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讀夕落山嵐《沁園春·馬》
夏 永 奇
馬，千百年來一直被人類視為最親密的動物，最得力的助手，最可靠的朋友。進入現代社會，馬的功能漸漸丟失，可是馬在人類心中的地位，依然如故。吟詠馬的詩詞，充滿生機和活力，已經成為璀璨多姿、千年繁茂的馬文化。馬年來臨，詠馬，再次成為詩人的重要題材。在眾多的詠馬詩詞中，加拿大僑胞夕落山嵐的《沁園春·馬》，是古今中外詠馬作品中的一首登頂好詞，是馬文化寶庫的一顆奪目明珠，是馬年伊始弘揚正能量的一座透霄豐碑！它借鑒了李白的浪漫，借鑒了杜甫的凝重，借鑒了白居易的雄渾，借鑒了蘇東坡的豪放，借鑒了辛棄疾的典雅，也借鑒了現代大師的厚重，兼具古今之妙，可謂鶴立雞群。幾個月來，我一遍又一遍咀嚼，極度震撼，極為感歎，極受鼓舞！現錄全詞如下，與大家共品：
沁園春·馬
舒耳揚鬃，踏足掀濤，吐氣旋風。
任絕塵騰霧，逾輝越影；超光翻羽，封將稱公。
滾石飛沙，崩天裂地，挾翼奔霄昂首衝。
聲嘶吼，恰馳雷吞日，震嶽穿穹。
巡南騁北征東，又瀝血濺身威勢鴻。
更應兵披甲，平川涉水；奪關爭郡，徹骨揮戎。
負矢馱曹，擎劉躍澗，救主捐軀來世忠。
神飄逸，我吟驪載夢，興華焚翁。
這是一首按照《詞林正韻》的發音，以蘇東坡體例的規則，填寫的古詞。題目《馬》，單刀直入，橫空炸響，用最簡潔、最恰當、最高尚的語言將“馬”昭告世界，破題就引人入勝！
上闋從白描入手，盡述馬的英姿、馬的神威、馬的殊榮，馬與人類的依托。開篇3句“舒耳揚鬃，踏足掀濤，吐氣旋風”，用3個絕妙的流水對，一語道出馬最典型的姿態，“舒耳”則“揚鬃”，“踏足”則“掀濤”，“吐氣”則“旋風”。這是何等的氣勢，何等的氣概，何等的英烈啊！馬的英雄形象，誰不敬仰，誰不感歎，誰不讚賞！詞人之妙，不但在於形象了馬，還在於對馬觀察之細，“舒耳”“踏足”“吐氣”，這是馬動作的精典之處，可謂畫龍點精。還在於對馬概括之準，“揚鬃”“掀濤”“旋風”，這是馬奔跑的精典之處，可謂惟妙惟肖。
“任絕塵騰霧，逾輝越影；超光翻羽，封將稱公。滾石飛沙，崩天裂地，挾翼奔霄昂首衝。”這段7句，與一般《沁園春》前4後3句式不同，它是一個整體，更是詞眼。馬的威武、馬的氣質、馬的魅力盡在於此。我們先從字意推演。“絕塵”“滾石”“飛沙”，吟詠的是馬在陸地奔跑的氣勢，可謂無堅不摧。這裏，馬是具體可見的動物。“逾輝”“越影”“超光”“翻羽”“挾翼”“奔霄”，吟詠的是馬從陸地向雲空繼而向霄空騰挪的氣勢，可謂如鷹“挾翼”，如鵬“翻羽”，“超光”“逾輝”“越影”。這裏，馬是超然靈動的物種，已經悄然上升為人類的圖騰。詞人立意之宏闊，可窺一般。
可是，我們細細品讀，詞人筆力之妙，還在於如下2點。妙處之一，7句之中，暗含八駿。我們知道，周穆王征伐天下，依靠的是2類法寶，一類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軍事、政治才能，另一類就是叱吒風雲的8匹坐騎：“絕塵”“騰霧”“逾輝”“越影”“超光”“翻羽”“挾翼”“奔霄”。8駿功高蓋世，以至於後來的項羽、呂布、唐太宗，都把心愛的坐騎稱為駿，卻無一人敢擁有8駿；唐太宗英雄蓋世，也隻敢擁有6駿。詞人用此掌故，馬的形象驟然隆起。尤其難能可貴的是，詩詞最忌熟語，可此處卻竟然在32個字中，連用8個熟語16個字。詞人高屋建瓴的視野，詞人駕熟就輕的功力，詞人倒海翻江的智慧，令人欽佩！妙處之二，還在於“封將稱公”。這4個字看似直白，卻內涵豐富。“封將稱公”，其一是吟詠馬的功勞，簡直可以與它的主人一樣，因赫赫戰功而封爵，甚至出將入相。如晉安帝封坐騎“揚武將軍”、五代劉崇封坐騎為“自在將軍 ”。其二是吟詠馬與主人的依托關係：主人因馬而“封將稱公”，馬也隨主人“封將稱公”，即所謂一榮俱榮也！詞人深刻的揭示，恐怕正在於此！妙筆生花，古詞的魅力就在於此，詞人的意蘊盡彰於此。至此，馬的形象可謂完美無缺了，詞可以打住了。但是，詞人一反常態，順勢推出“聲嘶吼，恰馳雷吞日，震嶽穿穹”。這3句，較比以上詩句，更具震撼力。“聲嘶吼”，是對馬形象的再烘托，再提升；“馳雷吞日，震嶽穿穹”，是對馬威武的再烘托，再提升！著一“恰”字引領，若飛瀑砸澗，若蛟龍騰宇，若猛虎縱林！詞作再次跌宕，直驅化境！
通看56個字的上闋，詞人以電閃雷鳴之勢，一氣嗬成，捧出八駿，捧出陸地、雲空、霄空，繼而又捧出“將”，捧出“公”，為馬壯勢，為馬注腳，馬的英武氣勢至盡！
下闋，以行雲流水之筆，進一步把馬的精湛功力，馬對人的無限忠誠盡展於世。首段“巡南騁北征東，又瀝血、濺身威勢鴻”是下闋的總綱，用鋪陳的手法，直截了當道出了馬的使命、馬的職責，馬的業績。那就是“巡南騁北征東，又瀝血濺身威勢鴻”。其職，無比神聖，其責，重於“泰山”！麵對這樣的使命，馬的擔當也就呼之欲出：“更應兵披甲，平川涉水；奪關爭郡，徹骨揮戎。負矢馱曹，擎劉躍澗，救主捐軀來世忠”。這是一種賦式的表現方法，既對仗又遞進，形成了一種朗朗上口、念念成詞的標簽語言，為馬做了新的代言。“應兵披甲，平川涉水；奪關爭郡，徹骨揮戎”，詞人幹脆運用擬人的手法，把馬的靈敏、馬的機智、馬的威武、馬的獻身精神推向了極致。“應兵披甲”更具現實意義。詞人是在號召中華民族：麵對釣魚島局勢，麵對某個大國及其嘍囉的威脅恫嚇，必須時刻準備“應兵披甲”，用正義之劍，痛殲來犯之敵！緊接著，詞人嵌入“負矢馱曹，擎劉躍澗，救主捐軀來世忠” 2個掌故 ，將詞的意境再次推向高峰。“負矢馱曹” 指的是戰馬救曹操的故事。曹操征討張繡時，被打得措手不及，右臂中了一箭，險些喪命；馬亦中了三箭，卻拚命馱著曹操衝出重圍，才倒地而亡。“擎劉躍澗”說的是寶駒救劉備的掌故。一次，劉備被蔡瑁追至檀溪，水流急不可渡，危急關頭，的盧馬從水中一躍三丈而起，飛上對岸，救主脫險。馬對主人，不惜“捐軀”而“救主”，何其忠也！至此，馬與人類的緊密關係，馬與主人的依托關係，盡在不言中！馬的英雄氣概更加充實，更加提升，更加強化！至此可以止筆矣。但詞人還意猶未足、繼續潑墨“神飄逸，我吟驪載夢，興華焚翁”，其意其韻之綿長確如長江穿峽、黃河卷地。“神飄逸”3字極妙！“神”，首先是概括馬的形態，飄飄逸逸，瀟瀟灑灑，馳騁世間，所向無敵；其次是升華馬的地位，由普通的動物，升華為神，成為世界的靈魂，人類的圖騰，為普世尊重；再次是把詞人融入詞中，人與馬合一，這是更高的境界，至尚的境界，無匹的境界！“我吟驪載夢，興華焚翁”既與“神飄逸”巧妙連接，更把詞人的創作主旨和盤托出----“吟驪載夢，興華焚翁”！“夢”----即中國夢，振興中華的“夢”也！為踐行中國夢，詞人不惜“興華焚翁”！夕落山嵐，這位旅居海外30多年的僑胞，借吟馬之機，在鄭重宣示：他的根在中華，他的情在中華，他的夢在中華！願為故鄉隨時奉獻年過花甲之軀！這是時代強音！品讀至此，敬佩、感慨、激越之心隻能以淚表達！
縱觀全詞，布局巧妙，意象高拔，骨骼精粹，用典活脫，選詞精當，擇韻厚重。手法上現代古代連接，自然人文交匯，實詠虛描參差，且融詩融賦，兼詩兼聯，足見詞人功力之深。“任”“恰”“更”“我”4個領字，更使詞的意境波瀾壯闊且跌宕起伏。對仗句貫穿全詞，流水對、連環對、扇麵對、對中對，1字對、2字對、3字對、4字對比比皆是，信手拈來且恰到好處。讓我們領略了詞人超凡入化的功力。經過檢測，我更意外發現，全詞114個字，平仄完美，爐火純青，更給我們無窮無盡的藝術享受！
2014年4月13日於陋夢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