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小鷗

很高興總算有個地方可以表達一下自己,可以嚐試留住一些轉瞬即逝的感覺。
正文

【連載小說】 紅塵 15

(2009-08-03 23:35:44) 下一個
     秋無論如何也搞不明白,為什麽女人不管是誰對誰錯,都可以自己搶先大哭一場,明明受傷害的是自己,要哭也該由自己來哭啊!可看到向紅突然的在那裏無聲地流淚,秋還是一下子怔住了,他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該做點兒什麽才對。
 
     秋很看不得女人的眼淚,曾經因此犯過不止一次的錯誤,每次事後都咬牙切齒地下決心要痛改前非,卻總也改不了那麽徹底。最經典的一次還是在大連工學院上學期間,當時的工學院裏女生的比例還是很小,屬於典型的狼多肉少。雖然在八十年代各個高校都嚴禁學生談戀愛並且對明知故犯者從嚴處理,可大批處於青春期饑渴狀態的小狼們依然是對那些為數不多的肉們虎視眈眈、垂涎欲滴,以至於工學院的女生們物以稀為貴,一時行情大漲,即使長成豬八戒他二姨的樣子,似乎身邊也不乏護花使者。當時秋有一鐵哥們叫劉鋒的考到了北京鋼鐵學院,第一個學期回大連探親時就告訴他流傳在鋼院的一句笑話,鋼院呆四年,老母豬變貂嬋!形象地說明了女生在此類院校的稀缺和寶貴。
 
     什麽事都不能一概而論,就算這樣,也偏偏有人反其道而行之,秋的一個叫*秀苗的女同學就是這樣的特例。*秀苗來自一個荒涼邊遠的西北小城市。她的長相和名字剛好相反,是既不秀麗,也不苗條,她矮矮的個頭,身材略顯結實粗壯,五官也說不上有多難看,但集中在一起時就多少有點有礙觀瞻,她學習成績一般,人也少言寡語。直到秋收到她寫的紙條之前,好像從來就沒怎麽注意過她。年輕的秋當時在學校非常活躍,忙於大量的社團活動,文學社、圍棋協會、廣播站、各種演講比賽等等都能看到他瘦高的身影, 跟他打交道的女孩不少,卻沒見到他和誰在談戀愛。所以,在收到*秀苗的紙條後他壓根兒也沒有當成回事,看看內容是約他到某個地方見麵的,他隻是笑笑,撕碎了紙條,也就置之腦後了。
 
     不曾想一個星期天的晚上,當他從家裏騎車趕回學校時,就在快到大門口的時候,一個黑影突然從牆根兒閃了出來,擋在他的麵前。當時他大大地吃了一驚,跳下車,驚魂甫定,才發現麵前是*秀苗。*秀苗還沒開口說話,眼淚已經嘩嘩地淌下來啦,還伴著嗓子裏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年輕的秋頓時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麽勸她是好。*秀苗一邊哭一邊嘟嘟囔囔地控訴他,不知怎麽地,兩個人就越來越近,好像他就把*秀苗摟在了懷裏。這下好了,從這個晚上起,*秀苗就總會出其不意地出現在他的視野裏,總能在他最需要或根本不需要幫助的時候,伸過來一隻溫暖的手。

     這種曖昧的狀況一直維持到後來他正式和另一個女孩談起了戀愛才好歹算是罷休。而他寢室的那幾個兄弟則在這個期間多了一份百說不厭的笑料。直到畢業後很多年,秋偶爾想起來這件事兒時還是有很多的不解,一是*秀苗來自於西北小城,按理說應該很保守,不論長成什麽樣,怎麽會主動的去追他呢?二是那天晚上在校門外,自己到底是怎麽做的,兩個人才抱到一起的呢,他實在是想不起來也解釋不通怎麽會稀裏糊塗就抱住她了。唯一可以解釋的原因也就是唯一留給他的印象就是*秀苗那春天小溪水一樣嘩嘩流淌的眼淚啦。
 
     至於和他一起生活了十來年的前妻,看她流淚的時候就更多了。前妻倒是真正的秀麗、苗條,還是正宗的江南蘇杭一帶的那種微風拂弱柳般的娉婷嫋娜的苗條,所以當她或悲傷過度或憤怒難當以至於涕淚齊流時,那可真真是一幅梨花帶雨、海棠迎風的美人灑淚圖。可時間久了,秋就發現這麽一幅美好的畫麵帶給自己的往往是權力減少,義務增多,哭一回,哄哄,秋的工資被她全盤托管;再哭一回,再哄,超過70%的家務轉移給了他;三回、四回,秋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回了,糊裏糊塗的他才發現,看上去溫柔似水、動輒以淚洗麵的江南女子的內心實際上比他這個東北的大老爺們還要硬還要目標明確百折不回,直到他們移民來加,她移情別戀、與他不停地冷戰熱戰心理戰輪番上陣時,她依然有流不盡的眼淚召之即來、來之不竭而且揮之不去。秋到此時方才明白,難怪曹雪芹曹老夫子要說女人是水做成的,是不是他老人家也是身經百戰而後總結出的經驗教訓呢。

     現在,又一個女人在他的麵前傷心的卻依然安靜的掉淚,應該不會再稀裏糊塗就掉進他的懷裏,他也不會不知所措的就答應她的什麽苛刻條件。可問題是這個女人早就占領了他懷裏這塊領地,而且她也從來沒有跟他提過任何條件。秋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或做點什麽安慰她,總不能看著她一個人在那兒流淚而無動於衷。於是他挪到了向紅的身邊,輕輕地拍拍她的手背,別哭了,一會兒人看見啦。
 
     向紅聽了這話,感到了他的安慰,卻突然更加想哭了。她想緊緊抓住這隻胳膊,不管不顧地放聲痛哭一場,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可是她心裏有極其狂熱的衝動。想把她這些年的壓抑、鬱悶、寂寞、失落等等的一切不如意,都給哭出來。可是她卻沒有這樣做,而是慢慢地止住了眼淚。潛意識裏,她沒有忘記,是自己對他隱瞞了婚姻的實情,是自己騙了他,他心裏不知會怎麽想呢,不知會把自己想成一個什麽樣品質的女人?所以她知道自己沒有權力在他麵前痛痛快快地發泄悲傷。
 
     向紅覺得自己有無數條理由來解釋這樣做的原因,可是每當她要張口說出來時,卻無奈地發現每一條都是那麽地站不住腳,她無法對他說出口。向紅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這幾個月以來的幸福時光,可是她一點兒也不知道該去如何挽留,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匹陷入了沼澤的馬,不對,應該更像是一頭技窮的驢,又陷進了沼澤地,無論怎樣彈騰怎樣努力,隻會使自己越陷越深,隻能眼看著自己那無比短暫的幸福生活雲一樣的慢慢遠去。
 
     末了,向紅把自己的思想從遙遠的天邊拉了回來,她反過來握住秋的手,眼睛卻盯著桌麵,輕輕地說:對不起!她的手稍稍加了點力,她想讓他明白,她就是想說一句對不起,她從內心裏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她已經沒有太多的奢望,她不再準備做那些於事無補的努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很真誠的對他說“對不起”! 
 
     聽到向紅這麽說,看到她望著自己的平靜的眼神,秋的心裏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悲涼,他感到這句對不起也就意味著他們關係的終止和結束了,心裏好像突然之間被誰割走了一塊,既疼痛難忍,又空落落的,他也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就這樣呆呆地坐在那裏望著她。
 
     本來就是結束了,也不應該有太多的離愁和悲涼,生活畢竟不是瓊瑤小說,不可能每個人都愛的死去活來。秋也畢竟是個男人,而且是個經曆不少的中年男人,就在不久前,他為自己訂的方針不還是“摸著石頭過河”嗎?其實他也並沒有真正把向紅和自己的未來聯係在一起。不可否認,有時候他也這麽想過,但為時尚早,他不可能這麽輕率地就訂了自己還剩半輩子的終身。所以說,發現她有欺騙,或者說的好聽點兒是隱瞞,自己也不應該有這樣透心徹骨的疼痛啊。可是這樣的痛卻真的來啦,而且他不知道該如何化解。算了,盡量不想這麽多吧,地球人都知道,時間能治愈一切,就讓時間把一切都帶走吧。無論是受騙還是受傷,慢慢都會好起來的。
 
     兩個人一起默默地走了出來,八月底的晚上,夜風涼颼颼的,已經沒有多少夏天的感覺了。街上的燈光不是太明亮,夜裏在Downtown遊逛的人也不多,這種氣氛倒是非常符合他們此刻的心情。聲音很輕地說了再見,兩個人就分頭找自己的車去了,沒有誰再回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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