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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劍傳略(16)——專諸刺僚仗魚腸

(2009-01-10 17:19:29) 下一個
名劍傳略(16)——專諸刺僚仗魚腸

四月,公子光備酒宴而請吳王僚,卻暗伏甲士於窖室之中。王僚久聞光有名廚,烤得好魚,仍恐有詐,然自恃勇力,量光奈何不得,乃著銅甲三重,精選衛兵,沿途侍列,自宮門而至公子光府第。又擇親信死士,各自著甲執戈隨僚入,一場酒宴,竟勝於兩軍陣前。公子光視若未見,一如平日,與僚杯箸交錯,相談甚歡。

酒酣,公子光皺眉起身告罪道:“王兄知臣弟足趾素有疾,經年不愈,不意此刻發作。便告退片刻,入內裹之,請恕不恭之罪。”遂入窖室,專諸已烤就一全魚以待。公子光便於專諸身前下拜頓首,道:“足下高義,自此光之身即足下之身,一應後事,勿需掛懷。”

專諸坦然受拜,托魚而出,至宴堂之門,執戈衛士攔住,令專諸除衣,隻著貼身小短,以免暗藏器具。續行,卻不得近到王僚身前,衛士止之,四戈指在專諸之胸、之背、之頭、之項。王僚身後所立之親隨走將上來,欲於專諸手中接魚盤以進王僚。專諸知時不再來,突伸手抓起魚頭一抖,魚腹內藏之鬆紋劍立出,專諸大喝一聲,飛劍擲向王僚,衛士四戈齊下,專諸鮮血迸濺,胸斷臆開。王僚果非等閑,掌擊桌台,台上二盤一震而起,欲阻飛劍,卻哪裏擋得鬆紋之利?被雙雙透穿,劍飛如故,以刺王僚。饒是王僚披甲三重,亦為一穿而過,貫甲達背。眾衛士將專諸斬為肉泥,見王僚依然端坐,卻一動不動,驚怖之色,凝於麵上。觸之即倒,早已氣絕。

吳王被弑,亂作一團,公子光盡出所伏甲士,殺盡王僚衛士。又率人入宮,盡殺王僚母親、家人,惟僚之異母弟蓋餘、燭庸將兵於楚,僚之子慶忌在衛國為質,三人僥幸得脫。蓋餘、燭庸聞吳國易主,率兵降楚,楚昭王仁德,封之於舒。公子光便自居吳王位,是為吳王闔閭。鬆紋劍自此稱魚腸劍,蓋專諸藏之魚腹而襲刺吳王之故。

闔閭以伍子胥為行人,共謀國事,其弟夫概執掌兵馬,又拜專諸之子桑遲為客卿。季劄自晉歸,闔閭並不提歸王位之事,後果然因趾傷而死,應了當初與專諸所立誓言。後話。

訊息傳至越都,越君允常便笑語石買:“木客固知吳王僚必死鬆紋劍下。”石買問其詳,允常道:“孤得劍之日,薛燭即言鬆紋屬水,火命之人得之必喪,那吳王僚恰為火命,孤於是擇鬆紋劍入吳,今果斬王僚,薛燭實不我欺也。”

石買卻道:“若果鬆紋屬水,而越在南為火,倘吳以其攻越,是為以水攻火,奈何?”允常道:“鬆紋既殺王僚,已為弑君之物,今闔閭自為吳王,必以此為忌,孤料闔閭必不再用此劍。”石買心內暗驚,方知自身與越君相較確有不及,遂把那篡逆之心暫且收起,且待允常崩日再作計較。

允常又道:“吳國遭此一亂,無暇南顧,且吳二公子以兵降楚,損及吳國武力,越國不必再散駐兵馬,當擇時集結,由大將軍操練布置。”石買領命。

其後二年,吳王闔閭忙於治內,鏟除王僚餘黨,安撫民心,又陰遣勇士要離襲刺王僚之子慶忌於衛。對外果然刀兵不起,於楚越無釁。越國就勢崛起,允常不再稱君,易稱越王。至於那魚腸劍,闔閭果然慎細收起,未再示人。

前弑王僚之時,蓋餘、燭庸二公子率眾降楚,致吳國元氣大傷。那伍子胥一心複仇故楚,廣覓賢才為吳所用,以期速速強吳,助己伐楚。天憐其遇,竟降下兵聖孫武,為子胥訪得,力薦與吳王闔閭。致吳國武力劇升,遠出楚越意料之外。孫武入吳半載,牛刀小試,即將兵大破駐舒地楚軍,殺吳之亡將蓋餘、燭庸而回。吳王僚之餘黨至此盡滅,時周敬王八年(前512年)冬。

闔閭之女滕玉,深得父寵,未免疏於管教,恃寵而驕。跋扈放浪,於同齡子弟中久有惡名。偶識專諸之子桑遲,心甚愛之。把那往常之飛揚態度盡皆收起,委曲逢迎,隻盼桑遲接納。

有好事者以滕玉往日諸多惡行告桑遲,桑遲遂拒滕玉千裏。滕玉泣道:“願知緣由,死也甘心。”桑遲乃告知:“人負惡名,猶魚之剩半,雖味美亦難登雅席。”滕玉悔之晚矣,愧而退。

一日,闔閭與夫人及女蒸魚而食,闔閭心不在焉,隻思慮伐楚之事,將一魚食其半而轉遞與其女。滕玉接過,思及桑遲之言,淚灑魚盤,心道:“父王素來寵我,不想今日亦如此辱我,此生何趣?”從未受折之人突受大挫,極易偏激。那滕玉不能自拔,竟回室以其父所贈之勝邪劍自刎而死...桑遲聞之,悔之不及,亦自殺。

闔閭痛失愛女,葬之國西閶門,送以金鼎玉杯,銀樽珠襦。又恐女寂寞,乃舞白鶴於吳市中,吳民隨之而觀,白鶴且舞且走,直入墓門,引男女俱入,闔閭乃發動機關,眾男女盡掩其中,殺生數百而送一死,國人震撼。

那湛廬之劍,本為闔閭日常所佩,因葬女攜之不吉,解而懸之臥室之壁。及歸,湛廬竟不知去向,逐一拷問內侍,竟無一人知蛛絲馬跡,闔閭驚異不已。


卻說那楚昭王熊軫,十歲而立,今已為王五載,漸已成年,天性仁愛,群臣敬服。唯將軍囊瓦不以為然,道:“軫之母即為秦女,本應嫁太子建,因費無忌鼓惑,先王娶之,並因之而殺伍奢,致子胥奔吳,為禍連年,足見秦女不祥。今其子為王,必禍楚也。”不言平王失德,卻將罪責歸一女子,並延至其子軫。

昭王大量,不以為忤。隻念楚國自康王逝世後之三十年內,靈王、平王皆逆天而行。天之怒也,應驗於子孫,是故如今楚受禍於吳
,實乃天意。自己既為楚王之後,代祖而受天罰,理所當然,不敢有怨。隻願虔心侍天,天罰至我而止,毋延及子孫。


遊俠申鮑胥,知楚獲明君,又聞吳王闔閭所佩長劍即為毆冶所鑄,思及毆冶之入湛廬乃自己一手促成,今鑄成寶劍卻入仇敵之手,於是陰潛入吳,意欲盜劍。不想闔閭劍不離身,破難下手。終於闔閭為葬女而解劍,鮑胥終得潛入,取劍而去,水行入楚。為隱其劍氣,避人耳目,鮑胥將劍縛於舟底而行,至楚都郢城,連夜入宮,置劍昭王榻上。


昭王臥而寐,得劍於床,鞘內積水,鞘外水跡未幹。其劍則青光湛湛、寒氣森森,知為寶物,卻不知寶從何來。次日早課畢,忽報有客來拜,自稱風湖子,懇請一睹寶劍。昭王疑惑,引入,卻不示劍,隻問:“寡人臥而得寶劍,尚不及四個時辰,先生何以得知?莫非先生即遺此劍者?”

風湖子行禮道:“非也,臣於相劍略知一二,於鑄劍卻格格不入,何來寶劍相贈?然臣於昨夜見王宮上空劍氣彌漫,前所未見,知必有寶劍現於此間,故特來一睹為快。”

昭王詫異,乃示劍,問道:“既如此,恐非凡品,是何劍也?”風湖子抽出長劍,端詳良久,方依依不舍,返劍入鞘,遞還昭王,如抱嬰兒。長舒口氣道:“此為湛廬之劍,曠世珍品!”昭王便請賜教。

風湖子言道:“年前遇我師薛燭,言道曾親睹越之毆冶鑄成寶劍五,湛廬即為五劍之首。劍成之日,毆冶劍斬巨石,應聲而劈,足見其利。”於是將薛燭所言之毆冶鑄劍事悉告昭王。

昭王稱奇不已,末了又道:“此劍夜至於寡人,不知如何而來,恐有不妥。”風湖子笑道:“大王不必擔憂,我師言道,湛廬之劍乃五劍之首,暗合天理。若人君有逆理之謀,其劍即去,棄無道以就有道。吳王闔閭,弑刺君王,滅其全家,又屢犯楚境,屠殺生靈,聞近日更詐埋男女數百,殺生以送死,實無道之極,故湛廬棄之而去。此劍千裏來投者,乃天賞大王之聖德也。何言不妥?又何需知其如何來?”

昭王大悅,遂深以為寶。至此毆冶五劍各得歸宿:湛廬入楚,純鈞在越,勝邪、魚腸為闔閭密藏,巨闕隨袁公,隱在山林。

下集:巨闕重出秦溪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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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楚都郢城在今湖北江陵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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