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 紅塵 2
(2009-07-09 20:13:13)
下一個
2、
Cindy也是留守在溫哥華的“大奶”,是向紅在ESL班上認識的幾個朋友之一。Cindy性格外向,有點咋咋呼呼的,和比較安靜的向紅不是同類。但因為兩人剛好同年同月生,家庭情況相似,又同為北京老鄉,所以她倆來往頻密,除了一些關鍵問題外,兩個人經常互通有無,漸漸地朝著閨中密友的方向順利的發展。
當一臉憔悴的向紅出現在Cindy麵前時,竟把她嚇了一跳。
“怎麽啦你,丟錢包了還是失戀了?”
向紅一時不知該怎麽開這個口,她以前一直是拿自己的老公當作模範丈夫來誇口的! 尤其是在那些女人們都眾口一詞的詆毀自己老公的時候,她一直是唱反調的。這回可好,被她親手送上那高高的基座,代替逐漸消失的偉人們去充當偶像的丈夫,自己不好好的在那兒站著,卻一個猛子栽了下來,奮不顧身地混跡於那些不三不四的汙濁之徒,主動情願地自絕於黨和人民。 他這一栽不要緊,向紅可算是徹底的跟著他栽了個大跟頭,不僅要忍受被拋棄背叛的痛,還不得不承受丟臉之辱。
Cindy越是問她,她便越發不知如何開口,問得多了,向紅突然控製不住自己,眼淚情不自禁地掉了下來。
十八歲的女人為情流淚,那叫梨花帶雨,那叫楚楚可憐,那是一種風韻。即使是身長七尺的鐵血男兒看到了,也會百煉鋼化作繞指柔,心裏的那一絲柔情也會被她悄悄地牽出來。四十歲女人的眼淚呢,楚楚可憐是沒有了,但它卻產生了一種震撼,一種力量,一種在極其出乎意料中出現的能直指人心的力量,讓看到的人無法不為之動容。一個四十歲女人的悲愴!
終於弄明白了來龍去脈後,見多不怪的Cindy陪著向紅難過了一會兒,便很快替她想出了對策。其實對策根本用不著去想,她自己的狀態就是一個最好的回答。她這次給向紅的建議隻是讓她照貓畫虎,重蹈自己的覆轍罷了。
自從認識Cindy以來,向紅就經常會對她的一些風格和處事之道提出異議,比如說Cindy曾提出一個口號:要像二奶一樣花老公的錢,像後媽一樣對待自己的孩子。上半句的目的無非是要把老公的錢多花掉些,以至於老公銀根緊縮,對二奶的出手自然就要受到限製。可向紅認為,如果二奶濫無節製地花錢,大奶也跟風湊熱鬧胡花亂造,還不是明擺了遲早得敗家?下半句倒有一定的道理,對孩子不要溺愛嬌慣,像後媽一樣,什麽都讓他們自己幹,反倒培養了他們的獨立能力。
異議歸異議,卻不影響她們兩人的友情,Cindy的丈夫早就在國內另起爐灶,心靈和肉體早已不知所屬,即使是每年很少的幾次見麵,夫妻倆也從未有過久別勝新婚的感覺和渴望。不甘寂寞的Cindy去年就不知從哪裏發掘出個三十四五歲的小男朋友,她不僅從不刻意地對向紅隱瞞,還隔三差五地跟她說些關於她和小男友的私房話,即時的全麵的把自己稍顯另類的幸福生活展示給向紅。
向紅對她的做法並不讚同,可是鑒於她婚姻的實際狀況,她也提不出什麽強有力的反對意見,總不能隻許她老公放火,不許Cindy點燈。所以向紅對於她這個男朋友,幹脆就持不尷不尬的中立態度,並盡量減少和他接觸的機會。
初聞Cindy的建議,向紅的心裏緊了一下,卻沒有出現那理所應當出現的巨大震驚和憤慨。
向紅一向是一個比較傳統的女人,上學時成績平平,工作後業績一般,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在相夫教子上,無論是剛開始住的筒子樓,後來的複式豪宅,還是現在的大House,家裏的地麵永遠幹幹淨淨,衣櫃裏永遠分類整齊。
不像Cindy,出門時看上去發型完美、五官鮮明,外加服裝顏色均搭配得體,雖然談不上沉魚落雁之貌,但如果不像個考古學家那樣拿個放大鏡仔細察看,倒是個非常養眼的年輕少婦。可到她家裏一看,大麵上尚可,但衣櫃裏亂麻一團。有一次向紅親眼看著她隻是找一個胸罩,就把三、四個抽屜全部倒空才好不容易找到。更歎為觀止的是,連她家的烤箱底部,都積了厚厚的一層黑色的烤糊的渣滓,令向紅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賢妻良母型的向紅聽了如此大逆不道的建議後居然表現平靜,這本身就有點意味深長。
兩天後的一大早,剛剛把孩子送到學校,Cindy就來到向紅的家裏。一進門她就宣布:
“今天是曆史性的一天,今天要開始給你找個男朋友,行動代號‘獵豹’。”
向紅笑了,她自己也很奇怪居然還能笑得出來。說來也怪,自從那天跟Cindy一吐苦水,Cindy給她支招“以其人之道還製其人之身”後,雖然她覺得這有點荒唐,卻意外地緩解了不少痛苦,居然還能時不時地想起Cindy的建議並在一種虛無縹緲中感受到一些新鮮的刺激。
莫非自己的骨子裏也是有風流放蕩的因素,隻是一直被深深地壓抑著埋藏著?難不成自己內心深處也在渴望著什麽,是愛情,還是性,還是一種難以言述的刺激?向紅不敢再深想下去。
黃岐生的“叛變”帶給她的打擊是巨大的,但這並不說明他們兩人之間本來的感情有多好多深。實際上他們也和千千萬萬的中國夫婦一樣,真正的關係隻剩下了日久而生的親情。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並不太多,黃岐生雖然不會夜不歸宿,但他本身就經常出差,即使在北京也有很多的加班和應酬,連在家吃飯的機會都不多。即使在家,也是吃飯睡覺打電話,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幾乎沒有多餘的話。就連最基本的夫妻運動“交公糧”,也是能拖則拖,或者敷衍應付了事。現在更甚,兩個人相距一萬公裏,時間久了,除了兒子,打電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所以說向紅感受到巨大打擊的主要原因是,多年以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定型的生活,害怕突然出現的重大變動和轉折。在她的心目中,黃岐生這個人已經屬於她了。他、兒子、自己以及圍繞著他們的那麽多的動產不動產,早已形成了一個堅實的小堡壘,而這個小堡壘,也就是她生活的真正支撐點。現在突然發現她心目中這個堅固的堡壘,有可能像那隨處可見的豆腐渣工程一樣,隨時隨地會塌掉巨大的一塊,她怎能不驚慌失措,悲憤交加呢?
而Cindy,這個不善理家卻有幾分豪爽的女人,恰恰為她指出了一個看上去很光明的道路。想想她的說辭還真有道理。
“你怎麽去控製他,一個在北京,一個在溫哥華,光時差就有15個小時。”
“你就是在北京,還能天天跟著他不成?”
“管住他的人,你還能管住他的心?”
“打來吵去,鬧得多了,反而離的更快!”
“真的打離了,你能分到多少財產?”
“興他初一,就不興我們十五?”
“隻許男人放火,就不許我們點個小燈?”
那天Cindy幾乎是一口氣對她說了這麽多,最後總結: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Cindy 馬不停蹄地對她這一番教育勸說感化,使得她恍恍惚惚有點懷疑是不是Cindy一直都在盼著黃岐生“叛變”的這一天,好證明她那已重申無數遍的男人都不是好鳥的理論,並以此給予一向愚昧的向紅一記響亮的耳光,從而把她順利招安到自己的隊伍中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