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909

上善若水 厚德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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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 續4

(2011-11-03 10:12:07) 下一個

        2010年12月31日 東京 港區 美國大使館內。九兒身著黑色Donna大衣,腳蹬咖啡色及膝長筒靴,垂到腰際的那根大辮子尤其顯眼,略施粉黛,楚楚動人。今天,她來申請赴美簽證。她去得很早,但是已經有好多人在排隊了,日本人的確很擅長排隊。初冬的季節,寒氣逼人,昨夜,NHK預報說今天有雨,九兒準備好了那把紅色折疊雨傘。心情複雜而忐忑,順著人群,靜靜等候。距離開門的時間越近,心跳的速度越劇烈,這是又一次人生的轉折。比起拿日本簽證時的無所謂,現在她更在乎這次的成敗。存包,安檢,911看來真是把美國人嚇壞了,是不是全球到處都是恐怖分子呢?吃的都不能帶進去。好吧,好吧,守規矩目前比什麽都重要。

        在門口有日本officer給她案內--就是指路,讓她去幾號窗口,日本人的服務實在是沒話說!所以過了安檢的旋轉門,緊張到有些口渴,她不斷對自己重複:“Take it easy, I can do it!!!I can do it!!!!!! I can do it!!!!!!!!!" 大廳裏有自動售貨機,120日元一瓶茉莉綠茶滑落,取出,喝兩口茶感覺好多了。1-8號窗口,她靜靜觀察著。先去指定的窗口遞交材料,打指模。九兒心裏禱告著,材料希望不要有問題,結果還是聽到叫她的號碼,一場虛驚,原來照片規格不符合,怎麽辦呢?她好像有點慌。沒關係啦。順著那個女officer手指的方向,她找到了自動照相機。拉上布簾,早就領略了資本主義國家“money"的作用,投入紙幣,擺pose,拍照。5分鍾搞定。她取出照片,再次回到那個讓她心虛的窗口,跟那個女officer客氣道:“請多關照。”“請回到座位上,等候interview."

        九兒鎮定地走了回去,開始觀察幾個窗口,也才猜測自己會遇到哪位神人。8號officer是個瘦長的美國男人,絡腮胡子,不好對付。一個韓國女孩等了好久,他還沒有結束詢問。7號是一個身材中等微胖的中年美國男人,表情嚴肅,一絲不苟,一個日本女孩在和他用日文交流著,但是他好像不明白,正準備找個翻譯過來。6號是一位年輕的美國女孩,褐色披肩卷發,一臉疲憊。九兒聽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艾九九女士,請到6號窗口麵談。”擴音器裏傳出來九兒的名字,“好吧,上帝保佑!”她祈禱著。“早上好!”“早上好,你的照片不符合要求,所以。。。”“我剛剛補交新的照片。”“哦,對不起,在這裏,我沒有看到。”“沒關係。”“你為什麽要來美國?準備停留多久?" "我的材料上都已經注明了,並附有英文翻譯。”“ 你的英文真不錯,在日本學的嗎?”“不好意思,在中國從小學就開始學習了。”“哦,為什麽現在才想到美國來呢?在中國的時候沒有想過嗎?”“想到是想過的,以前是學生,總是用父母的錢,,沒有經濟實力,現在工作了,自己有穩定的收入,所以想走走看看。”九兒平靜地回答著,像在和一個老朋友輕鬆地聊天,和剛才就要被抓去做實驗的小白鼠的緊張狀態截然相反。“是嗎,那太好了。歡迎你到美國來。”“謝謝,一天好心情!”“你也是。”說完,那個年輕女officer邊打哈欠,邊遞出來一張紙,就這樣簽證通過了。九兒如釋重負。側眼看旁邊的7號和8號窗口,韓國女孩顯然被拒簽了,她一臉的茫然,很失望的樣子。旁邊7號的日本女孩試圖用她蹩腳的英文解釋著什麽,好像應該也沒有通過。感謝上帝,讓我有重新再活一次的機會,走出大廳,取回包包和雨傘,九兒淚如雨下,外麵正好也淅淅瀝瀝下起了冷冷的冬雨。地麵很快就被染濕了,九兒挪著並不輕鬆的腳步走到一家咖啡屋門口,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

        “爸爸,我媽媽在家嗎?”九兒問到,“你等一下哈,你媽媽馬上過來。”九兒的父親語調柔和的說。“孩子,最近好嗎?我們這邊最近天天下雨,你那裏冷嗎?”媽媽關切的問九兒,“恩,我都好,媽媽,有個事情告訴你一下,我很快要去美國了,簽證通過了,機票也訂好了."九兒一如既往平靜地對她母親說,因為她媽媽血壓高,她不想讓媽媽緊張或者激動,而且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就好了。“什麽?真得,假得?這麽快?”媽媽有些驚訝道,“恩,我自己的決定,一切都辦好了,隻是這次從離家4000裏變成了15000裏,媽媽,女兒是越飛越遠了。原來時差隻有一個小時,現在恐怕要黑白顛倒了,哈哈。媽媽,其實不管去哪裏,我都會照顧好自己的,這點你是放心的吧?”九兒心裏淒苦卻語調快樂地和媽媽匯報著。“你這個臭丫頭,你應該去國安局報到,也不提前透點口風。”媽媽嗔怪到。“嗬嗬,去個美國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在哪裏不都是要生存的嘛,工作第一,生存第一,能在東京活下來,去美國活下來還是有希望的吧。”九兒好像在自問自答著。“好吧,你要和爸爸說話嗎?”“恩”,九兒爸爸接過電話:“你都想好了?放下日本的工作和一切,去重新開始,從零開始?”“對,爸爸,放心,女兒會很順利的。”九兒和父親從來都是很少說廢話,因為她父親不給她說廢話的機會。“那好,想好了就去做,注意安全。”她父親語氣堅定的支持著女兒,“隻不過,美國金融危機影響很壞,你要有思想準備,工作恐怕更不容易。”父親說到底還是擔心九兒的。“爸爸,放心,我會活下去。我們這邊正在下雨,等出發前再聯係。爸爸,保重身體,再見。”“恩,好,等你的好消息!”掛了電話,眼淚斷了線一般傾瀉了出來。九兒在心裏禱告,“爸爸媽媽,女兒不孝,父母在,不遠遊,這次我卻要走的更遠了,請照顧好自己啊,請原諒我吧。”

        九兒撥通了第二個電話:“發發,我是九九,簽證通過了,很順利。”發發是九兒日本的男朋友,一個聰明正直倔強的男人:“是嗎,那是好事兒。”九兒明白,他心裏一定百感交集的。“謝謝你,真得,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和愛護,你安心工作,回頭見麵聊。”九兒知道一個中國人在一個國民性極強的島國生存的不易,讓他安心工作比什麽都重要,沒了工作還怎麽生存呢?”其實九兒多麽希望他拽住他的手說:“我不要你走,為我留下吧,你對我是最重要的。”可是她也清楚的知道,拙於表達,行動力強的他,是寧願打掉了牙吞進肚子裏,嘴上是不肯屈服的。一段塵緣眼看就要了卻,被歲月打磨地生疼的心,實在承受不起這份感情的糾結了,當時的九兒,應該說是恍惚地選擇了一個人走開。

       那一天,依然是12月31日。這一個意味著終結的運命數,刻在了九兒的生命裏,印記是那樣明顯,那樣清晰。終究是逃不開,揮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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