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12日
羅伯特是我的英語老師。每周一次, 我和其它別的部門的同事去上口語課。公司福利,所以大家既不積極,也不上心。堅持每次都去的人很少, 去了也是被問到才開口, 弄得老羅十分無奈。
成人教育必須有趣才行。看看新東方講笑話的老師就知道了。老羅有不少笑話, 但是他的幽默太冷,聽到隻能咧一下嘴。每次上課老羅都問: 什麽新聞?到最後是我們沉默著聽他講他的家事。兒子頑皮摔斷了胳膊,怎樣去醫院看醫生。兒子胳膊還沒有好,定好了出去度假,全家還是出去度假。在法國玩到一半, 老丈人死了, 隻好中斷假期回來。把老丈人送走了, 全家又要去度假, 說是太悲傷了, 得出去放鬆一下。 老羅不停重複:我本來攢了6個星期假明年回澳大利亞的, 現在隻有5個星期了。
看的出來,回到澳大利亞去,比老丈人或丈母娘要重要的多。
老羅是澳大利亞人。娶了老婆是德國人。兩個孩子。在家的時候, 老羅跟孩子說英語。寫到這裏, 突然意識到, 老羅的德語不怎麽樣, 他跟老婆怎麽對話呢?
當然是講英語啦。我猜。
有一次上課,講起什麽電視長片,老羅講說,他有一部他年輕時候很喜歡看的電視連續劇,每當他生病,情緒低落時,就會躺床上把這部老片子翻出來看。一邊看,一邊想起年輕時候的快樂時光,心裏好過一點。
我們的英語課是同一個專門教語言的美國公司買來的。老羅是這個公司的雇員。有一次上課講起來,原來老羅還算是這個公司的固定員工。他每堂課拿的錢比別人少些,但是公司替他付養老保險。老羅很欣慰地講說:成為Berliz的員工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最好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聽他這麽說,我有點難過。
昨天在報紙上看到介紹卡夫卡,裏麵有一段引用:“您不是來自那個城堡,您不是來自那個村子,您什麽都不是。然而,遺憾的是,您又確實是個什麽,一個異鄉人”。
我對老羅的同情,大概也是對我自己的同情吧。
不管怎麽生活,過得好也好,過得差也罷,都是一個異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