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老帥們衝突時的失範語言
(2009-05-01 18: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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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清
寫下這個題目,便想到將會收獲一片罵聲。但還是寫,倒不是說作者有什麽樣的堅持,我隻是想,過去的年月裏,我們造了太多的神,這些神又反過來左右我們,並一直左右到今天,以至於我們在提及既往領袖的缺點(哪怕這些缺點是黨的文件所指出了的)時,總認為在攻擊誰,有什麽樣的目的。其實,被造之“神”並非獨指最高領袖,還有那些大大小小在領袖身邊的人,也極力的將自己往神壇上送,好像自己也一貫正確。在清算文革的瘋狂時,將自己推脫得幹幹淨淨,似乎錯誤是領袖一個人的。
有關各位大大小小的“神”們在“文革”過程中的錯誤以及抹殺自己的錯誤的言行,不是本文要寫的,先且打住。本文所要展示的內容,正如文章標題所言,通過回望曾經的故事,來看一看即使是領袖,即使是老帥們,他們在發生衝突時,是如何遣詞造句的,從而讓作為旁觀者的我們知道:世界上真的沒有神!這些我們心目中的領袖,他們與我們一樣,都是普通人,都是吃五穀雜糧的,在情緒失控時,都一樣的手足無措,言語失範——這就是本文的目的。如果我們真要理解一代偉人、一代領袖群,通過這些另類角度的觀照,也就真正理解“之所以如此,所有如此”的道理了。
最典型的失範語言,莫過於1959年在廬山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和中共八屆八中全會——即“廬山會議”。在會議初期的西北小組會議上,由於彭德懷受到不當批評,聯想到1945年延安整風時華北地方和軍隊同誌座談會對彭德懷的批評,彭的委屈情緒不免在會議上發泄出來,由於情緒難於控製,說話也就無輕無重:“華北會議上(他)罵我40天娘,現在罵3天行不行?”
彭德懷的“罵娘”的話很快就到了毛澤東的耳朵裏。聽了這話,毛澤東也很快就勾起了曆史舊帳。毛澤東管不了那多了。在8月1日的會議上,毛的情緒顯然無法控製,語言更是失範:“華北座談會操了40天娘,補足20天,這次也40天,滿足操娘要求,操夠。”(見《毛澤東晚年的理論與實踐》P233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同樣內容的話,又分別在1962年八屆十中全會、1964年3月的一次工作會議、1965年12月21日的座談會議上講過,隻是將“操娘”改成了“罵娘”,這一改,說明了情緒平複後的修辭講究。但顯見彭德懷“罵娘”和毛澤東複罵、對罵一事,對毛的影響深遠且巨。
情緒失控,有時候是罵娘,有時候是無由頭的惡語相向。這在我們曾經的“神”的身邊也同樣地發生過。
1967年的所謂“二月逆流”,就可以看到這個“惡語”的可怕程度。所謂的“二月逆流”也就是指1967年2月13日和2月16日下午在中南海懷仁堂裏召開的兩次中央常委碰頭會。這兩次會議上,陳毅、李富春、譚震林、葉劍英、徐向前、聶榮臻、李先念以及穀牧、餘秋裏等幾個人當場跟陳伯達、康生、江青、王力、關鋒、等人吵了起來。說著說著,情緒就有些高了。譚震林的一段話和陳毅的一段補充,造成了後來毛澤東的跟進,情況一發不可收拾。
譚震林說:“一天到晚,老是群眾自己解放自己。這是什麽?這是形而上學!你們的目的,就是要把老幹部一個一個打光。四十年的老革命,落得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這是殘酷鬥爭、無情打擊。蒯大富是個什麽東西?是個反革命!這些家夥,就是要把老革命通通打倒。這一次,是黨內鬥爭最殘酷的一次,超過曆史上任何一次。”
說到這裏,譚震林的情緒越發難以控製,幾乎失聲。他接著說:“我從來沒有哭過,現在哭了三次。哭都沒有地方哭。想來想去,自己不該那麽早參加革命,不該活到六十五歲,不該跟著毛主席。”
這個時候的陳毅坐不住了,接上了話:“譚老板,你說話真有水平。坐下來說。”於是,陳毅又從當前的文化大革命,聯係到延安整風。陳毅很激動地說:“在延安,過去有人整老幹部,整得很凶。延安搶救運動,搞錯了很多人。到現在都還有意見。這個曆史教訓,不能忘記。那次挨整的還有我們這些人。”
接著,其他的老帥們都發了言,言辭多很激烈。應該說,這些語詞雖然激烈,但還是在一個合理的用語常態範圍裏。隻是這些語詞背後的指向,可能牽帶了很多癮痛的故事。
會後,張春橋、姚文元、王力找到江青。江青認為事態嚴重,要“立即報告主席”。後來的事情就嚴重了。毛澤東於19日淩晨立即召開了會議。據中央文獻《毛澤東傳》記載,毛“在會上發了大脾氣,講了一些在氣頭上分量很重的話”(P1482)。
毛澤東到底講了些什麽話,分量有多重,據張春橋、姚文元、王力整理的《二月十六日懷仁堂會議》和《王力談話記錄》,以及《吳法憲回憶錄》所記,毛澤東的話如後:
毛澤東在十分嚴厲地批評陳毅等四位元帥和李富春等三位副總理後說:“中央文革小組執行十一中全會精神,錯誤是百分之一、二、三,百分之九十七都是正確的。誰反對中央文革,我就反對誰。你們要否定文化大革命,辦不到!葉群同誌,你告訴林彪同誌,他的地位也不穩哪!有人要奪他的權呢。讓他作好準備,這次文化大革命失敗了,我和他就撤出北京,再上井岡山打遊擊。”
看得出,這不是一般的情緒性的話,這裏有著明顯誇大結果的挑釁。因為此前的兩次會議上並沒有人要“奪林彪的權”,而在會議召開之前,毛澤東剛與葉群有過私下談話,說要帶葉群和林彪到南方去,上山打遊擊。還說到,“老帥們不跟我走”,“還有林彪和你,我就帶你們兩個到南方去。解放軍不跟我,我就和你們到南方另外組織一支解放軍,重上井岡山,重新開始。”——其實,毛澤東內心怎麽可能把葉群當一回事,但這些話,無疑是想通過葉群過到林彪的耳朵裏,以表示自己對林彪的唯一性的信任。
接下來,毛澤東繼續在情緒中任性地行走:“你們說江青、陳伯達不行,那就讓你陳毅來當中央文革的組長吧,把江青、陳伯達逮捕、槍斃,讓康生充軍。我也下台,你們把王明請出來當主席嘛!你陳毅要翻延安整風的案,全黨不答應。你譚震林也算是老黨員,為什麽站在資產階級路線上說話呢?”
話到此處,打止。或者還在常態語言容許的範圍。但接下來的話語更是發展到對人生的攻擊上。他特別地以一種挖苦的口吮說道:“你說你不該那麽早入黨,不該活到六十五歲,不該跟我革命,那你可以退黨嘛!可以不革命嘛!可以不跟我嘛!至於該不該活到六十五歲,那怎麽辦?你已經活了嘛!”
挖苦、諷刺,什麽樣的語言都用上了。估計聽的人心裏一定很難受。當時的空氣已緊張到了極點。毛澤東說完,甩手退場。
……
這種描述,這種記載,與我們曾經在書上見過的毛澤東,見過的彭德懷,見過的其他各位老帥,有著很大的距離。或者,當我們第一次讀到黨的最高會議還有這樣的情形時,我們可能有些不習慣,不接受。但是,這一切,都曾經真實地發生過。
博主寫這些,沒有“這事好像不該發生”的感覺,倒是認為,一大幫有血性的男人,他們在一起,工作、共事,如果他們間沒有衝突,大家都溫良恭儉讓,倒有幾分不正常了。我們之所以有些不太接受這樣的記述,或者不想目睹領袖人物間的這種尷尬,是因為我們讀了太多的“頌歌”類的描述,他們講話一直都是麵帶笑容的,他們的語錄都是帶哲理的警言妙句。這年複一年的宣傳上的重複,我們已經把人神化的同時,把自己也癡化了。
博主還認為,對領袖人物的理解,也包括對他們另一視角麵的了解與寬容,這樣,應該於我們全麵地理解曾經的故事,是有幫助的。
理解不一定是接受,更不是縱容。雖然,領袖們開口罵人也是正常的,隻是,我們希望罵人或者激動的時候,用語能盡量的不失範,畢竟,我們領袖們的每一個言行,都是要記入曆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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