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司機

我住的小鎮上從去年開始有了公共汽車，而且還是免費的。雖然如此，坐的人依然不是很多。因為不方便，平均一個小時一班車，高峰時半小時一班，這裏的人不缺少油錢，隻是不願意在風裏，陽光下等候，更不願意受這定時的約束。其實他們是更喜歡了來自工作的約束。

四路公交車正好經過我的家門口，車站至多二十米之遙。而我工作的地點離車站也隻有不到五十米。不需要轉車，無票直達。公交司機們多是男士，年齡從二十幾到五十幾不等。RICK 可能有五十歲左右，每天早晨我大多是坐他的車。他不太說話，作事很是認真負責。他不僅開車，也管許多的雜事，比如某處有車拋錨了，他就會用對講機告訴調度台，請警察過來。前幾天經過一所小學時，正是學生去上學的時候，有一個區段的黃色警示燈不閃了，燈閃時車輛的限速是十五英裏。於是他馬上告訴調度。兩分鍾後得到回話，有人過來修了。

這所小學離我們家不遠，有一公裏，附近的小孩多走路或騎自行車去上學。他們有自己的校車，有時也會坐公交車。有一次五六個小學生在學校的前一站等車。有一個小女孩扶著自行車，一個拿著滑輪車，他們顯然是路上碰在一起，要過把公共汽車的癮。這下一站的距離實在太近了，不到一百米，我的心裏都有點覺得他們不需要了。RICK 停下車，在那兒等著，孩子們一個個上了車。那個小女孩要把自行車放到公交車前麵的架子上。她顯然沒有做過，也可能還太矮了些，不得不請求幫助，RICK 下了車把那個小小的自行車固定在架子上。很快到了站，孩子們一個個下了車，RICK 又幫那女孩把自行車取下來。

另外一個司機叫MAT， 他大概有三十歲左右，有三個孩子，都是他的妻子帶來的養子。MAT 住在三十公裏外的一個城市裏，但是他說更喜歡我們這個城市，這裏有許多郊遊的小路，各個人家對自己的庭院都收拾得很整齊。MAT 是近幾個月才來的，很守規矩。記得剛剛有公共汽車的時候，路上是沒有站牌的，乘客招手即停，隨處也可以下車，這給交通造成了一些混亂。今年早春的時候因此出了一個車禍，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從公共汽車下來後過馬路，被行駛的車給撞死。此後，路邊設置了站牌，每輛車上也掛上了乘車條例，特別告訴學生們，公共汽車雖然停了，周圍的車卻還是行駛的。在美國，校車停的時候，會顯示紅燈和停止標示，周圍的車輛要停止，等學生上了車或過完了馬路，校車收起了停止標示，滅了紅燈，其他的車輛才可以行駛。在這些規定剛實行的時候，有些人還會隨處招手，大部分的司機都會停到下一站等候。在一個下雪後的晚上，我坐末班車回家，MAT 是我們的司機，快到一個轉彎的時候，一個老太太招手了。那個婦人是公共汽車的常客，這天不知為什麽出來晚了。MAT 沒有即時停車，而是聽到了下一站等候，老太太上車的時候他說，“抱歉，不允許我們隨處停車了。”無獨有偶，另一個司機對一個小孩子也作了同樣的事。一個月下來不再有人隨處招手要車了。

當然不是所有的司機都是那麽地認真，那麽有耐心。也有個司機因為搶道，碰到了路崖子上，或看到人遠遠地趕來而發些牢騷。不過他們都很守規矩，坐了半年多的公交車我也體會到守規矩會讓人安心的。我工作的地方，出門就是個紅綠燈，過馬路的信號要等許久，以前我是常常要闖紅燈，或是到其他的沒有紅綠燈的地方去闖馬路。我現在終於學會等碌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