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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胡喬木:我有些話隻能帶到八寶山,死也不能說

(2013-04-10 01:45:43) 下一個

胡喬木:我有些話隻能帶到八寶山,死也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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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衛視3月30日《我的中國心》,以下為文字實錄:

曾子墨:毛澤東在一次與柯慶施的談話中,提到胡喬木,毛澤東說胡喬木跟了他一二十年,總還是一介書生。1961年“一介書生”胡喬木,受到毛澤東、劉少奇兩位中共中央最高領導的批評,那麽接下來,迎接胡喬木的會是什麽,他之後的政治命運又將如何呢?

解說:年近五十的胡喬木,再次受到批評,因為精神上的壓力,胡喬木持續多年神經衰弱更嚴重了,他甚至不能拿筆寫文章了。

東生(胡喬木秘書):因為他過度勞累呀,他得了這個綜合疲勞症,就是不能睡覺,頭昏,就是不能寫東西了,那麽所以呢,他就要一定要休息了。

胡貽誌(胡喬木侄子):吃安眠藥都不起作用了,一夜一夜的睡不著,他說我現在體重還不夠80斤,我腦子已經不能思考問題了,他非常地累,我看他那孱弱的樣子,他跟我握手,他的手上都沒多少肉。

解說:8月中旬,在北戴河休假的胡喬木給毛澤東寫信,提出要請假休息,很快,胡喬木就收到了毛澤東的回信。

黎虹(胡喬木秘書):對喬木非常愛護的,讓他,你什麽事情也別管了,而且介紹這個當時林彪的這個休假的這個經驗,林彪也不是長期修養嘛,就是你這一年,兩年你長期修養,什麽也別管,是吧,你就反而呢,你恢複得快一點。如果你老是這樣一邊工作也不像工作,休息也不像休息,你這樣呢,拖的時間,拖的時間更長,對你的身體恢複啊更不利。所以看起來主席這個就給他還是非常愛護,你就是遊山玩水,你什麽也不要去管。

東生:在杭州呢,我那個時候啊,每天陪他打乒乓球,是吧,他最多的時候,能夠抽十幾大板呢,我就放高球啊,打得滿身是汗。他要騎自行車,我也得騎了,就跟著他,前後還有警衛員嘍,我們四個人,就一起每天差不多繞這個西湖,繞一周,是吧,所以呢,他這個身體啊,越來越好。

晚上嘛就是爭上遊,打撲克,爭上遊,聽音樂,特別是民族音樂,他當時開始的時候啊,心情非常好的。

解說:胡喬木並沒有按毛澤東說的,“不管時事”“不看正書”。

東生:他在養病期間,也同樣在工作,找人談話,不知道找了多少人,找文化界的人士,找這個藝術界的人士,找這個特別是文字改革,咱們現在這個簡化字啊,那都是經過他一個字一個字推敲啊,那麽這個都是他非常非常認真的。

你看那個書信集裏麵,寫的信有多少,所以呢,我經常要去接待這些人,包括像賀敬之、郭小川等等這些人吧,有了什麽事,一個是去找他,一個他去找人家,來談話,來了解情況,當前的文藝界的情況。

解說:1964年,新中國成立十五周年,修養中的胡喬木感慨頗多,他提筆創作了《水調歌頭·國慶》這是他寫的第一首古體詩詞,此後,胡喬木詩興大發,接連寫了13首詩詞。

胡木英(胡喬木女兒):陸陸續續地把他寫的作品呢,請主席給看一看,指點指點,因為反正他現在休息了一段,也算是有點成果了,也給主席匯報匯報吧,現在可以還能寫點詩了,看看這詩寫得怎麽樣。所以,沒想到主席呢,還是對他的詩還是很感興趣,就是看了以後,起碼主席認為是值得他動動腦子,該怎麽修改一下,提提修改意見。

解說:胡喬木在詩中這樣寫的,“萬裏風雲會,不用百年期”,毛澤東引用“文章千古事,社稷一戎衣”的典故,將其改為“萬裏風雲會,隻用一戎衣”。

東生:毛主席呢,很認真,看了一遍又一遍,改了一遍又一遍,是不是,所以江青就恨呐,就說你這詩,你打擾幹擾毛主席的這個工作了是吧,實際上呢,他們的這愛好啊,他們互相這個心啊,相通的知道吧,否則他怎麽會給他,毛主席怎麽會改他的詩呢,對不對?是吧,而且親自批,要發表,在《人民日表》發表。

解說:1965年元旦,在毛澤東的安排下,《人民日表》登載了胡喬木的《詞十六首》,這是他第一次以詩人的麵目展露於世。胡喬木受到莫大的鼓舞,1965年1月到6月間,他又創作了《詞二十七首》,並寄給了毛澤東,毛澤東看後回複,這些詞看了好些遍,是很好的,我讚成你改的這一本書,我隻修改了幾個字,不知妥當否,請你自己酌定。

胡喬木後來曾說,我對毛澤東同誌的感激,難以言表,經過他改過的句子和單詞,確實像鐵被點化成了金。

東生:現在有人造謠,說是這個毛主席的詩什麽《沁園春·雪》是胡喬木寫的,這簡直是胡說八道啊,是不是,胡喬木怎麽能跟毛主席比呢是不是,毛主席那個詩詞那簡直是太,太好了,我感覺,曉得吧,他隻不過向毛主席學習,對吧,應該是他的學生應該是。

解說:1965年中國的政治氣氛變得緊張起來,身在杭州的胡喬木也受到了波及。

東生:心情就越來越不好了,因為感覺到這個,你看,這個《清宮秘史》跟他直接有關是吧,那麽好了,這一下子他就,就反省自己了,他這個人特別,就是自責,自己反省自己,批判吳晗,那麽跟他直接有關,因為他就是他叫吳晗寫的《海瑞罷官》了。

所以呢,他感覺到自己啊,一方麵呢是反省自己,另外一方麵呢,他也有一些困惑,《海瑞罷官》這個事,這是毛主席自己說過的啊,對不對,那麽這個《清宮秘史》是吧,那麽這個也,也不會像後來批判的那個樣子啊,是不是,是吧,他也有點想不通。

解說:1966年胡喬木接到了中央辦公廳的通知,要他回北京參加“文化大革命”,得知此刻,毛澤東正在杭州開會,胡喬木希望能在回京之前見一見主席。

東生:他呢開始是口信,然後呢就是寫信,那麽渠道嘛就是通過這個汪東興了。他就很想去見毛主席,可是呢毛主席呢,始終沒有鬆口要見他,他已經感覺到毛主席好像是不大願意見他,他後來甚至於呢已經是絕望了,就是不能在杭州繼續住下去了。

胡木英:結果沒想到他的車到了上海就接到通知,說主席可以見他,所以他又急急忙忙趕回這個杭州,這樣一路上呢,你想這麽多年也沒見著了,而且又有這麽一個折騰,所以他真見到主席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主席說,說什麽了,所以可能想說的也很多,又不知道從哪兒說起,所以真想說的有些話,他後來就覺得,哎呀,怎麽當時沒有跟主席說。

黎虹:毛主席呢就跟他講,他說你呀,回北京以後,一個就是多看少說,這一個,因為你也不太了解情況嘛,你說話有的說得不適當是吧,多看少說,再一個呢,就是說有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你能做多少做多少,沒有給你一個什麽特殊的任務。

解說:胡喬木記下了毛澤東的叮囑,這是如此倉促,簡單的一次會麵,當時胡喬木和毛澤東都不會想到,這會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談話,也是最後一次見麵。

1966年5月,剛剛回到中南海頤園家中的胡喬木得知,田家英上吊自殺,田家英的死給胡喬木很大的觸動。

胡木英:田家英是他當初在西柏坡的時候,推薦給主席當秘書的,因為那時候他自己實在忙不過來,覺得田家英這個人呢,很有才氣,很聰明,而且是完全自學出來的,沒想到這個文革一開始,他就成了第一個受害的。但那個時候氣氛已經很緊張了,也不可能去跟董邊或者跟他們家裏有什麽說法了,他很認可的這麽一個好朋友去世,對於他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解說:幾天後,康生找到胡喬木,以修路為由要求他搬家,胡喬木一聽就明白,自己被逐出了中南海,他搬到了南長街123號,安頓下來以後,胡喬木記起毛澤東對他說的,多看看,多了解情況。於是,他去了兒子胡石英就讀的北京郵電學院看大字報。

黎虹:學生聽說胡喬木來了,然後就,就圍著胡喬木,就提出這樣那樣的問題,胡喬木基本上也沒有什麽,但是他也不能一句話不說,你不得不也要講一些,也不能不講一些呀。

解說:戚本禹知道了胡喬木發表講話,派郵電學院的造反派造胡喬木的反,12月25日晚,一群紅衛兵闖入胡喬木家中。

胡木英:他們先派人四處偵探了一番,然後看可以從哪兒翻牆進去,從哪個門那兒可以翻過去,然後怎麽進去,進去以後呢,就想要把所有的文件呐,書籍呀,什麽這些都要抄走,所以商凱他們趕緊跟那個中央辦公廳打電話,說這個有紅衛兵來抄家了,而且要把這些文件都抄走,這樣辦公廳的人趕快來了,來了就把那些文件什麽這些都扣住了,不讓他們抄走。所以抄走的呢就是一些書籍,然後滿屋子貼了刷的那些大標語呀什麽的,七七八八的都弄了一番。

對我父親特別使他傷心的難受,就是讓他舉一個大幡,上麵寫什麽地主階級的孝子賢孫了,什麽這一類的,帶個高帽。

解說:在胡喬木的批鬥會上,造反派要求胡木英發言,讓她和父親劃清界線。

胡木英:我說這怎麽發言,我劃清什麽界限,後來還是我父親給我,指導我,你應該怎麽寫,寫些什麽,就說父親那個時候,讓我們看一些什麽封資修的書啦,讓我們學這些封資修的東西了,我就照稿念完了。

解說:批鬥會後,胡木英回到家中,而胡喬木遲遲沒有回來,原來是被扣在郵電學院。

胡木英:就是在戚本禹他們的指使下,逼他寫揭發劉少奇,反毛主席,劉少奇什麽這些罪行和中央的一些事情,劉鄧嘛,我父親呢就不寫,說這是中央的事情,我隻能向中央揭發,不能,不能寫給你,就僵持在那了,所以他們就不放他回來。

解說:胡喬木反複檢討,被各個單位的紅衛兵批鬥。

東生:他還是不斷地檢討檢討檢討再檢討,那麽這個他寫的檢討呢,不知道多少了是吧,那麽這個,所以後來批鬥他呀,低頭、掛牌子、遊行是吧等等吧,他確實他受不了,他受不了,尤其坐那個噴氣式啊,那是更加受不了了。

胡木英:他根本就受不了,一下子一兩個鍾頭在那撅著,他哪兒,所以批鬥會完了,他根本身子都直不起來了,是警衛員他們把他抬下來的,所以回家以後他就覺得簡直就沒法活下去了,怎麽,要是這麽個批鬥法。

所以在那種情況下,他是非常傷心,非常灰心,那個覺得怎麽能這樣來對待,怎麽文化大革命是這麽個搞法,他肯定是想不通的,可是那個時候,他跟主席那兒又聯係不上啊。

解說:1967年4月27日,毛澤東的專車前往人民大會堂,途徑南長街時,看到了“打倒胡喬木”的標語,毛澤東示意停車,他要去看看胡喬木。

東生:南長街那個123號啊,它有兩個門,一個是正門就是大門了,紅漆的那個大門啊,那個門口呢是關死的,是從來不開的,一個北門,那是東門了是吧,那是東門,一個北門,就是靠著那個北京六中,中學旁邊,那個北門呢是開的,平常呢都是來回都是走這個北門。

張耀祠就去打這個敲這個紅門,大紅門,結果沒人答應,沒人答應這就麻煩了,因為毛主席大家都認識的呀,尤其是六中的學生啊,正好是下課你知道吧,路過那個地方,看著車裏麵坐著的是毛主席啊,這下子圍攏起來了,沒辦法了,所以隻好趕快就把這個車開走了。

解說:雖然沒見到主席,但毛澤東的意外來訪,使胡喬木十分激動。

東生:毛主席要來看望,他就是非常激動啊,曉得吧,他已經感覺到,毛主席還在關心他,還在愛護他是不是,否則怎麽可能來看你呢,這是恐怕很少很少的,在那個時代啊,文革那個時代啊,毛主席親自來看你呀,幾乎好像沒有的,是不是,他非常好,非常興奮。

解說:胡喬木致信毛澤東,說明門牌問題,也表達了對主席能看他的感謝,5月1日下午,汪東興敲響了胡喬木家的大門。

東生:胡喬木那真是激動啊,那麽趕快張羅啊,因為那個院子裏麵有大字報,又是什麽,亂七八糟什麽都有啊,而且呢家裏麵不是抄家嘛,抄家就是那個戚本禹那篇文章啊,4月1號吧大概是,出來以後啊,又掀起了一股批鬥這個胡喬木的這個浪潮嘛,就在院子裏麵掛牌子遊行啊,那麽這個弄得個亂七八糟,所以趕快收拾,在那等。

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天都快黑了,後來終於來了電話,汪東興接的電話,說主席來不了了,就這麽一句話。

胡木英:他非常希望能夠見到主席的,結果還是沒有見成,但是之後不久,那個秘書他們就接到中辦的通知了,說以後造反派,任何造反派來,這個要拉他出去批鬥都不允許,那個隻能是來做些調研,如果有什麽問題,可以問他,讓他寫這個材料,這可以,但是不能,不允許再拉出去批鬥了。

解說:用胡喬木的話說,自己是被“冷藏”了,在這一段時間裏,胡喬木靜下心來,閱讀了大量的書籍。1975年1月6日,鄧小平被任命為中央軍委副主席兼總參謀長,第二天他找到了胡喬木。

胡貽誌:他說要這個喬木同誌出來,那個時候這個總理已經非常非常病得非常重了,他當時說找當顧問,要當顧問,叔叔呢就答應了。

解說:十四年沒有具體工作的胡喬木,再次有了用武之地,五個月後,鄧小平告訴胡喬木,準備成立國務院政治研究室,讓胡喬木把吳冷西,胡繩、李鑫等人,組織到一起。

胡貽誌:叔叔聽見政策研究他很敏感嘛,文革那個班子就是政策研究室嘛,我又叫做政策研究室,國務院政策研究室,黨中央又有一個文革那個班子,這個工作怎麽做呀,所以他就有點猶豫。

解說:政治研究室的工作,主要是調查研究國內工作和國際情況,配合鄧小平的整頓,胡喬木等人主持起草了《論全黨全國各項工作的總綱》《科學院工作匯報提綱》《工業二十條》等文件,與“四人幫”唱起了對台戲。

1976年1月,“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開始,胡喬木寫了交代材料。

徐永軍(胡喬木秘書):喬木雖然就說像別人說的,他沒有頂住那個四人幫的壓力呀,還在,還是寫交代材料,但喬木他是把握了那個原則的,他沒有說那個過頭的話,隻是實事求是地把那個小平同誌跟他談話的一些內容,能夠記錄了下來。

胡木英:主席都批了,這中央文件要批鄧了,你還不批鄧,所以他寫的這個批鄧的,揭發鄧的這些材料呢,也就是寫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一些共同的問題,至於鄧小平說四人幫的那些話,批四人幫的這些話,講四人幫的這些幹的壞事的這些話,實際上在他的揭發材料裏頭都沒有。所以這樣呢,就等於四人幫想抓這個批鄧的這個,從他這挖出爆炸性的材料呢,目的也沒有達到。

解說:1985年9月9日,毛澤東逝世。

徐永軍:他是從文化大革命開始之初,就一直沒有見到那個主席了,你想啊,主席臨走了,說他肯定想去告別一下,當時可能通過了其他的途徑,反映就回來就是不讓他,不讓他呢,後來所以他就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他給江青寫了一封信。

胡木英:曾經當然給我母親也流露過想給江青寫個信,因為覺得江青那時候,是最有權勢的,又是主席的夫人,想她念我父親在主席身邊這麽多年,這點情應該還能給吧。當然得說幾句江青的好話,你要不說江青的好話,你寫給江青,江青能給你批了嗎?所以他隻是處於這種對主席的感情,不得不寫給江青。

解說:胡喬木最終也沒能參加毛澤東遺體告別,毛澤東逝世後,江青把胡喬木寫給她的信印發出來,因其中對於江青在政治局對我的教導和批評,終生難忘的言詞,胡喬木再次受到非議。

胡木英:他也沒想到,人家又抓住他給江青寫信的這個事做文章,說你看還給江青寫封效忠信。

實際上很多包括一些老同誌,並沒有看著他這封信,反正就聽說他寫了一個效忠信,所以這樣就產生了一些誤會,那麽四人幫打倒了,他還是解放不出來,所以他也弄得很苦惱,那麽這個話那個時候,你說該找誰去說呢?怎麽能夠表白說清楚呢?

所以那個時候鄧力群叔叔,了解了我父親的這個情況,知道這封信是個什麽情況下寫的,所以他出麵去跟陳雲呀,跟鄧小平呀他們去說明這個情況。

解說:1977年,鄧小平複出,3月的一天晚上,胡喬木的夫人穀羽讓侄子胡貽誌,陪胡喬木去陳雲家。

胡貽誌:我們住南長街,陳雲在北長街,距離並不遠,我去送他我就在想,本來這事,一來有警衛去送他去吧,對不對,想著用不著我去送他呀。

當然我想肯定是就不願意讓他知道,那麽我就聯想,我就在想,聯想,就很在意這叔叔出來,一直沒出來,這個事情,然後陳雲想了解了解,怎麽回事,他怎麽想的,他揭發小平揭發什麽想的呀,搞不明白。

其實叔叔說了一句話,跟我說呀,他說,我有些話隻能帶到八寶山,死也不能說。

解說:陳雲,鄧力群等人,建議胡喬木給鄧小平寫封信,作自我批評。5月24日,王震、鄧力群帶著胡喬木的檢討信去鄧小平家,鄧小平表示信不看了,對這事我沒有介意,要喬木同誌放下包袱,不必寫信或寫自我批評了。

針對有人批判胡喬木在“反擊右傾翻案風”中政治上動搖的問題時,鄧小平說,喬木不是政治上動搖,是軟弱,喬木是我們黨內的第一支筆。

隨著鄧小平的第三次複出,胡喬木也再次複出,1977年,胡喬木任中國社會院院長,1978年胡喬木起草了十一屆三中全會公報,並被增補為中央委員。

1980年初,中央成立《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幹曆史問題的決議》起草小組,胡喬木是負責人,6月,起草小組完成了初稿。

盧之超(全國政協原副秘書長):鄧小平最關心的是說,毛主席地位怎麽說,毛澤東思想怎麽說,鄧小平同誌看完了以後,頭一個稿了,以後就推翻了嘛,跟喬木說這不行,這稿子整個不行,重來,為什麽重來?說稿子最重要的不是三條嗎?現在書上都有嘛,這個,要確定毛主席的地位,確立毛澤東思想這個地位,對曆史的毛主席,周恩來,劉少奇,重要的曆史上的人物,功過是非做一個判斷。

解說:胡喬木把鄧小平的指示,傳達給了起草小組,當時征求意見時,分歧和爭論很激烈。

盧之超:當時這個分歧非常大,主要的分歧就是對毛澤東怎麽看,文革這個結束以後吧,怎麽來開始一個新的局麵,這個時候麵對一個大的矛盾,什麽意思呢?就是說,在這個轉折時期啊,黨內已經非常混亂了。

黎虹:有人提出來,說毛澤東擱建國以前是有功,建國以後是有過,文化大革命當中是有罪,提到這麽尖銳的程度,這個毛主席比秦始皇還秦始皇,毛主席隻是個農民領袖,反正是否定毛主席,毛澤東思想,說毛澤東思想,毛澤東文化大革命犯了這麽嚴重的錯誤,怎麽還能說毛澤東思想,還要高舉,還要堅持毛澤東思想。

解說:在《曆史決議》討論過程中,胡喬木給大家描述過毛澤東開會的場景。

盧之超:他說毛主席啊,開頭呢在延安呢,還比較民主,後來因為他的功勞太大了嘛,因為他老取得勝利嘛,所以黨內這個越來越,他就不聽別人意見啦。

就他說你們知道,毛主席開政治局會議怎麽開啊,然後他就跑到那個一個大辦公室,跑到那個小屋子裏去,他然後他說,他出來,他說毛主席準備跑出來,往這兒一坐,你們都是政治局委員啊,怎麽怎麽一點兩點三點說幾句話,說完了以後,走啦,底下你們討論什麽東西呢?政治局去討論毛主席這些話,怎麽理解怎麽貫徹,他說黨內怎麽弄成這樣子了呢?

解說:討論中,胡喬木提出,“不要把洗孩子的水和孩子一起倒掉”,他認為毛澤東思想和毛澤東的錯誤不是一回事。

胡貽誌:叔叔說了,說了主席這些缺點以後,任何人都會有缺點,凡是領導都會有缺點,他說毛澤東思想啊,不是一個名詞,而不是一個動詞,是一個名詞,它更像學說,他說一個學說呀,一個學者創建的學說呀,它不會包括他那些錯誤的東西,或者是在他探索這個問題的過程中間,發現的或者暴露出來的錯誤認識,他不會歸到學說裏去,所以毛澤東思想,不應該歸,不應該有哪個,他在文化大革命中間提出那些錯誤的東西。

解說:《曆史決議》涉及文化大革命的評價,也出現了爭議。

盧之超:文革這一段主要還是毛,對毛澤東為什麽發動文革啊,文革當中怎麽,怎麽回事啊,四人幫怎麽回事,鬧不太清楚,已經相信真的鬧不清楚,最後就反正很難弄,很難弄他說我看看吧,他對毛澤東還是有感情,所以他是一個很矛盾的狀態。

他也想那個肯定毛主席這些東西,也想給這個文化大革命做一個能找出一種解釋出來。

解說:參與過1945年第一個《曆史決議》起草的胡喬木,認為當時“曆史變成路線鬥爭史”,這次不能按照第一個曆史決議寫。

黎虹:過去就是把黨內鬥爭,都歸結於路線鬥爭,而且路線鬥爭呢,又是階級鬥爭在黨內的反映,都按照這麽個邏輯來寫的。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就是說後來小平同誌也接受他這個意見,陳雲也說,小平同誌不是在政治局會議上講,他說我們把路線鬥爭都派來出來,一共有十次路線鬥爭,第一次怎麽樣,第二次怎麽樣,小平同誌就說,這就反駁了這個,他說有的根本不成為什麽路線鬥爭,一次一次地進行反駁。

但是呢,喬木呢就是這個他首先提出來,不要再提了,得到中央的采納,但是在這個當中,有一些這個理論界的一些同誌吧,還提出了,還要提路線鬥爭,認為文化大革命就是個路線鬥爭,小平同誌是什麽就是什麽,咱們談事實,不要談路線。

解說:1980年10月中下旬,中央辦公廳組織了四千人討論,《曆史決議》經過20天的討論,各組的意見匯總到了鄧小平那兒。

黎虹:小平同誌看到這個簡報以後,馬上就把胡耀邦、胡喬木、鄧力群、他們幾個人找去,說是這個,這些意見,否定毛主席,否認毛澤東思想這些意見,要進行反駁,你們決議不要受這些影響,如果說否定毛主席,否定毛澤東思想,就是決議再不提,把毛主席功過,把它顛倒了,這個把毛主席毛澤東思想不提了,那麽這個決議不如不做,所以提得非常尖銳。

解說:胡喬木在這個問題上反複考慮,他認為可以把毛澤東思想和毛澤東晚年的錯誤區分開來。

黎虹:他在書記處會議上就提出來,他說這個我考慮啊,是不是把毛澤東思想,他開始用那個毛澤東晚期思想作為區別。

毛澤東思想不是毛澤東個人的思想,是毛澤東和他的戰友,是在長期革命的鬥爭當中所積累的這些正確的一些經驗,它是我們黨的智慧的結晶,而毛澤東晚期思想,是毛澤東個人,尤其在文化大革命當中所犯的這些錯誤,是毛澤東晚期思想,他提出這兩個概念加以區別。

解說:黎虹記得,1980年的盛夏,起草小組住在玉泉山,胡喬木每天都趴在案前,一遍遍地修改《曆史決議》。一天夜裏,黎虹醒來聽到胡喬木房裏有動靜。

黎虹:我就問他,我說你怎麽還不休息啊,他說我這個興奮劑吃太多了以後啊,他吃這個安眠藥怎麽也不行,睡不著,我說那也不行啊,你明天還要工作你怎麽行啊,他後來嘛,他就又加大量又吃,吃了以後那個還是不管用,到了五點鍾,他又起來了,他去散步去。

所以呢然後呢,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啊,他又睡不著了,因為興奮劑吃太多了,又讓我帶他到院子裏去在那劃船,那個夏天多熱,八月的七八月那個天氣熱得不得了,所以當時我看他那個坐臥不安呐,難受那個樣子啊,可是呢,他又不能休息啊,因為限期要交搞啊。

解說:1981年6月,十一屆六中全會通過了《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幹曆史問題的決議》,呂叔湘曾說,胡喬木是所有正直的知識分子的知心朋友,1978年,胡喬木把作家沈從文,調到社科院曆史所,研究古代服裝,沈從文在寫給胡喬木的信中,提及了生活中的困難,胡喬木派秘書黎虹去看望沈從文。

黎虹:我一看了以後確實是很困難,家裏就那麽兩間房,燒的是那個煤球爐子,那個家裏弄很多繩子掛起來,就是他那個古代服裝設計圖啊,一張一張這麽掛起來,這掛得滿屋子都是那個圖,這個轉身都沒辦法轉,很困難。

解說:聽了秘書的匯報,胡喬木親自到沈從文家,看到沈從文在這樣的環境中搞研究,胡喬木想幫忙改善。當時社科院的住房緊張,不可能解決,胡喬木和家人商量起了對策。

黎虹:後來那個喬木就提出來,他跟他兒子說,他說把你那四間一套房子讓出來,南長街有個四間一套,有個房子,讓出來給他,他喬木也同意了。同意了一個警衛局不同意,他說你這個,我們對你的警衛要負責,你把外人不光他,還有別人來來往往的,我們很保衛。

後來又不同意,不同意然後又,從國管局又給他解決,最後給他解決了。

解說:胡喬木出麵幫沈從文配了助手,解決了醫療問題,還特批把沈從文從四級研究員調到二級。

詩人聶紺弩,曾被周恩來稱為“20世紀最大的自由主義者”,文革中,因其言論和詩詞,聶紺弩被打成“現行反革命”,關押近十年。

胡貽誌:他說他哪是什麽反革命啊,他追求光明和正義,他的個性啊,和我行我素,自由三麵,甚至舉止行為上有點狂放,他在嚴格的管束下呀,和領導的意見會發生衝突。他說這個聶紺弩這人啊,是很勤奮的,他是恃才傲物,落拓不羈。

解說:1982年,胡喬木偶然讀到一本香港出版的聶紺弩的《三草》。

黎虹:《三草集》是個詩集,喬木是在這文化大革命監獄當中寫的詩集,後來喬木看了這個詩以後啊,就覺得在那麽一種環境下,能寫出這麽樂觀的詩。

解說:胡喬木與聶紺弩三十年前就相識了,看到他的詩,得知聶紺弩常年臥病在床,胡喬木前往拜訪。

黎虹:讓我陪他去看望聶紺弩,然後就到聶紺弩家,一進門,住了兩間一套的房子,他自己躺在一個單人床上,喘得很厲害,說話這氣喘得很厲害,肺氣腫。

後來喬木見這個狀況,首先就問他,他說你這個治了沒有,藥,這個看了沒有,他說看了也不管用,後來嘛,喬木就講我想辦法給你,從香港去要一些比較這個進口的好藥來看看怎麽樣。通過香港新華社社長叫王匡,就買了兩種藥,要我送給他。

解說:聶紺弩的《三草》經刪訂後,改名《散宜生詩》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黎虹:散宜生呢是西周的時候,一個官員的名字,這個人呢是意思就是把自己看做是草木,散木就是是個筆名嘛,就是這個看做草木一樣的人,就是他作為聶紺弩也把自己作為一個草木這樣的人,來自比喻這樣的人,寫了這麽一本詩集。

後來喬木看了以後啊,覺得是很好,他主動地給他寫了一個序言。

作者以熱血和微笑

留給我們的一株奇花

它的特色也許是

過去,現在,將來的

詩史上獨一無二的

《散宜生詩》序

——胡喬木

胡貽誌:他說我寫這個序啊,其實是我是為他才華沒有得到盡情地發揮而惋惜。我願意他的詩集出版,能使記錄他一生熱烈地追求真理和光明的詩集,永遠留駐在讀者的心。

黎虹:聶紺弩又讓他夫人寫了給喬木寫了一封信,信是非常地感激,他說我不知怎麽說什麽說了,我的書,聶紺弩的書由於你寫了序,就暢銷了,聶紺弩的這個生活上的這看病的問題,這個照顧的問題,由於你的幫助都得到了解決,真沒有想到晚年還能享受這樣的幸福,所以非常的感激。

解說:在和知識分子交往中,胡喬木有時也會不得已傷了人。1987年,因個人問題,中央會議決定給劇作家吳祖光退黨處分,胡喬木充當了談話人的角色。

胡石英(胡喬木兒子):我父親覺得這個如果別人去談的話,可能會對吳祖光打擊傷害太大,所以他就自告奮勇,說我去談,那我父親就自己跑到爬樓,跑到吳祖光家裏,跟他講,這個等於是勸退。

黎虹:吳祖光聽了以後,當然很不高興了,覺得這個他怎麽了,好像我對黨還是忠心耿耿的,怎麽我為什麽要勸我退黨啊,至於觀點上一些事情嘛,他說這個可以批評,反正也講了一些他的意見嘛。

解說:在《知遇之恩》中,吳祖光寫到,喬木同誌年長體弱,親自走上我家四樓,由於對喬木的尊重和感動,我同意接受“退黨”。

胡石英:吳祖光在這件事情上,一點都不記恨我父親,這個他的兒子,這個吳歡跟我關係非常好,可以說無話不談,就是為什麽,就是覺得其實這個挺好的,沒有外界說的這種矛盾,根本不存在這個問題,因為這根本不是我父親想,怎麽弄的問題,根本不是這個。

黎虹:這個事情呢在這個輿論上啊,都認為這個好像喬木是個整人的,整無阻光全是他一手在那好像在那策劃的,變成這麽個事情了,所以他自己覺得呢,這個事情對黨有利,我自己由我來做,可能更好一點,效果更好一點,這實際上呢,這個事情呢和他沒有關係。

解說:胡喬木晚年時,親屬和工作人員希望他動手寫回憶錄,把他幾十年的中共高層經曆寫出來。

東生:都動員他,你趕快寫回憶錄啊,他說我有什麽好寫的,我有什麽好回憶的,他開始反感了,是不同意的。

胡木英:他說這些東西,不好寫也很難寫,也沒法寫,所以他不會寫這個東西,因為他要寫就等於寫中央最高層主席劉少奇總理,鄧小平包括其他人,領導人,那這些他所知道的,要是怎麽寫才能寫得合適,說輕了說不明白,說重了可能人家將來對這段曆史,反倒由於他的這個回憶,可能有這樣那樣的一些誤解和誤認。

解說:1991年身患癌症的胡喬木為《中國共產黨的七十年》做了最後的審核,還為這本書撰寫了題記,在胡喬木逝世前兩個月,他曾對老伴穀羽說,我要活到九十歲,我希望做兩件事,一是完成對主席50年代政治活動的回憶錄的寫作,二是重寫一部完整的中共黨史著作。

1992年9月28日,胡喬木在北京逝世,終年81歲。

曾子墨:熟悉胡喬木的人說他一輩子,總趴在辦公桌前,寫呀,寫呀,直到生命的最後時刻,在去世前一天,胡喬木要人扶他他半靠著坐起,伏在玻璃板上,顫顫抖抖地寫出了向巴金祝壽的賀電,雖然他記錯了日期。

胡喬木逝世後,中共中央,中央顧問委員會的訃告是這樣說的,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無產階級革命家,傑出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政論家和社會科學家,我黨思想理論文化宣傳戰線的卓越領導人,對胡喬木的評價,這是毛澤東曆任秘書當中最高的。

 

來源:鳳凰衛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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