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隨機問一百個中國人 : 什麽是我們的國粹 ? 可能有 90 個回答 : 是京劇 . 還有 10 個說 , 是旗袍。
其實,這都是媒體的誤導。
何謂國粹?《現代漢語詞典》曰:國粹,乃一國文化之精華。
先看看京劇吧:京劇起源於一個名不見經傳地方小調——徽調。從乾隆年間的徽班進京,至今也不過二百來年的曆史。京劇的傳統曲目除了梁山好漢,就是才子佳人,即使現代京劇,在阿慶嫂和楊子榮之後,再也沒看到什麽有影響的作品。這樣的一種娛樂形式怎麽能和五千年的華夏文明,“博大精深”的儒家思想相提並論呢?
再看旗袍:最早的旗袍是清朝滿族女子的服裝,在任何一個曆史時期,它都不是國人的主流服飾。況且,充其量旗袍也隻能服務於半數的中國人。今天,除了幾個洋妞處於好奇穿個旗袍在電視上露露臉 / 腿之外,生活中已很難看到中國女人身著旗袍的綽綽風姿了。由此可見,旗袍和我們的國粹,甚至連邊都沾不上。
那麽,我們的國粹到底是什麽呢?既然國粹是文化的精華,而文化又是表現在人們的日常生活方式上,那麽,中國的“國粹”則麻將當之無愧也!“麻將文化”集中國傳統文化之大成,傳統文化的任何一個方麵都能在麻將中找到影子。麻將不但包涵了傳統文化中儒家,道家,兵家,陰陽家思想核心,而且還涉及天文曆法,真是無所不包無所不容。
先看麻將的“硬件”:麻將中有三種花色,條、餅、萬;傳統文化中三為基數,九為極數,所以條餅萬分別有九張。一副麻將牌的六類 42 種圖案,其組合與中國古代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思想密切相關,而“白皮”(地),“發”(天),“中”和東、西、南、北構成了一個“天圓地方”的世界,加上梅、蘭、竹、菊和與之對應的春、夏、秋、冬,成為“四君子”……
打麻將的軟件則更加高深莫測,從規則到遊戲的心態,無不體現儒家道家思想的精髓所在。簡單地說,麻將桌上的四項基本原則是:緊盯著上家、防範著下家、算計著對家、固守著自家。中心思想就是:相互拆台,自己不贏也不能讓別人贏,這些都是國人曆來最拿手的把戲。
麻將桌上表麵一團和氣,其實人們暗地裏都在相互提防、猜疑和算計。上家打了什麽牌,你要清清楚楚地記著,緊跟著他打,不讓下家鑽了你的空子;而下家打了什麽牌,你更要揣摩仔細,千萬不能給他“ 吃”、“碰”的機會,你要讓自己利益最大化,同時又讓別人撿不到便宜。但是,你時不時也要故意放一張好牌,喂別人一口,這就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欲擒故縱,聲東擊西。中國人精明算計的本性正是在此,忽視合作精神,隻顧自己利益,互相不信任,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上下其手,兩麵三刀都在麻將中活生生的演繹出來。
所以,坐在麻將桌旁,你必須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同時談笑風生,左右逢源。雖然麻將子兒在賭局中是一顆顆子彈,但桌麵上卻是一隻隻“河蟹”。這不是兩個武士的決鬥,一招一式都在明處,麻將是表麵上四個人擺下龍門陣,暗地裏每人貓在一處角落,察言觀色,趨避就利,老練持重,伺機而動——“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
麻將不同於其他多人遊戲,如橋牌,要結成同盟,相互合作。麻將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家瓦上霜”,但是當某一方做極大的牌時,另三家又可暫時聯合起來,誰要冒尖,人人妒忌——槍打出頭的“麻雀”!這種“合作”是暫時的,絕大多數時間,麻將桌上大家談笑風生,其實個人肚子裏打著小算盤勾心鬥角,相互算計:哪張牌可能碰,哪張牌可能放衝,你猜我,我猜你,明知道你缺哪張牌,我就硬是不能打出來,大家對死,誰也別想和牌——反正我贏不了,你也甭想贏!這種相互拆台的伎倆最為國人所津津樂道,所以當最後大家亮出底牌一看,有人蹲足長歎,就差一張牌就和了!此時其餘三人會心一笑,表麵上不動聲色地勸慰:“沒事,再來再來!”,暗地裏幸災樂禍,為又一次阻止別人得利而暗自欣喜:“小子,大爺我早就算計到你了”!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中國人的精明也展現無遺。
這種“精明”對於天生缺少花花腸子的洋人來說是斷然學不會的,他們實在愚蠢:賭博要麽是扔骰子,要麽是玩轉盤,全靠概率或運氣;他們爭鬥起來也要麽一人一把左輪手槍,你一槍我一槍,看誰命大,或是每人一劍在手,劈劈啪啪使蠻勁。
麻將不但洋人學不會,特聰明的人玩起麻將來也常常力不從心,無可奈何。麻將不是國際象棋,你必須聰明到能算出後幾步的招數,打麻將要根據自己的牌型和別人已打出的牌製定對策,對別人察言觀色以判斷他們手中的牌。不同的場合做不同的事,不同的局麵出不同的牌,打麻將也就沒有一定的路數,能做大牌則做大牌,不能做大牌則做小牌,不能做小牌則讓別人也做不了牌!一局麻將,也就體現了中國人的一生:在剛剛開局的時候,個人自顧自的埋首碼牌理牌,這好比少時窮經皓首,日夜苦讀,兩耳不聞窗外事;一但自己布局停當,好比成家立業,功名到手,就必須謹慎小心,左顧右盼,既要靠著上家,盼望能吃張好牌(希望上司給自己評獎加薪),又要死死卡住下家,一點便宜也不讓他沾(防止手下人鑽自己空子),而且還要防住對家(對和自己平級的時刻都要提防著)。如此這般,一場牌局下來,真如一場戰役,筋疲力盡,身心憔悴。麻將啊,草泥馬!
所以,中國人成功的秘訣不是聰明勤奮,而是靠家業背景(一副好牌),要會做人,察言觀色,左右逢源,還要靠上方恩典,天助神賜,甚至欺上瞞下,對他人蒙拐瞞騙……。
除了這些技巧之外,打麻將還需要“手氣”,這種陰陽家的東西,看不到摸不著,但你又無時無刻不感到它的存在。有時“手氣”就是決定一副牌成敗的關鍵,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麻將桌上個人再努力奮鬥沒有“貴人相助”也隻能望洋興歎,所以最後當你的牌都“挺”了,你也隻能一張張的摸,一圈圈地等,聽天由命,等待喜從天降。忽然間,天公作美,一個“杠上開花”,一定會讓你笑顏如花,其喜洋洋,心輕氣爽。如果這能讓你扭轉乾坤,鹹魚翻身,你一定會三呼萬歲,磕頭如搗蒜了,傳統的中國人內心崇尚的就是這種感覺。
打麻將還反映出中國複雜的人際關係:你最需要的牌一定都在別人手上,而你自己手裏也攥著別人需要的牌。出牌時,有用的留下,無用的扔棄,而有用無用則要見機行事,隻要是能滿足自己利益的就是有用。所以在現實生活中,有個一官半職的人家裏車水馬龍,但一旦落魄則門可羅雀——人一走,茶就涼。從另一方麵看,中國人的命運或多或少掌握在別人手上,而每個中國人又或多或少掌握著別人的命運:醫生可能刁難一個病人,而這病人卻是個城管,他老婆是教師,醫生的小舅子在街頭賣豬肉,而他的孩子又在城管老婆手裏……,人們在這樣的關係網中相互利用牟利,其中的無奈和樂趣就看他們彼此有多了解又怎麽掌握關係的分寸和深淺了。
正因為麻將和我們的傳統文化如此吻合,麻將才能在中華大地上長盛不衰,雖屢禁不止,反而越來越瘋狂,越來越邪門,所以中國人如此喜好麻將,絕非偶然。有人打牌,可以不顧上班,或辦公室門一關,四人大戰。打麻將可以通宵達旦,夜以繼日,廢寢忘食,以致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不過打麻將如果不動錢,是決沒有這麽大的吸引力的,所以這種合法的娛樂形式為官員斂財提供了一條捷徑:“幹部要想富,麻將是條路”。你跟領導一起打麻將可以趁機輸給他三千五千,這樣既討好了領導,還不算犯罪。所以那些領導們都是“喝白酒一斤二斤不醉,下舞池三步四步都會,打麻將五夜六夜不睡……。”
既然麻將是傳統文化的縮影,別說這些肥頭大耳的草包幹部,就連大名鼎鼎的胡適也不能免俗。胡適在美國時,也曾偶入“方城”,可幾圈下來竟發現“麻將有鬼 ! ”,不過他那位大字不識卻深諳麻道的太太點撥他:有鬼,麻將才好玩。於是胡適對麻將做了專門的研究和考證,他曾寫了一篇題為《麻將》的文章,考證出麻將的祖宗是明代一種叫“馬吊”的紙牌。
胡適認為,中國的舊三害:鴉片、八股和小腳還必須加上第四害,這就是麻將。前三害經已化為曆史陳跡,惟有這第四害卻“日益月盛,沒有一點衰歇的樣子”。他估計當時全國每天至少有 100 萬張麻將桌,按每桌打 8 圈,每圈半小時計,可消耗 400 萬小時,相當於損失 16 、7 萬天的光陰,金錢與精力的消磨還不計在內。胡適曾為此痛心地問道:“我們走遍世界,可曾看到哪一個長進的民族、文明的國家肯這樣荒時廢業的嗎 ? ”
胡適以史為證:明代的士大夫整日整夜地打馬吊,不務正業。明亡之後,清人吳偉業甚至認為明朝是亡於馬吊。胡適歎息:“男人以打麻將為消閑,女人以打麻將為家常,老太婆以打麻將為下半生的大事業 ! ”長此以往,何時是頭 ?
這正是:
劈劈啪啪何時了,輸錢知多少!酣戰一夜又“東風”,敗局不堪回首缺“紅中”。鹹魚翻身應猶在,隻要心不改。問君尚剩幾隻籌,恰似一夜光陰似水流。
當然,作為娛樂休閑,兄弟們可以來兩圈,但男人們記住,千萬別和女人打麻將,他們天生精通此道,你必輸無疑——這,是梁啟超說的;同理,中國的官場商場家裏還有論壇上,男人也別和女人鬥——這,是一隻猴子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