶著，憋著，一隻眼睛突然就看不見了。從此以後，身為老大的小王就成了當今社會典型的“孔雀女”，在家裏說一不二，兩個弟弟沒有敢惹她的。小時候，李尋不懂事，總覺得爸爸惹媽媽生氣，傷心，流淚，太不應該了，後來慢慢長大了，才明白原來女人也可以撒潑耍賴欺負男人的，而且女人對男人的家庭暴力，是讓男人敢怒不敢言的，說出去，沒有人理解你，卻有人笑話你。尤其是出國以後，自己也要算計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獨立生活的時候，她就更體諒父親支撐一個家的辛苦。
      
  　曾經電話裏就這麽安慰媽媽：“現在像我老爸這樣有責任心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啦，老媽你當年怎麽把老爸騙到手的啊？” 李尋的媽媽是發自內心的愛她爸的，所以整個一個巨型醋缸，津津樂道的就是當年那點戀愛的青春往事了。“ 尋尋，我告訴你啊，這男人對女人啊熱度可不是一成不變的。談戀愛的時候一個樣兒，結婚了就冷很多，生完孩子就又不一樣了，女人啊，很多都是靠著戀愛的時候那點熱情和回憶支撐著過日子的。結婚了呢，有孩子的家庭還是要比沒有孩子的要穩定好多的。”
      
  　“那麽，男人和女人又沒有真正純潔無瑕的友情呢？”“以前我年輕的時候吧，我們那個年代的人比較單純，我感覺有純粹的同誌友情，革命友誼，但是要在一定的條件下，可是現在這個社會啊，人人功利心都很強，男人和女人，很難有太純潔的感情。所以不要輕易沾男人的便宜，他們付出是需要回報的。你爸爸當年來你姥姥家提親，你姥姥說喝茶吧，他擺擺手說‘不會’，那抽煙吧，又擺擺手說‘不會’，那喝水吧，還擺擺手說‘不會’，等他走了，你姥爺就笑著說緊張地連喝水都不會了，看來真是個老實人。”
      
  　“那結婚以後呢？”
      
  　“最初吧他確實什麽都不會，也生氣啊。我也要上班，讓你爸爸幫忙洗個尿布吧，他給藏到柴火堆裏，後來發現怎麽不夠用的啊，我就到處找，找到了簡直把我的肺給氣炸了。那個時候啊，什麽東西都要憑票買，好不容易買點肉打算包點餃子吧，你爸爸又把醋當醬油給我倒進餃子餡兒裏了，當時我一生氣啊就直接把切麵的菜刀放你爸爸脖子上了，他倒是真的一動也不敢動。現在想想真是不由得好笑。年輕氣盛啊。一哭二鬧三上吊都實驗過，你爸爸也算是個久經考驗的男人了。最後沒轍了，就鬧離婚，我氣得去你姥姥家住，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哪，一邊分居一邊攢錢給你爸爸織毛衣，分居了半年，毛衣織了好幾件，一邊哭著一邊織，一邊罵著一邊織，等你爸爸來接咱們娘倆的時候啊，鞋子也來不及穿就趕緊見好就收得了，哪裏也不如自己的家啊。我和你爸爸的感情還是很深的。再後來生孩子也成了問題，當時也沒有人教啊，結婚了兩年，都沒有孩子。你奶奶就急了，讓你爸爸回來告訴我‘買個老母雞都下蛋呢，要這麽個東西有什麽用’。 我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到處找中醫，看大夫，求偏方，後來沒辦法了，和你爸爸一起去醫院，大夫一問，是技術問題。沒什麽大不了的。可從此，我和你奶奶就結下梁子了，可憐你老爸這個雙麵膠，現在想想，年輕的時候，真是純潔到白癡啊。所以這麽多年，無論多麽苦，一想到這麽單純的感情，就很難說要放手。年輕夫妻老來伴啊，最近幾年我是特別有感觸，我開刀做手術，你爸爸住院，還不是我們老兩口互相扶持著，指望你，哼！”
      
  。。。。。。　無言以對。李尋聽著一邊笑一邊流淚。隻覺得有些緣分可能注定就是糾纏不清的，有些感情可能注定就是相濡以沫的，隻是年輕時我們不懂愛情，懂愛情了我們卻都不再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