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時期的肅反殺人狂夏曦
(2009-04-27 09: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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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曦是王明、博古當政時黨內的一個權勢人物,是因投靠了米夫、王明而得勢的。在執行“左”傾錯誤肅反政策上,他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人物。1932年,夏曦任湘鄂西蘇區中央局書記,兼任肅反委員會書記,經他之手,以抓所謂改組派(改組派是國民黨內部的反對派,是汪精衛向蔣介石爭權的產物,1928年成立,1931年1月解散)、AB團之名,不知殺害了多少黨的優秀兒女,光師以上的紅軍將領,就殺了11人。賀龍說他“肅反殺人到了發瘋的地步”。文革中賀龍受到迫害時,還曾用“恐怖”二字形容湘鄂西的肅反。M·Z·D簽發的第一號《革命犧牲軍人家屬光榮紀念證》中的烈士段德昌(紅三軍第九師師長),一位極優秀的紅軍將領,就是被夏曦殺害的,另一著名紅軍將領柳直荀(紅三軍政委),即M·Z·D《蝶戀花·答李淑一》詞中所吟“我失驕楊君失柳”之“柳”,也是夏曦殺害的。謝老謝覺哉(時任湘鄂西省委秘書長),本來也在夏曦肅殺的黑名單中,隻是因為被敵人所俘,關押在敵營中,才幸免一死。連湘鄂西蘇區創始人周逸群和賀龍也受到了夏曦的懷疑。賀龍險些被當作改組派肅掉,周逸群則在犧牲以後還被夏曦懷疑為“並沒有死,還在當改組派的主要頭頭”。夏曦還在紅三軍和湘鄂西蘇維埃中進行“清黨”,清到最後,隻剩下關向應、賀龍和夏曦自己三個黨員了。
這一段痛史,我每一次思及,都要扼腕歎息。最近讀了劉秉榮同誌寫的《賀龍大傳》(同心出版社出版),對這段痛史,有了更深切的了解,因此也更加感慨係之,對夏曦的惡行,也更加感到憤恨。
書中寫到夏曦整人、殺人的情況,有兩點給我的印象甚深,一是夏曦太殘酷,二是他的殺人理論既可怕又荒謬。
段德昌、王炳南、陳協平(王、陳曾分別任教導第一師師長、政委)三位紅軍將領,無端地被夏曦懷疑為改組派,夏曦為得到所需要的口供,不惜使用重刑。夏曦下令說:“這三個人極其頑固,段德昌被打得昏死數次,王炳南一條腿被打斷,陳協平十指打折,可他們什麽也不招。對他們,我們還要用重刑,一定撬開他們的口。”夏曦還曾在十幾天之內,抓了數百名所謂的改組派分子,然後將這些人十人分為一組,用鐵絲穿透肩胛骨,到各村寨遊街,其中不少人在遊街時死去。這種殘酷的刑訊逼供和殘害人的方式,與封建官府的審案用刑有什麽區別?與白公館、渣滓洞的刑訊逼供有什麽區別?夏曦的殘酷用心,又與明朝錦衣衛的緹騎有什麽區別?與軍統局的徐遠舉有什麽區別?
當段德昌知道自己將被處死時,提出了這樣一個要求:“如今紅三軍子彈極缺,殺我時,不要用子彈,子彈留給敵人,對我,刀砍、火燒都可以。”這是多麽英勇的氣概,多麽偉大的人格!蒼天也要為之動容,鬼神也要為之俯首。但這卻沒有撼動冷血的夏曦,沒有使他回心轉意,夏曦居然真的就殘忍地用刀把段德昌砍死了!王炳南、陳協平也在段德昌死後立即被處死。這是多麽殘酷、多麽喪盡天良的惡行!
夏曦抓人、殺人,有一套自己的理論,既可怕又荒謬絕倫。《賀龍大傳》在寫到夏曦與關向應談論關於肅反的方針時,寫道:
關向應說:“肅反不能停,不過,殺人要慎重。”
夏曦說:“寧可錯殺,也不使改組派漏掉一個。”
夏曦真是說到做到了,他的“寧可錯殺”,竟使得兩萬多人的紅三軍,隻剩下了幾千人,多少忠勇的紅軍將士,泣血含恨而死!夏曦的殺人理論,說輕了,是典型的寧“左”勿右的理論,說重一些,就是血腥的法西斯理論。我猜想,大概誰看了夏曦的“寧可錯殺,也不漏掉一個”的主張,都會油然想起蔣介石的“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走一個”。難怪當時就有紅軍幹部把夏曦稱作“國民黨劊子手”。也許有人會說:夏曦與蔣介石想殺的人不同。誠然如此。但試問,在殺戮紅軍的結果上,兩者有什麽不同呢?要說不同,那就是:夏曦殺了那麽多紅軍高級將領,這是蔣介石想做也做不到的!小平同誌曾說,“左”的東西很可怕,好好的一個局麵,也會讓它給斷送掉了。每當我想起小平同誌這句話,總是會油然想到夏曦的肅反。
夏曦抓人、殺人的理由和邏輯之荒謬,常常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紅軍將領盧冬生率兩營人馬打了許多勝仗,大家都為之興奮,夏曦卻因此懷疑起盧冬生,他對關向應說:“盧冬生隻有兩營人馬,竟戰績如此之大,而我們紅三軍兩萬多人,竟被敵人追得無法立足。我懷疑盧冬生有問題,他擴大的軍隊,會不會是敵人故意安插的,盧冬生會不會為敵所收買?”經過關向應的勸阻,夏曦才沒有抓盧冬生。這叫什麽鬼怪邏輯?打了勝仗,消滅了大量敵軍,卻成了投敵的證據,天下哪有這樣投敵的呢?這還有什麽理可講?明代民族英雄袁崇煥打了勝仗,卻也被認為是投敵,但那是皇太極施行的反間計,而夏曦呢,則是無端地憑空懷疑。
夏曦的荒謬,還特別表現在他羅列段德昌的罪證上。夏曦認定段德昌是改組派,其根據是什麽呢?《賀龍大傳》寫道:
夏曦麵目一沉說:“種種跡象表明,段德昌是改組派的首領!”
賀龍說:“段德昌出生入死為革命,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夏曦說:“這正是改組派的狡猾之處,他們善於用偽善的麵孔蒙蔽人。”
賀龍問:“你有什麽證據?”
夏曦說:“證據就是打了敗仗。”
請看看夏曦的邏輯是多麽荒謬:為革命出生入死,倒成了偽善狡猾之處,倒成了是改組派的證據。這是什麽混賬邏輯!難道貪生怕死,倒成了不狡猾,成了忠於革命嗎?夏曦的另一個證據,是“打了敗仗”。夏曦所說的打敗仗,是指賀龍率部與敵周燮卿旅作戰失利的事,此役之敗的責任,本在夏曦指揮上的失策,但一向爭功諉過的夏曦卻懷疑是段德昌暗中通敵所致,於是把打了敗仗作為證明段德昌是改組派的證據。這又是在憑空猜想。前麵說過,盧冬生打了勝仗,夏曦認為是盧冬生在偽裝,在段德昌身上,他又認為打了敗仗是因為段德昌通敵。總之,不論打了勝仗,還是敗仗,反正都證明你是壞蛋,是反革命。這種隨心所欲,反複顛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整人伎倆,與封建王朝的酷吏,與陷害忠臣良將的奸佞,與清朝以刀筆殺人的惡師爺有什麽不同?G黨人在思想方法上,本應講唯物論,講實事求是,但夏曦搞的卻完全是唯心論、唯意誌論那一套,在這一點上,他幾乎沒有了G黨人的氣味。從他的思想方法和殺人邏輯看,他已喪失了一個正常人應有的邏輯思維和判斷力,更喪失了人的良心,這就必然導致了他的行為塗上了濃重的極“左”恐怖色彩。
曾險些被夏曦殺掉的謝覺哉,曾做過一組詩,專門斥責夏曦。詩雲:
“好人”不比“壞人”賢,一指障目不見天。
抹盡良心橫著膽,英賢多少喪黃泉。
愚而自用成光杆,偏又多猜是毒蟲。
一念之差成敗局,教人能不戰兢兢。
自殘千古傷心事,功罪忠冤隻自知。
姓字依稀名節死,幾人垂淚憶當時?
黑名單上字模糊,漏網原因是被俘,
也須自我求團結,要防為敵作驅除。
這是一組極為沉痛而又燃著憤怒之火的詩,從詩的字裏行間,仿佛又可以看到夏曦殺人的刀光和死難烈士的鮮血。謝老是以親曆者的身份來寫這組詩的,這使這組詩更具有“詩史”的性質。
正如謝老所寫,夏曦的殺人惡行,完全是他“抹盡良心橫著膽”幹出來的,這使多少英賢命喪黃泉。夏曦何以“一指障目不見天”?這是他的荒謬思維造成的必然結果。夏曦自以為很聰明,“唯我獨革”,實際卻是剛愎自用,愚頑透頂,結果隻能是煢煢孑立,成了光杆。“自殘千古傷心事”,謝老也許想到了諸如太平天國那樣自相殘殺的一幕幕慘烈史事,而眼前發生的肅反悲劇,不正是那種種“自殘”痛史的重演嗎?怎能不讓人思之垂淚!在最末一首詩中,謝老講到了自己險些被夏曦殺害的經曆,這讓人不禁想起文革中許許多多被迫害致死的老革命,他們沒有死在槍林彈雨中,也沒有死在敵人的黑牢裏,卻死在了專案組、造反派的手中!實際上,夏曦的陰魂並沒有散去,“左”傾肅反的痛史,也沒有真正終止,在文革中,這種痛史被大大地續寫了。賀龍元帥在被關押期間,曾向夫人薛明談起了湘鄂西的肅反,可見他是把文革與湘鄂西肅反相比擬的,同時他也深知,文革之禍,是大大超過湘鄂西肅反的。賀龍元帥沒有死在夏曦手裏,卻死在了文革動亂中,賀龍終究沒有逃過“左”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