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政治秘書鮑彤: 文革和下台令趙紫陽大徹大悟

10月18日，已故中國改革派領導人趙紫陽與夫人梁伯琪的骨灰合葬儀式在北京昌平區的民間公墓天壽陵園舉行。趙紫陽是中共第二代主要領導人之一，在80年 代主導中國的經濟及政治體製改革，89學運期間因反對武力鎮壓學生而被罷黜軟禁，直至2005年1月17日去世。其骨灰存放家中直至日前入土安葬。美國之 音電話采訪了因身份敏感而未能參加葬禮的原中共中央委員、趙紫陽政治秘書鮑彤。

記者：趙紫陽最有意義的政治遺產和精神遺產是什麽呢？大家為什麽時隔這麽長時間懷念他？
鮑彤：紫陽有人性，紫陽把自己當作個人，把別人也都當作人，我覺得紫陽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紫陽沒有受過高等教育，在他的早年也沒有經曆過什麽驚天動地 的事情，紫陽本身怎麽走過來的，我真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紫陽有兩件事情大徹大悟。一件事情，他說，文化大革命使人大徹大悟，很多人都講同樣的話，文化大 革命大徹大悟。紫陽怎麽說文化大革命大徹大悟呢？他說，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我當廣東省委書記，人家鬥我鬥的很凶，而且鬥的不講道理，為什麽呢？我想了一下， 我們鬥別人也鬥的很凶，也鬥的不講道理。

他是這樣講的。我覺得這個想法在很多領導幹部當中是沒有這個想法的。紫陽講，人家為什麽鬥的那麽凶，鬥的那麽不講道理，鬥的我很委屈？他說，我們自己鬥人家那麽凶，那麽不講道理。這個我覺得非常普通的一個想法，但是在共產黨領導人嘴裏說出來，我聽了以後非常驚訝。

再一次大徹大悟，我想是他下台以後，關在屋子裏，看這個世界，讀一點書，想一點問題。他想了一個事情，我們不是共產黨嗎？我們共產黨不是要改造中國改造世 界嗎？為什麽我們不能自己改造自己呢？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普通人的普通想法。但是呢，在很多領導人中活一輩子也沒有想過這兩個問題。紫陽考慮這兩個 問題，那就是作為一個普通人來考慮，這是跟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記者：現在紀念趙紫陽，您認為其意義在什麽地方？他的事跡，或者大家對他懷念的心情能夠給人們帶來什麽樣的啟示？另外，他能給其他共產黨員樹立什麽樣的示範？

鮑彤：紫陽考慮很多問題的時候，我覺得他有一種，怎麽說呢，農業要弄上去，怎樣做？農民自主權。經濟要弄上去，紫陽說企業自主權。電影誰來審查？由觀眾去 審查，由觀眾去評論。案子應該怎麽辦？紫陽說，由檢察官去偵查，由法院去判案。碰到了社會矛盾怎麽辦？應該由社會群體來協商對話。我看紫陽碰到問題，大概 就是這樣解決。

公民的權利，人民的主動，從毛澤東以來一貫的想法就是任何問題由黨領導，由黨決定，聽黨命令，統一思想，統一行動。紫陽說了，我們這個社會，這個社會的主體是人，是這個社會的居民、公民、工人，投資者、勞動者。

記者：紫陽逝世接近十五年，他的骨灰一直沒能安放，他家人也表示，說是經過多方的協商、斡旋，最後終於同意他們選了這塊地方去安葬，那麽您覺得官方會不會在紫陽的曆史評價上做出一個改變，這是不是一個跡象？

鮑彤：這個我看不出來，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家裏麵，子女一直說入土為安，希望兩位早日入土，找一個地方，好像當局不同意。當局要來領導、指揮，要來審批。 我覺得這是非常奇怪的一個事情，本來完全是一個家庭的事情，也就是說，家裏麵的事情都要國家來管。這個事情，現在國家同意讓家裏麵自主來做事情，我覺得這 是個進步，是好的。

至於為什麽過去要幹預，現在不幹預了？這個情況我不知道。如果以後政府國家對老百姓的很多事情都不再幹預、不再領導了，我覺得那就是一個大好事。如果僅僅是這件事情這樣的影響，別的事情還要繼續領導、繼續幹預，繼續指揮 ，那也不意味著有什麽改變。

我覺得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任何一個國家有人去世了，老人去世了，子女來舉辦喪事國家來幹預，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這是中國特色吧。這個特色我看還是不要的好。現在不管了，這是個進步，這是好事。我希望國家少管一點老百姓的事情，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