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念我那未曾謀麵的祖母

追念我那未曾謀麵的祖母

大時代背景下的小人物家史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唐代詩人王維的千古傑作，最能表達我們億萬遊子在這辭舊迎新之際的心情。

2015年是山哥祖母誕辰100周年和辭世60周年。對於這位含辛茹苦養育了父親伯父和姑媽三位長輩的偉大祖母，我們後人一直都懷有深深的敬意。畢竟我們這個世界第一大民族的存在，都無不仰賴山哥祖母母親那樣富於犧牲精神的偉大母親。

祖母1915年出生於湖南湘潭一個開明的大家庭。在那個許多華夏女子依然裹腳的年代，祖母的父母毅然擯棄“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訓，送她上了當年的洋學堂初小和高小，並且教她從小練武。從此，祖母有了舊時中國內地鄉間女子中少有的見識和膽略，為我們這些子孫輩傳承了巨大的精神財富。

祖母約在十八歲時嫁給了祖父，一位家道殷實的中學畢業生。此時我們的祖輩已經在湘北開荒拓土，在洞庭魚米之鄉開辟了一個新家園。年輕的祖父母恩愛互助，姑媽，伯父相繼降生，他們的第三個孩子山哥父親也即將出生，這個家庭正走向興旺之時，國破家亡的苦難卻突然降臨。

1937年秋，當日本在盧溝橋事變後大舉侵占華北，中華民族麵臨自蒙元和滿清後第三次被自北向南席卷而亡國的嚴重時刻，國民政府在蔣介石先生的領導下，突然在上海主動向日租界發起“八一三”抗戰，成功地吸引的日軍陸海空主力投入淞滬戰場，從此日軍被迫改變進攻路線，變成自東向西仰攻中國內地。雖然中國丟失了上海及江浙膏腴之地，首都南京也遭受了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但日軍3-6個月占領中國的迷夢從此破滅。

日軍的暴行激起了全體中華兒女的愛國熱情。祖母不顧妊娠晚期的苦痛，極力鼓勵祖父習武從軍，準備保家衛國。很快祖父在家鄉武裝抗日民團中脫穎而出成為骨幹，他也意氣風發，要效仿當年高曾祖父投軍曾左兩帥的湘軍消滅洪楊叛軍的故事，毅然告別待產的祖母和年幼的兒女，奔赴縣城軍事集訓。不料他突然身患不明急性重病，集訓沒有結束就病故了。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此時山哥父親才降生10天整。

麵對突然降臨的災難，不到24周歲的祖母擦幹了眼淚，獨自頑強地擔負起了養育三個年幼兒女，並管理好家產的重大責任。

在那烽火連天的歲月，湖南成為了抗日的主戰場。日軍在占領武漢，南昌和廣州後，就圖謀拔掉長沙這顆大釘子。他們先後發動了四次長沙戰役，在薛嶽將軍的領導下，湖南軍民頑強抗敵，贏得了前三次會戰勝利，直到1944年6月才首次陷落敵手。在殘酷的抗戰年代，湖南軍民包括山哥祖父外祖父都曾流血犧牲，為民族的尊嚴和自由竭近全力。長沙，衡陽，常德，芷江都成為聞名世界，彪炳千秋的抗戰英雄城，教我三湘兒女無不感佩自豪。那時故鄉靠近中日決戰的主戰場，父親，伯父和姑媽卻都還年幼，可是精明的祖母卻為姐弟三人每人準備了一個包裹，裏麵除了衣物，食物就是他們自己的名字，祖母的名字以及家庭地址。對於最幼小的父親，祖母最不放心。常常讓父親背誦字條上所寫的個人及家庭信息，以免兵荒馬亂時走散。

年輕守寡的祖母，在悲慘的抗戰年代，為保衛自己的兒女，故鄉和祖國，奉獻了她珍愛的丈夫和美好的青春歲月。（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