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 知己(4)

 

　　　　　　　　　　作者：惠蘭

４．

 

秀才病了。不是因為他的勞累，而是因為朋友對他的態度。他把小官視作唯一知己、視作生命，可他感到小官不再是從前的小官。憑詩人的直覺，他明白小官和他一樣，是珍愛美食好詩的，可小官每次都說，我到你這裏來，純粹是為了你。秀才不懂，難道他們的相遇相知相守，就從來沒有給小官帶來過歡樂嗎？有時，秀才深怕小官離開他，讓他重新孤單寂寞；有時，秀才又巴不得小官離開他，好讓自己的心情輕鬆些。

 

一天晚上，秀才去和另一秀才喝酒，深夜才回。小官不會做菜，餓著肚子獨自等待。這樣的事，多年來從未發生過。即使發生這樣的事，也該發生在小官身上，而不是秀才。對於秀才的做法，小官的態度可想而知。秀才自知理虧，嘴上一邊連連道歉，一邊趕緊下廚做菜。可不知為什麽，秀才心裏並沒道歉。如此口是心非的事，秀才還是第一次對朋友做。小官不知秀才內心想法，原諒了秀才。飽餐一頓之後，小官如從前一樣，開始與秀才彈琴做詩。秀才笑臉相迎，但內心卻突然少了知己之樂。

 

秀才變了。變得敏感、固執、俗氣。許多從來沒有想過的念頭每天從他腦子裏冒出來。他回憶過去，對現在的一切也倍加敏感。並根據自己的想法來推斷小官的作為。他覺得小官激他換房，是自私；小官責他給老娘錢，是自利；小官不想做他幫手，是因為自認為高秀才一籌；小官說欣賞美食好詩隻是為了秀才，是想讓他感恩；小官說他辦事不利，是想殺秀才的狂傲，讓秀才服服帖帖；總之，秀才開始不滿小官的種種言行……　

 

秀才不住地想著，心裏越加不安。他發現自己從一個單純高雅的窮人，變成了一個俗氣市儈的小人。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想朋友，每天都要在菩薩麵前懺悔一番。可是，他一離開菩薩，那種想法又跟著他回到家裏。見到朋友，他無比高興，發誓要恢複從前的感覺。可是，在他笑臉的背後，那種知已之樂卻真的沒了。秀才想找回感覺，終於鼓足勇氣對朋友說他的想法，不等他說完，小官就打斷他說，一切全是誤會，我們的情誼一點沒變，也不可能變。要是變了，那就是你變了。反正，我是不會變的。麵對小官堅決的語氣和神態，秀才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秀才開始恍恍惚惚，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小官說他是累昏了，胡亂找人出氣。可秀才覺得並不是這麽回事兒，好像這個世界真是發生了什麽事，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發生變化。但是，秀才不明白那是什麽，或是為什麽？失去知己，他感到己死去一半，他不明白，那活著的另一半，是不是有天也會突然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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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蘭]

同意。經曆過底層生活的人，將來要是有一天好起來，也不會是爆發的心態。人難得的是平常心；難得的是吸取生活經險和教訓之後，更加珍惜和熱愛生命。我的下篇小說就是表麵寫死，實際寫生。

[寒枝]

是啊!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柴燒:)

不滅的是希望!

[惠蘭]

是的,但不管怎樣,人都得好好活著。因為生命是上帝給我們的禮物，還因為生命短暫而美，也因為人不是神，總會有磨難。

[寒枝]

世間最易變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了！
無形間那欣賞的眼光突然帶上了些許挑剔，兩人之間的親近與默契立刻蕩然無存！
嗚呼！人之脆弱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