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劍傳略(7)
(2009-01-02 07:4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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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劍傳略(7)
老者也不還禮,隻上下打量此一男一女,緩緩從腰間拔出短劍,問道:“此劍想必是你二人之物。劍非凡品,然我觀你二人並非精劍術者,卻是何故?”毆冶忙答道:“我二人並不通劍術,此劍為我背了我娘偷鑄,初行此道,讓先生見笑。”老者奇之:“首次鑄劍即有此功,你定非常人。此猿頗有靈性,隨我日久,見劍性起,私取寶物,還望勿怪。我終日與猿為伍,真名倒沒人叫了,隻呼我猿公,又怕拿我比作畜生,便將猿字去了半邊,且作袁公。”
袁公邊說邊將短劍遞與毆冶,續道:“此山除我之外,再無他人。你兩...到此何幹?”勝邪知老者於二人身份略有誤解,臉麵微微一紅,應道:“我姊弟二人受高人指點,到此山尋訪一景,無奈多日不得,萬望指點,感激不盡。”
袁公麵無表情,冷冷說道:“就為尋一景麽?所尋何景?老人家麵前,休要不盡不實。”勝邪情知此老者目光銳利、精明過人,稍有不實,莫言得其相助,能否繼續搜尋此山尚自成疑;唯有以實相告,獲此老者相助,尋寶之事或有轉機,遂將茲事原委擇要相告袁公。
袁公不顯喜怒,道:“原來是申鮑胥胡謅。老夫據此山多年,一木一石均了然於胸,哪裏有甚麽寶物?不過一簾四垂確為此山一景。你女娃猜得那鼎上圖形既欲點明方位,其上文字便必為此山一景,倒也聰明。隻是此景並非每日可見,須待雨後。既是鮑胥之友,總須與他個人情。便請於此等候,但至雨天,老夫領你二人一觀彼景。”毆冶、勝邪二人大喜稱謝。袁公不再言語,帶了白猿,飄然而去。
有了袁公一諾,二人心中有底,便覺暢快許多,隻盼天公快快下雨。二人無事,毆冶隻管於大小溪澗中撈起石塊,檢視一番,又擲回水中。勝邪不明其意,也不多問,隻去尋山上棕樹,割下棕網,搓盛編結,竟得二副蓑衣。毆冶知其自為雨中觀景而備,稱賞不已。
又待數日,忽風起雲湧,電閃雷鳴,一場暴雨不時將至。毆冶大呼小叫,四處張望,隻盼那倔老者現身。至午後,大雨滂沱,那袁公果然如約而至,頭戴鬥笠,下半身衣衫盡濕。見毆冶二人已然身披蓑衣相侯,點點頭,也不多言,隻管行去,二人緊緊跟隨。
袁公步履甚捷,毆冶二人隻覺忽上忽下,不辨東西。行出數裏,袁公忽駐足,道:“便是此處。”二人抬頭一看,隻見對麵是一片峭壁,一線水瀑飛流直下,並無奇特之處。二人疑惑,那袁公卻不言語,隻凝望那水瀑。約一盞茶工夫,隻聽瀑頂呼嘯聲起,如潮漲堤決。原來雨落山間,逐漸匯聚,至此時方至瀑頂。水頭從天而落,那一線水瀑頓成數丈寬一水簾。自瀑頂往下五丈許,橫生三石,如獸角突焉,直把那水簾一割為四。原來那“一簾四垂”,竟在此處!
勝邪心中讚歎:“莫說先祖未曾訪得此山,即便到得此山,能於雨時恰位於此觀景之處,若非天意,萬難如此。此子果真受遣於天?”不免又向毆冶多看幾眼,毆冶隻顧看景,竟未嚐覺。
良久,袁公問道:“已得此景,然後如何?”毆冶、勝邪收回目光,互視一眼,亦不知後措。勝邪便躊躇道:“我姊弟亦尚未了悟‘有水無源’是何所指。是否該尋此流之源,以探究竟?”袁公道:“既知此景,尋源之事,你等自為之。”言畢自去,毆冶二人尤稱謝不止。
欲探水源,其山壁卻陡峭,非能直上,二人隻得繞行。不想此一繞便繞出十數裏之遙,及至瀑頂,已是淺夜。雨已歇,水已泄,一簾四垂不複在。二人擇地歇息不提。
次日早起,二人見瀑頂水流益窄,那水瀑已僅餘一線,一如平日。此時雖無落雨,然雲綴於天,日光常覓雲隙瀉。二人不敢稍待,沿那一涓細流往溯其源,遇石攀石,遇林穿林,漸行漸高,終至一堆亂石之前,有水從亂石縫中溢出,是為源。
勝邪見那堆山石皆為尋常,並無奇處,一時也沒了主意。歐冶道:“既已至此,唯有搬拆亂石,好歹找尋。”勝邪尚自猶豫,歐冶已然上前,伸左手插入石縫,奮力向外一摳,出一石,視之無奇,置於身後丈餘處,返,複取石。一隻左手便如鎬鋤一般,出入石縫,毫無損傷。勝邪已不以為異,欲上前相助,然見歐冶所取石塊甚重,自知力弱不能持,隻得罷了。見歐冶滿臉泥水汗水直欲迷眼,不禁上前以衣袖相拭。歐冶滿臉通紅,忸怩避之。勝邪一愣,也不竟臉泛紅暈,掉轉頭佯觀景以掩飾。
忽聽歐冶一聲歡呼,勝邪回首一看,但見歐冶拆石之處,現一窟,闊五寸許,那水即從此窟中來。歐冶益加興奮,連拆帶擊,亂石四飛。少頃,那窟已四尺方圓,黑黝黝未知其深幾許。從窟中冒出絲絲涼氣,沁人心脾,饒值仲夏,勝邪也不禁打個寒顫。取出火鐮,著一火把,遞與歐冶,彎腰隨之進入。
那洞窟並不甚深,約二丈。二人沿循細流,終尋得其源,一視之下,目瞪口呆。
原來那洞壁之上有一所在,不住有水珠生成,匯聚,滑落。二人移近火把仔細檢視,石上並無縫隙,隻是寒氣逼人,水珠並非由石內沁出,而是生於石壁。勝邪又以指撫壁,石涼透骨。微一思索,臉現喜色。歐冶以目詢之,勝邪顫聲道:“姊姊不勝其寒,外間說與你聽。”
到得外間,勝邪已凍得雙唇烏紫,渾身發抖。歐冶見狀,急扯下自己外衣助勝邪披上,自己隻著露臂短衣。勝邪覺出衣上歐冶體溫,心裏一絲異樣,卻不敢多想。
半晌勝邪方回複常態,說道:“‘有水無源’,姊姊已明其理。此間終日霧凝,濕氣原是極重。那石壁冰涼透骨,濕氣與之相接,由氣轉水,此與煮食之時水汽遇冷物而凝同理。此水憑空而生,是謂無源。”歐冶恍然。
勝邪又道:“那四語玄機,已驗其三。鮑胥大才,兄弟你果然天賜之人。”言訖竟欲下拜,歐冶誠惶誠恐,慌忙扶起,隻問:“以下如何?”
勝邪笑道:“餘下四字‘石破天驚’,弟至此尚不明乎?那石壁後必中空,內藏寶物,否則安能一涼至斯?且擊破石壁一觀。”抬頭見烏雲四集,雨將又至,便開了布囊,選厚衣自著,將歐冶外衣遞還。
二人複著火把,攜布囊入窟,置於燥處。以石塊扣壁,其聲硿硿,其後果然中空。歐冶目視勝邪,意盡讚許,道:“姊姊退後,我且擊他一拳。”後退一步,立實,出左拳,呯地一聲,石壁被擊得裂紋四布,著拳之處往裏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