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蘭原創

天生夜遊神,小半生從事中文。敝姓王,但從未登基,隻是沾了些先祖靈氣而已;生於午夜,著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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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1%的愛情 (二十一)

(2004-07-26 21:20:13) 下一個
【小說】:1%的愛情 (二十一) ●惠蘭 二十一、舊夢重溫 麵對眼前突如其來的災難,金花沒有像上次姐姐死時一樣,逃到一個無人知道的世界。她無法逃。這世界太小,沒有她可以安靜的地方。小歡,這個小小生命,既是現實,又像夢一樣,整天飄在她的眼前或是記憶之中。 現在,金花已經沒有足夠的底氣,來經受強烈的精神地震。在生活麵前,她像是一個走得太急太遠的人,此時已累得筋疲力盡,再也不能前進一步了。但是,她依然年輕貌美,依然還帶著許多天然的資本。讀書或掙錢,回去或留下,她還有許多事情可以做,她今後的路還很寬。 小歡死的那天,正好是她二十五歲生日。她並不記得自己的生日,親戚也沒有記起來。小歡死後,金花才突然想起那天正是她的生日。生日對她,本來沒有什麽意義。在美國的四年,她是一次也沒有過過生日、過過聖誕或是過年。她那時的生命,屬於錢,屬於報答姐姐。而今,一切都沒有必要了,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就連小歡這個小小的精靈,也都突然慘死,毀於一瞬。現在,金花這四年在美國所有的經曆、所有的奮鬥,都像是一個氣泡,又像是一出荒誕劇,時時在嘲笑她。 金花的生活,是徹底地變樣了。她的生活,不再是現實,而更像是一些文人筆下的巧合故事。那些故事,帶著許多流血流汗的細節,每一天,都在咬著金花的心,把她置身於十分痛苦而怪異的世界。她還活著,還將有無數的生日。那些聯係著小歡的日子,她以後就是要想忘記,也是不可能的。 小歡死後,親戚和金花的家人朋友,都用了許多時間來陪金花。可是,金花卻並沒有像他們事先預料的那樣一悲到底。不久,金花解脫出來,心裏變得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地平靜。小歡的死,讓金花變得理性。突然之間,她像是明白了過去許多年都沒搞明白的許多事情。生命是如此脆弱,人生是如此無常。今晚見到太陽落坡,明天早上,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是否還能見到太陽升起。人生如夢。夢如人生。一夜之間,金花好像突然有了一顆老人般的心。看慣了世事沉浮、看累了人間的溝溝坎坎。金花的心,麻木了、湖塗了;也更寬了,更靜了。 半月之後,親戚才告訴金花,小歡死的那天,李大春共打死兩人、打傷三人。事發之後,李大春很快被捕。麵對殺人事實,他供認不諱。他知道自己將被處決的後果,卻並沒有對殺人和小歡的死,顯出半點兒的同情或是後悔。他讓邢警轉告他外公外婆的話,隻是一句:“沒有得到那十萬美元,是我一生最可惜的事。” 現在,金花已不再罵李大春。這個惡人,他終於得到了應有的下場。他這個個體,一個強壯而邪惡的生命,很快就要終止。無疑,這樣的結局,是對金蕙和小歡的一個最好交待。可是,麵對這樣的結局,金花無法高興起來,也絲毫沒有一般人那樣幸災樂禍般的滿足,她甚至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沉重的悲哀。這種悲哀,不隻是對李大春,而是對人,對全人類的脆弱和邪惡。金花自己,便是人的一部份,她屬於這個群體。所以,金花也為自己感到悲哀。 公審李大春的前一天,趙剛突然從北京回來。事先,他並不知道金花已經回國,也不知道金花家裏發生的係列變故。他當年衝氣出走的時候,心裏怨恨著金花,也對金花父母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這次回來,他沒敢去金花父母那裏,而是帶了些禮物,直奔親戚家裏。 親戚見到趙剛,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心生愧疚。當初,要是她不把金花介紹給金成日,眼前這個帥氣而能幹的年輕人,就該和金花生活在一起了。她當初的想法,在今天看來,不僅沒有幫金蕙的忙,也是害了金花。她看著趙剛,覺得隻有他,才真正和金花般配。隻可惜,如今金花已成了別人的老婆。 親戚不是那種老朽糊塗保守之人。她當初的想法,實在是為金家姐妹著想,事出無奈。可現在,金蕙沒了,她覺得金花隨時可以重新選擇。那個韓國老頭兒,當初騙她和金花,現在就是金花要和他離婚,他也沒有吃虧,而是活該。好在金花依然年輕漂亮,一切都可重新再來。 趙剛坐了一會兒,問了許多金蕙家的事,站起來跟親戚告別。 “怎麽,你就要走嗎?是不是你媳婦兒等著你呢?你這麽大老遠的回來,說什麽也該多坐一會兒哪。”親戚說。 “阿姨,我還沒有結婚。不瞞你說,我當年是和金花好呢。這麽些年,我也找過幾個女朋友,可心裏,還是覺著金花好。”趙剛說。 “我早就知道。你過來看我,又閉口不問金花的情況,我就猜……你再坐一會兒,金花就要回來了。見到你,她不知該有多高興。她這次回來,受的打擊太大,你若有時間,可得多陪陪她才對。”親戚說。 “親戚,我跟你說過,我沒事,不要人陪。”還沒等趙剛答話,金花就走進屋來。 四年多不見,趙剛和金花都已長變了。趙剛變得多,金花變得少。一見到趙剛,金花就笑起來,說: “哎呀,你可是長高了長胖了,再也不像個小夥子,你像個當官的。” 趙剛告訴金花,他當年離鄉後去了北京,在大鍾寺市場附近的一家小報《經濟晚報》當記者。他當時什麽也不會,都是靠一個同學的哥哥幫他寫文章混日子。後來,那人又把他介紹到《人民畫報》去拉廣告,他在那裏倒是幹得很順手。後來,他又先後混進了新華社和中青報的廣告部門,一邊為那裏工作,一邊私下辦公司。現在,他已不在任何地方幹,而是專門經營自己的文化公司。僅去年一年,他就賺到一百多萬的純利。現在,他在北京有車有房,比起當年的許多同學,算是混得還不錯。 趙剛在親戚家裏住了好幾天,天天和金花在一起。四年前,當他倆還是戀人的時候,他們從來也沒有單獨相處過這麽長的時間。這次重逢,兩個人都是感慨萬千,有說不完的話。和趙剛在一起,金花的心情很快好起來。開始的時候,她產生了一種錯覺:認為自已的老公一直是趙剛,而不是美國那個老頭兒金成日。趙剛很明確地告訴金花,希望她能考慮和金成日離婚,然後跟他結婚。很快,趙剛送了金花一個一萬多塊錢的定婚戒指。對這個玩藝兒本身,金花既不喜歡又不看重。但作為一個定情物,金花卻是十分珍惜的。她意識到,趙剛才是她所想要的人;這樣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正常生活。 在金花內心深處,金成日隻是她法律上的老公,可並不是感情上的老公。和趙剛一起相處的日子,金花心裏從來沒有感到過對金成日有半點的愧疚。相反,她認為這些年來,正是金成日奪走了她的初戀情人。事實上,金成日是一個真正的第三者。而她和趙剛,才是真正地相愛,才該是長久的夫妻。 這一個星期,是金花近五年以來,過得最快活的時光。愛情可以改變一切。戀愛中的女人,也可以忘記一切。金花沐浴在愛情溫暖的陽光裏,像個幸福的公主。這些年,她的確是太苦太累,她隻想讓這樣的時光、這樣的感覺一直持續下去,永遠也不要消失。 星期一的上午,趙剛接手機的時候,被一個女人罵得狗血噴頭。金花已不再是小女孩子,對這樣的事,她是能夠容忍的。事前,趙剛也告訴過她自已曾有過三個女朋友,但他不會和她們結婚。在他心中,真正的老婆隻有一個。那便是金花。金花相信趙剛的話。 第二天上午同一時間,同一個女人又打電話過來,這次不是罵,而是不停地哭。趙剛拿著手機去了廁所,又很快出來。金花問趙剛是不是喜歡這個女人,如果是,就請趙剛回到北京。趙剛卻堅持說,在他的心裏,隻有金花一個人。 不知趙剛對那個女人說了什麽,第三天,當那女人再打電話來的時候,她和趙剛的語氣都平和客氣了。稍後,趙剛對金花說,他要去沈陽簽個合同,兩天之後就回來。他希望回來後,金花能跟他一起到北京玩些時候。金花滿口答應。 星期四上午,金花去車站送趙剛。趙剛讓金花承諾一定要離婚嫁給他。金花沒有承諾,但卻答應趙剛,一定認真考慮這件事。 “如果我倆結婚,公司的資金就會更多。到時,我一定能掙到更多的錢。”趙剛說。 “可是,我的錢也並不多。我如果提出離婚,是不好意思問他要錢的。”金花說。 “不要?為什麽?你犧牲了這麽多年,那個餐館是你開的,憑什麽不要?你要了來,就是我們的了。今後,就是不拿來投資,你後半生的生活,存到銀行也是夠的。你當然要。”趙剛毫無含糊地說。 “那,讓我再想想,到時怎樣去說。”金花回答。 “這就對了。你等著我回來,我們再一起去北京。”趙剛說完,吻了金花,上車走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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