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歸檔
正文

德意誌大學的興衰 zt

(2015-06-02 03:19:34) 下一個
發信人: Jerry0803 (Jerry and Tom), 信區: History
標  題: 德意誌大學的興衰
發信站: BBS 未名空間站 (Sun Apr 19 06:04:05 2015, 美東)

德意誌大學的興衰


)、《文化的流亡》(人民出版社2010年)和《德意誌現代化進程與德意誌知識界》(
商務印書館2010年)包含了對德國大學興衰史的深入研究,本文撮其要點作一評述。
人們現在談論世界一流大學,首先想到美國哈佛、耶魯和英國牛津、劍橋等名校。其實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前,德國的大學在世界上長期處於領先地位。以物理、化學和生
物醫學三項諾貝爾獎為例,截至1933年,德國的大學裏已經產生32名獲獎者,是英法兩
國之和,而當時美國隻有5名獲獎者。

德意誌大學的崛起要追尋到200年前。當時,德意誌小邦林立,尚未形成現代民族國家
。其中最大的普魯士王國在1806年戰敗於法國皇帝拿破侖,被迫簽訂《提爾西特和約》
,割地賠款,稍微像樣一點的哈勒大學也被拿破侖占領。國王威廉三世對逃出來的教授
們說:“這個國家必須通過它精神上的力量來彌補它物質上的損失。正是由於貧窮,所
以要辦教育,我還從未聽說過一個國家是因為辦教育而辦窮了,辦亡國了的。教育不僅
不會使國家貧窮,恰恰相反,教育是擺脫貧困的最好手段!”國防大臣沙恩霍斯特也說
:“普魯士要想取得軍事和政治組織結構上的世界領先地位,就必須首先有在教育與科
學上的世界領先地位。”這時教育家洪堡出任內政部教育文化司司長。他認為:“大學
是一種最高手段,通過它,普魯士才能為自己贏得在德意誌世界以及全世界的尊重,從
而取得真正的啟蒙和精神教育上的世界領先地位。”1810年9月29日,由他主持建立的
柏林大學誕生。洪堡提出了大學三原則,即大學自治、學術自由、教學與科研相統一,
提出了“為科學而生活”的校訓。同時,他還提出了“科學五原則”:

一、科學是某種還沒有完全得出結論,沒有被完全發現、找到的東西,它取決於對真理
和知識的永無止境的探求過程,取決於研究、創造性,以及自我行動原則上的不斷反思。

二、科學是一個整體,每個專業都是對生活現實的反思,對世界的反思,對人行為準則
的反思。唯有通過研究、綜合與反思,科學才能與蒼白的手工業區別開來。

三、科學首先有它的自我目的,至於它的實用性僅僅是第二位的。當然,對真理進行的
自由探求,恰恰能導致可能是最重要的實用性知識,並能服務於社會。

四、科學是與高等學校聯係在一起的,唯有通過學術研究,科學交流以及對整體世界的
反思,才能培養出最優秀的人才。大學生要學的不是材料本身,而是對材料的理解。唯
有這樣,才能形成他獨立的判斷力以及他的個性,然後,他才能達到自由、技藝、力量
的境界。

五、高校的生存條件是孤寂與自由,這就是“坐冷板凳”和學術自由,國家必須保護科
學的自由,在科學中永無權威可言。

   大學三原則和科學五原則送到威廉三世案頭,他作出了這樣的批示:“大學是科學
工作無所不包的廣闊天地,科學無禁區,科學無權威,科學自由!”

從1810年開始,普魯士國家取代教會成為大學的財政提供者。大學成為完全世俗化的機
構,自我決定教學科研等內部事務。大學校長由教授們輪流坐莊,隻需國家認可。教授
有任意的開課權,工資由國家支付,享受社會中上層的生活待遇。同時實行嚴格的退休
製度,不管是誰,到了65歲,都得讓位,但退休後仍能保持原有的生活水平。絕不允許
大學教授辦公司。企業家資助教授的研究課題,經教授與校長聯名簽字,就可到稅務局
申請減稅。為教授的科研項目出資,或資助創新性課題,還能極大地提高企業的知名度
,這使德國教授再不缺乏科學經費。

柏林大學的出現,成為現代化大學誕生的標誌。此後,這種模式被德意誌三十多個邦國
競相效仿,發展趨勢如雨後春筍。它們都是綜合性大學,與工科或實用學科的專門學院
有嚴格區別。大學成了對世界進行新解釋的中心,人文科學擺脫了神學的束縛,數學、
物理、化學、生物等自然科學的新體係也確立了真正的獨立地位。教授們不再像神學院
時代那樣,隻能在一種思想體係中思考。研究不為人知的東西,發現新規律,增長人類
的新知識,成了最高的存在形式。隻有作為優秀的研究者,才能成為大學教師;照本宣
科,拾人牙慧,隻能下課。大學成為研究者的共同體。人事的選擇,不考慮個人好惡,
社會地位,也不是口才、寫作能力和教學技巧,而是研究的獨立性、獨創性和成果。教
授是國家公職人員。國家為年輕人設立專門的研究基金。大學設有編外講師和額外教授
,需經嚴格考試獲取資格。他們先拿較少的工資。要想得到教授的位置,必須獻身於科
學研究,向已形成的輿論挑戰,冒著與他人在學術上衝突的危險,實現科學研究上的真
正突破。教師不允許在同一所大學裏升格。不存在某一所大學畢業出來的人占優勢的近
親繁殖現象,掃除了門戶之見和裙帶關係。大學對於有才能的人產生了特別強烈的吸引
力。大學生的學習有充分自由,可以到任何一所大學裏去學習,隻要那所大學還有名額
可以注冊。大學裏沒有什麽教學大綱,也沒有什麽必修課和選修課,感興趣什麽就可以
學什麽。這種流動性和選擇自由,使得任何一名大學生都有機會與最優秀的科學家討論
問題。同學之間可以進行結伴式的自由討論,也可以獨立工作,自由進入任何圖書館,
查閱已公開的任何資料,絕不存在任何學生與老師之間的級別限製。科學自由成為國家
和社會的校正力量。大學教授為國家提供了大量可供選擇的改革方案:例如社會保險製
,福利國家方案,社會市場經濟理論等,都是為克服自由放任的資本主義弊端所作的努
力。

   科學與教育的崛起,有力地推動了普魯士王國的現代化進程。普法之間1870年再度
爆發戰爭,這次法國大敗。排除了法國幹擾,德意誌各邦完成統一,普魯士國王威廉一
世成為德意誌帝國皇帝。法國科學家帕舍爾當時就發出感慨:“法國在普法戰爭中的失
敗,是科學上競爭的失敗!”

的確,德意誌人在普法戰爭前,已經居於世界科學領先地位。以當時的重大科學發現而
論,生理學方麵1864年德意誌人有156項,世界其他民族隻有57項;到1869年,德意誌
人又取得了89項,世界其他民族隻有11項。在熱力學、電學、電磁學、光學方麵,1836
年到1855年,德意誌人為231項,英法為201 項;到1870年德意誌人又取得了136項,英
法隻有91項。在醫學領域,到1869年,德意誌人為33項,英法總和為29項。從19世紀下
半葉到20世紀前期,德意誌已經成為世界科學中心。這裏出現的科學家可謂群星燦爛,
如數學家高斯、黎曼、閔科夫斯基、希爾伯特、哥德巴赫;物理學家弗勞霍荷、赫茨、
哈伯、洛倫茲、普朗克、愛因斯坦、波恩、瑪依爾、赫姆霍爾茨、倫琴;化學家李比錫
、奧斯瓦爾德、哈維爾、威爾斯塔特、瓦爾堡;可以開出一個太長的名單。美國雖然在
邁入20世紀門檻時已經成為全球第一大經濟體,但在科學、教育方麵,隻是德國的學生。

在這方麵,中國也是德國的學生。蔡元培對於中國現代大學的奠基作用已經得到公認。
他從1907年起,曾幾度留學德國。他主政北京大學,倡導兼容並包、思想自由、文理兼
修、教授治校,主張大學為純粹研究學問之機關,不可視為養成資格之所,亦不可視為
販賣知識之所,皆受益於德國,甚至他給女兒取名威廉,都可見他從德國受到的影響。

德國大學和科學的領先地位,葬送於納粹之手。德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失敗,使得種
族主義思潮興起。希特勒抓住了德國人渴望翻身的民族情緒,趁機上台,出任總理,掌
握了國家機器,使得德意誌大學奉行了123年的科學、理性、自由的原則被斷然拋棄。
1933年4月7日,希特勒剛剛上台兩個多月,就頒布了《重設公職人員法》,宣布解聘與
納粹主義原則不相符合的公職人員:“一, 凡屬共產黨或共產主義輔助性組織的成員
;二, 凡在未來有可能從事馬克思主義、社會民主主義或共產主義性質活動的人;三
, 凡在迄今為止的活動中不能證明自身會隨時、無保留地支持這個民族國家的人;四
,凡屬非雅利安血統者;這樣的公職人員都將解聘。”由於德國大學教師屬於公職人員
,因此,這場運動在大學校園裏,就成為驅逐有猶太血統的、有民主進步思想的知識分
子的文化清洗運動。大量科學家因此遭到解聘,德國大學界在4月22日發出了讓自己蒙
羞的《德意誌大學對阿道夫·希特勒以及納粹主義國家的表白書》,其中寫到:“這個
民族的陽光再度照亮了自己。我們將建設和擴展偉大的元首所開創的事業,並全心全意
地追隨這個新的國家。……這場納粹主義革命不僅體現為一個不斷成長起來的政黨對現
存權力的接管,而且這場革命將給我們德意誌的存在帶來全麵的、翻天覆地的徹底變革
!”
  1933年5月10日夜晚,在柏林歌劇院廣場上,教育與宣傳部長戈培爾主持了一場焚書
運動。狂熱的大學生將大批“非雅利安精神”的書籍扔進火堆。作者從海涅、馬克思、
愛因斯坦、弗洛伊德、卡夫卡到雷馬克、黑塞、托馬斯·曼等等,近3000種書籍被列為
禁書,從全國所有的公共圖書館中清除。接著,戲劇、造型藝術、音樂、出版、廣播、
電影、新聞領域裏的“非雅利安人”也遭到驅逐。1935年9月15日頒布的《紐倫堡法》
,徹底剝奪了所有猶太人的公民權,並禁止猶太人與雅利安人通婚。
  諾貝爾獎得主、物理學家勞爾曾勇敢地站出來,抗議這場清洗運動給德國科學造成的
損害。希特勒回答:“即使是為了科學,我們的民族政策也不會因此而撤銷或改變。如
果驅逐猶太科學家意味著現代德國科學的毀滅,那就讓我們在以後的歲月裏,在沒有科
學的狀況下,推行我們的民族政策吧!”
  德國的大學先後發生了三波解聘潮。第一波是1933—1934年冬季學期以前,共解聘了
1145名大學教師,其中313名正教授,109名額外教授,284名非公職性的額外教授,75
名榮譽教授。當時德國大學的各類教授有4482人,被解聘者占整個教授集團的17.4%。
第二波是1935年9月15日《紐倫堡法》頒布後的一年間,又有494名科學家遭到解聘。至
此解聘率上升到當時所有師資力量的33%。第三波是1937年1月26日頒布《德意誌公職
人員法》之後,到1938年初,又解聘了160多名擁有非德意誌配偶或非同種類配偶的教
師,遭到驅逐的科學家已高達1800人,至此,德意誌高校教師隊伍的損失達到了39%,
其中經濟學家和其他社會科學家的損失達到47%。1938年3月吞並了奧地利後,同樣的
厄運也降臨到400多名有猶太血統或有猶太配偶的奧地利科學家頭上。到1939年,德國
大學45%的教師崗位,已被不學無術的納粹黨棍占據。
  在1938年11月9日帝國水晶之夜後,這些被解聘的教授學者,除了逃離德國,沒有別
的選擇。同樣的威脅也擺在非猶太的、堅持民主思想的、過去積極參與政治並遭到解聘
的人文、社會科學家麵前,納粹同樣將他們視為敵人。要想求生,隻有流亡,否則前麵
就是集中營與死亡。

這些知識難民為了活命,流亡地多達75個國家,但最後隻有美國接收最多,讓他們落地
生根,並結出科學文化碩果。美國因此成為最大的受益者。其中的原由耐人尋味。
  知識難民最初首選的流亡目的地是路程較近,文化差異較小的歐洲國家。美國畢竟
遙遠,中間隔著浩瀚的大西洋,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從歐洲流亡美國並非易事。但某
些歐洲國家由於各種原因,未能善待知識難民,包括其中的科學文化精英。比如永久中
立國瑞士,德語是主要語言,本是猶太知識難民十分願意選擇的避難所。但瑞士當時失
業嚴重,人們害怕知識難民競爭就業崗位,於是政府規定入境的外國人不得從事任何獲
利的職業,法律禁止雇傭任何外來難民,這就使流亡科學家到瑞士找不到施展的舞台,
隻能把瑞士當作流亡的中轉地。比如加拿大,地廣人稀,原來並不拒絕歐洲移民前來謀
生,但對移民的選擇有自己的偏好,他們願意接收的是礦山、森林和血汗工廠需要的廉
價勞力,而不是知識精英,這就拒絕了大批科學家、藝術家、銀行家、教授、律師、醫
生的避難申請。他們甚至害怕政策有了彈性,加拿大所有的大學會被難民塞滿。德國著
名物理學家赫茲伯格因為妻子是猶太人,遭到驅逐,到加拿大一所大學任教。因為由美
國的基金發工資,移民局才允許他入境兩年。兩年後,又要趕他走,校方千方百計和政
府交涉,方獲準留下。10年後,赫茲伯格才取得加拿大國籍,1971年成為加拿大第一位
諾貝爾獎得主。

相比之下,美國對猶太知識難民最具吸引力和包容性,給他們提供了發揮聰明才智的最
寬廣的舞台。美國科學界和文化界的一些領袖人物具有非凡的遠見,他們敏銳地看到了
接收來自歐洲的知識難民,會對美國的科學和文化的發展產生巨大作用。他們不止於對
猶太人受迫害表示同情,而是努力化解本國人對外來科學家的恐懼症和反猶主義情緒。
尤要指出的是,讓猶太知識難民得以安居,施展才能的主要力量並非美國政府,而是美
國的公民社會。李工真說:“真正有功的絕非羅斯福政府,而是那些目光遠大的知識界
領袖、私人性質的基金會以及各類民間的援助組織。正是由於他們的努力,才使美國成
為接受猶太難民最多的國家,同時也成為接收猶太知識難民最多的國家。”其中有1090
名科學家、811名法律工作者、2352名醫生、682名記者、645名工程師、465名音樂家、
296名造型藝術家、1281名作家以及來自其他文化領域的職業者。被德、奧兩國驅逐的
12000名文化精英中,至少有63%被美國接收,其中約1400名科學家中,至少77%為美
國接收。當時從歐洲流亡到美國的知識精英中有相對論的創立者愛因斯坦,“計算機之
父”馮.諾伊曼,“現代宇航之父” 馮.卡門,“原子彈之父”西拉德,“氫彈之父”
特勒,物理學家玻爾、費米,數學家庫朗,現代建築家米斯.範.德.羅,音樂家勳伯格
、斯特拉文斯基,社會學家拉薩斯菲爾德,政治學家漢娜.阿倫特等各領域的翹楚。美
國本來就是一個文化包容性較強的自由競爭環境,當時又處於科學、教育和文化的上升
期,有了這些世界一流精英的加盟,可謂如虎添翼,迅速地登上了全球科學和文化的製
高點。很快,世界科學文化中心發生了一次洲際大轉移,從歐洲轉到了北美洲,從德國
轉移到了美國。到二戰結束的1945年,德國的三項諾貝爾科學獎得主在世者隻剩14名,
而美國已經有25名。難民知識精英把德國學術體係中最先進的方法論和最嚴謹的學風帶
到了美國,奠定了美國在全世界科學教育上的領先地位。吸納歐洲知識難民的成功經驗
讓美國嚐到了甜頭,從此,美國形成了更加自覺的開放機製,麵向全球的知識精英,敞
開交流之門,移民之門,麵向全球的青年才俊,敞開留學之門,就業之門。這正是美國
在二戰以來保持全球領先地位重要秘訣。德國在二戰結束之後,雖然對希特勒法西斯主
義有痛切的反思,但在全球科學和教育上的領軍地位,卻一去不複返了。

  李工真教授認為,國家和大學有三種關係。像美國那樣由社會自主發展大學教育,
導致國家振興,“先有哈佛,後有美國”的模式,可稱“科教興國”;像威廉三世這樣
,集中國家財力投入大學,但充分尊重大學獨立和學術自由的模式,可稱“國興科教”
;像希特勒納粹黨這樣,掌握國家機器,幹預大學獨立,扼殺學術自由,摧殘知識分子
的模式,可稱“國衰科教”。三種模式的得失,國人都可引為鏡鑒。
--
要保護大官們的利益。他們有了好房子,有汽車,薪水高,還有服務員,比資本家還厲害,社會主
義革命革到自己頭上了,合作化時黨內就有人反對,批資產階級法權他們有反感。搞社會主義革
命,不知道資產階級在哪裏,就在共產黨內,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