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檔案研究人員在柏林牆開建 46 周年前夕,公布了一份原德意誌民主共和國(東德)在冷戰時期的書麵密令,顯示東德安全部門確曾下令對試圖逃離東德的國民“格殺勿論”。這是第一份被發現的東德“格殺令”的書麵資料。此前,相關人士一直否認曾有過這種命令。
研究人員在德國東部城市馬格德堡的地區檔案館中發現了這份文件。文件長 7 頁,日期標注為 1973 年 10 月 1 日。文件說明,東德國家安全部曾命令下屬人員“阻止或殺死”任何企圖從東德越過東西德邊界者。
文件寫道:“即使試圖越界者有婦女和孩子相伴,也不要猶豫,向他們開火。”這道密令的接收方是東德國家安全部的一支特別部隊。這個部隊涉嫌參與阻止東德邊防隊員攜家眷逃亡的行動。
從 1961 年到 1989 年間,有大約 2800 名邊防隊員在柏林牆東德一側巡查。 270 名到 780 名東德居民由於試圖越過柏林牆到達西德或其他國家而被打死。
最後一道命令:他解散了東德人民軍
霍夫曼將軍未動一槍一彈將當時華約各國中裝備最精良的一支軍隊解散,並且使之和平融入西德聯邦軍隊組成現在的德國國防軍,而這種完滿結果,在人類曆史上也是鮮有的事件。
霍夫曼將軍的傳奇有三:一、他未動一槍一彈將當時華約各國中裝備最精良的一支軍隊解散,並且使之和平融入西德聯邦軍隊組成現在的德國國防軍,而這種完滿結果,在人類曆史上也是鮮有的事件。其二、柏林牆及其倒塌的因由是中國人心中的一個謎團,而霍夫曼將軍又是能為 1989 年 11 月 9 日提供證詞的見證人。其三、二戰以後世界僅三個國家即東西德、南北朝鮮和中國存在著分離問題,霍夫曼將軍親曆的和平統一,將不失為一塊可能在將來幫助中國人的 “他山之石”。
特奧多爾·霍夫曼( Theodor Hoffmann ),退役海軍上將, 1935 年 2 月 27 日生於德國古斯泰維爾的一個農業工人家庭, 1952 年參加東德人民軍海軍,先後擔任艦隊參謀長、司令、海軍副參謀長、副司令、司令, 1989 年 11 月 18 日出任莫德羅政府的最後一任軍職國防部長, 1990 年 4 月起任國家人民軍總司令。在兩德統一的前三天,即 1990 年 9 月 30 日退出現役。
柏林牆倒塌時,我和我的同事毫不知情,誰也不知道是誰下達的命令。
周易(以下簡稱周):您第一次見到柏林牆是什麽時候?
霍夫曼將軍(以下簡稱霍):第一次從遠處看是 1970 年代,而到近前看柏林牆已是 1989 年當上國防部長以後,那時候柏林牆已經開放了。
周:柏林牆給你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什麽?
霍:不同時期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1961 年這堵牆剛建時覺得這堵牆能夠阻止那些科學家和知識分子外逃,會給東德帶來繁榮,而這一點也在短時期內得到了證實,並且保住了東德這樣一個國家的存在,同時使得美國與蘇聯的利益得到明確的劃分。柏林牆對東德來講並不是強大的標誌,而是比較弱小的標誌,因為這個國家的情況如果很好的話,人民就不會外逃。當 1989 年我看到柏林牆打開時人們歡天喜地的情形,我就開始問自己——這堵牆究竟對我們有什麽用處?!這堵牆給人們帶來了痛苦。
周:在柏林牆倒塌之前,您是否有什麽預感,事前是否做了一些準備?事後又有什麽遺憾?
霍:之前我和我的同事完全不知情,當時的軍隊領導人正在開會,電視上就說柏林牆倒塌了,當時邊防軍的士兵沒有接到任何命令,所以他們必須決定自己應該做什麽,邊防軍就給我們打電話詢問是否有開放柏林牆的命令?到底是誰下的命令,我們也不知道。我自己覺得與西德的邊境打開是很有必要的,因為當時很多東德人通過波蘭、捷克逃往西德,這給那些國家帶來了很大的困難,所以當時也沒有別的什麽選擇,隻有允許他們暫時到西德去,當然是希望他們再回來的。
周:在柏林牆倒塌之前,德共高層與軍方對民眾的力量如何判斷?你們當時料想到的最壞結果是什麽?
霍:當時軍隊和政府的領導人都沒有正確認識民眾的情緒,因為群眾的抗議示威事件發生在民德國慶 40 周年之前,在 40 周年國慶期間,原本打算展示東德 40 年所取得的成果,而政府所要辦的這種展示與民眾的經曆和感受不相符合。我們想到了這種可能,就是用軍隊來對付抗議的民眾。我和很多人一樣,都希望來一場民主改革,而這種改革還必須對民眾有益,包括對那些上街遊行的人,他們最初的出發點也都是想讓民主德國變得更完善。如果當時我不相信我們自己能做到改變東德人民生活這點的話,我就不會接任國防部長。我當時的信念就是會使東德變得更好,使軍隊成為一支真正的人民軍隊。
周:在發出解散人民軍、和平統一德國這道命令時,您是否考慮過自己的個人前途?
霍:我當時很少考慮到自己的個人命運,因為當時我承擔著對整個國家人民和軍隊命運的責任,我的個人利益是置於人民利益之下的。
周:兩德統一後,對那些當年在柏林牆值勤時曾射殺過平民的前東德軍人進行了審判,對此您作何評價?
霍:值勤的前民德邊防軍士兵看到有人越境,首先應該發出警告,如果越境的那個人不聽警告繼續前行的話,士兵可以向他開槍,但應盡量不把他打死。這些士兵的行為是按照規定進行的,而那些規定又是國際上通用的。另外,還有一點必須補充的是,當時邊防軍士兵也有被射殺的,也就是說邊境上的形勢非常複雜,民德的法律規定公民不能隨便離境,可在審判柏林牆值勤士兵時,法官卻說民德不應該製訂這樣的法律,這便是矛盾的焦點。這些法官還講,這些邊防軍應該知道,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居住地的自由,可這種公民權利在過去民德的法律中並沒有規定。
周:我對將軍您在兩德統一中的和平壯舉深表敬意,之所以反複詢問,其目的就是對曆史負責,希望將軍能理解。
霍:事件都是客觀發生的,可是怎樣評價就不同了,如何評價總是按照一個國家的政治動向來評價的,我完全不指望在西德的電影或者節目中,東德人民軍會扮演一個正麵的形象,甚至連東德人民軍放棄武裝和平統一的行動,西德的媒體也會橫加指責。在一個電視節目中,一個搞法律的專家指出,在兩德統一時,如果東德人民軍當時起來用武力阻止的話,那麽給他們定罪就無話可講。
周:最終曆史是會有這種結論的,這是不容置疑的。
霍:哈哈哈!我相信在 20 年或者 30 年後人們對此評價會與今天的評價完全不同,可是我已經活不到那一天了。
周:在兩德統一之後,您是否受到德國當局的審查?
霍:審沒審查不知道,但是沒有過任何法律上的詢問,可能也對我進行過調查,但是沒有什麽具體問題。
周:您現在考慮最多的一個問題是什麽?
霍:我經常想的一個問題就是當時自己做出的決定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因為後來一些東德人受到了審判,士兵也受到歧視,我不得不考慮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但直到今天我仍認為自己是對的,因為除此別無選擇。但在德國也有很少一部分人認為,前東德軍隊應該用武力來阻止東德的消失。我覺得這種想法是錯誤的,因為前東德的變故並不是從 1989 年開始的,而是從很早以前就開始孕育了。
周: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兩德的統一,雖然是絕對多數德國民眾的意願,可少數人利益也受到了傷害,可您當時的決定促進了德國的進步。
霍:這究竟是不是一種進步,還得看看再說。我覺得前東歐國家都退回到了資本主義社會,這是不是進步還很難說。我一再堅持自己的看法:支持東德的轉折和社會變革,確保這一變革的和平進程,乃是正確之舉。同樣正確的是:當民主德國越來越多的民眾希望立即統一時,絕對應當有意識地走上德國統一的道路,並提出自己對此的設想和建議。
這樣做之所以正確,其理由十分簡單:軍隊不可能也不願意違背人民的意願。東德武裝力量的成員均對“國家人民軍”的稱謂十分珍視。社會內部體製的轉變,本不是人民軍的任務,人民軍必須以高度的責任感去適應這些變化。當統一進程開始後,人民軍必須努力參與這一進程。
曾經服務於民主德國政府的人不應該受到指責,如果要指責的話,就該指責當明顯知道政府在犯錯誤時保持沉默的人
周:您現在隸屬於什麽單位?具體還有什麽福利待遇或醫療保險?在哪裏領取?
霍:首先我已經退休了,不屬於任何一個單位。我的養老金是從統一後的德國的一個專門發放養老金的機構獲得的。我退休金的 12 %是要用來支付醫療保險費用的,另外 6 %的醫療保險費用是由國家支付的。
周:如果前東德不解體的話,您從正常的德共高級幹部位置上離休,會有什麽樣待遇?
霍:如果東德不解體,情況不發生變化的話,我不可能當上國防部長,還會繼續當海軍總司令的。
周:就按海軍總司令的職位退休,您該享受什麽樣的待遇?
霍:退休金大約和現在的差不太多,但用過去那份退休金生活質量會比現在高得多。
周:目前這種情況是否會使您感到失落?
霍:東德若存在的話,雖然我個人會生活得更好,但現在豐富的生活用品在東德時用我的退休金就很難買得到,因為物資短缺,很多東西用錢根本就買不到的,我也很難象現在這樣自由出國旅行。
周:這麽說您還是讚同兩德統一的?
霍:當然,可以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