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不止一次有過同樣的夢境,想起來就是一種享受。
夢中居然具有某種滑翔能力,不借助任何器械設備,用腳點一下地即可掠過十幾米,接著再觸一下地又是一二十米,就這樣穿行田野,跨越溝壑,翻過丘陵,像一朵無憂無慮的蒲公英自由翱翔在廣袤的大自然中。早晨醒後回味無窮,有時真想試試自己是不是真能飛翔。
高興得太早了。不可能總做這麽愜意的夢,也做惡夢。
這不前兩天就來了,夢中好像被別人找尋,而自己則盡量掩飾,冥冥中被人識破,眼看著黑手伸到麵前,千鈞一發之際,本能地飛起一腳,大吼一聲,此處略去四個字,四周一片黑暗,嚇醒了。坐在床上心有餘悸,過了幾秒鍾才弄明白除了那略去的四個字和那一腳是真的,其餘都是浮雲。誰在跟我開玩笑,嘴裏嘟囔著,沒幹壞事啊,也沒欠誰錢啊,又漸朦朧。
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論,夢是潛意識以某種方式的呈現,或照民間說法,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問題就來了,夢中飛來飄去的感覺倒是不錯,但它又意味著什麽呢? 難道還嫌不夠自由,還有某種潛能未被發掘? 而且平時安分守己,待人友善,不偷雞摸狗,也未殺人越貨,為什麽陰暗之處還隱藏著一雙無形的魔爪? 百思不得其解。
恰聞窗外幾聲鳩鳴,遂憶起莊子 «逍遙遊» 中字句:蜩與學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槍榆枋,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想到這兒幾乎笑出聲,也許暗示源於此,看來也無鯤鵬之誌。一抬頭看見書架上剛讀過的幾本書,«通往奴役之路»,«莊子集釋»,«一九八四» 。。。咳,中毒了。
平時也聽別人說起做五花八門的夢, 並賦予各種各樣的詮釋, 其實恐怕永遠也不會有可定量的指標去判定其中的原委和淵源。因為人生風雨兼程幾十年,人來人往,邂逅與別離,每個人內心的某個角落不經意間一定會留住某些話語,某些場景,某些身影,或甜蜜或苦澀,或溫暖或冷漠,或心有靈犀,或貌合神離,喧鬧時招之不來,孤獨時揮之不去,多年以後,也許就會成為你夢中的不速之客。
想想人生也真不容易,清貧時常常無憂無慮,殷實後反倒偶爾被亦憂亦喜,一驚一乍的夢境所困擾,還是孟子說得對,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太陽落山了,院子裏幾朵蒲公英隨風飄起,又該剪草了,看來還是不能偷懶。也不知道下一次飛翔的蒲公英何時候再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