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被解聘者 (二十六)

【小說】：被解聘者　(二十六) 作者：惠蘭 26、 張帆他們三個說完最近跟王小冬接觸的情形，其他的人，又在接著說。而我自已剛才的故事，卻是並沒有說給大家聽，我隻是一直在心裏想著。想得多了，就突然明白當初我幫王小冬，他為什麽說出那些讓我反感的感謝話。是了，那並不是他肉麻奉承，而是他的真實心態。他這個人內心脆弱，把我幫忙的事情看成了一個挽救他命運的機會。如果當初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說不一定早就做出了同樣的事情。說不一定，他也會殺人自殺。他受不了太大的壓力，對現實感到絕望，這樣的事情，遲早總要發生。現在，我才完全反應過來，當初，王小冬在那樣的心態下，對我說出那樣的話，的確是出於他的真心。可惜，我當時從來沒有往這個角度想過。我太粗心了。如果當時我仔細一點，是能發現問題的。可是，我竟沒有往這上麵想一想，還一味地去反感他。天哪，我怎麽這樣傻呢。本來，我是有機會救他的呀。至少，我可以讓他找個心理醫生。或者，我可以給他家人打電話，建議他回國。在國內，親人朋友多，他這樣的情況，是很可能調節好的。可是，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唯一的一點點安慰是，盡管我當時很反感他，但我對他，一直都很客氣，一直都在不停地幫他。 可是，不管怎麽說。王小冬死了，我還是很內疚，總覺得自己在這件事情上，有一些責任。 “從王小冬的舉止，我早該發現問題。可是，我太粗心了，導致他今天的結果。”我突對大家說。 “三立，這話不止是對你，我也是一樣。從他的言行，我也應該知道問題，可惜我沒能。”張帆說。 “我也是，打工打得昏了頭，隻想著自己掙錢還貸款，卻是沒去在意王小冬當時的狀態。”胡其說。 “你們都別怪自己。想當時，王小冬說那些話，我還跟他大開玩笑。我們都不是心理學家，平時和朋友交往，當然就不會那麽仔細。我看，如果要自責，我倒是最應該自責的一個。”汪洋說。 “我覺得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你們任何人的過錯。俗話說‘性格決定命運’，依我看，這種結果，也是因了王小冬的性格。很抱歉我在這種時候說這個話，但是，我知道自己說的是真話。”劉燕突然說。 劉燕說完，大家也都不再做聲。有的人，在這裏呆了快一整天，顯然累了，都靠在牆腳或是沙發上，露出疲憊的神態。 “我看，大家暫時不要說這個事情。累了一天，都原地休息休息。我和林心再去包些餃子，到時吃了，大家晚上就早點回去。明後天，大家要幫忙的事情不少。”劉燕又說。 當晚，大家隨便吃了點餃子，就準備回家。汪洋卻提醒大家本地新聞馬上就要開始，大家可再等等，看有沒有王小冬的事情。說完，汪洋把電視調到第五頻道。果然，沒過多久，聖路易斯新聞就已開播。新聞還沒開始，電視裏就打出了頭條新聞的廣告。大家一看，立時都屏住了呼吸。今天的頭條新聞，不是別的，正是王小冬殺人自殺事件。 大家見到廣告，都擠到電視跟前。很快，本地新聞就開始了。 電視裏說：今天淩晨大約一點半，某某公司一個中國雇員，開槍打死了他的老婆孩子，然後再開槍自殺。他殺人自殺的原因是擔心公司裁員。新聞裏說，早在幾個月之前，王小冬被聖路易斯一家網絡公司裁員。後來，在朋友的幫助下，他找到一份新的工作。可是，半月前，這家新公司也開始裁員，公司雖然沒有解聘他，但他自己擔心又丟了工作，所以動了殺死家人再行自殺的念頭。 接下來，電視裏又說：今天早上，警方在他家裏找到他的日記。經過中文翻譯，證實他在殺人和自殺之前的一段時間，就在日記裏寫了他擔心被解聘、無法承受現狀想自殺解脫的心理。 跟著，電視畫麵就由王小冬的公寓移到了他的家裏。從畫麵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王小冬老婆李玉枝穿著一身蘭白相間的條紋睡衣，躺在臥室大床邊的地上。她睜著雙眼，血從她頭部和胸部流出來。她的右手邊上，是一個被血浸紅了大半的白色枕頭。看樣子，那是在她驚恐之時無意抓下來的。跟著，鏡頭又移到了那張大床的另一頭。在另一邊床頭的地上，躺著一個嬰兒。嬰兒睡在一塊淡藍色的小地毯上。地毯周圍已全被血染成了紅色，隻有一小塊，靠近嬰兒兩條小腿的地方，還看得出地毯的本色。那嬰兒很是瘦弱，她的腦袋，已被槍打得不知去向。遠遠看去，就像是誰家死去的一個寵物。如果不是那鏡頭把她的雙腳照得清清楚楚，那個樣子，看上去真不像是個嬰兒。 最後，鏡頭又移向了客廳。客廳靠近茶幾的地方，躺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手裏拿著槍。那男人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在他周圍的地上，也是一大灘血。 很快，王小冬的鄰居小張就出現在屏幕前，重複著他給汪洋打電話時說的話。跟著是我們十幾個人坐在草坪裏的鏡頭。那解說詞說，這些人都是王小冬的朋友，他們並不知道王小冬一家已經死去。一聽到消息，他們立即趕來探聽。 沒過多久，王小冬公司的老板金理又出現在屏幕上。 “你們公司最近解聘過員工嗎？他是不是因為擔心被解聘才走上極端的？”記者問。 “我們是一家小公司，半個月前，為了節約成本，公司解聘了六個員工，其中並沒有王小冬。至於他是不是擔心被解聘，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就我這個老板來說，我是不會輕易解聘他的，除非是他有一更好的地方自己想走。說實話，王小冬這個人，工作一直幹得很好。”金理說。 “請問，你事先知道他有自殺的跡象嗎？”記者又問。 “不知道，一點兒也不知道。我得到這個消息，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天哪，這可是為什麽？他為什麽要走上如此絕路。”金理說，說完，就快要掉下淚來。 電視畫麵從金理那兒切開，跟著又換到了王小冬的公寓。播音員說： “時下，公司裁員越演越烈，人們在激烈競爭之中，承受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大的高度壓力。越來越多的人，正在失去或是將要失去工作。但是，生命是寶貴的，生命對每一個來說，都隻有一次。生命短暫，我們每一個人，都應學會如何在艱難條件下善待生命。” （待續） 作者郵址：[e-ma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