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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陳光誠在美國這一年:拉攏算計竊聽種種勾心鬥角

(2013-12-31 01:32:59) 下一個

陳光誠在美國這一年:拉攏算計竊聽種種勾心鬥角

文章來源:  於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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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者網按】去年5月,作為美國對華策略的一枚棋子,陳光誠飛往美國;民運分子與政客們屢屢拉攏、算計、竊聽……這一年,陳光誠又成為美國國內政治鬥爭的籌碼。觀察者網年末刊登路透社記者喬納森·艾倫(Jonathan Allen)長篇報道。如該記者所言,異見人士“到了美國後大都變得碌碌無為”。媒體此前警告“他身邊的人最好別坑他,別再把他往偏執的方向使勁推。”可惜,在美國這一年,陳光誠的路越走越遠,越走越窄。

這一年多來,陳光誠跟紐約大學的關係逐漸惡化,並最終投向傅希秋等人。兩大陣營爭奪陳的戰爭終於落幕,紐約大學戰敗,但事情還沒完。陳光誠是否真如孔傑榮所說,是“中國的甘地?”路透社深度報道《這樣的朋友們》為您揭開這一年多來,圍繞陳光誠的種種勾心鬥角。

2012年5月,中國“異見分子”陳光誠逃脫軟禁,準備飛往紐約。大約在他抵美一周前,一位福音派基督教牧師和紐約大學法學教授相約去中央公園散步。他們想談談高調而難覓蹤影的移民到紐約後,可能會麵臨哪些困難。

這兩個人是陳光誠未來最親密的顧問,而這也帶來許多麻煩。轉眼一年過去,信任逐漸消失,他們倆常常提出尖銳對立的意見,這讓陳光誠左右為難。但是眼下,當他們在這個周日的下午漫步於公園時,似乎結成了同盟,共同為陳出謀劃策。

同盟瓦解

知名教授、中國法律專家孔傑榮(Jerome Cohen)認為陳光誠最好慎言自己的事跡:他揭露了家鄉為推行計劃生育而非法實行強製人流和絕育的事實。

他的苦難在去年四月的一個晚上結束。他翻越家裏的圍牆,逃過接管他村子的守衛,跑到北京,去美國大使館尋求避難。

在美國沒有人會質疑他的事跡。但是孔傑榮覺得,初來乍到,不宜探討此事;因為在美國,孕婦何時能夠合法墮胎是個高度對立和存在嚴重分歧的話題。宗教保守派是最仰慕陳的人,而孔傑榮擔心,陳光誠自己又不是基督徒,懵懂無知的他可能會觸碰政治紅線。再說,陳有很多可以談,如幫助殘疾人和農村窮人上法庭維權這樣的法製話題。

走在孔傑榮旁邊的是傅希秋,他是得州米德蘭市基督組織“對華援助協會”(ChinaAid)的創始人。該組織致力於推動中國的宗教自由。這位45歲、留著一頭黑色板寸的傅先生在流亡之前被關過兩個月,因為他勸人改宗,還在地下教堂裏傳教。

聽著孔教授的話,傅希秋沒有什麽異議——他們兩個多年來關係融洽——不過,他自稱,不太明白反對墮胎有什麽大不了的。傅在美國並沒有參與限製墮胎的活動,他還說對這類話題不太關注。

“我也許有點天真,”傅希秋說,“我當時不知道跟捍衛女性墮胎組織對抗有多困難,這種分歧幾乎是無法調和的。”

孔傑榮今年83歲,他個子很高,表情威嚴,聲音沙啞,喜歡戴領結。他在中國法律方麵備受學者推崇,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學界很多人都是他教出來的。傅說願意聽從教授的智慧。他們都想幫陳光誠一把,免得他走上很多中國激進分子和異見人士的老路——這些人到了美國後大都變得碌碌無為。

他們都向身處美國大使館的陳光誠伸出援手,時機非常微妙,當時美國國務卿希拉裏•克林頓抵京,剛要展開雙邊會談,卻沒想到需要化解一場外交危機。傅希秋跟協助陳光誠離開北京的激進分子一直有聯係,他在陳光誠和形形色色的美國官員和政客當中充當起了類似聯絡人的角色。

孔傑榮有辦法,他設計了一個巧妙的外交解決方案。他是紐約大學法學院亞美法研究所的負責人,給陳光誠提供了一個客座研究員的職位,這就避免了直接給陳光誠尋求政治避難(美國華盛頓大學和衛斯理大學也願意提供類似職位)。基本靠自學成才的陳光誠渴望進修學習。這給美國和中國都留下了體麵的台階。中國每年有數千人持學生簽證赴美學習,多一個陳光誠也沒什麽。

孔傑榮第一次見到陳光誠是在2003年,當時陳作為“具有潛在影響力的外國人”,獲得了美國國務院的獎學金,在美國訪問數周。之後,孔傑榮還去中國探望過幾次。“他可能是中國的甘地。”孔傑榮斷言。傅還沒見過陳,但參與他的事很多年了,他還傳播了從陳被軟禁的住所偷錄的一段視頻和一封信,控訴野蠻拘禁。

不過,離他們散步還不到一年,陳將在這兩位朋友間做出決絕的選擇。今年6月,陳發表了一份煽情的聲明,他發表前請傅校對;孔傑榮也看到了這份聲明,但在發表後才看到,這讓他很失望。

在聲明中,陳譴責紐約大學迫於“中國共產黨”“強大無情的壓力”而讓他離開——不過依然感謝學校此前慷慨收留。

正在上海建分校的紐約大學堅決否認。紐大的自辯提到了孔傑榮在陳抵美前數周接受美國公共電視台(PBS)和路透社采訪時的內容。孔傑榮稱,陳的工作期限是一年。陳的一些支持者和同事們懷疑他是不是搞錯了。(因此,他們很多人接受采訪時都要求匿名,希望這件不愉快的事能很快過去。)

陳光誠郵件拒絕了記者的采訪請求,拒絕談及所謂在紐約大學的艱難一年。

“將獨裁者和自由世界的矛盾移植到美國這個自由世界(比如,在紐約大學和我之間),這一直是獨裁者努力在做的事。”他在郵件中寫道,“我們不能被蒙蔽!此外,我不想讓那些曾經幫過我的人受到傷害。”

一個從中國農村走出來的赤腳醫生想在曼哈頓的瀝青路上找到立足之地,注定不會一帆風順。陳以為他會一門心思學法律,結果在美國的文化戰爭中撞得頭破血流。他在美國的第一年可以用處境尷尬形容,他發現,謀士們毫不隱瞞彼此互不相信、難以合作的事實。

陳光誠不太會說英語,因此需要別人翻譯他的話。他小時候因為發燒失明,因此去陌生的地方需要別人領路。他從未在外國生活過,因此需要別人告訴他新家的方向。但是得州米德蘭市和紐約市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美國。他在紐約的多數時間,身邊都有一場爭奪最細心的監護人兼最可靠導師地位的戰爭,而紐約大學在節節敗退。

起初,這個角色由孔傑榮擔任。在公園散步時,孔傑榮還告訴傅希秋,除了避免談論墮胎,他認為在2012年總統大選結束前,陳光誠應當跟政客撇清關係,至少是在公開場合。孔傑榮擔心,如果陳光誠獲得某種宗教或某個黨派的響應,反而會削弱他的聲音。

“也許他想跟我組成聯合陣線。”傅希秋說,“也許他已經把我劃為反墮胎、宗教福音派、右翼——總之我不知道到底是出於什麽心態。”

如果傅希秋和孔傑榮之間有過盟友關係的話,那它在陳光誠抵達紐約的幾天裏就破裂了。

傅希秋的指控:紐約大學企圖控製陳光誠

5月19日,陳光誠及其妻子袁偉靜和兩個孩子抵達紐瓦克自由國際機場(Newark Liberty International Airport),幾乎從飛機落地的一刻起,陳在紐約大學的新同事以及他最親密的幾位支持者就很少能跟這位“異見分子”見上一麵。

分歧在陳光誠的首次新聞發布會上就出現了。當晚的發布會在格林威治村紐約大學的一棟公寓外召開。陳光誠坐著汽車到達現場,迎接他的是歡呼聲和鎂光燈。方方的下巴,樸實的微笑,八字須和深色太陽鏡,這位異見人士的魅力讓鏡頭無法抗拒。他的右腳綁著石膏,他隻能靠拐杖蹣跚地走向話筒。這石膏是他飛向自由的象征,現在更為他加分。

陳光誠用普通話向記者和支持者們發表講話,感謝美國政府的幫助以及中國政府的“克製和冷靜”。他補充道,希望中國能夠遵守自己的承諾,對他和他的家人的遭遇展開調查。“因此,我們要攜起手來。”他說道,“繼續為世界上的仁善而戰,與不公正作鬥爭。”

他左側就是孔傑榮。孔傑榮勾著陳的胳膊,不時耳語幾句,或在他說太久時急忙拍他的肩,讓譯員翻譯。陳光誠右邊是耶魯大學曆史係在讀博士黃小姐(CJ Huang)。她是前一天晚上被招募的,以幫助陳家人適應這邊的生活。她伏在一張紙上做記錄,緊張地為陳做口譯。

人群裏有瑞吉•李特約翰(Reggie Littlejohn)。這位美國激進分子是反對中國墮胎組織女權無疆界(Women’s Rights Without Frontiers)的負責人。這些年來,她多次在國會聽證會上為陳光誠的困境作證。這對她而言是個無比激動的時刻。

“我本該在他被拘時跨過半個地球去見他,”瑞吉說——現在,她與他近在咫尺。她帶來了一束玫瑰——紅色在中國預示吉祥——想在陳光誠發言完畢後獻給他。

不過,據她回憶,紐約大學的某人過來阻攔,替陳光誠收下了花。李特約翰發給路透社一張失敗的合影,照片裏陳光誠被馬特•道夫(Mart Dorf)和孔傑榮攙扶著離開,而他扭過身麵對著李特約翰和她的花束。道夫是那天新上任的公關顧問。道夫的公司經常為希拉裏•克林頓等民主黨客戶服務。

“我都能摸到陳光誠,但他被人從發布會上強行拉走了,”李特約翰在郵件中寫道。

道夫稱第一天很忙亂,都是不熟悉的麵孔,基本上每個人都是第一次見麵,而且陳光誠當時很累。

陳上樓跟他的家人團聚,這是紐約大學租給他的一套三居室,裏麵擠滿了人。鮮花、給孩子們的玩具和好心人的禮物堆了滿滿一屋。

克裏斯•斯密斯也在那兒。他是新澤西的一名共和黨議員,多年來一直呼籲釋放陳光誠。史密斯本想在紐瓦克機場的停機坪上為陳舉行英雄般的歡迎儀式,但國務院的官員卻匆匆把陳光誠一家送上了車,這讓他很惱火。但他今天應該算是陳光誠的首位訪客,兩人交談並合影。

孔傑榮和紐約大學的人表示,他們尊重史密斯等人對陳光誠的支持和努力,以及他們自1980年代以來跟威權政體的抗爭。但是,史密斯清楚,他們對自己的某些政見很不認同。作為一名羅馬天主教徒,史密斯堅決反對墮胎,他還是反墮胎組織的聯席主席。

不過,至少在當晚,所有人都相處融洽。傅希秋去亞洲做短途旅行。但是他的妻子蔡女士來訪,還帶來了傅的問候和禮物——一部嶄新的iPhone和iPad。

李特約翰差點也能上樓。在記者會結束後不久,她說她得到口信,陳說想見她。她正要去乘電梯的時候,紐約大學的人告訴他陳身體不適,他們必須改時間。

即使跟期待的不完全一樣,李特約翰和史密斯都將其形容為生命中最快樂的幾天。多年來為釋放陳光誠做的努力總算修成正果。

但是這一年來,史密斯、李特約翰和傅希秋都或多或少確定,紐約大學企圖控製陳光誠的行動。甚至黃女士潦草的筆記,盡管陳的幾個口譯員都會這麽做,也被看作可疑的行為。

紐約大學的指控:傅希秋裝間諜軟件

傅希秋結束了他的亞洲之行,在下個周四返回紐約,他熱切希望拜訪陳光誠。孔傑榮安排上午8點半在陳光誠的公寓會麵。陳出門迎接,他們互相擁抱並熱烈地交談。兩人都是山東人,他們的妻子在相鄰的村子裏長大。他們還能交流關於中國司法的第一手經驗。

過了一會兒,孔傑榮、媒體顧問道夫和紐大副校長琳達•米爾斯(Linda Mills)也來了,根據安排,他們同陳光誠一家、陳的助手兼翻譯黃小姐一起坐在餐桌前商量溝通策略。傅希秋問自己能否參加。

“我天真地同意了。”孔傑榮說。

會議主要探討幫陳光誠拿下出書的合同。這似乎是個完美且顯而易見的好主意——有了回憶錄,陳能記錄他生平的工作,還能靠稿費養活家人。

道夫等人跟陳光誠說,他的故事,特別是被囚禁和戲劇般逃跑那一段,要是每個細節都在訪談和公開場合講完了,恐怕價值就不是很大了。留著出書,這是他們的建議。

陳光誠表麵上答應著。鮑勃•巴內特(Bob Barnett)是一名來自華盛頓的律師,人脈頗廣,他是巴拉克•奧巴馬、小布什和比爾•克林頓的出版商,也是同陳洽談出書的三位書商之一。

美國市場對陳光誠的非凡事跡表現出強烈的興趣:陳到美國的當天,位於加州比弗利山市的威廉莫裏斯經紀公司就給傅希秋發了郵件,稱想為一位“主要客戶”取得陳光誠的電影和電視版權。

不過陳光誠最關心的還是他親屬的消息。他逃跑之後,他們不斷被當地官員騷擾。就在他逃跑的當晚,一群人闖入他的侄子陳克貴家中,陳克貴從廚房拿了把刀衝出去,刺傷了其中一人。他的親戚和律師抱怨不能去探望陳克貴。孔傑榮敦促陳光誠在媒體采訪時表達關切,這次會議似乎成果豐碩。

之後,傅希秋下樓,等在外麵的記者們圍過來。傅希秋記得跟他們談了一會,告訴他們陳光誠狀態很好,就是時差還沒完全倒過來,本周末就會跟孔傑榮一起到參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作證言。

第二天,傅希秋和孔傑榮約好共進午餐,但當傅希秋去辦公室找他時,孔傑榮很生氣。“他幾乎是在大吼。”傅希秋說。孔傑榮告訴傅希秋,紐大的人看到了他的話,已經失去信任,決定不跟他合作了。傅希秋稱他很詫異,但心生歉意。

孔傑榮告訴路透社,傅希秋當天提前離席“擅自發表意見”,接受“采訪,仿佛是他允許我們紐大的人會見陳光誠,而不是相反。”對此他很生氣。傅希秋稱他並沒有提前離開,也不同意孔傑榮對他的評論的解讀。

而傅希秋發給他“對華援助協會”支持者的一封郵件也讓孔傑榮反感。該郵件號召他們為一個法律基金捐款。“我覺得這筆錢是想用來支付陳在中國的律師費用,這很奇怪。”孔傑榮說。

陳光誠不是基督徒,傅在采訪和文章中間或提及。不過,人們要是讀到傅的募款郵件,誤以為陳是基督徒,那也不是沒有道理。

“作為基督徒,我們要跟中國的兄弟姐妹站在一起,為所有追尋真理的人祈禱。”傅希秋的郵件寫道,“幫助對華援助協會,支持被迫害的中國信徒們的工作吧。”

在孔傑榮看來,這種將陳光誠包裝成憤青的做法正是他要竭力避免的。而傅覺得他在別的場合把這件事已經講清楚了,如果這封以協會全體人員名義發的郵件讓人誤將陳當成基督徒,那確實是無心之失。

我認為可能因為這是我們郵件的標準結束語,因此發件員工就直接粘貼了。”傅希秋說。像對華援助協會這樣的組織有權籌款,他說,而且他還從中拿出一部分錢給律師用來幫助陳光誠在中國的親屬。他還說從協會中拿出大約2000美元,讓陳補貼第一周的家用。

經曆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傅希秋漸漸地不受陳光誠新團隊的待見。一名助手發現傅在第一周習慣頻繁造訪陳的公寓,送去新鮮水果。這令人厭煩,而且有些可疑。好像鮮果會讓他不請自來時不那麽好打發走。傅則覺得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更何況,當時陳還在康複期間。“我知道他喜歡吃水果。”他說。“他喜歡吃櫻桃和西瓜。”

而傅希秋顯然不知道的是,孔傑榮和紐約大學的人已經確信,他在送給陳的iPad和iPhone上裝了竊聽軟件,企圖監控陳光誠一家。

據孔傑榮等知情人士透露,有一天陳光誠團隊的某人請紐約大學的技術人員檢查這些設備。技術人員稱他們發現了間諜軟件。而柴玲送給陳家人的智能手機上也有類似的漏洞。柴玲是天安門事件後的流亡者,她在美國改信了基督教,目前是一家反中國墮胎組織的負責人。孔傑榮等人指出,安裝有間諜軟件的第三方設備就混在支持者送的那堆禮物裏。(柴女士的發言人稱對此不予置評。)

孔傑榮相信,陳的iPad和iPhone裝有間諜軟件,而傅的蘋果設備肯定裝有秘密監控軟件,這樣就能訪問陳光誠設備中的文件和GPS導航係統,從而有效地將它們變成跟蹤工具。另一名紐約大學的助手回憶,記不清是技術人員查出了間諜軟件還是警告有潛在的風險。

傅希秋稱,根本沒料到會受到這種指控,直到路透社今年6月問他對此事的評價時他才知道。他說他立即向聯邦調查局一個認識的人舉報。而紐約大學的人稱傅從未當麵對質過,因為在忙亂的第一周裏,這似乎不是最要緊的事。傅堅稱無辜,稱他的做的唯一改動就是讓協會的技術人員裝了Skype、設置了iCloud賬戶,通過它用戶可遠程訪問某設備的文件,還安裝了Find My iPhone的應用,該應用可通過設備的GPS係統追蹤其位置。“伯春掌握著所有的密碼。”傅說的是他妻子。

這一間諜案的細節依然模糊。路透社無法確定孔傑榮的指控是否準確,或傅希秋隻是想激活設備。采訪技術人員的請求被紐約大學拒絕,聯邦調查局也拒絕評論此事。

傅希秋和孔傑榮當天共進午餐。他們閑聊了幾句,提到陳的冰箱已經被餃子給塞滿了。但兩人的關係從此之後再沒好過。

“我更小心了,我認為陳最好自己跟傅打交道,而不是在他和我的意見之間進行權衡。”孔傑榮說。

孔傑榮和紐大的人說他們立即告訴陳有間諜軟件,而且他們確信是傅希秋幹的。陳的一名前同事說,他非常憤怒。傅說,要真是如此,陳也沒有講出來。

在美國還不到一周,陳就不得不擔心那些主動幫他的人的動機,他應該相信誰呢:傅希秋?紐約大學的新同事?都不信?都信?

人們問陳光誠他想怎麽處理這些設備,他的意思似乎是:技術人員查完了就還給他。從那以後,他同時帶著兩部電話:紐大發的黑莓手機和傅送的iPhone。紐大的同事幾乎沒有他iPhone的手機號,但願是因為他們覺得沒有問的必要。傅經常一周打好幾次電話。

幾天後,陳光誠的首篇專欄文章刊登在《紐約時報》上。孔傑榮稱是他幫助陳光誠寫的。題為《中國如何無視法律》。這篇文章呼籲中國遵守“法治”,並對陳及其家屬的迫害展開調查。文章並未提及強製墮胎,一個字都沒提。

雖然剛來的這些天並不順利,但一切似乎都朝著孔傑榮在中央公園跟傅希秋散步時所期待的方向發展。

與紐約大學爭奪陳光誠

陳光誠在中國山東省坐了將近7年牢,在牢房裏待過,後來被軟禁在東師古村自家的石頭農房裏。在當時的絕大多數時間裏,他唯一能接觸的人是地方官員雇的看守。陳和他的妻子袁偉靜說,那些人有時候闖進屋打他們。有一次,他們一夥人把袁用毯子卷起來,把陳光誠綁在椅子上打。

現在陳光誠到了紐約,七年以來仰慕他的政客、記者、學者、律師、代理商、人權專家、激進分子、仰慕者以及至少一名好萊塢影星都想立刻見到他。這真是件了不起的事。

剛開始沒幾個人有陳光誠的直接聯係方式,他們不得不通過孔傑榮、陳的同事或助手聯係他。這位令人尊敬的紐大法學教授在學校裏為陳安排了個訪問學者的工作。這些曾經努力保護陳遠離可疑人員的學界人士,如今也開始為了打起了自己的算盤——利用這位“異見分子”的感召力。

一條路走不通,傅希秋還有別的選擇。

在近期的媒體報道中,傅希秋成了陳光誠逃跑之後重要的消息人士。他很快成了陳光誠的親密好友,也差不多同時成了紐約大學孔傑榮等人的仇人,他們發現這人不可信。你可以很容易地在得州米德蘭市傅希秋的辦公室找到他。他指出拒絕回答的理由時,也沒紐約大學那麽不耐煩。傅稱得知失去紐大的信任後他很痛心,但依然盡職盡責地將所有聯係陳光誠的請求轉發給紐大方麵的人。

那些被拒絕或沒有獲得回複的人有時候會起疑心,他們覺得陳肯定希望見他們,是紐大從中阻攔。

“他同意見麵的人都能去見他,但不見得是在他們要求的那個時間,也不一定必須是私人的,除非他們特別要求,並獲得他的同意。”孔傑榮說。

助手說有時候陳光誠反應遲緩,部分是因為眼盲讓他無法快速查看郵件,這時他會請別人讀給他聽或借助繁瑣的英漢翻譯閱讀軟件。其他時間的安排則難以預料。一名助手回憶,他曾欣然接受一家名不見經傳的以色列媒體的訪談,沒人知道為什麽。

跟陳光誠的會麵可能會惹來麻煩,有些訪客和紐大工作人員直勾勾地盯著對方,有時幾乎變成對峙。

對紐約大學最強烈的批評來自傅希秋和陳光誠兩位最熱情的支持者:人權激進分子瑞吉•李特約翰和共和黨議員克裏斯•史密斯。

共和黨議員克裏斯·史密斯,陳光誠的堅定支持者。

“我覺得陳被人監視了。”傅希秋說。據他回憶,有天晚上他帶著一名中國人權律師造訪陳的住所,那晚住在同一棟公寓的黃CJ也去了,她帶著手提電腦,稱家裏的網斷了。黃是陳的助手和口譯員,幾乎是24小時工作。

黃進屋後,她鍵盤敲擊的聲音讓傅希秋起了疑心,他接著斷定所謂的斷網不過是借口,這樣她就能記錄他們的談話了。傅的客人、那位人權律師似乎也這麽覺得,而且他開始針鋒相對地給黃拍照,成功製造了一種尷尬的氣氛,直到黃起身告辭,傅希秋說。(陳的一位前紐大同事則認為黃更可能是複習她中國曆史的博士課程,她是擠出時間來上課的。)

而女權無疆界負責人李特約翰和共和黨議員克裏斯•史密斯都有類似的抱怨。

史密斯稱他跟陳光誠的很多次會談期間總有人在記筆記。“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向誰報告,”他說。史密斯說他唯一一次跟陳單獨會麵是在今年的1月份,當時他堅持讓丹妮卡•米爾斯(Danica Mills)等在他的辦公室外麵。米爾斯自去年秋天起擔任陳的主要顧問。史密斯說,被趕到走廊裏的米爾斯很快不斷地打陳的電話,過了一會兒,她徑直打開門走進來,帶著陳離開了。史密斯說,這是國會山數十年來前所未見的失禮行為。米爾斯則拒絕談論此事。

傅希秋、史密斯和李特約翰的擔憂並不普遍。激進分子、律師和其他支持者們告訴路透社,他們會見陳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麻煩。

陳光誠前同事和助手有幾位是外聘的,一聽說自己可能被人利用來欺騙他們的偶像,他們立刻就憤怒了。他們說,自己之所以留下是因為陳需要他們。

他們說傅希秋能夠給陳發郵件、或通過iPhone聯係,或私下見麵,什麽時候都行——傅希秋對此沒有否認,不過沒人知道兩個人談了什麽。

比如,當傅希秋安排共和黨律師、前總統小布什的助理總檢察長維耶•丁(Viet Dinh)與陳光誠在紐約大學一間會議室見麵時,就沒有人幹預。丁的公司Bancroft位於華盛頓,在最高法院的奧巴馬醫改和婚姻保護法案聽證會上,該公司以捍衛共和黨的利益聞名。Bancroft想無償向陳提供法律谘詢服務。傅稱陳要再考慮一下,丁拒絕透露為陳提供了哪些服務,除了其中一項:一年以後,丁的公司幫助陳光誠宣傳他抨擊紐約大學的聲明。

陳的助手說,在會上做記錄是為了更精確地翻譯。他們還說自己不僅僅是譯者,還是無處不在的配角。一名助手說,其中包括扮演“壞警察”。陳會讓他們接聽不合時宜的電話,或接待他不想見的客人,然後他們會告訴那人陳累了或想陪陪孩子——有時候真是如此。

我們不清楚陳光誠是怎樣處理這種不合,他似乎不介意那個被史密斯趕到走廊裏的米爾斯是否可靠。陳光誠今夏離開紐約大學之後,還私下聘用了米爾斯擔任助手。米爾斯是一名藝術家兼製片人,在中國和美國都有業務。

不過,史密斯的一條指控並沒有被紐約大學完全否認。紐約大學稱陳光誠的時間自己做主,但是他們需要對某些邀請做出警告——特別是一些來自華盛頓的人。所以陳光誠必須要聽從強勢的孔傑榮等人的意見:延遲會麵,這才是明智的做法。

孔傑榮曾讓陳光誠在大選結束前遠離華盛頓,到了去年7月,這個期望受到了考驗。

去華盛頓

史密斯等議員希望陳光誠在2012年夏天去對外事務委員會作證,而孔傑榮等紐約大學的人則努力說服陳這是個壞主意,至少目前是。

“不論這個要求是誰提出來的,我的觀點是陳光誠應該先花幾個月了解美國的生活,而不應該涉足總統大選,對某個黨派表達支持或反對。”孔傑榮說。“當我告訴史密斯的同事我覺得陳應當等到今年1月份時,他說:‘那就太晚了。’我問:‘什麽太晚了?’”

丹尼斯•哈爾平(Dennis Halpin)是對外事務委員會共和黨主席伊萊亞娜•羅斯-萊赫蒂寧(Ileana Ros-Lehtinen)的下屬,他說他是“硬著頭皮”去找陳光誠。他參與安排聽證會已經有12年了,但讓陳露麵實在是太難了。有一次,他電話聯係上了陳,用結結巴巴的中文請他來。陳光誠也已經收到了史密斯的請柬,就同意了。

但哈爾平還要說服孔傑榮和紐約大學這些中間人。他們對他說,陳去參加聽證會可能會影響他出書,而且對他遠在中國的親屬可能弊大於利。

離聽證會舉行還有一周,哈爾平開始製定最後議程。他發現沒辦法聯係上任何人。他聽說孔傑榮和陳光誠帶著家人去漢普頓了,他們經常去海灘漫步,而且他們的手機信號一直很差。

沒辦法,哈爾平隻好放棄。聽證會上將沒有陳光誠。

他的原同事透露,陳家人早就盼望著漢普頓之行,一位有錢的支持者請他們去海濱寓所玩。(沒人願披露主人的身份。)陳光誠的孩子們尤其興奮——他們還從沒去過海邊。但有報道說,這次旅行並不像期待的那麽輕鬆。

陳光誠覺得不接受史密斯的邀請太失禮了,畢竟他幫他離開中國。說好了去又食言,這讓他很懊惱。陳也不喜歡紐大的人說他期望不現實、他對美國政治依然缺乏了解。那個夏天,這樣的爭論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激烈,最終在去長島的旅行中失控。

“那是非常巨大的分歧,”同去的一名陳光誠的助手說,“大家的情緒都非常激動。”

而另一方麵,傅希秋幾乎從來不讓陳光誠覺得自己很天真或被誤導了。恰恰相反——他會譴責紐約大學,他認為那裏的人時常對陳擺出一副屈尊俯就的架勢。傅說他和陳從來沒有過分歧。

聽說有人稱這次旅行充滿壓力,孔傑榮表示“很疑惑”。“我和我妻子玩得很愉快,而且很喜歡討論如何應對秋天的事情。當然我要承認討論不是那麽富有激情,”他在一封郵件裏寫道。“我認為陳家人也過得很愉快。我的兒子Ethan還教陳聽回聲打網球。”

傅希秋也曾抱怨無法跟陳光誠取得聯係。當他們回到曼哈頓後,他見了陳光誠的妻子。據他稱,袁女士都快哭了,她說丈夫回來後,渾身被汗水濕透、痛苦不堪地坐在沙發上,仰頭看天,心裏非常焦慮。

不久,傅希秋想問問陳光誠這次旅行如何。陳不想說很多,但提到一些訪客曾在他麵前高談闊論。這些訪客告訴陳光誠他要去華盛頓就犯了大錯,他們警告他,他會被共和黨政客給利用的。陳光誠反問了一句:所以如果我不去的話,是不是就被民主黨給利用了?

大約一周後,8月1日,在紐約大學同事的幫助下,決心已定的陳光誠去了華盛頓。

陳光誠與紐大關係繼續惡化,投向另一陣營

兩黨就誰來見陳光誠發生了一點小爭執,不過這次國會山之行是成功的。陳光誠、共和黨眾議院議長約翰•博納(John Boehner)和民主黨參議院領袖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合影留念,陳光誠還對議員和記者發表了一則簡短的演說。因為對他家庭遭受不公正待遇的調查沒有啟動的跡象,他對中國政府進行了嚴厲的批評。

“假如像我這麽有名的人都不能遵照中國法律和國際法律規範妥善對待,那我們如何相信中國會尊重人權和法律?”他說。

他回紐約後不久,一名助手就來跟他商量他明年夏天離開紐約大學後更詳細的計劃。傅希秋說這是對他去華盛頓跟共和黨稱兄道弟的懲罰。陳則將其視為紐大屈從於中國壓力跟他斷絕關係的證據。紐大的人說他們隻能努力給陳光誠爭取盡可能多得時間,盡力幫他做好下一步規劃。

出書的事情終於談妥了。陳光誠簽下了他的出版商——時代圖書公司係麥克米倫出版公司的分公司。該公司稱他們簽的是標準的保密協議,在出版前不泄露回憶錄的獨家內容。

陳光誠變得越來越獨立了。孔傑榮和紐約大學的工作人員說他們經常不知道陳光誠見了誰或去了哪。他們表示其實並不反對,但有時會懷疑為什麽要那麽神秘。

這個時候,他的同事和一些支持者們已經明顯決裂。而他處理這種裂痕的方式,就是小心翼翼地繞開。

隨著8月的臨近,陳的同事們問他是否要幫他安排一次家庭旅行。陳光誠最後拒絕了,稱他已經有安排了。一名助手已經開始取消課程和邀約。

“他們神神秘秘地說回新澤西一個禮拜,明顯不想告訴紐約大學他們的東道主是誰,”孔傑榮說。“他們回來之後曬黑了、顯得健康、快樂,對此我們很高興。他們後來做了很多承諾,沒有谘詢或告訴我們。”他們誤以為東道主是史密斯議員,因為他的轄區包括新澤西海灘的一部分。

而他們通過陳光誠的沉默猜測,他的主人來自另一個陣營。

事實是,陳家人和傅希秋的妻子和女兒去旅行了。(傅希秋在家照看陳光誠的兩個孩子)傅希秋在費城的一個朋友請他們去新澤西海灘的家裏做客——“一位普通的基督教商人”,傅希秋稱,拒絕透露更多細節,他說他朋友不想公開身份。”

就在幾周前,傅希秋還抱怨陳光誠“消失”,跟著孔傑榮去了漢普頓。現在反過來了。

傅希秋說,陳光誠越來越頻繁地向他吐露心聲,陳光誠有很多不能跟紐大說的話都跟他說。

“他問過我一個問題,”傅希秋說:“‘為什麽紐約人那麽恨基督徒或其他教徒,他們為什麽這麽害怕?’他聽的夠多了,結果適得其反。”

“他再也不相信他們的洗腦了。”傅希秋說。

孔傑榮說這就像漫畫一樣荒謬。如果他真這麽想,那是誤解了他們的建議,他們隻是讓他小心別跟任何一派結盟。

不過,紐約大學並不否認他們之間的緊張關係。他們認為原因在於陳光誠的背景。

陳光誠的人生之路充滿了抗爭。他出身於一個貧窮的農民家庭,他不想當按摩師,在中國這是盲人能做的極少的幾種工作之一。他選擇自學法律,並用法律知識為越來越多陷入麻煩的鄰居辯護,因此常常得罪政府最專製的代表。7年艱苦的監禁生活並沒有磨滅他的反抗精神。

如今,陳光誠這個孤獨的獨行俠藏身於美國最大的一所大學裏。助手懷疑他內心是否將紐約大學視為一個掌權者,而他本能地要進行反抗。

傅希秋說,陳光誠最大的痛苦,就是不知道對中國的強製墮胎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這是他生命中的核心議題。”

“你在他的任何異常公開演講中都不會聽到‘強製墮胎’這個詞,”傅希秋說,“我認為孔傑榮對這些詞匯的掌控是很成功的:‘隻談法治問題’。”

傅回憶了早些時候跟陳的一次交談。“他告訴我,‘昨晚,我得知家鄉一位婦女有八個月身孕,他們強製給她做了引產。’”傅說,“他整夜都不能睡,非常非常痛苦,然後他跟我說,‘別告訴任何人。’”

8月30日,陳光誠在一封寫給蘋果公司CEO蒂姆•庫克的公開信中,首次對強製墮胎做出實質性評論。公開信敦促蘋果利用其在中國的影響力,為譴責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做出跟多努力。蘋果的很多手機和電腦都在中國組裝,但蘋果並未回應這一要求,並告訴記者這些問題將在公司年度社會責任報告中予以解答。這封信還有傅希秋、李特約翰和人權活動家安德魯•鄧肯的署名。鄧肯在幕後與陳的關係日益緊密。

孔傑榮:趕走陳光誠跟政治無關

隨著2013年的到來,陳光誠似乎在分裂的支持者中維持了平衡狀態。2月,他和孔傑榮一起參加了紐約新學院(The New School)開學典禮,並做了中國人權狀況的演講。4月,傅安排他去得州達拉斯市的喬治•W•布什總統中心跟這位前總統見麵,他還接受了中心主管的采訪,談自己的維權行動。

同月,姍姍來遲的陳光誠去參加了史密斯的下屬委員會的聽證會,並會見了華盛頓的議員們,他還坦誠了自己的擔憂,正是這種擔憂讓他跟紐約大學決裂。

在史密斯任主席的下屬委員會就中國人權舉行的聽證會上,陳舉起一張紙作為開頭,紙上列出了“腐敗官員”名單,他說“他們的手上沾了血”因為參與了強製墮胎。他請求依據史密斯寫的第2000號令,這些人應被禁止進入美國境內。

陳光誠和傅希秋此行還去民主黨參院領袖南希•佩洛西的辦公室拜訪了她。佩洛西一直支持陳的事業,而且他們之前還見過幾次。

陳光誠告訴她,自己對紐約大學的控訴幾個月後就會公開。佩洛西似乎有些憂慮,並讓人撥通了孔傑榮的電話。

“我盡量簡單明確地向她保證,紐大迫於中國壓力將陳趕出去之事是子虛烏有,我還向她保證陳家人不會被扔到大街上,還告訴她我們正在為他爭取高就的機會,”孔傑榮說。(一名佩洛西發言人拒絕了采訪請求。



陳光誠尚未表示他的指控有任何證據。

有跡象表明,中國官員對陳去美國大使館耿耿於懷。但這究竟隻是中國外交官形式上的、無效的抗議,還是最終迫使紐約大學屈服的更激烈幹預,似乎隻能靠猜測了。

“中方的感情受到了傷害,這是無疑的,”對華基金會創始人、跟孔傑榮和傅相交多年的約翰•凱姆(John Kamm)說。該基金會的工作是營救中國被關押的政治犯。“他們受到了羞辱,當然會讓我知道他們很不高興。”不過,他也說,他認為中國不會威脅對紐約大學上海分校“釜底抽薪”。

兩名參與此次談話的政府官員和一名美國駐華大使館的官員稱,他們沒有發現中國施加壓力的證據。陳光誠落腳紐約大學的5個月後,中國的教育部最終批準設立上海分校。

孔傑榮指出,在任何情況下,中國的任何措施都將是多餘的。且不說資金的問題,紐大有更多平常的理由不再留他。孔傑榮說:這位“異見分子”讓他的同事很不滿。

“比如,我們亞美法研究所發展很快,辦公空間嚴重短缺,”孔傑榮在一封郵件中說。“然而,我們從少數幾個辦公室中勻出一間給他,這樣我們的兩名正式研究員必須在開放式隔間裏辦公。這非常不方便,對其他人也不公平。而陳認識的激進分子們一周來來辦公室好幾次,還要讓我們的學者做翻譯,安排等事情。他活潑的孩子們有時也來玩。這必然會有摩擦,而同事們覺得陳光誠對他們的幫助並不領情。

孔傑榮自己的辦公室在紐大另一處,不在研究所,他說這些事情他要過段時間才會知道。

“同事們想讓他在學年結束前離開,這跟政治沒關係。”孔傑榮說,“隻是個性不合、一些誤解,還有他神秘的訪客和活動。”

找工作

紐約大學至少在2012年秋天就已告訴陳,他需要在學年結束前找個新地方辦公。陳光誠四月份從華盛頓回來後,傅希秋回憶道,這件事變得非常緊迫。

孔傑榮已經做好了初步安排——“非常好的職位,”他安排陳去中國律師之友(Committee to Support Chinese Lawyers)。該組織位於曼哈頓福特漢姆大學法學院,他是顧問。陳在那會兒加入一支法學學者組成的小組,他們監控並幫助中國人權律師擺脫麻煩。幾乎所有人,包括傅和史密斯,都說這是個好工作。

安德魯•鄧肯是陳光誠致蘋果CEO公開信的聯合署名人之一。據傅和兩外兩名知情人士透露,他原則上同意讚助陳的新職位。鄧肯沒有回複路透社的郵件,未對此發表評論。

鄧肯曾是一名私募基金執行人,現在則是人權倡議者。孔傑榮和傅希秋說,自從在紐約會麵後,他就成了陳慷慨的支持者。他曾經在彭博社對蘋果公開信的采訪中短暫露麵,但傅稱他更希望在幕後。鄧肯是陳的密友圈中罕見的一個人,他似乎跟孔傑榮和傅希秋兩人的關係都不錯。

一邊跟福特漢姆大學進行談判,傅、鄧肯、史密斯等支持者們一邊在匆忙尋找在其他機構的工作機會。史密斯運氣最好。他聯係上了威瑟斯龐研究所董事會的一個人。該研究所位於新澤西州普林斯頓市普林斯頓大學對麵,是一家保守派研究機構,以發布反同性婚姻、反墮胎和反肝細胞研究報告聞名。

5月份,史密斯致電威瑟斯龐研究所創始人、總裁路易斯•特列斯(Luis Tellz)。

“實話跟你說,那會我還不知道陳是誰。”特列斯說,“但我從讚助人那聽說這人很重要,而我也很快斷定,他可能確實很重要。”

雇傭這位“異見分子”可能是威瑟斯龐研究所的新動向,這家機構之前很少關注中國的人權問題。特列斯一直是普林斯頓大學主業會的活動協調員。主業會是一個天主教自治社團,其使命為教育人們: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也能做神聖之事業。特列斯稱,雖然會受到天主教倫理的影響,威瑟斯龐並非一個正式的天主教或主業會的機構。特列斯還參與成立了全國婚姻組織(National Organization for Marriage),該組織現在是最大的反同性婚姻遊說團體之一。

陳光誠從未參與過這些事業。不過,在特列斯看來他們都反對對準孕婦進行強製流產,這一點他們的立場是一致的。

在傅這個雙語中間人的撮合下,特列斯邀請陳在普林斯頓的教職工俱樂部共進午餐。“假如你信任我們,我們願隨時效勞。”他記得這樣跟他說。陳有一些“疑慮”,他尤其希望能在一所大學任職。特列斯說他和他的同事將盡力安排。

6月份,陳和福特漢姆大學和威瑟斯龐研究所接觸的新聞出現在《金融時報》上,報道稱這位“異見分子”受到“意見相左”的機構的青睞。報道引述孔傑榮的話說:“他要是接受了威瑟斯龐的工作,那他在美國的地位將受損。”

傅看到了孔的評論。這樣的場景幾乎是一年前的翻版,不過當時是孔傑榮譴責傅在媒體麵前多管閑事,如今輪到傅生氣了。

“這是蓄意破壞!”他說。“你怎麽能招呼不打一聲,擅自接受公開采訪卻不告訴陳光誠,這不是毀了他唯一的工作機會嗎?”

孔傑榮稱他認為陳“比較適合更中立、學術氛圍更濃的機構,特別是關注中國律師困境的機構。不過,當然,據說威瑟斯龐給了很多誘人的好處,而且我想陳光誠到了春末已經足夠成熟和消息靈通,有能力自己做出決定。”

特列斯在還沒收到陳光誠回複的時候,讀到了這篇報道,他當時覺得福特漢姆大學的待遇不錯。他確定陳最終會選擇那裏。

正式向紐約大學宣戰

到了6月13日,星期四,《紐約郵報》刊登了一篇題為“紐約大學為在上海的擴張將中國異見分子陳光誠踢開”的報道。該報道引述了一位不具名的“來自紐約熟悉陳光誠處境的教授”的話。

這則消息迅速傳播開來,但紐約和北京的記者們都無法聯係上陳。

孔傑榮當時在中國旅行,他曾給陳光誠發電郵,催他在房子的租約到期前趕緊找新房。然後他讀到了這篇報道,就又發了封郵件。

“我希望陳發表一份聲明,因為他要是一直沉默,就顯得《紐約郵報》說的是實話。”孔傑榮說,“但他把聲明給了華盛頓的人,那人又把它變成了共和黨的一派胡言。等他把這事告訴我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陳在3天後發布了聲明,稱紐大要他在6月底離開屬實。

“其實,早在去年8月到9月,中國共產黨就已無情地向紐約大學施加了巨大壓力,”聲明寫道,“其壓力之大,以至於我們到美國不過3、4個月,紐大就跟我們提離開的事。”

不過他向紐大和孔傑榮表示感謝,結尾稱中國政府的計劃是“讓我忙著謀生沒時間推動人權,但這是不可能的。”

傅希秋稱聲明都是陳光誠自己寫的,他隻負責校對和翻譯成英文。去年夏天在本克羅特學校做法律谘詢的共和黨議員維耶•丁稱,他收到了陳的聲明,將其轉給了他的公關顧問馬克•克拉羅(Mark Corallo),後者又把這份聲明給了媒體。克拉羅是丁的好友,他們曾在小布什任內的司法部共事。

孔傑榮稱陳的聲明是一派胡言,丁不同意。“除非你認為人權、自由和言論自由僅僅是共和黨的事業或共和黨的問題,我想恐怕不是這樣,我覺得這些矯揉造作的陰謀論毫無意義。”他說。

在聲明發布後僅數小時,塵封已久的矛盾就被報紙、網站和電台全麵曝光。傅、史密斯和李特約翰將它們跟陳交往時遇到的怪事和盤托出。而陳紐約大學的同事則說陳的指控莫名其妙,感到被傷害了,他們還告訴記者這些理由都不是真的。中國外交部表示迷惑,一位女發言人稱她不知道陳是搞錯了還是在撒謊。

“我要是覺得有人企圖堵我或他的嘴,我想你保證我肯定早跟《紐約郵報》說了,”聲明發布後不久,身在中國的孔傑榮在接受路透社簡短的電話采訪時表示。他還譴責了陳,稱他冒著被看成“忘恩負義之人”的風險。他還懷疑,這是否會讓中國的下一個政治難民在美國更難找到容身之所。

但在通話結束前,孔傑榮用更寬容的語氣說:“我們是老朋友。我對此毫不遺憾。顯然,如果不趟這趟渾水,我的生活本可以更簡單,也不會有這麽多人汙蔑我,但到了我這個年紀,這些代價也不算什麽。”

過了幾天,陳光誠福特漢姆大學訪學計劃的資助者鄧肯也發郵件稱,他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撤銷資助。

還是朋友

大約一周後,孔傑榮和陳光誠共同參加了計劃已久的台灣之行,孔傑榮之前的一個學生如今是台灣的“總統”。中國外交部警告陳訪問爭議領土時言行要得當,但陳還是忍不住歌頌了台灣民主。孔傑榮的一些老話又派上用場,他告誡陳光誠,不要跟台灣右傾的國民黨和左傾的民進黨中的任何一方走得太近。

陳光誠在抨擊紐約大學後第一次麵對記者。他對關於紐約大學的問題很惱火,稱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孔傑榮也參與了記者會,他表示同意:在中國麵前為瑣事吵架顯得很不好。

陳光誠回到曼哈頓,接著找房子。這要花時間,而校方稍稍延長了他的居住期限。然而,到了7月底,就在孔傑榮對PBS電台說陳要待上“至多一年”的14個月後,陳和他的家人離開了紐約大學。

與此同時,保守派智庫威瑟斯龐研究所的特列斯想知道出了什麽事。陳依然沒有回複他們的工作邀請,而特列斯多次聯係傅希秋,希望能從任何一方獲得答複。到了夏末,特列斯又開出更優厚的條件,他告訴陳,華盛頓國家天主教堂的大學——美國天主教大學似乎願意考慮聯合聘用他。

到了九月初,隨著福特漢姆大學的申請石沉大海,陳光誠做出了決定。他將擔任威瑟斯龐研究所的人權問題高級研究員,同時他將任傾向自由派的蘭托斯人權與正義基金會(Lantos Foundation for Human Rights & Justice)的顧問。該基金會以已故的加州民主黨議員湯姆•蘭拓思(Tom Lantos)命名,今年早些時候他還給陳光誠頒發了年度人權獎。

似乎可以這樣解釋,陳光誠橫跨自由保守兩大陣營的做法是希望能夠中和別人的看法,避免被人歸入美國政治光譜中的某個特定的派別。

消息宣布的那天,傅希秋告訴路透社他覺得“平反昭雪”了。“那些左派理論家、意識形態先行者把我當成靶子,想給我貼上偏右翼、反同性戀、反墮胎、反奧巴馬的標簽。”他說,“當我們有這樣三個機構一起支持陳,這些都成了無稽之談,而我也是推動進步事業的一分子。”

當電話聯係上孔傑榮時,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我很高興問題都解決了,”他說。“我要說清楚,我為他感到高興,祝一切都好,我們還會是朋友。”

第二天,陳和他的新同事一起出席了在華盛頓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他左邊坐著專業口譯員,她一邊埋頭記筆記,一邊做英-中和中-英口譯,不過顯然沒人在意。陳的妻子袁偉靜坐在前排,臉上掛著熱情的微笑,還拿出iPhone為他的丈夫拍照、攝像。幾排位子後麵坐的是傅希秋。

國家天主教大學的校長約翰•賈偉(John Garvey)讚揚陳的主張跟基督教精神一致:“窮苦和軟弱者尤其需要我們的仁愛和慈悲。”

陳光誠起身發言。

“今天我站在了新的起點上,”他說。他如今將中國稱之為“邪惡勢力,”而就在一年前他還希望中國當局停止對他親屬的騷擾,並啟動調查。發言結束時,他說想向紐約大學表達真誠的感激。

當一名記者問他是否被美國保守派追捧時,他回答稱將他劃分派別是錯誤的。

“我相信人權超越了黨派政治,也超越了國界,”他說。

就在陳開始新工作之際,讓他成名的事業又成了媒體的焦點。上周一份令人意外的聲明中,中國政府稱將對數十年的計劃生育政策做出重大改變,允許夫妻生育二胎。但我們尚不清楚這項政策對農村能有多大影響。絕大多數農村的夫婦從1980年代起就獲準生育二胎。(譯者注:原文如此。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提出,啟動實施一方為獨生子女的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的政策。)

與此同時,孔傑榮在撰寫自己的回憶錄。他說很可能會用一章篇幅來寫陳光誠。

(本文原刊路透社網站2013年11月25日,作者Jonathan Allen,原題Friends Like These;觀察者網 王楊/譯,張苗鳳、朱新偉/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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