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小鷗

很高興總算有個地方可以表達一下自己,可以嚐試留住一些轉瞬即逝的感覺。
正文

連載小說:朝朝暮暮的愛情(暫用名)13

(2009-06-20 02:20:26) 下一個
流浪的初戀(一)

行吟語錄:“兩情若要長久時,就不能朝朝暮暮!”


    腦子裏不停地想著Grace的失戀和她那因失戀而燒的糊裏糊塗的模樣,身邊又坐著20年前就一手製造了我的失戀的行吟。我實在無法控製自己大腦的高速快退,一直退回到1988年。
 
    三月底的一天,北京已是初春,可雖說季節上沾了個春字,卻感受不到太多春天的氣息,校園裏的人們大都還穿著棉衣。這整整一天的課我都上得失魂落魄,坐在大教室裏,隻是遠遠地看著老師的嘴在一張一合,神情肅穆,幾乎是口吐白沫,卻壓根兒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中午吃飯,味同嚼蠟地把飯菜都一口口送進嘴裏,過後卻根本想不起自己打得什麽菜,吃得是什麽。如果此時此刻真有搞破壞的階級敵人想趁機給我下點毒藥之類,那恭喜他,很容易就會得逞了。晚飯我根本沒心情去吃,坐在宿舍裏慌慌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因為辛明遠今天晚上就到北京來看我啦。
 
    把我唯一的財產--那隻紅色的人造革箱子翻了個底朝天,把裏邊不多的幾套衣服全攤在床上,挨個換了個遍,沮喪地發現哪件衣服穿上都不好看,一邊鬱悶地後悔為什麽不早點攢錢去把那件我早就看中的帶細細白條的黑毛衣買回來,一邊抽空回答同宿舍的孫靜她們沒完沒了的關於辛明遠的詢問。好容易換好了衣服,又從抽屜深處翻出一管不知是猴年馬月的口紅,往嘴唇上認真而無章法的塗抹。孫靜實在看不下去了,掏出她的口紅遞給我:
 
    “你那口紅都幹了吧,這個人到底什麽樣啊,值得你這麽大驚小怪,大動幹戈?”
 
    我忙著把剛剛擦上的舊口紅擦掉,再把她那管淺色的口紅在嘴上塗抹均勻,騰不出嘴來回答她的問話。
 
    “難道比阿西還帥?”
 
    阿西是我們班的體育委員,也是班裏最帥的男生,除了開運動會,我們班的女生跟他也沒太多來往,倒是經常有外係的女生愛找他,總之,他是我們班女生所能見到的能用來解釋帥字的一個活的模型。當然阿西是我們從那個老電影《阿西們的街》裏給他演繹來的外號。
 
    “阿西那麽幼稚,怎麽跟他比?不能同日而語啊,小鬼!”
 
    我剛好塗完了口紅,從床邊站起來,像個電影裏的老幹部一樣拍著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解釋。
 
    他這次來北京,是因為他在哈爾濱的媽媽生病住院了,他爸警告他必須馬上回家,否則以後永遠不要回去了,所以他剛好順路在北京停留幾天看我。我想去車站接他,可這個固執的家夥堅持不讓,說他直接到學校宿舍來找我反而更容易些。可我實在是一分鍾也坐不住了,於是穿上棉衣,到學校大門口等他。
 
    在大門口東張西望地站了有一個世紀之久,也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倒是我的兩隻手凍得像冬天的凍柿子一樣冰涼梆硬。一路小跑回屋準備暖和一會兒再去,剛呆了沒幾分鍾,卻聽見敲門聲,衝過去打開門,一個瘦瘦的、看上去灰頭土臉、下巴上長滿了短胡子碴兒的人站在那裏,我一時沒認出是誰,但我知道他就是我幾乎天天夢到的辛明遠,那個在夢裏總是英俊瀟灑,時騎白馬時騎棗紅馬從遠方飛奔而來,衝到我麵前一隻手就把我虜上馬背,再一溜煙地絕塵而去的那個年輕王子。
 
    已經想象過無數遍見麵時的情景,是兩個人從相距很遠處就開始奔跑,頭頂上是藍天白雲,腳下是鮮花綠草,等跑到一起時,激動地擁抱在一起,最後再來點抒情的慢音樂,像一般的電影那樣;還是一見麵就不能自己,緊緊擁抱,熱烈狂吻許久許久... ...如果這樣最好是相見在一個四周無人的地方,以免雙方都會尷尬,影響見麵的質量。事實卻是我就這樣平淡無奇地打開門,而他就那樣普普通通地走了進來,甭說狂吻擁抱之類, 連正正規規的國禮--握手都沒有想起來。最慘的是專門等在寢室看帥哥的孫靜大失所望,臨去教室前趁他不注意,衝我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舌頭吐出老長,毫無疑問地表達了她對這個我口中的帥哥的極大的失望。
 
    麵目滄桑的辛明遠見到我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吃要喝,原來他著急買票回來,從湛江到北京的火車居然一大半都是站過來的,就算是後來找到位子坐了,過道裏的人還是擁擠不堪,連喝水撒尿都成了問題,難怪看起來像一個進城的民工。喝完水吃完了一碗方便麵,才拿著我的臉盆和暖瓶到水房去洗臉。
 
    走在去學校招待所的路上,我打聽其他人的情況,原來他的鐵哥們楊光已經去深圳投奔他一個同學去了,羅宏也放棄抗戰、離開海口回家了,現在隻剩下他和老徐,肖振宇外加陳星和李丹玉兩個女生。
 
    “還記得毛毛嗎?”
 
    “毛毛是誰?”我一腦子糨糊。
 
    “就是那個老來找我一起彈琴的那個男的,頭發很長那個。”
 
    原來就是“藝術家”啊。“他怎麽了?”
 
    “他也去深圳啦,現在在酒吧唱歌,好像還能掙不少錢。”
 
    “這麽多人都走了,看來對海南都不抱信心了嗎。”我忽然覺得很幸運,一大早離開了那裏,要不然現在看到這些人紛紛離開,肯定會有些樹倒猢猻散的悲涼。
 
    學校隔壁的招待所的小樓冷冷清清,大部分的房間都沒亮燈,登記室裏也隻有一個中年婦女值晚班。登記完進入房間,擺了三張床的屋裏顯然隻有他一個住客。
 
    “你很幸福啊,交一個人的錢,居然住上了單間,這下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豈不是太浪費,我覺得你可以睡那張床,這樣比較合算,而且我們還可以通宵聊天。”
 
    “胡說什麽呀!”我一時窘住了,不知道該罵他,還是該說點什麽道理出來。不過我也沒任何道理可說,從小到大,從沒有任何人真正對我談過這方麵的問題,看到的各種小說電影裏即使有人談戀愛,好像也統統是精神戀愛,以至於在我的腦子裏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形成了兩個凡是的觀念:凡是精神上的相互思念,即為高尚的愛情;凡是肉體上的接觸,即為下流的情欲。肉體上的接觸也不能一概而論,也被我分成兩類:一是幾乎可以歸為精神戀愛的高尚擁抱;對立麵的則是可歸入下流調戲的敏感部位的撫摸。
 
    在上初中時,班上有一個濃眉大眼的女生發育的非常好,夏天總能看見她的襯衣胸口處鼓鼓囊囊的,她的性格也非常開朗,和男生女生都說說笑笑,剛分到一班時我心裏很是喜歡她羨慕她。可剛剛上到初二,大家便謠傳她和一個男生談戀愛,於是看她的眼光便有些異樣。我當時心裏還替她鳴冤叫屈,直到有一天,晚飯後我發現一杆心愛的鋼筆不見了,返回學校去找,結果無意中撞見她和那個男生躲在後門的牆角處,抱在一起。當時我一緊張,根本沒看清他們在幹什麽,而且我對此什麽也沒說,但從那以後,我就把她和他歸入了下流一類,我也再不認為他們是純潔的愛情了。
 
    辛明遠沒有反駁,也沒有試圖說服我,隻是掏出煙來點上,然後半靠在被子上,舒舒服服地坐好,微微眯著眼睛打量我。我反而又是很窘,好像剛才提議住在這裏的是我而不是他,感覺臉一點點地在發熱。
 
    一枝煙抽完,他站了起來,坐在了我的身邊,然後很輕很輕的抱住我,現在想想我還在奇怪,當時的感覺就是他的擁抱非常的輕,好像無所不在,又好像感覺不到,有點像兩片羽毛在輕輕地相互摩挲,又像兩股水流不經意地交錯纏繞在了一起,腦海深處有點抗拒的意識一閃又很快消失了,他那個基本上是煙灰缸味道的嘴唇已經悄無聲息然而又勢不可擋地壓了過來,這個問題我也曾百思不得其解,以前我並不喜歡抽煙的男生,甚至很討厭他們故作成熟的抽煙姿勢,可自從認識辛明遠以後,連這種酷似煙灰缸的味道我都覺得好聞,甚至當他那極其柔軟的吻長時間地把我覆蓋把我包圍的時候,我居然深深地陶醉在這種味道當中,有點兒暈了。後來我把這種感覺稱之為“醉煙味”,因為它的後果和醉酒一樣,卻不是因酒而醉,也不是因抽煙而醉,隻是因了某人的煙味而醉。

    未完待續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