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長聽完了雙方的說辭後,驚堂木一拍:“好啊,董大哥,你一拳把李大夫滿口牙打掉,有理不講理,要縣衙門幹啥?拿100塊給李大夫治病。”縣長一轉臉,厲聲吼道:“姓李的!你身為醫師、人父,別說醫德、一點兒起碼的道德也沒有。罰200元,賠董大哥。”在場的人們聽了、無不拍手稱快:到底咱縣長仗義!
五十年代,光禿禿的呂梁山上找棵小樹不易,找個十八九的裹小腳的姑娘不難。董大哥就是個在這麽山村裏的、不識字也沒出過門的莊稼漢。長得高高大大,都叫他董大個兒,好心人把那個“兒”去掉,就有了董大哥這個大名兒。老實巴交、三十頭上娶親。新媳婦姓石,也沒個名兒。不是個女的嗎?就叫她石女得了。村裏人笑話石女沒纏腳,一雙天足;董大哥說大腳好幹活,轉年倆口還真蓋了新房,正兒八經地過起了小日子。一晃十年,不知咋的,就是沒添娃娃,急得董大哥抓耳撓腮。媳婦不偷懶,是個幹活的好把式,隻是經常鬧肚子疼,疼起來打滾。以往,在熱炕上躺兩天就好,可這年鬧的邪乎。春上,正忙這種秫米,她爬不起來了。幾天湯水不進,臉也黃了、眼也摳了。看著就不行了,董大哥忙把豬崽兒、母雞賣了,湊了十幾塊錢,背著媳婦進城看病。
縣城李大夫很有名,內科、外科、婦科、兒科,啥病都會看;還能動刀子,大小手術沒他不能的。驗血說明是炎症;問診知道肚子疼;檢查卻大吃一驚:原來這石女竟是先天處女膜閉鎖,一層沒破損的堅實的息肉,這麽多年經血全靠體內吸收。這可是幾輩子也碰不著的怪異,做論文的絕佳材料。李大夫摘下口罩,連說帶比劃、問身後的董大哥,性生活有啥不對勁的嗎?董大哥臉憋得通紅,腦袋搖得像撥弄鼓。“那好,我給她那裏開個小口兒引流,淤血放出來就好了。”兩分鍾的手術,石女問“多少錢? ”“不用給啦,用你的名字行嗎?”石女眨了眨眼睛說:“那名字是村裏人叫出來的,不是俺的,您要用就用。”
石女的病果然好了,瓜果梨棗四季不斷地給李大夫送。到第五年頭上,董大哥擔來一挑子雞鴨魚肉:他添了個大胖小子。李大夫收了禮,開始琢磨:怎麽會懷上娃娃呢?他跟醫院裏的大夫、護士經常說起那傻冒兩口子,大夥兒聽得哈哈大笑。小護士問,不是開了個半公分的小口兒嗎?他說,下刀才知道膜肉厚厚的,非常結實、董大哥再有本事也擴大不了。這份兒陰損,讓這對可憐的夫妻成了永恒的笑料,就這麽檔子事,啥時候說,啥時候惹大家夥兒笑。可這會兒李大夫卻笑不出來了,他不住地問自己:咋能呢?咋會呢?
過了滿月兩口子才知道:兒子出生,把厚膜徹底撕開、原來性竟是那般淋漓酣暢。兩口子激動興奮之後抱頭大哭,為那從未經驗過的刺激、為沒法問人的羞恥、為自己的無知、為失去的歲月、為李大夫不肯給予的、根本不需要任何代價的恩惠……。
天蒙蒙亮,董大哥睜開眼,突然琢磨過來:每次給李大夫送土產時,護士們在他背後指點、嬉笑、說他是撞牆的溜子,原來就為這。老婆還在酣睡、他悄悄爬起來、下意識地攥了攥那醋缽般大小的拳頭。四個小時後,就有了開頭說的那場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