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歸人

從Stephen的父母家出來，夜已深，不知什麽時候下起的鵝毛大雪，讓我一下子踏入銀色的世界。密密的、厚重的雪花在黃惲路燈的映照下，像無數雪白的蜂蝶在飛舞。上高速路以後，我打開遠光燈，卻也像射到一麵鋪著黑絨毯的牆上，被吞噬得無影無蹤。路上車很少，車裏車外都是黑漆漆的，隻有我前麵的儀表盤發出暗紅的光亮。 

不知開了多久，忽然車身一抖，感覺失去了控製，向旁邊的車道側滑過去。我嚇壞了，雙手緊握住方向盤，也不敢踩刹車，直覺告訴我是碰上危險的黑冰了。這個時候如果急踩刹車，會讓汽車完全失控車毀人亡的。一瞬間，車子已經側滑過幾條車道，從最左邊的車道滑到了最右邊的車道，然後才穩定下來，呈直線前行。好彩我臨危不懼處理得當，好彩這條高速路有好幾條車道，好彩當時我的前後左右沒有其他車子！驚魂初定, 才發現道路隔離帶中間的路溝裏，有一些車輛翻倒在裏麵，遠處有警車和救護車的車燈閃爍，原來確是一個事故多發地段呀，生死本是一瞬間，這才真覺得後怕。 

漸漸把他們都拋在後麵了，一切又趨於平靜。這時候雪下得更大了，蜿蜒的高速公路上萬物皆空。雪白的道路，雪白的田野，雪白的房舍，雪白的樹林，雪白的車燈，雪白的冬夜，隻有我孤車單影，在這片冰晶玉潔中沙沙疾馳。一直就喜歡這樣雪白寧靜的冬夜。忽然想起遠方的你，此刻，你好嗎？你在做什麽？剛才可否跳了下你的右眼，可否有過一霎那的心悸？命運是多麽奇特和曲折，有那麽多的驚險和偶然。如果我不再回來，你是否會為我傷心，永遠讓我安眠在你的心底？如果你從沒出現，我的世界是否會快樂一些，就像我曾經擁有的那份輕鬆簡單？不知道，想不出，不會懂。隻覺得孤獨的心靈想要依靠，孤單的身影渴望溫暖。路旁房舍的燈光飄忽閃爍，黑漆漆的蒼穹下，隻有這條無盡的雪路伴我駛向天際，駛向我心中雪白的淨土，駛向你雪白的微笑。掛滿雪花的鬆枝是你雪白的睫毛，遠處煙囪飄出的白霧是你雪白的呼吸，想你，就這樣沿著你雪白的曲線，就這樣貼著你雪白的肌膚，就這樣擁著雪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