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周末,薛經理把柳依依接走了,他又要到嵐園去,柳依依不肯,她不想在這種曖昧的狀態下欠他太多。薛經理說:“那我們去跳舞。”就到了麓城賓館的舞廳。這是這個城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級賓館,進去了柳依依說:“你怎麽總往這些地方跑?”薛經理在大理石地板上跺一腳,再跺一腳說:“這些地方就是為我們這些人準備的,我們不來,那還有誰能來呢?”跳了幾曲,薛經理照例牽著柳依依的手回到座位上。每跳完一曲都是這樣,在舞池的那一級台階上還很細心地提醒她不要摔著了。喝著茶薛經理說:“有些事想跟你說說。”柳依依說:“你說。”薛經理說:“你這麽聰明的女孩,你當然知道我想說什麽。”柳依依心跳起來,覺得事情有了圖窮匕見的意味。她說:“我傻,我不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麽。”薛經理拍拍她的手背說:“依依你逼我直說,那我就說了——做我的情人,願不願意?”柳依依覺得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該同意呢,還是拒絕?還有,同意又怎麽同意,拒絕又怎麽拒絕?突然她特別想反抗他的意誌,再不反抗,就沒有機會了。她正想找到恰當的反抗方式時,卻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情人是什麽意思?”薛經理笑出聲來說:“情人是什麽意思,一個大學生還要我來解釋?”柳依依說:“我們班上同學談戀愛,就談談戀愛,那也是情人呢。”薛經理說:“你看我一個成熟的男人,還會去玩那些小孩子的遊戲嗎?”話說到這個分上,柳依依不知怎麽回答了,再裝傻就太矯情了,隻好實話實說:“我一下子想不好。”薛經理說:“沒談過戀愛的女孩,按說我該慢慢來的,可我太忙了,我的耐心也不那麽好。攤開說吧,你做我的情人了,我對你就有責任了。我們先花一個月時間培養感情,水到渠成吧。你同意了,我對你全麵負責,從現在起每個月給你兩千塊錢,將來工作也由我安排。你覺得呢?”柳依依說:“我一下子還沒轉過彎來。”薛經理很理解地說:“你想一想,你今年二十歲啊,如果二十七八結婚,還不算晚吧,中間還有七八年,你就那麽純潔地度過,不可能吧,七八年呢!那對自己太殘忍了吧,太對不起自己的青春了吧。人活著就要對得起自己,誰願意窮,誰不想好好生活?如果那是錯,那也錯得對!青春反正是要有地方寄托的,錯誤反正是要犯的,你想想,寄托在哪裏更好些?其實你能夠選擇的就是寄托在哪裏對自己更合算。哪裏女孩的青春是有價的,在哪裏才能使這種價值最充分地體現出來呢?但青春不是人民幣,不能存銀行保值,也沒利息。你想過沒有?你現在要考慮的就是怎樣把這價值最大限度地體現出來。你們學會計的應該算一算這筆賬,這可是一筆大賬啊!讓自己寂寞著,閑著,從經濟學的角度說,那不是把優質資源浪費了嗎?柳依依不做聲,她明白了他的話,明白之後卻更加糊塗了。自己認為理所當然不言而喻的那些想法,在他看來都是不能成立的,更不是真理。她不知怎麽反駁,更沒有力量反駁。她慌亂中撫著額頭說:“我真的糊塗了。”薛經理寬容地笑了說:“慢慢就想明白了,不著急。當然還有一個更根本的問題,”他說著豎起右手食指,顯出做報告的姿態,“你能不能接受我這個人?我想找一個作風正派的情人,我對她有感覺她對我也有感覺的人。在那麽多人中我一眼就把你挑出來,這是我的感覺。”柳依依找不到理由來反抗他的意誌,他講得都對,都是事實,他的自信是成功男人的自信,他有權利這麽自信。柳依依不想就這麽順從了他的意誌,她想反抗。至於反抗的理由,到底是不願這麽輕易地就被征服,還是事情來得太突然、太直接、太震撼,她自己也不清楚。柳依依忽然想也沒想就說了一句話:“我媽媽知道了會罵我的。”薛經理拍手笑起來,拍了三下,說:“有力量!憑這句就把我征服了。乖乖女!你打算怎麽跟她老人家匯報?”
舞會散了,薛經理說:“你今晚一定要回去嗎,不想見識見識五星級賓館的套間是個什麽味道嗎?”這話說得柳依依心跳,她想,一定要轉個彎了,不能就這麽一直順著他的意誌。柳依依說:“你不是要我跟媽媽匯報嗎?”薛經理朗聲笑了說:“等你,等你。”又笑了說:“那我們簽一份合同三年,三年後分不開再續簽,我違反了我受罰。我每天都在簽合同,也不在乎多了這一份,你相信我是講誠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