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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劍傳略》(22)

(2009-01-16 16:33:35) 下一個
《名劍傳略》(22)

原來楚軍西退至漢水,副將沈尹戌率部死戰於雍澨,以期拖住吳兵,以便主將囊瓦渡漢水列陣以待。無奈吳軍陣中,孫武實為用兵之曠世奇才,分兵圍住沈尹戌,斷其與囊瓦聯絡,待囊瓦率部半渡,吳軍突擊。囊瓦陣勢不成,潰不成軍,折損大半。那沈尹戌身陷重圍,兀自死戰,終於不支,乃自刎而死,死前令侍衛斬其首而獻楚王,以謝敗陣之罪。那侍衛擁其首而匿於累屍之中,得脫,星夜報楚王。楚王方痛惜失了大將,忽聞囊瓦將軍敗軍到來,人困馬乏,急欲入城。守城軍士未疑有詐,開城引入。不想那許多兵將,皆吳兵著楚兵陣亡者之衣甲所扮,入得城來,隻顧燒殺,四下找尋楚王。

楚之兵將皆不在郢城,苦不能救,大夫尹固、鍾建,見勢凶險,慌與王逃出王宮,各自家眷皆無暇顧及,隻收拾得虎符印信,昭王負之於背。時公主季芊恰在近前,遂與王同逃。不想出城未幾,季芊即扭傷腳踝。大夫鍾建隻勸楚王速行,自領十餘衛侍與季芊隨後。終為大隊吳兵追及,鍾建虛張聲勢,令衛侍引吳兵望南而去,自己則背負季芊與二衛侍向東來隨楚王。不想一隊吳兵,約二十餘眾,未知何故並未隨大軍南去,卻見了季芊四人,竟一路追來。那吳將追至天明,忽攀樹連放三箭,射殺二衛侍,貫穿鍾建一腿。鍾建一仆,背上季芊亦墜地,不由一呼。恰此一呼,引毆冶上前,救了二人性命。

毆冶明了端底,不由連聲叫苦。芊問其故,毆冶答道:“我本從越來,欲往郢城訪一友,並於其寓所等候我姊勝邪。今楚失了都城,楚王逃出,郢城如何去得?便僥幸入了郢城,兵荒馬亂,哪裏去尋友?又於何處守候我姊?昨夜見你兄楚王,我便覺納罕,未想竟是逃亡。”

季芊奇道:“你曾見我王兄?他可安好?”毆冶便將上夜楚王遇盜襲一節述與季芊。聞得楚王終多了數十隨侍,季芊又為自己侍從業已殆盡而愁悶。半晌隻問:“然則你入楚都欲訪何人?”毆冶答道:“便是文種文大夫,公主可識得他?”季芊秀眉微皺,並未即答,似在思索文大夫究為何人。

忽聽得腳步聲起,似有人奔近,循聲望去,隻見來路現出一人,卻是那曾欲斬殺季芊之黑麵少年。二人隻當吳兵去而複回,不由大驚,苦於季芊、鍾建皆無法移動,隻得靜觀其變。毆冶便起身,護在季芊身前。

隻見那少年奔將過來,汗流浹背、氣喘籲籲,見了毆冶諸人,停步,彎了腰,雙手撐於膝蓋,隻顧喘息。良久,氣息稍勻,方言道:“眾位莫疑。我於數月前應召,便於吳地受訓,數日之前方入楚。適才那將姓唐,其副將喪於雍澨,我便受命為其副,並未經得一戰便入了郢城。哪裏知道那將進得城來,不思鬥戰,卻隻尋美貌女子縱樂。眾皆南追,我等卻遊蕩於城郊,見了這位姑娘,便死追而來。我不忍姑娘受辱,又無力鬥他,隻得出下策欲斬殺姑娘,幸為壯士所救。此番隨他逃去,他便隻叱我壞他好事,其屬下亦多不能相容,乃至兵刃相見。我便逃出,奔此而來。幸喜他僅餘一臂,放不得箭,否則我如何走脫?稍後其必引大部人馬來,眾位不宜於此停留過久。”言畢看了一眼毆冶,又看一眼季芊,垂頭喪氣,便欲續行。

季芊至此心下方明娘舅千算萬算,偏偏漏算了吳軍之中若幹無聊之徒,以致計無完功,為人所追。見那少年欲獨自離去,便道:“且慢。你雖欲斬我,卻是一片好心,不得已而為之。你雖吳人,卻非惡類,今為我而不容於同營,小女子委實歉疚。我等亦欲望此方向行去,你便與我等同行如何?”季芊公主身份,言辭自有氣度,加之如此美貌少女溫婉相邀,那少年甚難推卻,猶豫片刻,便點頭應允。

季芊甚喜,又道:“既欲同行,便互報了名姓,也好彼此稱呼。我叫季芊,此為我娘舅鍾建,此為勝種大哥。”那少年低聲道:“喚我幹將便是。”

季芊又謂毆冶道:“你欲訪文大夫,我隻知其人必不在郢都。他是我王兄臣屬,我王兄定知曉其底細。勝種大哥便亦與我等同行,追及我王兄,我便求王兄以文大夫下落相告,如何?”

毆冶此行,旨在依公孫聖之言入楚遊曆,以期遇醫。除訪文種之外,原也並無其他目的地,今郢都不可入,隨季芊尋兄,自然也隻在楚地,並不違公孫聖之言。隻是記掛勝邪,倘姊姊見我不歸,來郢城尋文種寓所,卻哪裏去尋我?思及此節,毆冶便道:“與你同去,原也無妨,隻是好歹著人知會我姊勝邪勿赴楚都之會要緊,說不得我隻好回越去會我姊於未出。”

季芊見自識得勝種,他便隻將姊姊勝邪時時掛在口上,眼珠一轉,笑道:“此勝邪者,恐非勝種大哥親姊吧?”毆冶一呆:“你如何知曉?”季芊見所料不差,內心便生出一絲酸意,自己亦不明緣由,乃笑道:“既如此,你便去會她。我等至多也不過是讓那禽獸吳將追及,受辱喪命,本也不幹你事。”

那大夫鍾建,本臥於地上昏睡,不知何時已醒轉,忽然出聲:“吳兵即時便來,公主莫要動怒。公主千金之軀,何等要緊,豈可魯莽?勝種兄弟能救下我二人,想來極具身手,便懇請護公主北上尋兄。在下一腿為利箭貫穿,一時難愈,便請幹將兄弟帶在下東行,但遇人家,在下便駐足養傷,幹將兄弟便續行往東入越,知會勝種之姊如何?我二人蒙此大難,惟求二位小兄弟相助,卻無以答謝,便各受在下一拜。”言畢竟忍痛跪起,欲與毆冶叩首。

毆冶哪裏敢受?慌阻住鍾建,想得一想,道:“如此甚好。幹將兄弟怕也難回吳營,便去隨我娘學些冶鑄之術,也是生計。囑我姊莫要入楚,免遭兵亂。此間事了,我便東歸,料毋須許多時日。”

眾人再無異議,鍾建又道:“在下與侄女有些私語,敢請二位小兄弟稍避,還望恕罪。”毆冶、幹將便行開去。鍾建低聲道:“勝種是越人,為人樸實,且有身手,公主有他相隨,料無事,隻是萬事小心。”季芊卻道:“他哪裏樸實?連名姓都不肯實告,勝種勝種,分明是勝邪、文種各取一字湊造。”鍾建搖頭道:“臣活四十餘歲,識人無數,應不會錯。他隱其名號,或另有別情,不可因此一事而妄斷。那文種大夫下落,臣亦知一二,暫勿點破,隻隨機應變。那幹將畢竟吳人,終是遠離公主為好。臣便與他去,他是否果真東行入越,尚未可知,今且設法令勝種安心護公主要緊。值此情勢,迫不得已,若無此二人相助,我二人唯有坐以待斃而已。”季芊至此方知娘舅用心,無語。鍾建又囑之再三,方喚毆冶、幹將,毆冶已將住址詳告幹將。

眾人再無話,幹將取了那吳將所遺長劍,便背負鍾建往東而去。

毆冶便謂季芊道:“你我怎生走法?”季芊粉臉一紅,旋定神道:“我踝有傷,行則痛如刀割,又能怎生走法?你若不背負我上路,難不成候你劈木造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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