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有個電話打過來,是個老年女子的聲音。她說她是某某某的媽媽,我一聽,哦,原來是某某某,就是每年都寄一張全家福賀年卡的那位,我記得。她說,現在她的女兒又懷孕了, 已經有六個月。但是最近一個星期卻開始出現流血,而且那個量還很大。問我可不可以吃人參止血。
這個某某某是個台灣女子,是經她的一個老美朋友介紹過來的,這個老美朋友是30多歲的白人女子,經過中藥調理後生了兒子,很高興,結果就介紹了這個台灣朋友過來,而這個台灣女子兩年多前生了一個兒子後,又介紹了一些西人朋友過來,兜兜轉轉之後,最後竟然連遠在波斯尼亞的一對夫婦也遠程郵寄中藥生孩子了。真是連鎖反應。
人參能不能止血,這一兩句話可真是很難說得清。我有點躊躇,於是開始問她一些她女兒的有關症狀,但是卻不甚了了,結果最後還是她女兒打電話親自來說了。原來這女子的流血已經有一個星期了,沒什麽嚴重的反應,早早就見過西醫,西醫照這樣照那樣的,也看不出什麽頭緒,說一切正常,隻好讓她回家多休息。西醫就是那樣,隻看得見既成事實的東西,但是事情未來發展的趨勢他們就毫無概念,非常死板。那麽她自己覺得雖然照不出什麽東西來,胎盤也沒什麽脫離等等,但是老這樣流血還是不太對勁,於是又想起了當年來吃中藥的我。
仔細問了問症狀,覺得還是要出來看一看比較保險。流血一個星期,還是慎重為好,於是就約好了時間出來把脈。第二天,天上飄著雪,夫婦兩人如期從新澤西開車來到,寒暄一番,就開始把脈。脈是弦細,重按軟弱無力,細問之下,腰有點酸。覺得還是比較明朗的,流血的症狀一般就用膠艾四物湯。於是開了六服膠艾四物湯和六服泰山磐石散回家去。心中想著幾天之內必定止血。
過了幾天,這台灣女子又打了電話過來,說情況沒有變壞,但是也沒有好轉,血還是那樣的流。而且昨天因為勞累的緣故,流得更加大量了一點。竟然有這樣的事?!這可有點麻煩了。我心想這恐怕是病重藥輕,預感情況恐怕比較危急了。我再詳細的問了一些具體的症狀和反應後,決定叫他丈夫明天過來再拿點藥。
無論是中西醫,臨床治療的時候都很需要經驗和直覺,中醫是如此,西醫也不例外。世人總是以為西醫有板有眼,有具體的標準可以遵循,其實都是誤解。一百個中醫可以有一百個不同的診斷,一百個西醫也可以有一百個不同的診斷,即使是拿著同一張的X光照片或者是超聲波或者是核磁共振照片,一百個西醫也可以有一百個不同的判斷解讀。這個底線就是,凡是需要人做判斷的場合就會有因人而異的差別。具體到這個台灣女子的病情,大方向是要用補益之法,但具體用藥卻是很關乎醫生個人的經驗和直覺。膠艾四物湯是常規治法,但顯然形勢證明了這不是常規的病情。於是我開始動腦筋了,翻書找案例。我以前說過,世界上的病沒有中醫沒有治過的,隻要你翻翻書,無論什麽奇病怪病都可以在中醫古籍裏找到相應的案例,包括癌症艾滋什麽亂七八糟的所謂不治之症,這些所謂的不治之症都是西醫說的,結果說得多了就人人都以為真的是不治之症了。很可悲。
結果第一本書就讓我查到了相應的案例,就是民國時的名醫張錫純的【醫學衷中參西錄】。簡直就像一百多年前的翻版。藥方就是黃芪,山萸肉,白術,當歸,龍骨,牡蠣,藥味較少,看似簡單,但關鍵在於藥量大,每味藥在不是一兩就是二兩的用。而且隻需要兩劑就止。於是大喜,馬上照原方開藥,兩劑。
病情的發展正是和張錫純當年一樣,兩劑之後,流血完全停止。這就是中醫裏的案例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