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朝朝暮暮的愛情(暫用名)五
(2009-05-28 16:5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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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時空的相逢(二)
行吟語錄“兩情若要長久時,就不能朝朝暮暮!”
鏡頭倒回了20年前,還沒有互聯網的1988年,寒假,剛上大二的我和小凡兩個人湊了530元錢,登上了南下的列車,哐哐當當的一路來到湛江,再換乘那破破爛爛的長途汽車到海安,然後坐上那條令小凡吐的一塌糊塗的渡船橫渡瓊州海峽,經過幾天幾夜的奔波勞頓,風塵仆仆,疲憊不堪,大包小包的終於來到了風光旖旎秀麗的海南島。
之所以會有大包小包,是因為我們從北京出發南下,一路走,一路脫那些厚重的棉衣,等到了氣候宜人的海口,幾乎所有的衣服都被打進了包裹。
估計37歲以上的人都能記得,始於1987年的海南大開發,當時基於幾年前深圳開發建市一舉成功的巨大影響,海南要開發建省的消息一經傳開,成千上萬的“有誌青年”--其中大部分是剛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從四麵八方湧向小小的海島,而且大多落腳於海口,使得這個尚屬有點原始的彈丸小市,一時間人滿為患,大街上的人群每天都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一派熱鬧非凡的盛世境況,被當時的報紙等媒體稱之為“十萬人才過海峽”。
十萬到底是不是一個確切的數字,估計官方和民間都很難統計出來,事實卻是,每天都有大量的青年男女,主要由陸路從各地匯集到廣東省海安縣,再乘船渡過瓊州海峽,湧進海口的大街小巷。等到我和小凡來到這裏的時候,人才南下的最高峰已經過去了,但是依然能看到滿大街的戴著眼鏡,文質彬彬,卻一手拿地圖,一手拿麵包在啃的年輕人。我和小凡就是在這個芭蕉婆娑,椰樹婀娜的島上,在這個空氣極其純淨但又混合了海水的幾許鹹腥味道的島上第一次遇到了辛明遠和他的夥伴們。
現在讓我們回想一下,為什麽在無神論在華夏大地上縱橫幾十年之後,在偉人倡導的轟轟烈烈地破除迷信運動的影響後,宿命論依然有它廣闊的市場,人們依然津津樂道於人的命運是前生注定的,樂於相信很多看似偶然的事件其實都有其必然之處,而上天會在冥冥之中主宰著你會遇見誰,你會進入什麽行業以及你的運氣究竟如何等等。就是因為它總能在一些關鍵而微妙的時刻顯示出它的存在,讓我們這些自認為偉大而實際上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人類感受到它的力量,感知到它的作用。我們和辛明遠的見麵就又一次驗證了這一點。
那是在三亞到海口的長途汽車上,我和小凡在海口隻呆了兩天,就沿著東線的公路往三亞走,一路上且停且走,文昌,瓊海,陵水,三亞一站站地走過去,盡情而貪婪地享受亞熱帶的陽光,新鮮的空氣和一望無際的尚沒有一點汙染的湛藍的大海,用每一分每一秒去感受那完全不同的南國風情,真可謂是“年輕的心裏激情在澎湃,浪漫在燃燒”!這麽形容當時的情景一點也不搞笑,一點也不誇張,而且完全合乎邏輯。
我至今還記得當隻有我們兩個人站在鹿回頭的山頂上,望著由近及遠的大海和天空交匯,那可不僅僅是一句水天一色就可以形容的,僅僅是那種藍色,就有深淺不同的至少五種以上的藍,一層層不同的藍平鋪在我們眼前,靜靜地躺著,似乎無紋無波,兩塊高大嶙峋的黑色礁石佇立在這一層層藍色中間,恰到好處地點綴這這個美麗的無以複加的畫麵。 當時在我們在眼裏,這簡直不像人間,純屬一不小心,懵懵懂懂來到了天堂的邊緣。小凡當時就大聲發誓,以後我一定要住在這裏,就是這裏了,別的哪兒也不去!
在三亞悠閑的呆了三天後,我們坐上了回海口的長途車。這次是走中線。當時海南的公路布局大致是以北起海口,南至三亞的東,中,西三條線, 最容易也走的最多的是東線,關於東線我已經在前邊說過了;西線不僅繞的遠,相對來說缺了點旅遊價值。所以回程時我們選擇了經過通什和五指山的路況最不好的中線。因為當時五指山的旅遊尚未開發,我們兩個女孩子不敢輕舉妄動地殺進去,就隻好坐在長途車上從山旁邊走一走,聊以慰藉我們對她的傾慕之心。
一上車就發現,90%以上的乘客都是黧黑瘦小的當地農村百姓,許多人還帶著竹簍之類的東西,我和小凡置身其中,多多少少有點鶴立雞群的味道。(在此特意指出本人不是地域歧視,隻是敘述的方法問題,萬望海南籍的同胞諒解!)在車過通什後,在一個大概叫做毛陽的小鎮,上來了一看就不同凡響的兩個哥們,這就是辛明遠和楊光。
當時的辛明遠,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憂鬱的氣質,眼神有點空,同時似乎又有很多的內容,有一種和他的年齡不相稱的滄桑;楊光則和他的名字十分的合拍,臉上棱角分明,帥氣逼人,還時不時掛著很陽光的微笑,估計此人應該是個少女殺手無疑。可後來的實際情況卻讓我們大跌眼鏡,看起來比楊光的殺傷能力至少要遜兩籌的辛明遠,卻成了真正的少女殺手。楊光的帥是無可否認的,但很多女孩子並不買他的帳。
現在重新翻出來陳年老賬看看,估計楊的最大失誤是不善於隱藏他的好色,見個漂亮女孩就勇往直前地大獻殷勤;而辛的最大殺傷力則來自於他那份早於年齡的成熟和滄桑,以及對女孩子的貌似不感興趣。當然這是後話,如果18歲的我當時就有這麽透徹的分析能力的話,那我這個明智,謹慎而又古板的青春年華好像也沒太大的意義。
遇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一幹人已經在島上堅持抗戰好幾個月了,當初帶去的錢早已花光。由於短期湧入的人太多,而當地各方麵的基礎都很薄弱,真正意義上的開發還沒有開始,所以除了極少數有批文有關係的在炒地皮發橫財之外,大量的人根本找不到什麽正經工作。
人群像潮水一樣,一波湧來,逗留幾天,發覺形勢不對,於是退潮走了;這一波還沒退完,另一波又接上來啦。就這樣,日升日暮,潮起潮落,來來往往的“人才們”不僅繁榮著小島的經濟,也繁榮了祖國的交通運輸行業。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人,鐵了心要留下來,希望變成第二個深圳的開國元勳,元老級重臣,就這樣滯留在這裏,日複一日,形成了海口一道新的風景,辛明遠他們就屬於這一類。
辛和楊上車後,恰恰坐在我倆的身後,本來我和小凡在肆無忌憚的聊天,時而哈哈大笑,時而竊竊私語。因周圍的旅客大部分說海南話,我們誰也聽不懂誰在說什麽,所以就說得毫無顧忌。可是他們一上車,我們就不得不壓低聲音,而且在說每個話題之前都不得不考慮一下是否合適,是否符合我們的淑女身份。這樣一來,就顯得很沒有意思,很壓抑。
說到這裏,想起我和老公在02年登陸溫哥華之後,租住在一個隻有二十來戶的小公寓樓裏,整棟樓隻有我們一家是中國人,所以那時即使是夫妻吵架或戰爭,我也沒覺得特別的丟人,反正鄰居們也不知道我們說得是什麽,隻知道嗓門超過了平時的音量,而大嗓門好像又是中國特色。
後來就不行了,一家又一家的中國鄰居搬了進來,但戰爭卻不是可以避免的,於是乎,一旦戰爭爆發,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關門關窗,然後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量降低說話的分貝。即便如此,戰爭結束後的一兩天內,臉皮太薄的我在進進出出之際,如果碰到中國鄰居,甚至連招呼都不好意思打。當時我和小凡的感覺也是比較鬱悶,可他們畢竟是兩個帥哥,所以壓抑一下自己的個性也沒覺得特別的吃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