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22）

        說算命的瞎說是因為算命的沒說好話，梅子的婆婆終於沒有熬過算命先生說的日子。據梅子說，原本婆婆的病情挺平穩的，盡管回到鄉下後家裏人根據她的要求把棺材給她準備了，但始終她自己沒見到棺材，她心裏覺得自己也許沒事兒了呢。有一天晚上，她自己出去上廁所的時候拐錯了方向，正好看見了在院子另一邊架著的一口紅紅的大棺材，當時老太太就坐在了地上，兒媳見婆婆出去解手這麽就不回來就出來找了，看見婆婆坐在地上發呆，就問：“媽，您幹啥呢？”梅子的婆婆用手指著棺材說：“誰買的這個？”兒媳說：“您不是從果子那裏回來的時候吩咐我們的嗎？”梅子的婆婆沒再說什麽，在兒媳的攙扶下回了屋。

從那天以後，梅子的婆婆不太愛說話了，飯也吃的不那麽多了，整天在床上躺著望著房頂發呆。梅子跟果子回去的時候，婆婆對梅子熱情了很多，梅子開始不知道為什麽，後來發現婆婆是為了打聽自己的真實病情，婆婆說自己知道是得了壞病了，好不了了，還說將來希望梅子不要對果子的二妹太壞。梅子什麽都沒答應也什麽都沒勸，梅子說，自從果子的二妹騙了他們的錢後，梅子對婆婆很有意見，我勸梅子，錢是自己借給二妹的，就別怪別人了，這個時候再說婆婆沒教育好她閨女有用嗎？

梅子雖然從小家境並不好，可畢竟一直在城市裏生活的，她說這麽多年來就是不習慣去果子鄉下的家，所以每次回去都打怵，更不用說做飯和伺候婆婆了，對於自己的不習慣果子從來沒說過什麽，而且每次也都是盡量照顧梅子，梅子說想到這裏心裏還感覺有點安慰，因為很多人嫁給鄉下人之後那是必須入鄉隨俗的，男人不但要求老婆不能說鄉下不好，還得跟鄉下人比著“樸實”。

在梅子和果子回過鄉下幾次後，婆婆病危了，梅子和果子再一次回到鄉下，一進院子見到果子姨家的兒子正在給老太太刷新棺材，果子知道這次老媽是真的要不行了，果子站在棺材的邊上就哭了起來，梅子怕婆婆知道趕緊拉著果子離開了那裏，果子姨家的這個兒子也特別孝順，不但照顧著自己的媽，也經常到果子家來看果子的媽，聽說果子媽快不行了就趕來把棺材刷新一下，說免得到時候著急，屯子裏的人都覺得這個孩子傻實在，就都叫他傻柱子。

也許幹了一天的活兒太累了，柱子晚上在回家的路上進了一個酒館裏喝上了酒。那幾天鄉下的天氣特別不好，到了晚上就打雷下大雨，屯子裏被雷擊死了好幾個人，有個老太太在家呆著就被從窗戶滾進來的雷給擊了，當時就死了。梅子說她聽了特別害怕，晚上早早的就把窗戶關上了，因為關上了窗戶，外邊的聲音就聽的不太清楚了，梅子回憶說，那天晚上她睡的不是很早，因為婆婆病重了，折騰的挺厲害的，大家都在忙，她也跟著看著，所以估計回到自己屋裏也已經快下半夜了，還沒等睡著就聽外邊有人喊，接著院子裏好像亂套了，很多人的腳步聲，梅子以為婆婆出事兒了，就趕緊起來也跑出去看，沒想到，是人家來家裏報信兒的，柱子出車禍了。

果子的姨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在大連開公司收入豐厚，女兒也早就嫁到了城裏，隻有這個小兒子在身邊，雖然小兒子沒什麽本事，不過人挺憨厚的大家也都喜歡，在屯子裏除了照顧家和那點地，也沒別的事兒，誰家有點力氣活兒找他幫幫忙，柱子是絕對不惜力氣的，條件也很簡單就是完事兒了給點酒喝就行。柱子的哥哥離家遠公司又忙，所以不能常回來，為了報答弟弟在家裏照顧媽媽，就經常給柱子點錢，還給柱子新買了個摩托車，柱子不管走多近的路都騎著這輛摩托，逢人便說：“看看咱這摩托，哥給買的，咋樣？”屯子裏的人都愛逗他：“柱子，有摩托車了，娶個媳婦吧？”柱子就是在喝完了酒騎著這輛摩托車跟對麵開來的三輪電動車撞上了，三輪電動車什麽事兒都沒有，而柱子因為車開得太快了飛了出去，說是在好幾米外找到的人，當時就沒氣兒了。柱子是酒後駕車，又是逆行，所以責任都在自己。

柱子突然出事兒，柱子媽和屯子裏的人都沒覺得太意外，因為柱子一貫大事兒沒有，小事兒不斷，用柱子媽的話說這是早晚的事兒。發送柱子的那天屯子裏的人來了不少，雖然柱子年齡不大，不過屯子裏沒有誰家柱子沒幫過的，梅子說，發送柱子的時候梅子心裏難過極了，眼前老是柱子在給她婆婆刷棺材的樣子，說柱子特別認真，刷一會兒就從側麵看看，就怕刷不勻，看見柱子靜靜地躺在棺材裏，梅子心裏說：“柱子，你這回可以好好休息了，要不整天不閑著，幫完了這家幫那家。”梅子說，那天給柱子送葬來的人幾乎都帶了酒。也許是給果子媽刷棺材家裏沒留柱子吃飯也沒給柱子酒吧，果子哭的特別厲害，因為自己的媽就要咽氣了，果子那天跟本沒有心思想別的，就連是誰在刷棺材他說他都不知道。

柱子走的那天，果子的二妹正好從城裏回來，她也是知道了媽快不行了才趕回來的，梅子見了她沒有好臉，想到家裏現在這麽亂也就沒提那錢的事兒，梅子心想再有三個星期貸款就到期了，看她怎麽交待，總該拿出錢了吧？因為二妹說過，實在不行就賣攤位也能把錢還上。

讓梅子沒想到的是，二妹回到家後不是現去看她媽而是到了二嫂的房間，問二嫂估計她媽什麽時候能完，就聽二嫂小聲地說二妹：“你怎麽能這麽問呢？”二妹什麽都沒說，從二嫂的房間出來就去了她媽的房間，走到她媽的床頭，看了看，這時候梅子的婆婆說話都很困難了，強挺著說：“回來了，吃飯了嗎？”二妹什麽都沒說也沒回答她媽的話，卻大聲地說：“媽，你知道嗎，柱子死了，柱子都死了，你咋還不死？”就見梅子的婆婆閉上眼睛什麽都沒說，兩行老淚從眼角流了出來。

第三天的早上梅子的婆婆走了。

因為家裏和相鄰都早有準備，所以很快梅子的婆婆就下葬了。梅子因為在鄉下住了快一個星期了，著急回去上班就在處理完婆婆的喪事兒的當天就準備回城裏了，果子說要等給他媽燒了頭七再走。而果子的二妹和大妹也都跟梅子一起回城，因為果子不回去所以沒有人開車，她們隻好坐長途汽車，梅子生氣的是誰也不肯掏票錢，雖然沒有幾個錢。“我心想，不用高興的太早，這回老太太不在了，貸款也要到期了，我看你怎麽辦？”梅子跟我說這話的的時候好像咬牙切齒的。我勸梅子：“你別傻了，那20萬肯定是打水漂了，果子那二妹整個就是一個騙子，你想想她能跟她媽那麽說話，還能跟你有什麽誠信而言嗎？她是個什麽人哪？”“我不管她是什麽人，必須還錢。”梅子更氣憤地說，我看梅子如此激動也就沒再說什麽，心想，等著瞧吧，這個騙子指不定整出什麽花花事兒來呢。（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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