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股》作者 徐公子勝治 第一部
(2008-12-09 13: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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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欺鬼騙 引言
1997年春,5月,杭州靈隱寺,遊人如織、香煙繚繞。這裏原本是西湖湖畔一個幽靜的山穀,山不高而秀、水不深而清,是出家人修行的好地方,可是當旅遊業成為此地重要經濟支柱以後,山間路上熙熙攘攘的不是高僧大德,而是慕名而來的俗人,或遊山玩水、或求名求利。風君子正是這些俗人中的一個。
時間是下午兩、三點鍾,正是遊人最多的時候。風君子在擁擠的人群中剛走到山門口,就被一群拿著香燭的小販圍住了。“老板,請一柱香吧,靈隱寺的菩薩很靈的,求保佑是不能空手的。”
風君子喜歡研究玄學,卻不是佛教徒,本來並沒有打算拜佛,隻是對傳說中濟公修行的地方有點好奇。也許是受了周圍氣氛的感染,也許是為了盡快擺脫這些小販的糾纏,風君子還是花二十塊了一份香燭,緩步走進靈隱寺。
像靈隱寺這樣的古跡是不允許普通的香客在殿內點香燭的,殿外的庭院中左右各擺了幾個大香爐供遊人燒香用。香和燭是在不同的香爐中供奉的,燒香的香爐有點像電視劇中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點燃的香就插在了香爐肚子裏的香灰上,而插蠟燭的香爐像一個小亭子,亭子裏有一排鐵架子做的燭台,上麵有四角飛簷的頂蓋。
風君子雖然供奉了香燭,卻並不誠心拜佛。一路走來隻是草草的將香燭點燃插好了事,很多信徒在供奉完香燭後都很自然的擠在各個大殿門口排隊等待磕頭,風君子也擠在裏麵排隊湊熱鬧。當輪到風君子的時候風君子隻是走到團蒲前麵抬著頭看著佛像鞠個躬,臉上甚至還帶著滿不在乎的微笑。
當時風君子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什麽錯,後來他的朋友宋教授教訓他:“哪有你這樣賊頭賊腦去拜佛的,要麽你就徹底做一個遊客,要麽你就按照佛教的儀軌好好的燒香拜佛,這不是信仰不信仰的問題,而是尊重不尊重的問題。”
可惜當時風君子並不明白這個道理,從最後的藥師佛大殿走出來,風君子隨手將最後的香燭點燃供上,轉身準備離開。這時候他心裏在想:“這些趴在地方磕頭的信徒們有點可笑,如果磕頭解決問題的話,世上豈不是沒有煩惱了,反正我就沒有……”
風君子的心念剛及此,耳輪中隻聽見“當”的一聲,就像寺廟裏的大鍾在自己的腦門正中敲響,回音響徹整個腦海,眼前一花,刹那間什麽都看不見,隻覺得金光亂閃,過了許久才清醒過來。
如果當時有人正站在旁邊會看見一件很離奇情:有一個人供完香燭轉身向山門外的方向走,好端端的突然就停下了,整個身體就像被空氣中的什麽東西定住了一樣。當然這不是因為什麽神跡,而是這個人的前額正中正好撞在香爐飛簷的一個角上,而且撞的相當沉重,整個金屬香爐都發出了“當”的一聲鳴響,與此同時,這個人的身形突然停住,有一件東西卻從他的麵前“嗖”的飛了出去,落在五米遠之外的青石板上。
飛出去的東西是風君子戴的眼鏡。風君子似乎被撞懵了,許久才緩過神來。他這才知道自己的腦門撞上了香爐飛簷,不過心裏卻更迷惑了,剛才自己走的位置應該不會撞上的,但是這個香爐角簷似乎突然長出來一節正好迎在他的腦門上。他的腦海裏突然想起了剛剛自己正要想到的兩個字“磕頭”,不禁一驚。
風君子本來也懷疑這隻是巧合而已,但是後來又有兩件事情讓他的懷疑不得不動搖了。一是他的腦門撞在金屬上非常重,按照常理不長出一個小腦袋才怪,但奇怪的是沒有絲毫傷痕,連淤青都沒有,就像沒事兒一樣;二是他的眼鏡飛出了五米遠落在堅硬的石板地上,卻沒有碎,不僅沒有碎連一點輕微的劃痕都沒有。這些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偏偏事實如此。
風君子回頭看看佛殿,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再去補磕幾個頭是不必了,剛才這一下已經夠重的了,不知道這是佛的告誡還是菩薩的幽默。風君子從此以後記住了一個道理:有些事情你可以不信,但不可不敬,佛魔鬼神你可以不必在意,但絕不可欺,更不要輕易招惹!
第一部 神欺鬼騙 1、五千雙左腳皮鞋
什麽是美女?簡單的說就是好看的女人,什麽樣的女人是好看的女人?讓大多數男人欣賞的女人就是好看的女人。按照這個標準,秦小雅無疑是美女中的美女,至少她是那種包括風君子在內很多男人都欣賞的那種女人。美女的魅力似乎被文人們無限的誇大了,傳說中的美女似乎在任何時候都是好看的,比如西施蹙眉捧心的時候是最好看的。但是秦小雅現在的樣子絕對不怎麽好看。
秦小雅在打電話,語氣有點急促,本來修剪的十分得體的秀發已經沒有了形狀,亂糟糟的披在肩上,甚至有一縷被汗水粘在了前額。她在對著話筒說話的時候,波光流轉的眼睛瞪的有點大,性感略帶弧度的鼻梁皺的稍微有點歪,破壞了原本十分精致的五官,電話另一邊的人是風君子。
秦小雅年紀不大,隻有二十六歲,但已經是一家服裝城的老板。小雅服裝城位於濱海商業街人流聚集的地帶,上下兩層店麵主要經營時裝和高檔皮鞋,同時更主要的業務是向中國更北的地區批發服裝。
這兩年秦小雅已經養成一個習慣,遇到什麽問題總喜歡拿起電話找風君子。風君子不是生意人,他是一個證券分析師。風君子早上睡懶覺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但是對秦小雅卻是個例外,就算秦小雅在電話中語氣又急又衝,他也是很耐心的在聽著。
秦小雅在電話接通後劈頭蓋臉就是一句:“風君子,我遇到麻煩了!”
風君子:“小雅你不要急,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麽事?”
秦小雅沒頭沒腦的又說了一句:“我進了一批鞋,五千雙,很大的數目。”
風君子:“鞋怎麽了?”
秦小雅:“兩百塊一雙的進價,我的流動資金幾乎全在裏麵了,這下完了。”
風君子還是沒聽出所以然來,隻好一句一句的問:“鞋的質量有問題,買了劣質品?”
秦小雅:“質量沒有問題,台灣版型,選料、設計、做工都相當不錯,高檔貨,這個進價絕對是相當便宜了。”
風君子:“來路有問題,讓人給扣了?”
秦小雅:“沒有,我在國內的批發商手裏買的。”
風君子:“運輸的時候弄丟了,還是放在倉庫裏弄壞了?讓人偷了?”
秦小雅:“不是了,是發生了一件怪事。”
風君子:“到底什麽怪事,你快說清楚,”風君子有點著急了。
秦小雅吸了一口氣,終於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的說:“貨到了倉庫之後,準備打開上架的時候才發現都是左腳的,五千雙、一萬隻鞋全是左腳的!”
第一部 神欺鬼騙 2、佳人不要炒股
風君子坐在秦小雅的辦公室裏,聽對麵的秦小雅左一句右一句的說這五千雙左腳皮鞋的來曆。秦小雅現在情緒已經穩定多了,說話的語氣也平和多了。不知道為什麽,風君子非常喜歡坐在這裏聽秦小雅說話,聽她說各種商場中發生的事情,雖然這些事情與風君子似乎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風君子卻很喜歡這種感覺。
風君子和秦小雅認識的時間並不長,過程也比較偶然。大約是兩年前,秦小雅拿了一百來萬想到股市裏去淘金,找到了當時在證券谘詢界頗有點聲名的風君子。一百來萬在股市中根本不算什麽錢,但是對於秦小雅來說卻是她絕大部分的資產了,所以她很慎重,甚至可以說隆重,特意找到了風君子求教。
但是風君子卻隻說了一句讓她非常掃興的話:“根據你的情況,我建議你現在不要炒股,這筆錢,還是用來繼續好好經營你的服裝生意。”
秦小雅當然不甘心,她認為這是風君子在端架子,凡是有點名氣的所謂專家都喜歡端架子,對送上門來的客戶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同時也是提高谘詢價碼的手段。所以又第二次找到風君子,不是上門,而是請風君子出來吃飯。但是風君子還是用同樣的話回答她,秦小雅不僅沒有聽勸,反而更加認為風君子真的有水平,和其他的人不一樣,第三次又約風君子出來吃飯。
風君子也有大多數人都有的毛病。麵對秦小雅這樣一位絕對不能算難看的妙齡女郎,三番五次的上門相邀,這一次他沒有習慣性的保持距離,而是多喝了幾杯,一個男人在這樣一個女人麵前多喝了幾杯話自然就多了,感慨就多了,和秦小雅講了很多心裏話,秦小雅這才相信風君子的建議就是他真正的想法。
接下來的事情讓秦小雅覺得認識風君子這個人能帶來好運氣。秦小雅身邊的人在後來時間裏的股市遭遇讓她覺得自己很慶幸,而且她也確實覺得做服裝生意才是自己最擅長的事情,在不到兩年時間,她的服裝店已經升格成了服裝城。她和風君子也成了好朋友,有什麽事情總喜歡聽聽這位“專業人士”的意見。現在碰到了五千雙左腳皮鞋這樣的怪事,首先就想到和風君子商量。
風君子耐心的聽秦小雅將今天怎麽發現五千雙皮鞋都是左腳的事情說完了才開始發問:“你和供貨商聯係了嗎?會不會是對方裝箱的時候弄錯了?”
秦小雅:“怪就怪在這裏,我聯係不上供貨商,對方的手機以及辦公地點的座機都沒有人接,尋問當地的朋友都說這家供貨商不見了,人間消失了。”
風君子:“你是怎麽認識這個供貨商的?”
秦小雅:“我是在溫州進貨的時候偶爾認識的,和他做過幾次小批量的生意,產品和信譽都不錯,沒想到第一次做大單,就出了怪事。”
風君子:“對方的目的是什麽,是不是為了詐騙,這種事情在那邊比較多。”
秦小雅:“照理說沒有可能,他要是想詐騙也沒必要發五千雙皮鞋,這些鞋除了都是左腳的以外,其它的都沒有問題,而且價格很便宜,這麽做吃虧的也是他們自己,所以我沒想通。”
風君子:“我多少有點想明白了,問題的關鍵不在這一批左腳鞋,而在另一批右腳鞋,鞋子有左腳就應該有右腳,給了你左腳單獨留右腳也沒有什麽用處,所以這批右腳鞋遲早也會出現的,你現在隻有等,沒有別的辦法。”
秦小雅:“等什麽?”
風君子:“按照正常情況,你現在這批貨如果不能趕緊批出去,你的流動資金就會出問題,過一段時間你就會非常需要現金周轉。”
秦小雅:“情況確實是這樣,我該怎麽辦?”
風君子:“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有人肯提供資金,買你的一批貨,你答不答應?”
秦小雅:“我想我會答應的,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
風君子:“你現在最想處理的是哪一批貨?”
秦小雅:“當然是那五千雙左腳皮鞋。”
話說到這裏,秦小雅似乎也明白了這五千雙皮鞋是怎麽回事。她秦小雅一直很相信風君子,但是風君子對自己所說的話是沒有什麽把握,他覺得事情似乎不是真像自己所判斷的這麽簡單,但是沒有和秦小雅說太多。
秦小雅心情稍安,接著問:“既然如此,我應該怎麽辦?”
風君子:“你就當作沒有這件事情沒有發生,叫你的員工也不要亂說,既然這是個圈套,遲早會有人送上門來的,到時候再看菜下碟。”
秦小雅:“可是我等不起,我現在的流動資金確實頂多支持一個月。”
風君子笑了:“沒關係,可以找那個土豪來幫忙。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
第一部 神欺鬼騙 3、房地產新貴
周頌就像一陣旋風那樣推門走了進來,周頌這種人無論走到哪裏似乎都是引人注目的對像,健談、善飲、充滿朝氣,連走路的姿勢都透著十分的自信。也難怪,他今年才三十一歲,已經是一家頗具規模的房地產企業的老板。周頌是風君子的中學同學,現在恰好也住在這個城市裏,是通過風君子認識秦小雅的,但是後來他和秦小雅的關係恐怕更加密切,畢竟同樣都是生意人。
周頌是聽說秦小雅鞋這兒出了怪事立即趕來的,在聽完了風君子剛才的分析之後,以做總結的口吻對秦小雅說:“偽君子說的有道理,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當對方知道你的資金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很可能以高價將另外五千雙右腳皮鞋賣給你,因為沒有那五千雙右腳皮鞋,你現在這五千雙左腳就是廢物。”
秦小雅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我的資金怎麽會沒有問題呢?”
周頌想也不想就回答:“有我呢。”
秦小雅似乎看了風君子一眼,說:“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周頌有點意識到自己過於殷勤了,秦小雅一直是一個自立意識很強的女人,於是改口說:“偽君子剛才說的對,你現在就當沒發生這件事情,這一百萬貨款就算是我借給你的,等事情解決了你連本帶利都還給我怎麽樣?”
秦小雅又歎了一口氣:“就算那五千雙右腳出現了又怎麽樣?按照你們剛才的說法無外乎兩種可能,都是對我不利的,到時候又怎麽辦?”
風君子這時候說話了:“我不知道到時候該怎麽辦在平時遇到很多人一定要問一支股票最終目標位是多少,在大多數情況下這是我不可能回答的一個問題,我能做的就是說現在應該如何操作。”
秦小雅終於笑了:“風君子你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現在隻好聽你們的意見了,謝謝你們的幫忙,今天晚上我請客,請你們兩個酒鬼喝一杯。”
風君子也笑了:“我是酒鬼,周土豪不是,他是大善人,”他從周頌進門時就猜到事情最後恐怕會這樣。
裝修的非常雅致的包間裏隻有秦小雅、風君子、周頌三個人在閑聊,秦小雅喝茶,周頌喝幹紅,風君子喝啤酒,都是自斟自飲。秦小雅出門前顯然又精心收拾了一番,恢複了靚女本色。
秦小雅正在問周頌:“我上半年在西城區買的一套房子,五千多一坪,前幾天我那套房子附近新開盤的小區已經賣到六千二了,怎麽漲得這麽快,你們這些開發商是怎麽給房子定價的?”
周頌一聽問到了他的本行,便來了精神:“這個問題比較專業,說清楚不太容易,我可以舉個例子跟你解釋解釋。我開發的第一個項目不在濱海,在西安,那是兩年前一個居民小區,當時售價是兩千五一坪。”
秦小雅插問了一句:“怎麽這麽便宜?”
周頌接著說:“時間不一樣、地區也不一樣、建築也不一樣。像你買的房子是框架結構的,而磚混結構的要便宜的多。”
秦小雅:“那這個小區是磚混結構的?”
周頌:“也不是,比磚混結構稍微好一點,是圈梁結構,我們宣傳材料上說的是小框架。”
秦小雅:“我對這些磚頭瓦塊不感興趣,你那兩千五一坪到底是怎麽算出來的?”
如果是換一個人周頌肯定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秦小雅問的當然不一樣,周頌非常耐心的解釋道:“我給你分開了說吧,如果把所有的成本都算進去大概是這樣的:前期費用兩百塊一坪,七十年土地使用權折合房屋建築麵積大概是八百塊一坪,拆遷安置費和建築成本加起來大概是七百塊一坪,交各種稅折合約三百塊一坪,各種行政事業收費加起來大概三百塊一坪,最後加上每平方米兩百塊錢的利潤,就是兩千五。”
“原來有這麽多花樣”,秦小雅吐了吐舌頭,“在這兩千五裏麵真正的房屋造價是多少?”
周頌:“如果不算拆遷安置費用,大概是五百一坪吧,當然我剛才說的都是整數,而且沒有單獨算營銷、廣告的費用。”
秦小雅:“我五千塊一坪買的房子,房屋造價是多少?”
周頌:“售價越高的房子,建築造價在房價中的比例就越低,你那套房子是清水房,造價不會超過一千塊一坪。”
秦小雅驚歎:“原來你們這些地產商這麽黑,難怪風君子管你叫土豪劣紳。”
周頌還沒說話,一直沒有做聲的風君子插嘴了:“這叫無奸不商,我上次看見你店裏擺的那批鞋,標簽上寫著原價一千七百八,現價一千二百八,是不是也是兩百塊錢進的貨?”
秦小雅歎了一口氣:“是呀,現在賣服裝的不都是這樣嘛。”
風君子又接著說:“我還問了你們那些小售貨員,如果顧客砍價的話,賣場經理最多可以還到一千塊一雙,那麽你的鞋進貨成本與售價的比例與周土豪的房屋造價與售價的比例不是一樣的嘛?”
秦小雅:“帳不能這麽算,你知道我那個店麵租金多貴嗎?而且我還養著十幾個員工,都是要付工錢的。”
周頌又找到了解釋的機會:“現在的生意都是一樣的,你的店麵付租金是半年一次,而我們買地的成本比造房子的成本都高,而且土地隻有使用權,相當於一次付了七十年的租金。”
風君子不依不饒:“這叫天下烏鴉一般黑,不過總希望別的烏鴉比自己更白一點,最好別的行業都沒有自己的生意掙錢。”
秦小雅被風君子說的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把話題又轉移到房地產上:“周頌你說你那個項目前期費用有兩百塊一坪,究竟是什麽費用呢?”
風君子搶著替周頌回答:“勘察、設計、論證、土地平整都可以計入前期費用。”
秦小雅:“那個小區總建築麵積是多少?”
周頌:“十萬平方米左右,不算大,是個小項目。”
秦小雅:“一坪米兩百塊,十萬平方米就是兩千萬,勘察、設計用得著這麽多嗎?”
周頌沒有說話,風君子接著說:“當然用不了這麽多,頂多是個零頭,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公關費用了,要不然土地為什麽會給他呢,房地產那麽多證件怎麽能批下來。”
秦小雅不想讓周頌太難堪,又轉移話題:“你剛才說這個項目的利潤也是二百塊一坪,和前期費用差不多了,那你豈不是賺了兩千萬?”
周頌有點不好意思了:“我隻不過是合作開發人之一。”
秦小雅:“你們這些搞地產的真有錢,這個小區按你的算法總投資有二點三個億呢。”
周頌似乎更不好意思了:“其實啟動資金全部加起來隻有幾千萬,我的投資還是東拚西湊的,剩下的缺口大部分是銀行貸款、小部分是施工單位墊款,還有一部分是住戶的預前認購訂金和預購款。”
秦小雅又一次驚歎:“利潤率百分之百啊,能拿到銀行的錢真是好,像我們這樣的個體戶銀行的門都進不去。”
第一部 神欺鬼騙 4、誰動了我的錢袋
話題轉移到銀行,風君子顯然更感興趣了:“現在的金融資本越來越集中,你這樣的個體工商業戶很難從銀行獲得流動資金貸款,但是周扒皮卻很容易。”
秦小雅笑著說:“周土豪怎麽又變成周扒皮了?”
周頌也笑了:“xx裏吐不出象牙。”
秦小雅:“你剛才說房地產投資的絕大部分資金都是來自於銀行,這是怎麽回事?”
周頌:“這個問題恐怕風君子說的比我清楚。”
風君子問秦小雅:“你買的房子這半年價格上漲了多少?同期銀行利率是多少?”
秦小雅算了算:“我的房子大半年上漲了百分之二十多,要按照一年算的話更多了,同期銀行存款利率也就是二,貸款利率也不超過六。”
風君子:“這就對了,這是一種負利率倒吸現象,既然房價的上漲速度超過了銀行的貸款利率,金融資本當然大量從銀行流入到地產,你不用問其中的具體環節,隻要了解這個大環境就行。”
秦小雅:“我多少明白了,在這種情況下很多老百姓也急於去買房子。但是這麽下去將來怎麽辦?會不會像有人說的那樣崩盤呀?”
周頌:“建築成本是很穩定的,現在房價的波動主要來自於地價,在中國做房地產比較特殊,土地國有,政府是唯一的出租方,對地價的控製能力還是很強的,暫時不要太擔憂,太久遠的事情我也看不到。”
風君子似乎是在安慰周頌:“也不要想太遠,我看你至少還有兩年好日子過。”
秦小雅:“照剛才這麽說,周扒皮其實也不能算周扒皮,地價上漲又不是他的錯。”
周頌舉起酒杯對秦小雅說:“還是你為我說話,我敬你一杯!”
秦小雅剛要舉杯,風君子不知怎麽的突然說了一句:“你以為你不是周扒皮,前一陣子你是不是在光州開發了一個小區?”
周頌聽的莫明其妙:“是呀,怎麽了?”
風君子接著說:“我聽說當地一夥地痞無賴打傷了不少不肯搬遷的釘子戶,雇凶手的酬金和醫療賠償是不是也計入你們的開發前期費用了?”
秦小雅放下杯子,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周頌:“周扒皮,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周頌被風君子突如其來的發難弄的不知所措:“沒——沒這回事兒。”
風君子看著周頌尷尬的樣子,自己也吃了一驚,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當著秦小雅的麵說這樣的事情,這不是擺明了壞周頌嗎,趕緊解釋道:“其實我是開玩笑,小雅別當真,周頌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就算有人幹了,也絕對和周頌沒關係,周頌也是和別人合作開發的,何況他這一陣子一直不在光州。”
周頌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風君子看著周頌和秦小雅突然心裏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知道周頌很喜歡小雅,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歡,而小雅對周頌也很有好感,男女之間的那種好感,隻是沒有挑明而已。小雅確實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風君子自己對她也不是沒有想法。隻是可惜風君子想起了周頌剛才談論的房地產分類,按照這個分類標準,如果說周頌是華堂大廈,那麽小雅就是精美別墅,自己算什麽呢?頂多是普通民居了,而且連框架都算不上,頂多是個圈梁,隻比磚混強那麽一點點。
想到這裏風君子終於明白自己剛才是為什麽了,不禁暗歎一口氣。
第一部 神欺鬼騙 5、墳地上的小區
風君子是個夜貓子,喜歡晚起晚睡,所以雖然是證券分析師,卻幾乎從來看不到股市開盤,他工作的主要時間都在收盤前後。第二天早上,風君子依然在熟睡,手機突然響了,鈴聲聽上去很急促。
電話是周頌打來的,風君子接通之後,周頌劈頭蓋臉就是一句:“風君子,我遇到麻煩了!”
風君子隻有苦笑,因為就在昨天,幾乎是同樣時間,同樣的情況下,接到了完全一模一樣的電話,隻不過打電話的人又成了周頌。
風君子:“周頌你不要急,慢慢講。”
周頌:“你知道我在光州開發了一個小區是不是?”
風君子:“是啊,怎麽了?難道是小區出現了麻煩?”
周頌講話比秦小雅簡練多了:“一點不錯,出了大麻煩,挖地基的時候挖出了死人,不止一具屍骨,看樣子下麵還有不少,這塊地是以前的墳地!”
……
周頌沒有在公司裏和風君子談這件事情,而是找了一家安靜的茶室包廂。非常簡短的講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周頌在光州的房地產項目是和人合作開發,合作方叫趙東山,這個趙東山據說是在當地非常有影響,也是非常有辦法的一個人。所謂有辦法也就是指他有辦法以非常優惠的價格拿到地皮,他就是用地皮和周頌合作的。
合作的方式比較簡單,趙東山手裏有兩塊地,麵積差不多,分別位於光州的城南與城北,都是屬於城建規劃中的新開發地段,所以說很多人都看好這兩塊地方的升值潛力。趙東山和周頌之間的協議是這樣的,趙東山提供土地,而周頌負責拆遷補償、土地平整、建築施工,兩塊地皮上分別建兩個小區,城南的叫做士林小區,是趙東山的項目,城北的叫做翰林小區,是周頌的項目。
這是一個典型的以土地換房子的合作,周頌的劣勢就是剛剛打入南方市場,在取得土地方麵沒有優勢,這也算一個取長補短的互利合作,名義上兩個小區合作開發,各種證件手續由趙東山負責辦理,實際上是相互獨立的,各自負責各自小區的宣傳與銷售。
風君子聽完了周頌的介紹,先試探性的提問:“剛剛開始挖地基,項目還沒進入大的投入階段,現在終止合作來得及嗎?”
周頌搖了搖頭:“來不及了,我的翰林小區剛剛動土,但是對方的士林小區已經完工了,我給趙東山的已經全給了,而這片墳地的使用權證現在也正式過戶到我的名下。”
風君子一聽是這種局麵也感到頭疼,接著問:“想當初為什麽沒有同時開發呢?”
周頌歎氣道:“根據協議,士林小區的土建不能晚於我的翰林小區,這樣趙東山才同意辦土地過戶手續,兩個小區同時開工資金也比較緊張,另一方麵我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風君子:“你又耍什麽小聰明了?”
周頌:“兩個小區是同一個設計單位設計的,規劃基本相同,我想先看看那邊開盤後的市場反饋,可以適當做一些修改。更重要的是我認為周邊地產價格會上漲,到明年年末恐怕會再上一個台階,所以將開盤時間有意向後拖了,直到現在才開始動工,計劃明年下半年完工。”
風君子:“那個趙東山早知道你有這個打算是不是?”
周頌:“確實是這樣,結果落進了對方的圈套。”
風君子:“有沒有可能並不是一個圈套,而是偶然?”
周頌:“其實可能性很多,有可能趙東山早就知道這塊地有問題,有意拿來跟我做交換;也有可能趙東山買完地之後才發現有問題,設了個套讓我鑽;當然也有可能對方根本就不知情,不過這種可能性現在看很小,因為我發現土地有簡單整理過的跡象。但是現在談什麽都晚了,不管是什麽情況我都已經栽進去了。”
風君子似乎是在安慰周頌,接著說:“也許情況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壞,你就當沒挖出死人,照常建你的小區就是了,以不變應萬變也是一種辦法。”
周頌愁眉苦臉的說:“你不知道南方人大多信風水,尤其是在房地產方麵,比你想象的要迷信,現在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原先預訂的客戶紛紛要求退訂。”
風君子:“退訂的情況嚴重嗎?”
周頌:“這麽跟你說吧,本來這個小區預計銷售情況非常好,還沒開盤,有77戶已經預訂出去,但是現在有76戶要退訂。”
風君子不知道怎麽安慰周頌才好,說:“你看光州人也不是全迷信,不是還有一戶沒有退嗎?”
周頌抬頭看了風君子一眼,似乎不太情願的說:“那一戶就是秦小雅,她說她將來有興趣把生意做到南方,這套房子是我替她訂的。”
風君子心中歎息,他一直在猜測,周頌對秦小雅的感情到了什麽程度,現在看恐怕已經不是普通朋友那麽簡單,如果秦小雅已經接受了周頌的這個提議,也表示她準備接受周頌這個人。但是他不想跟周頌談這個問題。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迷信,現在很多剛結婚的人最犯愁的事情就是買房子,如果你的小區比附近的售價都便宜,從概率上來講肯定有不介意的,特別是年青人願意買你的房子,”風君子給周頌往好處分析。
周頌苦笑道:“你說的雖然不錯,但是房價便宜的幅度太少不起作用,降價太多那和逼我破產沒什麽區別,你也知道房地產利潤的構成。這個小區所有建築麵積加起來有十八萬平方米,每降一百塊就是一千八百萬,你知道這個概念嗎?”
周頌看風君子不做聲,又接著說:“這個小區原先預計平均售價4200一坪,降到4000以下我就幾乎沒什麽利潤,實際上我本來預計到明年末售價在4500沒問題,現在即使按照你的想法三千多能賣出去就不錯了。畢竟對於每個家庭來說這都是一筆大投資,誰心裏不忌諱這些。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不如趁著小區沒動工趁早不幹了,這樣損失還小一點。”
風君子倒不像周頌那麽悲觀:“如果你現在不幹了,損失有多大?”
周頌:“跟破產沒什麽區別,這兩塊地的土地平整、設計規劃,再加上趙東山那個士林小區的土建,我已經投入至少兩個億了,現在我手裏隻有這塊墳地,不知道能值多少錢。不瞞你說,我全部自有資產加起來也隻有幾千萬,地產講究的是滾動開發,資金鏈一斷我隻有等死了。晚死不如早死。”
風君子眉頭一皺:“你說的不對,人遲早要死,或早或晚而已,早死當然不如晚死,至少你現在看上去還沒事。如果你真的破產了,欠一個億和欠三個億有分別嗎,你這種情況沒有別的選擇,隻有硬著頭皮幹下去,在這一年的過程中等事情出現轉機。”
周頌覺得風君子說的似乎有點道理,抬頭問風君子:“你說的有道理,欠一個億和欠三個億沒有分別,錢到了這個程度就是數字了。不過現在這種情況銀行還會繼續給我貸款嗎?”
風君子:“這就是事情的輕重緩急,將來銷售的事情隻能將來去想,你現在應該抓緊銀行的工作,先保證資金不出問題,讓這個項目能夠繼續運行下去。”
周頌:“這確實是選擇之一。”
風君子:“選擇之二呢?”
周頌:“我收拾收拾家當,卷款走人,找個地方重新過下半輩子。”
風君子苦笑,開發商卷款走人的事情聽說過,他一向很不恥這種行徑,沒想到周頌也有可能落到這一步,看樣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是他卻不能勸周頌這麽做,隻好用一種堅定的語氣道:“這是下策,實在沒有辦法了你再去想,你也是一個經過風浪的人,要想下半輩子抬頭做人就應該想辦法應付眼前的這一切。”
周頌似乎被風君子說動了,接著說:“銀行的事情我還可以對付,但是眼前卻有一個難題,不管是出於道義還是陰德,我總不能把房子建在死人上麵,但是現在不知道哪裏還埋著死人,我總不能把整個小區土地都深翻一遍,這個成本簡直太高了,況且也不知道得挖多深。”
風君子想了想,決定還是勸人勸到底,用一種輕鬆的口氣說:“這個好辦,凡事墓葬都是有跡可尋,有墓葬的地方土色、土層分布都會有特點,找個明白人一看就知道,你不用把整個小區都翻過來。”
周頌似乎吃了一驚,問風君子:“你懂得考古,我怎麽沒聽你說過?”
風君子:“我不懂考古,但我卻研究過盜墓,大前年回鄉祭祖的時候還專門考察過幾處被盜的古墓,你這點小問題我還能應付。”
周頌用一種驚奇的眼光看著風君子,似乎發現了一點希望,連忙問他:“那你也會看風水嗎?”
風君子:“我不是迷信,但是傳統的地理堪輿我還是學過一些,你知道我這個人喜歡玄學。”
周頌抓住風君子的手,急切的說:“那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風君子心中苦笑,他知道周頌要求他幹什麽,反正事情是自己惹的,還不如主動一點,說:“我可以幫你去光州一趟,看看那塊地,你趕緊落實銀行的事情,不要出現問題。”
周頌心下稍安,又對風君子說:“那你能不能明天就去,如果有必要的話你可以再請一個專家一起去,費用我出,你不要跟我客氣。”
周頌一提到費用兩個字,風君子突然想起了昨天秦小雅的事,趕忙說:“我幫你跑一趟沒有問題,但是就算天塌下來你也要先把小雅的事情解決了,否則萬一你真的破產了我找誰幫小雅去,我明天走,這件事情你今天辦。”
周頌說:“這個還用你提醒,支票我已經準備好了。”
風君子:“既然這樣我就再幫你跑一次,現在我就把錢給小雅送過去,你要借據嗎?”
周頌沉吟道:“借據?就——不用了吧?”
風君子:“親兄弟還明算賬,何況——唉!好人你來做,惡人我來做吧,我去打一份借款協議讓小雅簽上字,再給你送過來。”
風君子正要出門的時候,周頌突然又問了一句:“風君子,你盜過墓沒有?”
風君子沒好氣的回答:“沒有!”
第一部 神欺鬼騙 6、民俗學家宋教授
風君子辦完了秦小雅的事,天色還早,他也沒有心情去工作,想找個地方呆會兒或者找人聊聊,忽然心念一動,想到了宋教授。宋教授大名宋召南,是財經大學的教授,但是不是教財經的,他是社科係的教授。
在經商大潮剛剛湧起的時候,最先受到衝擊的高校可以說就是財經大學了。剛開始的時候這些大學精英們想的是學以致用,親自去下海建功,可惜大多非常不成功,不過精英畢竟是精英,後來他們的策略變了。門道小一點的,紛紛開始在社會上舉辦各種各樣的考證考級培訓班,門道大一點的加入了政府或大型企業的智囊團,知識就是金錢的力量這才開始體現出來,大部分人已經提前進入小康。
但是宋召南剛開始的時候卻是個例外,在市場經濟中財經大學的社科係的地位顯得有點尷尬,研究馬列的宋召南並沒有多少生財之道,為此沒少挨夫人的白眼。宋召南感慨命運不濟,開始關注玄學,因此而認識了風君子。
風君子曾經給宋召南看過相,連蒙帶唬的安慰他:“你這個人四十之前多有沉浮,四十之後方可功成名就,現在不必擔憂,早晚有春風得意的一天。”
沒想到還真給風君子蒙對了,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社會風氣似乎有了微妙的轉變,各地領導一夜之間都有了經營城市的理念。各種各樣以政府名義舉行的國際文化活動突然多了起來,打著民俗文化的旗號開發所謂的旅遊產業和招商引資成了一種時髦。宋召南的學術地位又顯得重要起來,他的專業不再是革命理論,而是傳統文化與民俗,不僅副教授扶正,而且還頻繁的出入各地官方舉行的各種節日與慶典活動當中,成為了重要的專家嘉賓。他現在不是當初受夫人氣的那個宋召南,而是著名的民俗學家宋教授。
宋教授今天正好沒課,也沒參加什麽活動,在家閑坐,也很樂意風君子找上門來聊天。風君子上門當然不是閑聊,是有問題來請教宋教授的,雖然他對宋召南那套跟中國人說外國、和外國人說中國的把戲看不慣,但是也知道宋教授確實有比自己有學問。
宋教授聽完了風君子的訴說,對這兩天來風君子遇到的事情也很感興趣,用一種學者的口吻對風君子說:“首先談談那五千雙左腳皮鞋的事情,那樣的事情我印象中似乎聽說過。”
風君子:“什麽?你聽說過同樣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宋教授:“不要著急,聽我慢慢講。這好像是一個財經課堂上的案例分析,關於合理避稅的,哪個國家發生的事情記不清楚了,總之情況是這樣的:
“某國的關稅很高,特別是對於高檔成衣的關稅非常高。有人想進口一批高檔的皮手套,但是卻想避過關稅,就想了一個辦法。他首先通過海關進口了一批手套,但是包裝裏都是左手的。剩下的右手也分別做好包裝從國外直接發到海關,但卻沒有去提貨。”
風君子一聽大感興趣,他忙問:“後來呢?”
宋教授不緊不慢的說:“貨物在海關倉庫超過一定的時間,按照當地規定就按無主貨物處理,處理的方式是公開拍賣。有誰會買隻有右手的手套呢,所以處理的價格非常低,最後自然是這個進口商自己買回去,買的價格比原來應交的關稅低多了,事情的前後過程大概就是這樣。”
風君子感歎道:“看樣子騙子都是有師承的,有可能就是受了這個案例的啟發想到這一招,雖然做法不一樣,卻有異曲同工之處。”
宋教授淡淡的說:“這兩件事情不一樣,這五千雙左腳皮鞋顯然是一個有針對的圈套,你最好去問問你那個朋友秦小雅,是否有什麽特別的人想對付她,碰上怪事總是有原因的。”
風君子:“你這麽說到提醒我了,我會提醒小雅的。”
宋教授:“小雅?你叫的好親熱呀,你們倆什麽關係,風流君子?”
風君子幹咳一聲,避開了這個話題,接著問宋教授:“周頌的事情你有什麽看法?”
宋教授還是不緊不慢的說:“雖然可能性有很多種,但是隻有一種可能性最大。那就是曾經有人發現過這塊地是墳地,所以當地政府很難處理,而那個趙東山正是利用了這個機會,同時買下這塊墳地和另外一塊地皮。這也是一個討價還價的交換條件,雖然這兩塊地看上去是同時買的,實際上這塊墳地是個人情,恐怕是買一送一。”
風君子接著說:“不是買一送一也差不多,這兩塊地加起來平均價格肯定不會太高,但是真正值錢的卻是趙東山開發士林小區那塊地。”
宋教授又接著補充:“趙東山還耍了個連環計,尋找不明底細的外地開發商合作,借機用這塊墳地做交換,他的士林小區土建費用也省了,讓周頌白白給他蓋房子,真是個空手套白狼的高手。”
宋教授說到這裏突然問風君子:“就算不是周頌上當,趙東山也會找別人上鉤的,但是聽你的意思,你好像勸周頌堅持把這個項目做下去,其實按照現在這種情況,周頌趁著手裏還有幾千萬卷款走人好像更可行?”
風君子今天不知道已經是第幾回歎氣了:“如果周頌能把項目做完但最後銷售失敗,倒黴的隻是他一個人,但是如果現在他跑了,倒黴的卻是太多無辜的人。我勸他這麽做不是出於狗朋狐友的角度,而是社會道義的角度。”
宋教授冷冷的說:“社會道義,現在的社會憑你一個風君子能維護道義嗎?該倒黴的是趙東山,真是奇怪,周頌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風君子:“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周頌,但是周頌說趙東山這個人他絕對惹不起,而且從法律角度也拿他沒辦法。”
宋教授口氣有所緩和,說道:“世界上的事情總有因果,趙東山設計騙人,但是似乎不應該拿死人做扣,驚動亡靈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也許你的建議是對的,先不談鬼神作怪,隻要盡了人事就好。”
風君子:“唉!我現在想的也不過是盡人事,你能不能幫我借一把洛陽鏟,口徑小一點的,我明天就要。”
宋教授此時才露出奇怪的神色:“你要洛陽鏟幹什麽,是要去考古還是盜墓?”
風君子:“二者有區別嗎?總之你幫我借就行了,這東西這裏買不到,隻有你能幫我弄到了。”宋教授似乎明白了,點頭答應。
第一部 神欺鬼騙 7、吸血鬼與狐狸精
風君子見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也鬆了一口氣,環顧左右問宋教授:“怎麽沒看見嫂夫人呢,她不在家?”
“你嫂子出國了,參加一個學術交流活動,下個月才能回來,”宋教授笑了,“我現在耳根清靜多了,可以趁這段時間好好看看書。”
“恐怕不是好好看書這麽簡單吧?好不容易單身一回,宋教授不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嗎?”風君子帶著不懷好意的笑站了起來,看著宋教授書架上的書,隨手抽出一本《閱微草堂筆記》,問宋教授:“你也喜歡這些神仙鬼狐?”
宋教授也站起來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對風君子說:“《草堂筆記》怎麽能算神仙鬼狐,《聊齋誌異》才是經典之作。”
風君子故意逗宋教授:“我看不出紀曉嵐有什麽比不上浦鬆齡的地方,但是在大陸學術史上的地位評價為什麽差這麽多,是不是你們這些研究馬列的學者按照階級成份論給劃分的呀,地主階級的學者不宜做宣傳?”
宋教授無可奈何的說:“有可能有這方麵的因素吧,但是《聊齋》確實是一部經典之作,同時代的國際文壇上恐怕也隻有薄伽丘的《十日談》能與之相比。”
風君子:“沒想到你對《聊齋》的評價這麽高,也許主流學術界不這麽認為。”
“去xx的主流”,宋教授也說了一句粗話,“我說的不僅僅是《聊齋》,也指的是整個國學,中國國學博大精深,但是現在卻有那麽多人盲目的媚外,我不反對研究西學,但是至少要把自己的東西學好了才有發言權。現在的學生言必稱西方如何如何,卻連《論語》都沒讀過,整個的文化洋奴!”
風君子很同意宋教授的話,也知道宋教授為什麽要說這些,說到文化洋奴,宋召南本人何嚐不也是在做同樣的事情,隻是心裏嘀咕而已。他當然不想揭別人的傷疤,隻好又把話題轉移到神仙鬼狐上。
“國學我沒有你那麽多研究,但是就說鬼文化吧,中國就比西方完整的多,從《山海經》開始的就不說了,就是這本《聊齋》,也是洋洋大觀。從神仙鬼狐也能看盡人間世情,其藝術性絕對不是西方的鬼文化傳說能比擬的。”
這番話似乎對了宋教授的胃口,宋教授答道:“是啊,你看西方那些鬼怪傳說,不是吸血鬼就是僵屍,再加上個巫婆黑貓之類的,追求的無非是最膚淺的恐怖心理描述與簡單的感官刺激,思想深度差的太遠了。”
風君子和他糾纏不清,笑著說:“《聊齋》裏的神仙鬼怪,你最感興趣的是哪一種?”
宋教授也曖昧的笑了:“我最喜歡狐狸精,既美麗、又性感、又溫柔、又神秘的小妖精!”
風君子從宋教授家出來,心裏還在想著剛才關於鬼神的談話,突然又想到明天要到光州做的事,腦海裏突然出現了鬼影重重的墳地,一陣冷風吹來,不禁出了一身虛汗。
第一部 神欺鬼騙 8、宋公好色與葉公好龍
次日早上,風君子仍然在熟睡中,急促的電話鈴聲又響起,風君子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對方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句:“風君子,我遇到麻煩了!”
風君子做了一夜亂七八糟關於鬼狐的夢,一下子被這句話完全驚醒了,覺得這三天來自己簡直是撞邪了,每天上午在床上都要接到同樣的電話,第一天是秦小雅,第二天是周頌,今天又是宋教授。
風君子不知道這次老宋又出了什麽事,隻好忐忑不安的說:“老宋你不要急,慢慢講。”
“電話裏說不方便,你出來吧,我就在你家附近的咖啡廳等你。”老宋的聲音很急,風君子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穿衣出門。
“宋教授,你出了什麽事?”在咖啡廳裏風君子還沒坐好就著急的問。
宋教授愁眉苦臉的說:“狐狸精!狐狸精找上門來了!”
風君子好氣又好笑,接著問:“昨天晚上還在談狐狸精,夜裏就有狐狸精鑽進你的被窩?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是不是對方有狐臭呀?”
宋教授似乎沒心情開玩笑,自言自語的說:“我沒想到她會找上門來,我是去年在福建參加龍眼節認識她的,你是沒見過這個女人,見到了你就知道了,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狐狸精,那種誘惑是沒有男人能夠抗拒的,連我也——,不說了,反正那種感覺真好,雖然心裏很不安,但是確實很——。”
風君子不是傻子,已經聽明白了,說道:“能讓老宋動凡心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尤物,連我也想見識見識了。”
宋教授似乎沒有理會風君子的語氣,接著說:“偷情的感覺雖然好,但妙處就在一個偷字,現在她居然到濱海來找我,你叫我如何是好,現在雖然這種事情已經不算新聞了,但是對於我來說畢竟很麻煩。”
風君子隻好老老實實的問宋教授:“那你現在想怎麽辦?”
宋教授回答:“隻能暫時先避一避了,這雖然不是辦法,也隻有先用緩兵之計,她是隨考察團來的,這段時間我能不能躲你那兒?我雖然也很想見她,但不是在濱海,而且我怕其他的事。她的電話先打到學校後打到家裏我都沒敢接。”
風君子笑了:“原來宋公之好色就如葉公之好龍,你躲我那兒也不是辦法,幸虧這幾天嫂夫人不在家,”說到這裏突然靈機一動,對宋教授說:“我有一個好主意,你願不願意跟我去南方走一趟,就算是考察民俗吧?”
宋教授猶豫道:“時間到是有,但是沒有邀請單位呀,學校也不會給經費。”
風君子拍了拍宋教授的肩膀:“這個好辦,我替你解決,就讓我那個朋友周頌負責安排吧,我正好也需要請你這樣一個專家陪著。”
宋教授動心了,問:“什麽時候走?”
風君子:“既然你現在巴不得早走,我們今天就走。”
第一部 神欺鬼騙 9、一輛寶馬車的命運
時間是2002年初冬,北方剛剛下完第一場雪,但是光州這個南部城市氣候還非常溫暖,小吃商販們仍然在沿街的人行道上支起桌椅,這一條街就是光州有名的大排檔食街。風君子和宋教授也正坐在街邊,品嚐著南方的特色小吃,一邊喝著燙黃酒。
這樣的大排檔也許是南方最有傳統特色的民俗小吃了,帶宋教授這樣的民俗專家到這裏吃晚飯是最恰當不過的。這條街上也不全然是傳統小吃,就在風君子他們所坐的地方,隔一條馬路對麵卻有一家麥當勞,明晃晃的玻璃窗顯得多少有點不協調,但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除了宋教授。宋教授就看這家麥當勞出現在這個地方有點不順眼。
宋教授正在一邊吃一邊想,從麥當勞裏走出兩個人,一個老太太領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好像是祖孫倆。宋教授指著這一老一小對風君子說:“中國的下一代居然喜歡吃西方的這種垃圾食品,更可怕的是他們的父母也居然認為這是一種時尚。”
風君子抬頭看了一眼,說:“老宋你就不用感歎了,你昨天不是在談文化洋奴嗎,這也是文化侵略的一部分。我前幾天看見一篇國外的評論,說中國的有錢人卻喜歡帶孩子去吃西方的垃圾食品,說的就是這個。”
正在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那個小男孩兒卻隨手扔出了一件東西,這件東西似乎是個廉價的塑料玩具,看樣子是買麥當勞套餐時送給小孩的贈品。這個小玩藝劃過一條弧線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道邊停著的一輛寶馬車上,發出了一聲不大的聲響,緊接著車載報警器尖銳的聲音響起,把風君子和老宋兩人都嚇了一跳。
宋教授一皺眉,對風君子說:“現在的小孩兒也太不象話了,都是獨生子女鬧的,小時候就這樣,長大了做事哪懂規矩,大人也不管管。”風君子接著說:“有意思,有人開著寶馬來吃大排檔,車被碰了不知道發現沒有,幸好也沒什麽事。”
正在他們說話間,隔壁的大排檔中走出一個男的,直向那祖孫倆走過去,看樣子就是寶馬車的車主。接下來的事情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這個人走到小孩麵前二話沒說,揚起手劈啪給了小孩兒兩個耳光,小男孩一下子大聲哭了出來。
風君子看不下去了,騰的站了起來要過去說理,心想那個小男孩雖然不對但是也不能這樣一言不發就打別人的孩子,這個人也太囂張了。此時已經有人圍住了那名男子,風君子正要走過去,卻被老宋拉住了。風君子奇怪的問:“老宋你為什麽拉我?”
老宋指了指人叢中的那個老太太,說:“看樣子人家不喜歡有人管閑事。”
就看見那個老太太攔住了上來幫忙的眾人,冷冷的說:“我的事情不用你們管。”然後轉身對那名打人的男子說:“你這輛車很好嗎?”
那名男子打了人口氣仍然很狂妄:“當然,這是寶馬,把你孫子賣了也賠不起,下次記住長眼睛,”說完也不理這祖孫倆徑直走回大排檔接著吃。
奇怪的是這個老太太沒有任何生氣的表示,一手牽著小孫子站在原地,另一手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風君子和老宋看到這裏都覺得接下來可能有什麽事要發生,坐在那裏等著看。
大約過了不到十分鍾,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噪聲,好像是開來了一個車隊,大約有七八輛之多,引人注意的是這些車居然都是清一色的寶馬。車隊開到附近依次停在路邊,但隻有一個中年男子下了車,下車之後走到了那祖孫倆麵前似乎在問著什麽,並用手撫摸著小男孩兒的頭小聲安慰,看樣子是小男孩的父親。
風君子小聲的對宋教授說:“事主來了,看樣子不太好惹。”
果然小孩兒的父親問完話之後徑直的走向這邊,大聲的問:“剛才是誰打我兒子,能不能站出來說幾句。”
剛才打人的男子這時候也走了出來,看形勢似乎有點顧忌不像先前那麽囂張了,但是語氣仍然很強橫:“你兒子劃了我的寶馬車,我不用他賠,隻是打了兩個耳光,就算扯平了。”
眾人以為小孩的父親會找這個人算賬,都等著看熱鬧,結果小孩兒父親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站在那裏淺淺地鞠了一個躬:“小孩兒不懂事,碰壞了你的車,實在是對不起,做大人的有責任,我們賠。”
打人的男子似乎也有點意外,隻好說:“算了,我不跟你們計較了,不用賠了。”但是小孩兒的父親似乎不答應,接著說:“不行,一定要賠,你這輛車多少錢買的?”
打人的男子一聽對方問這個,一下子來了精神,用一種炫耀的口吻說:“二百萬,連手續都算上。”
小孩兒的父親接著問:“我不管這些,我隻想問如果現在買一輛一樣的新車需要多少錢?”
打人的男子被問的有點發蒙,隻好說:“一百六十萬夠了。”
“那好,請你跟我來。”說著,小孩兒的父親不由分說的挽起對方將他拉到自己的車前,順手打開後備箱,用一種命令的語氣說:“這裏麵的錢夠了,你自己點一百六十萬。”
男子正要拒絕,突然從其他的車裏下來了一群人,將他圍在當中,他也不知道怎麽樣才好,隻好老老實實的點了一百六十萬現金,小孩的父親從車裏拿出了一個大編織袋,將錢裝好又遞給他。
風君子越看越奇怪了,小聲問宋教授:“世界上居然有這種人。”宋教授回答:“接下去才是高潮呢,你好好看吧。”
等這名男子拿好錢之後,小孩兒的父親又說話了,語氣很鄭重:“現在這輛寶馬車我算是全賠了是不是?不管有什麽損傷你都沒有話說?”
那名男子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有點頭:“是這樣的。”
隻聽小孩兒的父親一招手,對身邊的那群人說:“去把他那輛寶馬車給我砸了!”隻見十來個人從車裏拿出消防斧,走過去劈哩喀嚓的砸向寶馬車,手法熟練之極,頃刻之間一輛寶馬車似乎變成了一堆廢鐵。那名男子臉色已經煞白了,腿也在發抖,但是一句話也沒敢說。
不到一會兒車砸完了,大排檔的食客都躲的遠遠的,隻有風君子和宋教授這兩個好奇的外地人還坐在旁邊。此時就看小孩的父親又很鄭重的對男子說:“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沒有什麽不公平的吧?”
男子唯唯諾諾的回答:“反正錢你也付了,要砸便砸吧。”
小孩兒的父親冷冷的接著道:“既然我兒子碰你車的事情解決了,現在應該解決你打我兒子的事情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趙東山,你打的是我的獨生子。我的兒子比你那輛破車要值錢多了,這樣吧,一巴掌五百萬,兩八掌一千萬,我們上車來慢慢算。”
風君子和宋教授都吃了一驚,到不是因為小孩兒父親收拾人的手段,而是這個人的來曆,原來他就是周頌的合作者趙東山。風君子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周頌說這個人他惹不起。
宋教授對風君子說:“原來他就是趙東山,周頌實在不應該招惹這樣的人。你看這個人最後怎麽解決這件事。”
風君子回答:“閉著眼睛都能想到,這兩巴掌肯定不是白打的,一巴掌五百萬肯定是有點貴了,八十萬差不多,我看這輛車是白砸了。不過也沒關係,那個打人的家夥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活該!”
宋教授接著問風君子:“你相信魔嗎?魔不見得非要是鬼怪,也有可能是人,像趙東山那種人就是最好不要去招惹的人魔。”
夜色已經深了,小孩兒父親帶來的一群人已經不知去向,打人的男子似乎也不見了,遠處傳來警笛聲和食客的笑語,110巡邏車此時才施施然的趕來。風君子在想著宋教授關於人魔的說法,不禁又想到了周頌,隻有苦笑。
第一部 神欺鬼騙 10、魅影心魔
風君子在光州的時候雖然碰上了人魔,但並沒有真正的碰見什麽鬼怪,但是遠在濱海的秦小雅卻不是這樣,確切的說秦小雅那邊鬧鬼了。
也就是風君子去了光州後的第二天,秦小雅鞋店裏的售貨員有意無意的聽到買鞋的顧客說的最近濱海市街頭巷尾的一個傳聞,因為傳聞很離奇,所以大家也互相轉述開來,秦小雅也聽見了。
本來這件事也不能完全算傳聞,講的是最近發生的一起凶殺案,而這起凶殺案報紙上也報道過,大致的情況是有一名男子半夜從桑拿中心走出後不久,在一條僻靜的橫巷被人劫殺。在如今的治安環境下,類似的事情時有發生,並沒有太多離奇之處。
但是傳言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說是這名男子從桑拿中心走出去的時候,另一個穿黑衣的顧客緊跟著也結賬走了出去,緊貼在他的背後,但是被害者似乎根本看不到後麵有人跟著。
後來據桑拿中心一位搓澡工回憶,印象中那天晚上在午夜時分似乎真來過一位很奇怪的顧客,具體哪裏奇怪他也說不清,他從下午兩點開始到半夜搓了十幾個小時的澡,已經睡眼朦朧、又困又累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這是當天他的最後一名顧客。看到了報紙上的報道之後,他突然想起來這個人哪裏不對勁,不對勁的地方是兩隻腳,人都有兩隻腳,一左一右,但是他朦朦朧朧的記得,這個人的兩隻腳似乎都是左腳!
這種街頭巷尾的傳聞不知道出自何處,人們大多也是姑妄言之、姑妄聽之,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但聽在秦小雅的耳朵裏無異於平地驚雷,擊在她的心病上,她最大的心病當然就是那五千雙都是左腳的皮鞋。她幾乎想立即拿起電話找風君子,但是隨即又想起風君子不在濱海,而且用這種無聊的傳聞去打擾人家顯得自己似乎也過於荒誕了。於是自己安慰自己不必多心。
但是接下來的事秦小雅想不多心也不行了,她接到了貨倉打更人的電話。小雅服裝城在商業街,但是秦小雅更重要的生意是向北方做批發,批發貨倉在市郊,那五千雙皮鞋也在那裏。打更人在電話裏告訴她昨天晚上貨倉似乎有小偷進去過,但是卻沒丟什麽東西。
秦小雅很奇怪的問:“那你怎麽知道有人進去過?”
打更人:“我早上起來發現了一串腳印,是從貨倉裏走出來的,但貨倉的門是鎖上的,昨天晚上也沒有人來過。”
秦小雅:“什麽樣的腳印?”
打更人:“真奇怪,好像都是一隻腳的,這個人好像把鞋穿錯了,腳印都是左腳的。”
秦小雅放下電話,心髒一陣狂跳。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向鬼怪的地方想,但是實在忍不住有一種害怕的感覺,於是決定去找周頌,這時候她心裏隻想找一個可靠的人來幫她麵對這件事情。
在周頌的辦公室裏,周頌好不容易聽完秦小雅前言不搭後語的說完這兩件怪事之後,他盡量沒有表現出詫異的神色,而是以一種很平靜的語氣安慰秦小雅:“小雅,你的擔心是多餘的,世界上哪有那些怪事。我看這不是什麽怪事,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你要找的五千雙右腳皮鞋很快就會有下落了。”
秦小雅:“我也覺得這兩件事有聯係,但是我現在心裏很亂。”
周頌:“很顯然是有人做了手腳,想弄一串腳印出來還不容易,而且那個故事顯然是編的,如果我猜的沒錯是不是有人特意跑到你的鞋店裏去說的?我怎麽沒有聽說?”
秦小雅:“確實是這樣。”
周頌:“編故事的人和做手腳的人顯然是知道你有五千雙左腳皮鞋,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你店裏的幾個員工恐怕就隻有賣你皮鞋的人了,對方已經找上門來了。”
秦小雅聽完周頌的解釋,覺得很有道理,當即心下稍安,但是仍然很不放心,對周頌說:“我現在都不敢一個人回家了,晚上一個人實在有點害怕。”
周頌聞言心裏一陣衝動,傻子才聽不懂秦小雅的言外之意,心想女人畢竟是女人,就算想通了事情是怎麽回事,不害怕也是不可能的。秦小雅顯然是想求周頌陪她,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女人畢竟臉皮薄。
周頌溫柔的對秦小雅說:“小雅你不要害怕,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之後就去找你,如果你一個人不安心的話,我可以陪你。”周頌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起了風君子。
小雅遇上了這種事,風君子不在,對他周頌不知道是好事是壞事。
第一部 神欺鬼騙 11、無心談鬼
秦小雅找周頌的時候,風君子正和宋教授在翰林小區附近看“風水”。風君子還是忍不住和宋教授談論昨天關於人魔的話題:
“老宋你說魔也可以是人,像趙東山那種人就是不要去招惹的人魔。我看未必,世人都可以成佛也就都可以成魔,我看隻不過是心魔而已。那個寶馬車主惹了趙東山隻好倒黴,但是你想一想,如果祖孫倆隻是平頭百姓,那個寶馬車主對於他們來說不也是一種人魔嗎?”
宋教授:“你說的有道理,人心有魔才可能成為人魔。”
風君子似乎有意找宋教授的茬,接著說:“其實宋教授你也可以成為人魔,我看你成熟穩重又風度翩翩,長的就像影視明星陳道明,現在也是著名專家,名利雙收,對女人的吸引力應該是很大的,尤其是欺騙無知少女太容易了。老實交待,在大學裏摘了多少朵校花?”
宋教授因為狐狸精的事情在風君子麵前總有點氣短:“我哪是這種人,你不要往純潔的大學校園裏潑汙水。”
風君子沒好氣的說:“就算你不是這種人,也不要把大學校園四個字抬出來,你以為你們財經大學沒有流氓教授嗎,要不要我點名道姓說幾個?”
宋教授知道風君子說的是實話,不敢跟他糾纏下去,隻好把話題又轉移到風水上,指著翰林小區附近的地勢對風君子說:“風水兩個字隻是民間的說法,正式的稱呼應該是地理,這種地理當然不是現在學校裏上的地理課,但是如果把風水學唯心的部分去掉,其科學的部分其實就是地理與地質學。”
風君子:“我知道,我昨天還在地攤上買了一本《地理風水大全》,如果純粹按風水的角度,翰林小區這個地方的風水還真不錯,既宜葬也宜居。”
“我也覺得按照傳統的地理風水來看這個地方確實不錯,聽你這麽說看樣子確實如此了”,宋教授若有所思的說,“但是這個風水好地怎麽就出了不吉利的事?”
風君子笑了:“這就是迷信與科學的衝突,這個地方從風水來看,陰陽兩宜,既適合建陰宅也適合建陽宅,現在周頌在這兒開發陽宅,但是很多年以前有人在這開發過陰宅。”
宋教授突然轉身看著風君子,緩緩說:“你相不相信曆史有巧合之處,周頌開發翰林小區,而我查閱了這個地方以前的縣誌,這附近以前有個小韓村,還真出過一個姓韓的探花,官至翰林院大學士。”
“哦?”風君子陡感興趣,“你知道那個小韓村在哪兒嗎?是不是就在翰林小區附近,這一帶已經現在是市區了。”
宋教授:“這是很久以前的地名了,曆史變遷,恐怕誰也弄不清楚小韓村以前的位置,我隻是在故紙堆裏看到的記載。”
風君子突然隱隱約約覺得宋教授說的這番話很重要,腦袋裏靈光一閃而過,似乎想起了什麽,再仔細想又想不清楚,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電話是周頌打來的。
風君子聽完了周頌在電話裏轉述的關於秦小雅碰到的怪事,神色凝重的說:“周頌,你對秦小雅說的分析應該是正確的,但是你別忘了那件凶殺案確有其事,沒想到事情會這麽複雜,如果牽涉到凶殺案那就太可怕了,你一定要小心照顧小雅。”
周頌聽到風君子的提醒似乎也有點心驚:“是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風君子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風君子:“你怎麽不去找常武,問問他那件凶殺案的具體情況。還有宋教授叫我提醒小雅想一想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人要對付她,我看這種可能性太大了。”常武是風君子與周頌的中學同學,中學畢業後考了警校,現在也在濱海,是某區派出所的所長。
接完了周頌的電話,風君子向宋教授轉述了這件事情,宋教授的反應卻很平靜,說道:“應該去問問警察,但是我覺得你多慮了,這件事情應該與凶殺案沒有關係,隻不過有人找了一件偶然發生的凶殺案借題發揮,想讓秦小雅覺得那五千雙左腳皮鞋是不祥之物,趕緊處理掉。風君子你是聰明人,為什麽想偏了呢?”
風君子心裏知道自己這是關心則亂,對宋教授說:“老宋還是你旁觀者清。”
宋教授接著說:“就聽聽那個鬼故事吧,編的那麽拙劣,要是我來編的話不把秦小雅嚇破膽才怪。不過奇怪的是,這五千雙皮鞋價值一百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對有錢人來說也不算什麽太大的手筆,為什麽玩這麽多花樣,看樣子有意針對秦小雅這個人來的。”
風君子聞言歸心似箭,恨不得馬上飛回濱海,拉著老宋立刻趕到了工地。
第一部 神欺鬼騙 12、有錢能使鬼搬家
“周老板怎麽沒有來,現在工地上都亂套了,都說事情不吉利,民工都不願意幹了,風先生你叫我們趕緊把死人都清理掉,恐怕沒那麽容易,我想和周老板談談工程款的事情,”說話的是施工單位的負責人劉經理,眨著一雙小眼睛,長著一副典型的越南式的麵孔。
風君子頭也不抬,淡淡的說:“先不要談工程款,根據協議工程到了正負零才會給你支付第一筆工程款,你現在不幹了一分錢也沒有,我會另找別人的。既然周總讓我來處理,我當然說了算,不信你給周頌打個電話。”
劉經理立刻掏出手機給周頌打了個電話,說了幾句之後掛了,仍然對風君子說:“你們這麽做不是欺負人嘛,難道就不講道理了?”
風君子仍然淡淡的道:“你也可以去找法院講道理,你去跟法官說你怕鬼不敢幹了,叫法院替你向周老板要錢,而且也不追究你的違約。”
劉經理一看風君子這個態度,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說:“風先生總應該替我們這些幹活的人想一想吧,如果工人不願意幹我也沒辦法,好端端的誰願意撞邪啊,做生意也要有講究。”
風君子一看硬的差不多了,可以來軟的了,於是抬起頭來指著宋教授說:“劉經理你不用擔心,你知道這回周老板請誰來了嗎?這位是大名鼎鼎的國學大師宋召南教授,精通陰陽五行,連光州市長見到他也要畢恭畢敬的,有他在有什麽問題解決不了。”
劉經理用驚訝的眼光看著宋教授,說:“宋教授我在電視裏見過,有你在就太好了,但是民工們的事怎麽解決?”
宋教授心裏好笑,終於明白風君子為什麽要拉他來了,既然風君子這麽說了他也隻好把場麵扯足,又指著風君子對劉經理說:“劉經理你知道這位風先生是誰嗎?你以為周老板隨便找個人來幫你嗎?這位風君子先生才是位真正的大專家,會運轉地氣龍脈的,區區一個住宅小區算什麽。”
風君子心裏暗罵宋教授,隻好順杆往上爬:“劉經理,工人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已經搞定了,而且我剛才察地觀形,已經發現了這個地方風水不錯,這幾天我和宋教授探清楚小區裏各個墓葬的位置,就可以趕緊清理了,不耽誤你的工程進度。”
劉經理將信將疑:“民工們真的沒問題嗎?”
風君子:“當然沒問題,不信你出去問問。”
劉經理出門後,宋教授也好奇的問風君子:“你是怎麽搞定工人幫你挖死人的?”
風君子:“很簡單啊,我隻不過告訴那些挖土方的工人,誰發現一具屍骨就給誰二百塊錢,跟工程款無關,不用問工頭要,直接到我這兒來領。”
宋教授:“區區二百塊他們就肯幹了?”
風君子:“這些民工累死累活一個月才五百工錢,還經常遭拖欠,現在發現一具屍骨就有二百現錢,有什麽不好的。”
宋教授:“難道他們不怕鬼神嗎?”
風君子嘲弄的笑了:“你以為剛才那個劉經理說的是真的,怕鬼神的往往是兩種人,一種是衣食無憂的,另一種是像你這樣書讀的太多了的。外麵那些人常年挖土方,修路造橋哪兒碰不到墳地屍骨什麽的,怕這個還不用幹了,劉經理提這個茬無非想在工程款上做文章而已。”
宋教授也笑道:“這叫無知者無畏。”
風君子正色道:“你這麽說話不公平,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我想應該說是質地純樸的人心靈更加平靜而已。不要說這些民工無知,你以為他們願意無知嗎?我看外麵有不少民工年紀不大,正是讀大學的好時光,可惜——”
宋教授歎息道:“出身低微更需要自強。”
風君子冷哼道:“你這句話說的容易,外麵這些人能辦到嗎,報紙上宣傳的什麽撿破爛的神童讀清華就像在說外星人,你看他們像外星人嗎?這些人之所以出來打工,是因為在這個工地上比在家裏務農收入高,他們累死累活一年掙六千,你們財經大學一年學費多少?”
宋教授:“國家統招一年七千,學校擴招一年一萬,二級分院的自費生一年一萬二。”
風君子:“這麽算起來,大多數貧苦人家以一族之力或一村之力才能供得起少數幾個孩子接受高等教育,剩下的卻在為二百塊錢挖屍骨,連我都覺得自己不光彩。”
宋教授歎息著說:“這不是你我的錯”。
第一部 神欺鬼騙 13、亡靈的報複
風君子正拿著洛陽鏟在工地一片空地上看探鏟帶出來的泥芯,情況比風君子想象的要好的多,墓葬的範圍和數量都不大,隻用了大半天時間,他已經將小區東邊大部分地區的墓葬分部以及需要挖的土層深度都搞清楚了,用石灰在地麵做了標記,讓工人去挖,並告訴工人注意不要碰碎骨駭,以免驚擾亡靈。
其實真正怕驚擾亡靈的是風君子本人,他下探鏟的地方盡量圍繞著墓葬的邊緣,中間的地方碰都不碰,他怕一不小心探鏟碰到了下麵的屍骨。一邊工作一邊對站在一旁的宋教授介紹:“那些民工其實很聰明,我一說他們就明白了,這裏的墓葬埋的並不深,他們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什麽時候能挖到土層分界的地方,看樣子這些幹土建的工人對土壤的特點還是很了解的。”
宋教授也很感興趣的問道:“如果看探鏟帶出來的泥芯我也能分辨出來墓葬大概的深度和形狀,但是這麽大一個小區你怎麽知道在什麽地方下鏟,至少我從表麵看不出來什麽區別。”
風君子有點賣弄的說道:“這就是外行們看考古發掘現場容易問的問題,人們往往奇怪探方為什麽要那麽挖,他們怎麽知道什麽地方該挖什麽地方不該挖,就像兵馬俑為什麽不全部挖成個廣場而是挖成溝道式的。”
宋教授:“別那麽大口氣,你就說這個小區吧。”
風君子接著介紹:“這個地方的墓葬年代說近不近,說遠也絕對不能算太久遠,我估計是民國時期的,這個年代的墓葬從地表還是比較容易看的。首先看地勢微弱的起伏,再看土質與草木的細小差異,基層土壤和被人工翻動過的土層從硬度、土色、濕度、粘度等方麵仔細看還是有區別的,當然這有時候也要靠經驗。”
宋教授:“什麽經驗?”
風君子:“老手就是走過去,有時候腳下也會有莫明其妙的感應,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經驗。”
宋教授打趣道:“看你的樣子像個老手,你怎麽不去做個考古學家或者幹脆做個盜墓賊?”
風君子苦笑道:“可惜我永遠都不成不了這種人才,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這個人的膽子比看上去要小的多,我怕見死人,我雖然告訴工人們去挖,但挖出來的東西我自己都不敢去看。”
風君子隻顧說話,下鏟的地方沒有注意,稍微靠近了一個墓葬的中間,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探鏟已經帶著泥芯拔了出來。風君子看見泥芯當中有一小塊白森森的碎骨,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不再和宋教授多說。
風君子有點心慌意亂,盡量不去想剛才的事,接著到別的地方去下鏟。大概是手不太穩,或者碰到了地底下的石頭,風君子的手一抖,隻聽得“哢嚓”一聲,洛陽鏟的長杆突然莫明其妙的從中折斷,風君子握杆的手正在向下用力,斷成半截的杆柄正好重重的戳在他的左腳麵上。
倆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宋教授趕緊問:“風君子,你沒受傷吧?”
風君子的腳麵鑽心的疼,強忍著解開鞋帶看看傷勢,幸虧他今天穿了一雙很厚的帆布運動鞋,參差不齊的木頭斷茬隻刺破了鞋麵的少許,在他的腳麵上留下幾個淺淺的傷口,血流的也不多,但是已經把襪子染紅了。
風君子咬牙道:“沒受什麽傷,隻是剛才那一下砸的挺重的,我的腳也扭了。”說著突然想起來剛才那一小塊白骨,似乎正是人的腳掌骨中的一塊,心裏湧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覺得自己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張開了。
宋教授不知道風君子在想這麽多,見他沒什麽大事,反而開玩笑道:“剛才你不該說自己膽子小,要知道鬼都怕惡人,聽見你說自己膽子小就敢欺負你了。”
風君子一驚,覺得宋教授雖然是開玩笑但是這話似乎還真是那麽回事,可又不好向宋教授多解釋,隻好對宋教授說:“老宋,我今天是幹不了了,反正剩的不多了,你就幫我把剩下的幹了吧,你看了半天肯定也學會了,大概的地方我已經標出來了,呆會兒你用石灰線將具體位置畫出來就可以了。”
宋教授故作不悅道:“原來你拉我這個大專家出來考察民俗就是幫你幹苦力呀,上了賊船我也沒辦法了,就辛苦一回吧,我看這個鬼地方也隻有咱們倆個能幹這個活了。”
風君子回去給腳背上藥,老宋換了一根鏟杆繼續去探泥芯。他沒有風君子的想的那麽複雜,反而覺得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正在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正是那位“狐狸精”打來的。
宋教授看見這個號碼心裏突然有了一種很騷動的感覺,男人的心理有時候也很奇怪,在濱海的時候“狐狸精”找上門,把他嚇的落荒而逃到了光州,電話都不敢接。但是現在在光州接到對方的電話,不僅沒有絲毫顧忌和不安,反而覺得全身癢癢的,有一種興奮的衝動。
宋教授拿起電話也不等對方開口就用一種很膩的聲音說:“寶貝?想我了嗎?”
“當然想你了,人家到濱海找你你卻不在,好失望哦”,電話裏傳來甜美而有磁性的女聲。
老宋眯起眼睛盡量用溫柔的語氣回答:“唉,真是不巧,正好南方有一個考察項目請我來,早知道你要來我無論如何也要推辭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是嗎?你都想我什麽了?告訴我你都是怎麽想我的?——”電話裏的聲音似乎傳來一股麻酥酥的電流,宋教授的耳朵也變熱了。
“我昨天晚上還夢見你呢,夢見你和我……”宋教授的聲音越來越低,神色也越來越曖昧,接下來的話已經是兒童不宜的內容了。
天色已近黃昏,宋教授一手舉著洛陽鏟叩問地下的亡靈,另一隻手托著電話與千裏之外的“狐精”說著淫詞豔語。此時他已經忘了自己當年對風君子在靈隱寺遭遇的告誡,不知道這樣做也是對亡靈的不敬,他也根本沒去想這會給自己帶來什麽不可知的後果。
第一部 神欺鬼騙 14、地底深處的秘密
次日,整個翰林小區“挖鬼”行動已經基本結束,宋教授跑出去閑逛,既然來了總要考察考察“民俗”。風君子的腳傷已無大礙,一個人拿著洛陽鏟又來到了工地上。
風君子來到了工地正麵的一塊空地上,這片地方沒有做任何標記,風君子也沒有讓老宋去探測,更沒有讓工人們來挖,但是他覺得這個地方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人工土層。
但是這裏的泥土不僅和小區的基礎土層明顯有差異,而且也顯然與前一段時間發掘的墓葬土層明顯不一樣。這裏的土質偏硬,土色也明顯較淺,探鏟帶出來的泥芯也顯得發幹,似乎是更久遠的年代的土層,風君子不知道這下麵有什麽,所以沒有聲張自己一個人來看看。
探鏟已經下去很深了,仍然沒有任何發現,眼看已經探下去三米多,鏟杆的長度已經快到盡頭,由於前一段時間挖出的墓葬都非常淺,風君子沒有準備可以連接的長杆。正在他疑惑間,突然手腕一緊,探鏟在地下似乎碰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風君子手腕輕輕的頓了頓,從手感上來判斷探鏟碰到的東西非金非木,似乎是石質。
照理說這個位置不應該是岩層,但是地下有石頭也很正常。風君子不知道為什麽對這底下的東西特別感興趣,膽子顯然也比昨天大的多。他很快又在附近選擇了幾個探點,一段時間以後,看上去疏密不等的探點在地麵上形成了一個特殊的點陣。
風君子已經大概知道在這片地底深處有一個東西,似乎是年代久遠的東西。這個東西朝上的一麵是個長方形,而且是一個非常平整規則的平麵。由於探鏟不會拐彎,他也不知道這件東西具體應該是什麽形狀,心裏突然有了種種聯想。思索片刻,探鏟停了下來,然後非常小心的用浮土將地麵上的探洞掩埋好,做成沒有人動過的跡象。
風君子回到工地辦公室,找到工程設計圖紙,仔細看了看剛才發現東西的那個地方,發現這裏正是小區正門不遠的空地,原來設計是一個假山景觀,沒有任何建築地基或管線通過那個地方,於是麵無表情的合上圖紙。這時候宋教授回來了。
宋教授進門就問:“風君子,場地清理的怎麽樣了?”
風君子:“比想象的要順利的多,一共挖出了十三具屍骨,加上先前已經發現的五具,一共十八具,現在已經清理完了,我們可以回濱海了,剩下的事情再找周頌一起商量。”
宋教授:“現在就回去?”
風君子笑了:“狐狸精的那個考察團恐怕已經走了吧,你還呆在這裏幹什麽?”
宋教授幹笑了兩聲,風君子見四周沒有別人,又接著小聲的對宋教授說:“我還真的在這個小區裏發現了古代的人工埋藏,顯然和我們挖出來的那些墓葬是不一樣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但是它在小區施工碰不到的位置,我也不想去碰它。”
宋教授好奇的問:“是什麽東西,你為什麽不想去碰它?”
風君子:“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有可能也是古墓,或者是古物,我不碰它有三個原因,一是我不想節外生枝給周頌再找麻煩,挖出這十八具屍骨已經叫人頭大了,如果再挖出別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還真不知道怎麽收場。二是如果真的是重要的考古發現的話,肯定要把文物部門的人招來,工程進度一定受耽誤,現在周頌經不起折騰。還有第三個原因是最重要的——”
宋教授:“哦?什麽是最重要的原因?”
風君子:“我覺得考古和盜墓沒什麽區別,一樣是在打擾先人,文化的傳承靠的是知識與修養的傳遞,並不一定要去挖古人的東西。比如說宋教授你死了之後,你希望一千年以後的人去挖你的墳墓嗎,這算什麽,文明的偷窺?”
宋教授:“文明的偷窺?這種說法很有意思。”
風君子:“所以還是讓古物安靜的呆在那裏,至少這是我的想法,就算被發現還是留給後人發現吧,我們這一代人破壞的東西太多了。”
宋教授若有所思的說:“人有秘密,我們腳下的土地也有秘密,有時候把秘密留著也許更好,被人窺探隱私的感覺總不是太好,不過你不把地底的東西挖出來,你不怕將來這個小區鬧鬼嗎?”
風君子笑了:“所謂鬼,是人們對死亡和不可知世界的恐懼,鬼在人心裏,心神不定才會有鬼,誰也不知道還鬧什麽鬼?”
宋教授:“可惜現在你知道了。”
風君子:“我寧願隻有我一個人心裏有鬼,我希望其他人能夠平平靜靜,”然後接著又對宋教授說“回濱海後你能陪我去秦小雅那裏看一看嗎?”
第一部 神欺鬼騙 15、你有沒有黑色的衣服?
下了飛機風君子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派出所找常武,果然不出宋教授所料,那起凶殺案與鬼怪傳聞沒有任何聯係,至少從常武掌握的材料上來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說法都是杜撰的。最後常武對風君子說:
“你和周頌怎麽突然都對這個案子感興趣了,前天周頌打電話來問了半天。你們說的那個故事我以前也沒有聽到過,發生凶殺案老百姓總喜歡編一些離奇的故事,像你們這樣的明白人難道也要當真嗎?”
從派出所出來風君子又去找了秦小雅,自然也是安慰了她幾句,基本上把和周頌差不多的分析又說了一遍,他覺得秦小雅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太自然,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地方不自然。最後他要了秦小雅貨倉的鑰匙。
秦小雅問他:“貨倉有看門的,你不用拿鑰匙,再說怪事兒就是他發現的,你應該問問他。”
風君子:“正因為怪事是他發現的,我才不想先問他,我想自己去看看,你給我鑰匙吧,對了,我明天給你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就是我常提起的那個宋教授。”
提到宋教授,風君子突然想起來宋教授要問有什麽特別的人要對付秦小雅,想開口問秦小雅,但是想了想還是準備等宋教授明天來了之後再一起問吧。
風君子回到家裏,一壺茶還沒泡好,宋教授來電話了:“小風,不太妙啊,狐狸精還沒走,剛才又給我打手機了。”
風君子:“到底怎麽回事,考察團不是回去了嗎?”
宋教授:“考察團是回去了,可是她請了假特意留在濱海等我,我剛才告訴她我還在光州沒回來,現在怎麽辦,明天我先到你那兒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風君子:“隨你的便,你想過來明天就過來吧,正好明天下午你和我一起到秦小雅那兒看一看。”
這一天晚上風君子這些日子來睡了第一個安穩覺,他睡得異常香甜直到中午才醒來,正想給宋教授打電話,電話卻先響了,是周頌打來的,周頌和風君子在電話裏說了很長時間,風君子越聽臉色越沉重,眉頭幾乎擰成了麻花。和周頌通完話後,風君子立刻打電話找宋教授。
風君子:“老宋,收拾收拾過來。”
宋教授:“我正準備出門呢,但願不要在外麵碰上她,昨天晚上她又給我打電話了。”
風君子似乎沒有心情聽宋教授的風月,緊接著又說:“老宋你有沒有黑色的衣服,黑上衣、黑褲子、黑皮鞋、黑襪子,我記得你還有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就像黑客帝國裏利奧穿的那種。”
宋教授奇怪的問:“你說的衣服我還真都有,幹什麽?你要拍電影嗎?黑客也不是這麽個黑法。”
風君子:“你先別問了,電話裏說不清,總之你今天穿這麽一套衣服來就是了。”
給老宋打完電話,風君子也精心挑選了一套衣服穿上。
第一部 神欺鬼騙 16、請把心魔給我
16、請把心魔給我
當天下午,在秦小雅的辦公室裏,風君子、周頌、秦小雅、宋教授等人正在聽貨倉守夜人講述昨天晚上又發生的一件奇怪的事。這件事情的過程上午風君子在周頌的電話裏已經大概知道了。
守夜人老張是個五十多歲的下崗工人,下崗後經人介紹在秦小雅這裏找了一份看倉庫的活,下麵這段話就是老張的描述:
“昨天晚上,我已經快睡著了,突然聽見倉庫裏有動靜,我以為有小偷來了,就悄悄爬起來去看。倉庫的門是鎖上的,但是那種鎖裏外都可以鎖,我以為小偷進去之後從裏麵把門鎖上了,於是用鑰匙輕輕把門打開,開了一條縫悄悄往裏看。
一看不要緊,把我嚇了一跳,我隻看見兩條人影,一條人影全身雪白,一條人影全身漆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像偷東西的樣子,我本來跑回去想拿電話報警,後來又想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再回去一看又什麽都沒有了。
今天天亮後我才敢進倉庫,卻發現什麽都沒丟,但是有一個箱子打開了,就是裝皮鞋的箱子。秦總,你不要怪我膽小沒有進去抓小偷,我當時確實不知道為什麽特別害怕。”
秦小雅的臉色越來越白,不由自主的緊緊抓住身邊周頌的一條胳膊,周頌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風君子看在眼裏歎了一口氣,對老張說:“老張你不要害怕,你仔細看看宋教授,昨天晚上你看見的那個黑影穿的就是宋教授現在這套衣服嗎?”
老張聞言似乎一震,用一種不解的眼光看了看風君子,又轉頭盯著宋教授看了半天。風君子不等老張回答,徑自站了起來,走到老張麵前,非常平靜的說:“老張你再仔細看看我,你昨天晚上看見的那個白影穿的就是我穿的這套衣服嗎?”
風君子今天穿了一套非常奇怪的衣服,白色的運動鞋,白色的休閑褲,白色的夾克,裏麵是白色的針織衫,身上還披了一件白色的長風衣。秦小雅也覺得很奇怪,她從來沒看見風君子這麽穿衣服,連忙問風君子:“風君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風君子從兜裏掏出了倉庫鑰匙放在桌麵上,沒有回答秦小雅的問話,而是接著對老張說:“老張你也太不負責了,倉庫的燈壞了你也不修一修,我和宋教授昨天晚上去看的時候黑乎乎的什麽也沒看清,然後聽見門口有響動,出門看卻沒人,把我們嚇了一跳,原來是你在外麵。”
在座的人隻有宋教授知道風君子在睜眼說瞎話,因為昨天晚上他們兩個人誰也沒去過貨倉,這正是風君子上午要讓他穿黑衣服來的目的。但是周頌和秦小雅並不知道這件事情,聽得又驚又疑,秦小雅又問風君子:“你和宋教授昨天晚上去貨倉幹什麽?”
風君子:“不去貨倉我幹嘛著急問你要鑰匙,是宋教授聽說前幾天貨倉發生的怪事想去看看,我忘了告訴你宋教授也是一位陰陽大師呢。我們還打開了幾個箱子摸黑研究了半天,什麽也沒發現,我看是老張老糊塗了。”風君子一邊說話一邊暗地裏仔細觀察老張的臉色。
老張的臉色似乎比他剛才緊張多了,開口問風君子:“風先生和宋教授昨天去貨倉了,為什麽不和我打聲招呼,我還以為又鬧小偷了呢。”
風君子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宋教授突然說話了:“怎麽沒和你打招呼,我們走過值班室的時候看見你正在聽另外一個人說話,小風招呼你你就像聽不見,所以我們就自己進去了。”
老張似乎臉色變了,結結巴巴的問:“誰在對我說話,風先生你看清楚了嗎?”
風君子也奇怪,宋教授怎麽突然編出來這麽一段話,但他隨即就想明白了,接著宋教授的話茬往下說:“我也看到你好像在聽什麽人說話,但我沒看見那個人,大概是因為我沒怎麽注意吧,還是宋教授眼睛比較尖。”風君子說到“眼睛比較尖”這五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
老張的額頭上似乎有細汗冒了出來。緊接著又說:“秦總,沒事兒了吧,沒事我先回去了。”秦小雅見事情是一場虛驚,就讓老張回去了。
老張走了之後周頌說話了:“我和小雅都是第一次與宋教授見麵,非常感謝宋教授到光州幫我的忙,今天晚上我做東,大家一起聚一聚,算是給你們兩位接風吧。”宋教授本來還想問秦小雅一些事情,聽周頌這麽說,也就沒有著急。
風君子和宋教授從小雅那裏出來,剛走到街邊,風君子突然站住轉身問宋教授:“你怎麽那麽肯定那個老張有問題?”
宋教授笑了:“你在光州告訴我的,心裏有鬼的人才會看見鬼,你叫我和你一起冒充黑白鬼去安慰秦小雅,你就不怕秦小雅沒事了,你自己卻惹上麻煩,你難道不知道如果老張說的是真的,你是把鬼怪的事攬到自己身上了?”
風君子歎了一口氣:“對鬼神的驚懼隻是一種心魔,我寧願把這個心魔留給自己,也不願意小雅夜裏睡不好覺。”
宋教授似笑非笑的說:“你對小雅真是沒有話說,不過可惜隻是郎有情,妾卻未必有意,你沒看見秦小雅和周頌之間有點什麽嗎?如果你真對秦小雅有意思的話,恐怕要想想辦法了。”
風君子不想和宋教授談這個問題,轉而問道:“你嚇唬老張幹什麽,老張恐怕知道我們倆在撒謊,他也不會相信你說的話的。”
宋教授故作高深的說道:“你有講鬼故事的經驗嗎,一群人聚在一起講故事,講到最後往往把自己嚇得夠嗆,誰講的故事最恐怖,誰自己心裏最害怕,雖然明知道是假的。老張就是那個講鬼故事的人,心裏有鬼的人心也會虛,人是不可能看見鬼的,真正可怕的是那種又驚又疑的感覺。你既然能讓秦小雅把心魔給你,我也想試試把心魔還給老張,這招心魔轉移大法是跟你學的。”
風君子:“可惜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誰在秦小雅的背後搞鬼,否則可以試一試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宋教授:“對方恐怕不像老張那麽好對付,我真不應該跟你攪這趟混水,不過還是蠻有意思的,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問問秦小雅的情況吧。”
第一部 神欺鬼騙 17、人魔衛伯兮
當天晚上,濱海海上明珠大酒店,周頌特意訂了一個靠海的包間,為宋教授和風君子“洗塵”,在座的還有秦小雅。風君子和周頌相交已久,本來很隨便,但是覺得今天晚上周頌請客的規格似乎有點高了。
開場白自然是由周頌來說,說了不少諸如感謝之類的客套話,風君子也沒有仔細聽,反正是衝宋教授說的。酒過三旬之後,宋教授終於將談話切入了正題,直截了當的問秦小雅:
“秦小姐,我聽風君子說了你最近遇到的事情,我覺得他和周頌的分析都非常有道理。但是這件事情還是有奇怪的地方,我覺得這不是單純的商場欺詐,似乎是特別設計好了針對你這個人。”
“宋教授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不妨直接說。”秦小雅有點擔心的問,風君子與周頌也隨聲附和。
“比如說你曾經得罪過什麽特別的人?或者有什麽人對你有特別的興趣?在商場上有什麽特別的競爭對手?還有就是最近有什麽人一直在糾纏你?看得出來,秦小姐很有魅力,不要怪我多心說這些。”
聽了宋教授的話,風君子也覺得老宋似乎有點多心了,正要替小雅解釋兩句,但是抬頭看秦小雅神色有異,似乎碰到了什麽比較為難的事情,欲言又止。看來宋教授說中了秦小雅的心事,風君子也不禁一驚,隨即改口說道:“小雅,宋教授也是朋友,這裏沒有別人,如果你真遇到什麽事情不妨說說,大家一起幫你想辦法。”
秦小雅歎了一口氣,有點不太情願的說:“確實有一個人一直纏著我,本來我不想說,現在想起來很可能就是他在設計我。”
“什麽人?”風君子著急的問,“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呢?”
“這個人叫衛伯兮,也是本市人,你們可能聽說過。”
“衛伯兮!”風君子和宋教授都吃了一驚,這個人他們都知道,不僅知道而且都見過,衛伯兮可是濱海的名人,衛達工程公司的老板。衛伯兮年紀不大,相貌堂堂,曾結過婚,現已離異,有一子,據說其資產規模也算得上是濱海首富之一,而且也是濱海市的政協委員,這些情況包括周頌在內大家都知道。
一聽是這個人,風君子就感到頭大,看了宋教授一眼,他和宋教授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趙東山,因為衛伯兮在濱海的地位就如同趙東山在光州,按照宋教授的說法,那也是屬於人魔級別的。而且衛伯兮和趙東山也有生意上的合作關係,好像還都是某一家上市公司的股東。沒想到招惹了這樣一個人,而且又牽涉到趙東山。
風君子現在對衛伯兮與趙東山的關係不感興趣,他隻關心衛伯兮與秦小雅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急著追問,隻能讓小雅自己慢慢說,隻好盡量柔和的對小雅說:“衛伯兮到底是怎麽纏著你的,如果方便的話就告訴我們。”
“其實我也是一年多以前參加商委組織的聯誼會的時候認識他的,當時他就坐在我同一桌上,這個人看上去沒有聽說的那麽討厭,隨便聊了幾句。後來他約了我參加了幾次活動和宴會,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有什麽生意要談就去了,後來發現他隻不過是在獻殷勤而已,但是我對他的想法實在不感興趣,隻是盡量敷衍敷衍,後來幹脆就不和這個人見麵了。”
風君子多少有點明白了,也知道秦小雅口中“他的想法”是什麽意思,衛伯兮這個人對女人是很有想法的,秦小雅確實是符合他品味的那種女人,至於他和秦小雅開了什麽條件而秦小雅怎麽拒絕的,在這樣的場合倒不好多問了。
風君子再轉念一想,也不禁感歎,他本以為自己和秦小雅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但是這件事情自己卻一點也不知情,看樣子是小雅有意沒有告訴他。女人畢竟是女人,女人的心思有時候確實很難猜透,被像衛伯兮這樣一個人追求或者是糾纏對於某些女人來說有時候也未必不是一種榮耀,隻是不知道小雅心裏怎麽想的,照說小雅不應該是這樣的人,這件事情不知道周頌知不知道。想到這裏風君子抬頭看了看周頌,卻感到十分意外。
風君子研究過相術,還給宋教授看過相,這些當然都是遊戲而已,然而查相知人雖然不可信,但是對查言觀色他還是很有體會的。他發現周頌的神色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詫異,反應並不強烈,看來周頌早就知道這件事情。風君子心下疑惑:難道小雅沒有告訴我,卻告訴了周頌?想到這裏不禁情緒低落。
不知道是不是秦小雅看出了風君子的情緒,特意對風君子解釋道:“這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和周頌,是因為我不想提這個人,他對我有什麽想法我不感興趣,我現在不想和他有任何關係。也不想你們因為這種事為我操心。”
聽秦小雅這麽說,風君子心裏的疑問就更多了,如果秦小雅沒有告訴周頌,那麽周頌是怎麽知道的?要麽是秦小雅撒謊,要麽是自己猜錯了,看來還是自己多心了吧,涉及到男女之間微妙的感情,自己置身其中看得也不是很清楚。想到這裏他還是想試一試周頌。
風君子突然轉頭對周頌說:“周頌,你什麽時候也得罪過衛伯兮?”
周頌被風君子突如其來的發問問的一呆,不加思索的回答:“沒有啊,如果說得罪的話就是趙東山的那塊地了,實際上我是從衛伯兮手裏爭過來的,現在看來也不算得罪,這顯然是個圈套嘛,後來的事情你和宋教授都清楚了。”
聽周頌這麽說風君子心下稍感釋然,覺得自己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這時候一直沒有做聲的宋教授又說話了:“趙東山和衛伯兮之間的關係不錯,那麽周頌在光州的事情有沒有可能與衛伯兮有關呢?”
風君子思索道:“我是不是有點太大意了,有很多事情沒有注意到,我在光州挖墳地的時候忽略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那些死人有骨無棺,而且墓葬上的浮土上緊下鬆,實際上我是壯著膽子看了幾具屍骨判斷墓葬有可能是民國時期的,但是在這方麵我仍然是個外行,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動過手腳。”
宋教授接著說:“這種可能性也許有,當時找一個考古專家看一看就好了,風君子你膽子太小根本就沒敢仔細看,不過現在已經沒法確定了,現場已經破壞了。”
周頌:“如果真是趙東山做的手腳,對他有什麽好處?這些死人又是從哪裏來的?”
宋教授:“反正他的士林小區土建已經完成了,這麽做對他也沒什麽壞處,至於屍骨,曆史上在民國時期光州城郊曾經有過多次非常慘烈的戰役,據說伏屍遍野,地下挖出來沒有棺木的死人也是很正常的,說不定就是趙東山的士林小區挖出來的,或者根本就沒有人做過手腳。”
秦小雅這時候說話了:“你們不要談死人好不好,我聽著好怕!”
第一部 神欺鬼騙 18、卷款潛逃的N種方式
風君子見秦小雅不願意聽這個話題,也示意眾人不要談下去,對宋教授和周頌說:“現在談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一切都是猜測,說不定也隻是我們瞎猜,周頌你也不用多想,按照既定計劃做下去就是了,說不定總有柳暗花明的時候。”
周頌苦笑:“如果同時招惹了光州的趙東山和濱海的衛伯兮,我恐怕沒什麽好果子吃,看樣子隻有卷款潛逃了。”
風君子看氣氛越來越低沉,也想換個輕鬆的話題,於是笑著對周頌說:“你也沒必要一天到晚把卷款潛逃掛在嘴上,其實事情的辦法有很多種,我就見到有那麽多人卷款但是卻不用潛逃,仍然活的逍遙自在。”
“哦?你說什麽辦法可以卷款不用潛逃,你快教教周頌。”秦小雅果然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風君子搖頭晃腦的說:“首先介紹第一種辦法,比如說讓周頌找一個同謀,然後將現在公司的資產盡量變現,拿著變現後的現金收購這個同謀的一塊資產。”
秦小雅:“然後呢?”
風君子:“然後稍微複雜一點,這個同謀收到錢以後,再用這筆錢向周頌買下他地產公司的股權。周頌拿著錢全身而退了,他那個同謀帶著自己的資產接手了這個公司。”
秦小雅:“那地產公司不是照樣有麻煩產,他那個同謀的資產不是陪進去了嗎?”
這時候宋教授、周頌、風君子都笑了,宋教授說:“他那個同謀資產本來就是虛的,值不了幾個錢,賠就賠了吧,關鍵是周頌逃脫了法律責任,拿著幾千萬置身事外,也用不著潛逃了,將來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秦小雅眨了眨眼睛聽明白了,笑著問風君子:“你是怎麽想出來這樣的餿點子?”
風君子:“這可不是我想出來的,現在上市公司資產重組有許多就是這麽幹的,看的多了也就明白了。”
宋教授:“你們這些搞證券的可真黑。”
風君子:“黑的可不是我,這種事情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秦小雅打斷他們的話:“風君子不要給自己描白,你剛才說有很多種辦法,還有什麽辦法?”
這時候宋教授替風君子回答了:“剛才風君子說的股權重組,其實還可以做債權重組,那就是企業管理人先通過相關企業向自己的下屬企業大舉借債,然後找個同謀用資產抵償債務,這個同謀就用債權換他的股權,這叫做債務——資產——股權重組。”
周頌:“原來宋教授也是這方麵的專家。”
宋教授:“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路,別忘了我可是財經大學的教授。”
風君子:“你這叫沒吃過豬肉還沒聞過豬屎臭!”
秦小雅一皺眉:“粗俗,風君子你說還有什麽辦法?”
風君子:“至少還有十幾種辦法,不過操作起來就要複雜的多了,我可不想在這裏上資產重組課。”
秦小雅接著問:“那麽對周頌來說,如果想卷款而不用潛逃該怎麽做呢?”
風君子似笑非笑的說:“對於周頌來說還是第一種辦法最適用了。這些辦法當中最關鍵的地方都是要找一個信得過的同謀,找一塊說的過去的資產。比如說你和你的小雅服裝城。”然後看了一眼周頌問道:“你現在把公司盡量變現能夠拿出來六千萬吧?”周頌點頭沒說什麽。
風君子又對秦小雅說:“這就簡單了,周頌用六千萬收購你的小雅服裝城,你再用這六千萬從周頌手裏買下他的地產公司,到頭來周頌等於拿著六千萬走人了,周頌的公司老板變成了你,而公司的資產變成了小雅服裝城和一大堆債務,到時候就算清算也不過把小雅服裝城賠進去。”
秦小雅:“我的服裝城值那麽多錢嗎?店麵和倉庫是租的,除了幾十萬流動資金剩下的都是倉庫裏的存貨,存貨中最大的一批你知道就是那五千雙左腳皮鞋,能值幾個錢?”
風君子:“你這麽說就是不懂資產評估了,你管它是左腳右腳還是多少錢進的貨,你上次買的那批皮鞋不是售價一千二百八嗎?你就按照預期銷售價格評估,這五千雙鞋值六百多萬呢。”
秦小雅:“哪能五千雙鞋都在我店裏賣,其中大部分我是準備三百塊錢一雙向北方批發的,就算按你這麽評估,也不值六千萬呀?”還沒等風君子回答,秦小雅似乎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我店裏還有別的存貨。”
宋教授笑了:“孺子可教也!”
秦小雅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麽,問風君子:“你不是一直支持周頌按照原定計劃幹下去嗎?怎麽現在又幫他討論起如何卷款潛逃了?”
風君子:“話趕話說的唄。”
這時候宋教授也好像想到了什麽:“我今天來不是來幫秦小雅分析什麽人會對付她,怎麽開始講起資產重組了。”
周頌:“對呀,還是談正事,我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在這五千雙皮鞋中搗鬼的人就是衛伯兮,不錯,一定是他。”
秦小雅:“那我該怎麽辦?”
周頌:“衛伯兮想財色兼收,沒那麽容易,小雅你不用擔心,以前是不知道對方是誰不知道該怎麽辦,現在知道是在和誰打交道就好辦了,大不了我幫你出高價把那五千雙右腳皮鞋買回來,或者這五千雙左腳皮鞋就算了,不理他就是了。”
秦小雅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又沒有說。
風君子安慰秦小雅:“小雅不要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
第一部 神欺鬼騙 19、美女如蛇
讓風君子感到擔心的人除了趙東山之外又有了個衛伯兮,麻煩似乎越來越多,但生活還要繼續。風君子已經有一個禮拜沒有上班了,但是他覺得自己即使去了也沒有什麽用處,這一周多來正是股市連續下跌的時候。自從六月的“624”井噴之後,人們一度歡心鼓舞,但是隨即發現股市卻一直在跌,等到風君子從光州回來,上證指數已經跌破1400點。
然而在這段時間,卻發生了另外一件大事。事情發生的地點就在風君子剛剛離開的光州,如果要說確切的時間誰也不太清楚,風君子後來根據新聞報導推斷恐怕事情就起源於他的洛陽鏟觸動神秘的地下古物的時候。
在風君子離開光州後不久,光州及周邊地區市場上就有兩樣東西脫銷了,一樣是板蘭根,一樣是白醋,隨著時間的推移,商店裏脫銷的商品又多了一樣口罩。口罩在現在這個年代除了醫生和保潔員之外恐怕沒有人在使用了,但是這件顯然已經過時了的勞保用品突然熱銷,卻救活了好幾個已經頻臨導閉的工廠,也算為GDP的增長做出了一點貢獻。風君子覺得自己看到了人民幣購買力釋放的巨大威力,終於理解了房地產價格為什麽會有這麽快速的增長。
說是光州暴發了瘟疫顯然是誇大其辭,至少在公開的場合沒人敢這麽說。確切的說光州出現了一種通過呼吸道傳染的流行性傳染病,傳播能力極強,而且如不及時救治就有生命危險,首當其衝的是醫院的醫護人員。風君子是在網上看到有關這場流行病的報道的,慶幸自己離開的早,想到世界上還有這麽多生死未知的事情,覺得秦小雅和周頌的難題並不算什麽,至少是人力可以解決的,當下心情也平靜了不少。
收盤後回到家中,宋教授已經先到了。宋教授和風君子打了一聲招呼,說要去超市買一些個人日用品,順便再捎點吃的,出門而去,看樣子他真的把這裏當沙家浜了,做好了安營紮寨的準備。風君子突然覺得宋教授躲到這裏並不是躲避男女關係這麽簡單,恐怕還有什麽別的原因,正想到這裏門鈴響了。
來的人是周頌,風君子以為周頌有什麽事情找他,但沒想到周頌來找的是宋教授。風君子問他的來意,周頌說:“南方尤其是光州人多迷信,這一點也許是和香港人學的吧,香港也有不少有名的風水師在光州也很有影響,這些風水師可不是江湖先生,都是像國內宋教授這樣的民俗學家,我想宋教授可能和他們有聯係,我想請香港的風水大師來幫我做做側麵宣傳,看宋教授能不能幫上忙。”
風君子心想周頌腦筋轉的快,這到也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告訴他宋教授出去了,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這時候門鈴又響了,風君子自語道:“老宋怎麽回來的這麽快,是不是忘拿錢包了,”起身去開門。
風君子打開門,突然愣住了。
門外站著一個人,巧笑倩兮,卻不是宋教授,是一位妙齡女郎。風君子不是那種看見女人發呆的人,但是看見這個女人還是不禁呆了一呆,眼光也一直盯著對方沒有移開,顯得有些失禮。
這位女子披著一件純白色的羊絨大衣,敞著前襟,裏麵穿著一套火紅色的套裙裝,濱海的天氣現在已經很涼了,但是火紅色的套裙似乎卻很薄。薄的恰好勾勒出她魔鬼一樣的身材,風君子當時心裏確實想到了“魔鬼身材”這樣一個老套的形容詞。她的衣著色彩搭配非常強烈,但是穿在她身上眩目而不刺眼,就像雪地裏跳動的火焰。
對方一直麵帶嬌笑的看著風君子,似乎已經習慣了男人的這種眼光。還是女郎先開口說的話:“你就是風君子老師吧,看見你本人可比照片上年輕多了,也帥氣多了。”
她的嘴唇稍微有點厚,看上去就有一種溫柔的質感,說話時風君子覺得她的牙齒很整齊也很白。她的五官並不是標準的中原美女的特點,眼睛不大,但是卻顯得稍微有點深,這樣顯得她的鼻梁有點高,卻同時也非常的直。小巧的鼻尖微微向下,用相學的術語來講叫狀如懸膽,很是好看。風君子注意到她的皮膚很細膩,但不是絕對的純白,而是有一種接近於象牙色的光澤,更增添了一種誘惑的魅力,風君子正在想她套裙下麵的皮膚是否也是這樣,但對方的問話打斷了他的思路。
風君子一聽口音就知道對方是南方人,而且是東南一帶的口音。對方直截了當的叫了他的名字讓他微感意外,問道:“小姐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是在哪兒見過我的照片的?”
對方說話的時候依舊在笑,似乎她臉上總是保持著這樣一種讓人感到親近的表情,她說道:“當然是在網上了,風老師的文章我非常喜歡,今天見了麵果然是文如其人。”然後接著一撅嘴,“難道風老師不讓我進門嗎,就要這麽站在門口和我說話?”
言畢不等風君子開口說請,就一側身從風君子的身邊擠進了半開的大門,風君子一隻手還扶著門,感覺到對方挺拔而飽滿的胸部軟軟的從自己的肘尖劃過,不禁臉上一陣發燙。
坐在廳裏的周頌看見門外突然走進一位大美女,也覺得眼前一亮,吃了一驚,這位女郎似乎沒有見到陌生人的詫異,反而大大方方的衝他點頭微笑,周頌以為是風君子的朋友,趕緊起身勸座,心中暗想風君子這小子什麽時候有這等豔福,頭卻見風君子也是一臉疑惑的跟了進來。
女郎進門後反客為主,先脫掉外套,周頌趕緊接過去掛好,她在沙發上找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坐下,主動開口問風君子:“宋召南呢?他哪兒去了,我找他找的好辛苦。”
周頌聽得不明所以,但是風君子聞言卻如醍醐灌頂,一下子猜到了這位女郎的來曆與來意,心想她恐怕就是宋教授正在躲的那一位“狐狸精”。心念及此,趕緊開口說:“狐——胡小姐,你是聽誰說宋教授在我家的。”他情急之下差點將“狐狸精”三個字叫出了口,還好改口的快。
“狐狸精”一皺眉,似乎不高興的說:“胡小姐是誰?她也常來找宋教授嗎?我不是胡小姐。”
風君子趕緊改口道:“請問小姐貴姓?”
“狐狸精”:“我姓秦,秦漢唐宋的秦。”
“你也姓秦?”風君子和周頌幾乎是同聲的問到,問完之後他們兩個也微感意外,都知道對方此時想起了秦小雅。
“我當然姓秦了,難道會騙你們?還有誰姓秦啊?”
這回是周頌覺得沒法解釋清楚,隻有接著問:“請問秦小姐芳名?”
“我叫秦無衣。”
“秦無依?”周頌問,“是無依無靠的依嗎?秦小姐怎麽起了這麽一個惹人疼愛的名字?”
“是無依無靠的無,但不是無依無靠的依,是衣服的衣。”
“秦無衣!”周頌有點吃驚的問,“秦小姐的名字好有個性啊。”同時心中暗想這個名字太有殺傷力了,男人見到這樣的女人,往往都有“無衣”的聯想,起這個名字簡直就是一種直接的暗示。
“秦小姐的父母真是有學問的人,”風君子開口了,他不想周頌對這個名字產生太多的誤會,一本正經的說道:“《詩經—秦風》就有一篇《無衣》,秦小姐的名字一定就是用的這個典故吧?”
“哦?還有這個說法,什麽《詩經》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女人經常看著衣櫃發愁覺得沒有衣服可穿,爹媽給我起這個名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秦無衣一邊說一邊看著風君子,“風老師真有學問,我好崇拜你哦,您一定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吧?”
“算你猜對了。”風君子暗地裏搖了搖頭,漂亮女人大多是花瓶,肚子裏沒多少東西,這個“狐狸精”也不例外。同時突然想起周頌出身於貧困山區,一直很忌諱別人當他的麵討論出身問題,也就沒有接著說下去。
這時風君子才想起還沒有介紹周頌是誰,趕緊向秦無衣介紹了一下周頌。秦無衣似乎早就聽說過周頌的名字,聽說眼前這個人就是周頌不禁眼前一亮,不再纏著風君子說話而是嗲聲嗲氣的對周頌說:“原來你就是濱海地產界的精英周先生,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沒想到您是這樣年輕有為的一個人。”
周頌被秦無衣說的有點不好意思,搭話道:“我也就是小打小鬧,秦小姐在哪裏發財?”周頌說著話突然抬頭看了眼風君子站在秦無衣身後神色有點不對,隻見風君子衝他使了個眼色,用手指了指門,又用手指了指秦無衣,做了一個出去的手勢。周頌雖然不太明白,但是也知道風君子的意思是要將秦無衣引出去。
秦無衣這時候正在嬌滴滴的回答周頌的問題:“比不上你們這些人,不是大專家就是大老板,我不過是一個小職員,在建江市政府招商辦工作。”
這時候周頌看風君子的神色越來越急,也很有風度的站了起來對秦無衣說:“今天是和秦小姐初次認識,感覺很投緣,晚上我做東,我們大家一起出去坐一坐,不知道秦小姐肯不肯賞臉。”
秦無衣:“我還要等宋教授,等宋教授回來再一起去吧。”
風君子這時候終於說話了:“宋教授今天晚上有飯局,恐怕很晚才能回來,我們總不能餓著肚子等他吧,可以邊吃邊等。今天請秦小姐去嚐一嚐濱海的特色海鮮。”
秦無衣似乎看出風君子不願意她留在這裏等宋教授,隻好說:“那就謝謝兩位了,”又對周頌笑著說:“你們可不許灌我酒,我最怕喝醉了。”
第一部 神欺鬼騙 20、有毒的草席
地點還是濱海明珠大酒店,連包間也是昨天那個包間,連風君子都奇怪周頌為什麽變的這麽大方起來,就是為了請一個不相關的女人吃頓飯?風君子坐在那裏心生感慨,似乎這個社會上有大部分事情都是在酒桌上發生的,白天的工作時間隻是一種鋪墊和掩護,自己能夠記起來的大部分重要事情似乎都與某個飯局有關。他不由的又想起了宋教授有一篇《酒席與中國古代官場文化》的所謂論文。
秦無衣說她最怕喝醉了,風君子確實也有這個想法,想讓她多喝幾杯。風君子酒量尚可,而且他知道周頌的酒量比他好的多,他們兩個人聯手想讓一個小女子多喝幾杯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可是三杯下肚之後,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他發現如果論酒量,他和周頌加起來恐怕也不是秦無衣的對手。
雖然秦無衣做出一副嬌滴滴不勝酒力的樣子,半推半就的喝了幾杯就開始說自己有點多了,但是風君子注意觀察她端杯、送杯的姿勢,酒入口、入喉時細微的表情,卻發現這個女人在酒場上絕對不是一般的戰士。除非是從來沒有喝過酒的人,否則對酒都有自己的感受,對自己的酒量恐怕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久而久之通過一個人在喝酒時流露出來的動作與表情細節也能大概知道一二,風君子甚至能看出來什麽樣的人可以在多長時間內醉倒。可是現在風君子知道自己今天恐怕看不到秦無衣醉倒的樣子。
風君子放棄了讓秦無衣多喝幾杯再說正事的想法,問道:“秦小姐真是神通廣大,你怎麽知道宋教授住在我家?”
“想知道嗎?可惜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們。”秦無衣的回答使用了女人最擅長的一招——耍賴,對這一招風君子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時候周頌也感到好奇,也問秦無衣:“秦小姐找宋教授有什麽事,公事還是私事?”在提到“私事”這兩個字的時候,周頌明顯加重了語氣。
風君子不禁有點擔心,雖然他聽宋教授說過“狐狸精”的事,但那畢竟是宋教授的隱私,也沒有告訴周頌。他怕這個女人不知輕重的將她和宋教授之間的風流韻事講出來,搞得日後尷尬。但是秦無衣的回答卻讓他放心多了。
秦無衣一本正經的說:“是公事,我是受建江招商辦和建江文化產業股份有限公司的委托,來請宋教授的。一是請宋教授擔任建江文化公司的獨立董事,二是希望他能夠修改一下上次他來建江考察時,對建江一個市政項目的專家調研意見。”
這下子輪到風君子感到意外了,他可不知道這麽多內情,連忙問:“建江對宋教授就那麽看重,建江文化是上市公司我知道,這個獨立董事為什麽非要請宋教授來當?還有你們市搞什麽項目,宋教授的意見如何又有什麽關係呢?”
秦無衣歎氣道:“也許宋教授自己認為沒什麽關係,可是省裏麵的主管領導可不這麽認為,認為這麽大的項目投資需要專家論證,而且點名要聽宋教授的意見,而且也暗示希望宋教授能夠參與。現在這個項目就是由招商辦和市屬企業建江文化公司牽頭搞的,能把宋教授直接拉進來不就一切都好辦了。”
“為什麽省裏的主管領導要點宋教授的名字?”周頌也覺得奇怪了。
“宋教授很重要嘛,他不僅是民俗文化權威專家,而且他的大舅子就是省裏分管領導再上麵的領導,”秦無衣的解釋很幹脆。
周頌用一種責怪的眼光看了風君子一眼,似乎在問風君子為什麽沒有把宋教授的這個背景跟他介紹。風君子苦笑,他知道宋教授的這個背景,但是這也是宋教授的一個心病。早年宋教授和夫人鬧矛盾的時候,兩口子伴嘴宋夫人總要提到“你看我哥如何如何,而你現在又如何如何”之類的話茬,這恐怕是宋教授最不願意聽的了。夫人說他當然沒有辦法,可是在外麵的場合宋教授其實最不願意別人提到他那位有權有勢的大舅子。這是宋教授的家事,風君子也不想當著秦無衣的麵對周頌說,所以對周頌的眼光就裝作沒看見。
周頌顯然又接著在問他更感興趣的問題:“請問秦小姐你說的這個項目是什麽項目,不知道像我這樣的小本生意有沒有機會湊湊熱鬧?”
秦無衣:“主體項目是要在我市的世界文化遺址的旁邊,建設一個亞洲最大的世界文化公園,發揮自然風光、人文景觀、曆史遺跡的優勢,帶動旅遊、商貿、投資的發展。”秦無衣這段話大概是平時說熟了,講起來跟念書一樣。
“亞洲最大,好大的口氣,同樣的項目別的地方也在搞,到底誰才是最大的?”周頌問道。
風君子替秦無衣回答:“我們的口號是不要最佳、隻要最大!”秦無衣瞪了風君子一眼。
周頌接著問:“那麽配套項目呢?”
秦無衣:“配套項目還包括商務中心、五星級酒店、高爾夫球場。”
周頌:“現在的項目進行到哪一步?”
秦無衣:“剛剛開始,現在進行到土地規劃階段。”
風君子又說話了:“什麽土地規劃,是不是把莊稼地用紅筆劃圈變成了城建用地。周土豪你趕緊和秦小姐套套近乎,說不定你發財的機會又來了。這個項目最後我不知道怎麽樣,這片土地現在肯定是要升值的。”
秦無衣:“風老師你叫他周土豪?”
周頌:“這是開玩笑,我也叫他偽君子,你們這個項目計劃投資多少?”
秦無衣:“初步概算三十億左右,市財政出一部分做配套設施,建江文化用上市募集資金投入一部分,銀行貸款解決一部分,現在我們正在做招商引資工作,希望解決剩下的一部分。”
風君子又問:“市財政的錢哪裏出,建江市好像很有錢嘛?”
秦無衣:“市財政可以通過出讓土地先籌集一部分資金,我們現在主要的工作就是在引入投資人。而且我們市經濟還可以,市財政還是有錢的。”
風君子:“我知道你們市是一個出口創匯大市,主要是對日本,我現在夏天睡的草席好像也是你們市生產的。”
秦無衣有點得意的說:“你說的是藺草席,那可是我們市的主要經濟支柱之一,這幾年才發展起來的,說起來這也是我們招商辦的重要工作成果。你知道嗎,我們建江的藺草席在東南亞特別是在日本市場上占有率是第一的。”
周頌也有點感興趣了,插口問:“不就是草席嗎?有多大的市場。”
秦無衣:“周先生不了解情況,席子是日本、韓國一帶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他們很多榻榻米、坐墊都是用的藺草席,市場不小啊。”
風君子說:“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們招來的這些投資商大多也是日本人吧?”
秦無衣:“是啊我們在土地、稅收、用工等方麵都有很多優惠政策,所以才把他們引來了。”
風君子冷笑說:“就算你們不優惠,這些鬼子也不會在國內生產,我不知道你們是招商引資還是引狼入室。”
周頌不解的問:“偽君子此話怎講?”
風君子:“席子在日本傳統風俗中很重要,如果宋教授身在日本,弄不好也會搞出個席文化專題來。可惜的是,席子雖然好,卻是有毒的。”
周頌:“有毒的席子你還睡?”
風君子:“人用的席子當然沒有毒,可是藺草席在加工過程中卻有毒害,有非常多有毒的粉塵,對於工人來說從事這個工作簡直就等於慢性自殺,所以生產環節的環境控製成本以及雇工成本、賠償成本非常高。在日本的法律環境下恐怕生產不起。當地工人有得矽肺這種病的,秦小姐不會不知道吧?”
秦無衣似乎被風君子說的有點尷尬:“確實有這麽回事,我們市政府也非常重視,定期組織工人體檢,確實也發現了一些工人有肺部病變,也及時采取了治療措施,以前我們市組織了一次藺草加工企業安全生產大檢查,發現有百分之八的工人不再適合從事這個工作,我們也及時做了相應的安排。”
周頌:“百分之八?這個數字可不小啊!”
風君子:“百分之八?可是有人告訴我,工人在建江那些生產企業的環境下有肺部病變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而且這個人還到當地的企業去實地考察過,他說有些人即使現在檢查沒有問題,將來肺部功能也必然會受影響。不過這些都是外地招來的農民工,將來的事情恐怕不歸你們建江市管了。”
秦無衣:“什麽人告訴你的?你幹嘛要相信這種人的話。”
風君子:“不是別的什麽人,就是宋教授,好像秦小姐是不是也陪過宋教授去參觀建江當地的經濟支柱產業,宋教授可考察的很仔細。不知道你現在明不明白為什麽宋教授不太願意參加你們建江的項目,這叫恨鳥及烏。”
秦無衣沒想到風君子會提到宋教授,一時之間沒有話說,周頌見談話的氣氛有點緊張,趕緊打圓場:“這些事情也不能怪秦小姐,她也不過是個跑腿的,不談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風君子提到宋教授,這才想到要趕緊想辦法通知宋教授“狐狸精”找上門來了,借口要上洗手間,出門聯係宋教授。
第一部 神欺鬼騙 21、豈曰無衣
風君子剛出門,周頌趕緊對秦無衣解釋道:“秦小姐不要介意風老師剛才說的話,他就是這樣,想到什麽說什麽,不是針對你的。”
秦無衣似乎一點不介意的笑了:“他說的也是實話,我怎麽可能介意,我就欣賞你們這樣愛憎分明的人,”接著俯身小聲的問周頌:“鴻門宴上劉邦借尿遁逃走,剛才風老師也用這一招,你知道他是幹什麽去了嗎?”
周頌:“秦小姐多心了,我知道他一喝啤酒就要上洗手間。”
秦無衣笑著說:“我怎麽可能會猜錯,他一定是找借口出去通知宋教授,告訴他我來了。其實宋教授沒必要躲著我,我隻誠心誠意來請他,又不是想把他怎麽樣。”
周頌問:“宋教授在他的報告中對你們的項目提了否定意見?”
秦無衣:“也差不多,宋教授也沒有否定項目的可行性,不過他建議市裏應該把投資用到別的地方去,比如說普及義務教育、改善工人勞動環境。這些建議雖然好,卻不符合市裏發展經濟、提高GDP的工作目標,事情得一步一步來嘛,既然你們是朋友可以幫我說服說服他。”
周頌敷衍的點了點頭,然後轉移話題又問:“秦小姐的名字真有意思,難道真的是每天看著衣櫃覺得沒有衣服穿嗎?我覺得像秦小姐這樣天生麗質無論怎麽去打扮都是很好看的。”
秦無衣抬頭看著周頌,一字一句的念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周頌吃了一驚,這就是剛才風君子提到的那首詩,看來秦無衣不僅知道而且背的很熟,如果風君子在場恐怕也會改變對秦無衣的印象,這個女人不是他想象中的花瓶。此時秦無衣又似笑非笑的問周頌:“周先生能幫我解釋解釋嗎?”
周頌也來了興致,抑揚頓挫的念道:“誰說我沒有武裝,戰袍與你分享,國王擂響了戰鼓,且擦亮我的長槍,一起奔向戰場,”然後接著問道:“你父親一定是個軍人?”
秦無衣笑了:“周先生翻譯的真不錯,不過這首詩也可以當作情詩來讀,暗示了男女之間可以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我理解的對不對?其實這也是很多男人看見無衣兩個字的時候無聊的想法,周先生當然不會是這種人了。”
周頌被這番話說的有點暈頭轉向,他也分不清楚秦無衣這是挑逗呢還是誇獎他,總之他覺得秦無衣這個人很有意思,至少他是越來越感興趣了。世界上就有那麽一種女人,雖然並沒有打算和對麵的男士們有什麽親密的關係,但也喜歡盡量營造一種氣氛,讓男人們不由自主的想入非非,從而獲得一種成就感。談話的氣氛越來越曖昧了,周頌的興致也越來越高。
推杯換盞之間,話題轉到了建江的“文化新城”項目上,秦無衣笑盈盈的對周頌說:“周先生你真應該去我那兒看看,現在正是投資圈地的好時機,你們濱海已經有人在那裏投資了,這次我們考察團來的目的主要就是為了招商,這也算我們的工作成果。”
周頌:“濱海還有人在建江投資?是誰?”
秦無衣:“周先生一定認識,他可是你們濱海的名人,叫衛伯兮。”
周頌聽見衛伯兮的名字,吃了一驚,正待細問,風君子回來了。風君子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和宋教授一起,這有點出乎於秦無衣的意料。也許是風君子費了一翻口舌勸宋教授來的,也許是宋教授自己想明白了,既然“狐狸精”已經找上門,躲不過去還不如幹脆迎上去。
秦無衣見到宋教授,似乎是在撒嬌一樣責怪他:“你回來了也不呆在家裏,害的我到處找,原來是風老師把你藏起來了。”
宋教授似乎有點尷尬,回答道:“我正準備聯係你呢,沒想到你先找到他們了。”
秦無衣不依不饒:“騙我了吧,明明是跑到風老師那兒躲我,要麽為什麽不呆在自己家裏?”
風君子反常的一臉嚴肅,對秦無衣說:“秦小姐你誤會了,宋教授確實是躲到我家了,但不是為了躲什麽人。”
秦無衣:“哦?不躲人躲什麽?”
風君子心中暗想當然是在躲“狐狸精”,嘴上卻說道:“宋教授不想說,因為他不想讓別人誤會他迷信或者膽小,也不想嚇著你,但是我知道,他在躲不幹淨的東西。”
秦無衣顯然被嚇了一跳,問:“你們不要嚇唬我,世界上哪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鬼怪小說看多了吧,故意編故事來騙我。”
宋教授顯然與風君子早有默契,緩緩的說:“這件事情我本來不想跟你說,因為說出來怕你害怕或者不相信,但確實是真的。我最近確實遇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說起這件事情恐怕還和我在建江的經曆有關。”
周頌和秦無衣聽得一頭霧水,齊聲問:“宋教授不要賣關子了,趕緊告訴我們怎麽回事吧。”
宋教授低下頭似乎在沉思,一麵用一種舒緩的語氣講了一個故事,以下是宋教授的講述:
風君子說我到建江考察過藺草加工企業的事情你們已經聽說了,其實我不像風君子講的那樣考察的很仔細,得出什麽百分之百的結論,實際上我隻見過一個得病的工人,那個工人不是外地的民工,就是建江當地的農民。
建江當地人很少到藺草加工企業打工的,但是也有,這個人就是其中一個。他本來是當地的農民,但是後來他們村的土地被政府征用了,就是要用來開發世界文化公園的那個地方。拿了一次性補償之後,政府給辦了城鎮戶口,沒有地種也就沒有事做,恰好孩子上高中需要花錢,補償金總是不夠的,還是要想辦法找工作,沒有辦法就到附近的藺草加工廠去打工。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工廠上班了,因為他已經不能繼續勞動了。他家住在世界文化公園規劃區的附近,我也是到當地看風景兼考察碰巧碰到他的家人的。他女人以為我是上麵來的什麽大幹部下來視察的,拉住我說個沒完,總之是講他男人的事情,希望我能給個說法。後來我到他家裏去了,看見他之後才覺得非常震驚。
確切的說他當時已經不算一個人了,就躺在那裏,全身肌肉幾乎都已經幹縮了,像一具骷髏,或者說是一具活的木乃伊,他沒死,因為他還在呼吸,從肺裏發出的呼吸聲就像拉風箱一樣。
這個木乃伊一句一句的非常艱難的和我講了他的得病過程。最初他的身體很好,到附近的一家加工廠去打工,主要是給藺草上色,車間裏到處彌漫著一種綠色的煙塵,雖然帶著口罩,但是似乎一點用都沒有,每天下班後吐的痰都帶著一種綠油油的顏色。沒人告訴他這個工作有什麽危險。
有時候上麵有人來檢察,工廠會給他們發一個簡易的防毒麵具,車間裏的排風機也會打開一段時間,其實情況是一樣的,防毒麵具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換濾芯了,雖然像個樣子根本不起作用。後來他感覺身體越來越差,經常感到呼吸困難,咳的痰也越來越多,還帶著血絲。
後來市裏組織了一次工人體檢,他被告知得了肺結核,不能再繼續工作,就這麽下崗了,再後來廠裏好像給了他三千塊錢,不知道是什麽費用。他一直在吃衛生所發給他的藥,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吃這些藥,也沒問這些藥誰給的,總之以為是政府給他治病的。過了一段時間,才有個醫生告訴他,自己得了矽肺,需要臥床休息。
開始他不知道矽肺幾乎是無藥可治的,隻能采用保守治療的方法,所謂保守治療對於他來說就是在等死。後來他知道了,他想不通,總想找人要個說法,家裏人曾經也找過很多人,這一次又找到了我,以為我是上麵來視察的領導。
這個人說話的時候很平靜,似乎對於生死已經沒有辦法去選擇,所以也沒有什麽害怕,但是我看得出來他的眼神充滿希望,希望我能給他一個說法,給他家裏一個交代。我隻能安慰他,把我身上的錢都留給他女人,並且答應他一定要給他一個交待,雖然我知道我做不到,但是對這樣一個人卻沒辦法拒絕。
宋教授的故事講到這裏的時候,大家都沒有說話,風君子突然問道:“他還沒死,宋教授怎麽說自己躲的是不幹淨的東西呢?”
宋教授歎了一口氣,接著往下轉述:
是的,當時他還活著,我走的時候他很高興,終於上麵有人肯聽他訴說自己的事情了,他也相信會有人給他家人一個交待的,雖然我自己心裏知道我還沒這個能力。看當時這個人的情景,他也挨不了多久了。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在我從光州回濱海的第一天晚上,我洗完澡正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聽見好像有敲門的聲音,我起身開門卻什麽人也沒看到,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回去接著睡。但是剛躺下就又聽見有敲門聲,我再去開門門外仍然什麽人也沒有,我以為有什麽人惡作劇,出門找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麽人影。我再回去接著睡的時候就怎麽也睡不著了,我注意仔細聽門外的動靜,過了一會兒果然又聽見了敲門的聲音。
我幾乎是衝過去開的門,但是什麽也沒看見。我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當時卻非常害怕,我對著空氣大聲問:“你到底是什麽人?”這時候我似乎聽見了一個聲音——咳嗽的聲音,這個咳嗽聲就像從一個空洞的風箱裏發出來的,還帶著一種摩擦的噪音,我突然想起來我是在什麽地方聽過這種聲音。
我心裏突然有一種感覺,是他來了,這麽說他已經死了,他死後仍然不甘心,不惜千裏迢迢的通過某種方式找到我,或者說通過某種方式給我一種感應,希望我不要忘記他的事情。
這就是我第二天為什麽要搬到風君子那裏去住的原因,不僅僅是害怕,而且是因為慚愧而不敢麵對。我能做的其實就是我給建江市的那份報告,我的報告那麽寫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受了這件事的影響。我也沒有辦法用別的方式去幫他,但是至少我不敢再去建江招搖,也不太願意去當文化公司的董事。
宋教授的故事講到這裏就結束了,大家聽得一片沉默,風君子發現周頌的臉色居然比秦無衣還要難看,而秦無衣似乎並沒有周頌那麽害怕。秦無衣問宋教授:“宋教授不會是為了拒絕我而編了這麽個故事吧,”語氣卻非常緩和。
宋教授拿出紙和筆,寫下幾行字,遞給秦無衣道:“這就是那個人的姓名和住址,你可以回去調查一下,看我是不是撒謊。”
秦無衣似乎有點不太情願的接了過去,抬頭看著宋教授幽幽的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會答應我的邀請了,難道這就叫人各有誌嗎?”
宋教授略顯尷尬,答道:“公是公,私是私,如果不牽涉到其它的事情,我們仍然是很好的朋友呀。”
秦無衣歎了一口氣,問:“宋教授要我回去怎麽和領導交待?”
風君子又說話了:“我教你一個最簡單的辦法,你什麽都不要交待,就把宋教授剛才講的這個故事原封不動的匯報給領導聽,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們領導又不是要你來綁架老宋的。”
宋教授也許是為了緩和一下剛才壓抑的氣氛,指著周頌對秦無衣開玩笑說:“你可以把周老板帶回去,他也可以做投資人嘛,周老板對地皮是很感興趣的,你沒有請到我,但是辦成了招商引資的事情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周頌:“我隻對住宅感興趣,高爾夫球場沒經驗。”
秦無衣:“我們的文化城也規劃了住宅小區,周先生如果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去看看,投不投資倒沒有什麽關係,隻要先簽個意向書象征一下也算是我的工作成果了。”
周頌知道宋教授是故意把話題往他身上轉,也說:“現在手頭的項目情況能緩過來,我一定會去建江看看的。”心想隻要翰林小區能夠翻身,去建江看看有沒有機會也是個好主意。
秦無衣很勉強的笑了,對三人說:“真是人各有誌,宋教授對建江不感興趣,周先生卻另外有眼光,做學問和做生意就是不一樣。”
風君子也笑了:“你應該知道宋教授感興趣的不是文化公園和高爾夫球場,但是周頌不一樣,他從小就有發財致富的遠大誌向。”
秦無衣:“是這樣嗎?風老師是怎麽知道的?”
風君子收起笑容故作嚴肅的說:“我記得小時候他們語文老師布置作文,題目叫做《我所做的一件好人好事》,周頌就寫他在馬路邊撿到一個億人民幣,裝了一帆布書包那麽多。”
秦無衣:“後來呢?”
風君子:“後來?後來當然是交給警察叔叔了。”
秦無衣笑著轉頭問周頌:“警察叔叔是怎麽表揚你的?”
周頌繃著臉回答:“警察叔叔誇獎我,好!真是好孩子!以後要繼續努力——下次多撿點兒。”眾人這一次沒有忍住,一陣哄笑,衝淡了不少剛才壓抑的氣氛。
飯後,宋教授送秦無衣回賓館,周頌也想跟著獻殷勤,卻被風君子一把拉住。宋教授走後,周頌問風君子:“宋教授講的那個故事是真的嗎?”
風君子看著街邊的霓虹燈,說道:“人的故事是真的,至於鬼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其實這有什麽區別嗎?”
周頌:“我們現在幹什麽去?”
風君子:“回家睡覺!你開車送我。”
第一部 神欺鬼騙 22、天上掉下個金元寶
風君子回到家中宋教授還沒有回來,他估計宋教授今天晚上恐怕是不會回來了,自己洗漱睡覺。正當風君子剛躺下的時候,突然聽見似乎有人敲門的聲音。“難道是宋教授回來了?”風君子疑惑的去開門。
門開了,空蕩蕩的樓道裏沒有一個人影,連感應燈也沒有亮。風君子突然想起了宋教授晚上講的“敲門”的故事,感覺從背後冒出一股涼氣,左腳的腳麵也沒有來由的疼了起來,正是他在光州被洛陽鏟柄紮傷的位置。風君子似乎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他遺忘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風君子忐忑不安的回去睡覺,總留心聽著門口的聲音,但是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就這樣日子又很快過了兩天,從光州開始流行的傳染病正在以一種不知不覺的速度向全國漫延,股市仍然沒有什麽起色。這兩天裏發生了三件事情:一是秦無衣離開濱海回到了建江;二是宋夫人從海外歸來回到了濱海;三是常武打電話告訴他上次那個殺人案破了,就是那個關於左腳神秘人傳說的殺人案。
風君子趕到常武所在的派出所的時候,周頌已經到了,常武把他們教訓了一頓,告訴他們案子已經破了,凶手也抓到了。凶手是一個網上通緝的流串犯,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搶劫殺人案,鬼怪的說法沒有任何依據,並且告訴他們以後不要這麽疑神疑鬼。
從派出所裏出來,周頌對風君子說:“這幫警察平時辦案拖拖拉拉,這一次破這個殺人案怎麽這麽快,真是沒想到。”
風君子奇怪的問周頌:“警察破案快有什麽不好?難道你不希望凶手被抓住嗎,至少這一下小雅可以放心多了,我們倆誰去告訴秦小雅?”
周頌:“還是我去說吧。”說著兩人走出橫巷,來到大道旁。這時從後麵走來兩個民工打扮的婦女,攔住他們兩人問路,問郵局怎麽走。
風君子一指前方:“就在前麵不遠處,那個大門就是,走幾步就到了。”
兩個婦女問完路卻沒有走,而是攔住風君子,用一種哀求的口氣說:“先生你認不認識字?能不能幫個忙?”
風君子也很奇怪,還是第一回聽別人問他識不識字,當下問對方原因。其中一個婦女神神秘秘的從懷裏拿出一個東西,馬蹄形、黃澄澄的金屬塊狀物,對風君子和周頌說:“我們是附近工地的民工,挖地基的時候挖出來幾個金元寶,想悄悄的給家裏寄回去,但是我們不識字,你能不能幫我們寫一下包裹單?”
周頌聽了差點沒笑出聲來,居然有人在風君子麵前說工地裏挖出了金元寶,真是江湖騙子碰到了老祖宗。正想說中國郵政不讓郵寄金銀物品,挖到文物應該交公,沒想到風君子卻已經答話了:“好的,我幫你們。”
周頌本來不想管閑事,心想碰到這種人不理睬就走得了,但是卻被風君子拉著向郵局走去。那個婦女追在後麵從兜裏掏出一支筆和一張紙,一麵走一麵說:“先生我先把地址告訴你你幫我寫下來。”
風君子沒有理會,隻是拉著周頌在前麵快步走進了郵局。情況果然不出周頌所料,郵局不讓寄金銀物品,幾人從郵局走了出來,這時一名婦女發愁的說道:“這下怎麽辦,這麽貴重的東西放在工棚裏太不安全了。”
另外一名婦女說:“要不賣給銀行吧,銀行收黃金,上次我去問過,這麽一個金元寶值五萬塊錢呢。”
“不行,如果他們問這金元寶從哪兒來的怎麽辦,我們總不能說找到文物不交公吧,還不如找個地方便宜點賣了。”
風君子這時候說話了:“不如賣給我吧,但是我身上沒帶這麽多錢啊。”然後開始討價還價起來。周頌也沒有辦法隻好站在一邊看熱鬧。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風君子突然轉身對站在一邊的周頌說:“老周,我想買這個金元寶,你能不能幫我去拿點錢,就去剛才我們出來的儲蓄所,我身上的錢不夠,但是我有信用卡。”說著把錢包掏出來遞給了周頌。
周頌接過錢包,卻發現風君子把手機和手表也一同遞了過來,對他說:“這些東西也值點錢,先放你那兒,如果我卡時的錢不夠你就借我點。”周頌接過東西轉身快速離去。
風君子留在那裏繼續和兩個婦女討價還價,等了半天還不見周頌回來,其中一個婦女似乎有些著急了,對風君子說:“你的朋友怎麽還沒回來,不如我們和你一起去取錢吧。”
另一個婦女這時候又掏出了紙和筆,對風君子說:“這位老板,等會兒我們寄錢也需要添匯款單,你就幫我們先寫下來我們好照著寫,我來念你來寫好不好?”說著摁了一下筆遞了過來。
風君子屏住呼吸,一側身站到了上風頭,接過紙筆,心下著急周頌怎麽還不回來。正在這個時候,常武領著幾個民警不知從哪兒竄出來,扭住了兩個婦女。風君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完事之後,常武對風君子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拿金元寶騙人的了,以前騙的不是老頭老太就是更年期婦女,這次這個騙子也太不小心了,怎麽看上你們了。我真奇怪這麽簡單的騙局怎麽騙了那麽多人。”
風君子:“她們的這種筆有古怪,你先不要碰,用塑料袋包起來,回去好好檢查檢查,好像毛病就出在這兒。”
周頌走過來的時候,風君子正從地上撿起一塊“金元寶”若有所思,見到周頌神神秘秘的說:“周頌,你相信工地裏能挖出來金元寶嗎?”
周頌好氣又好笑:“剛才是你管閑事要抓騙子,現在怎麽又問起這種鬼話來了,難道你真的被人拍了花?”
風君子:“也許吧,這兩個騙子倒是提醒了我,工地裏確實能挖出來金元寶,隻要事先有人埋下去,周土豪,待會兒找個地方坐一坐,我有兩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第一部 神欺鬼騙 23、借屍還魂
風君子告訴周頌的是兩件事:第一件事情是宋教授的“研究成果”,那就是翰林小區附近真出過一個翰林——明代的翰林院編修韓孫隆,第二件事情是他自己在翰林小區的發現,那就是翰林小區的某個地方確實埋藏著古物,這也說明工地裏並非不可以挖出金元寶。
風君子說完之後看著周頌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理解我的意思,地下可能埋著死人,也可能埋著元寶,是凶是吉隻有一線之差,我告訴你這些事的目的倒不是希望你去工地裏挖財寶,而是想你可以在這方麵動動腦筋,你的翰林小區打的招牌好像就是文化社區的概念吧?”
周頌坐在那裏皺著眉頭想了很久,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口中喃喃道:“翰林小區——翰林先生——地下的寶藏——風水迷信。”然後抬頭對風君子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實和我先前想的差不多,要不然我也不會找宋教授去請香港的大師了,隻不過我沒有想好具體怎麽辦,現在你提醒我了。”
然後兩人又坐在那裏商量了很久,似乎談了很多具體的細節。最後風君子說:“宋教授認識香港的黃忌教授,這個黃忌不僅是個建築師,而且是香港很有名的風水師,你可以請他去光州,宋教授最好也去。”
周頌:“怎麽樣把影響擴大出去?”
風君子:“這個好辦,媒體很重要,首先要確定兩個媒體,一個是當地的黨報《光州日報》,另外一個是當地發行量最大的《光州都市報》,新聞標題我都給你想好了,一篇就是采訪宋教授的《談光州的居住民俗與文化名人》,另外一篇是采訪黃大師的《現代人的居住環境選擇》,這兩篇采訪重點都不要談翰林小區發生的事情,但是采訪的原因都要與翰林小區發生的事情有關。”
周頌問道:“這看起來像不像軟廣告?”
風君子:“有一點要非常注意,就是新聞報道千萬不要直接提到翰林小區四個字,隻說‘日前,我市某住宅小區工地內發掘出明代光州文化名人韓孫隆的功德碑,經專家考證,如何如何’,然後反其道行之,讓宋教授去談風水,讓黃大師去談居住環境。至於到底是哪個小區,小道消息傳的比報紙快。”
周頌:“這一招到底行不行?如果有人指出這是個騙局怎麽辦?”
風君子笑了:“這是連環計,做一個局最高的境界是要想到你的對手會怎麽辦,而對手的反應正好在你的希望之中。就拿這件事情來說,如果有人想跟你搗亂,證明你做了個騙局,那麽他隻能再找專家去考證那塊功德碑是假的,如果要考證那塊功德碑是假的,他又必須先考證出來關於明代翰林的事情是真的。”
周頌:“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如果翰林小區真是以前翰林的居住地,這一點是真的話,我挖出來的功德碑是不是假的倒無所謂了,你的連環計確實讓對手也沒有辦法,我還巴不得有人去調查曆史幫我宣傳。”
風君子又接著說:“其實你不必擔心趙東山跟你作對,趙東山自己心裏也有鬼,他賣給你一塊埋著死人的地皮,隻不過要你吃個啞巴虧,至於你挖出來什麽別的東西他也不會聲張其它的,你實際用的是和他一樣的手段,但是是為了保護自己。”
周頌:“那就這麽定了,我現在就去找宋教授跟他商量我們的‘借屍還魂’計劃,你陪我去好不好?”
風君子:“我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其實主意想出來了,具體辦這些事你比我要高明多了,用不著我再跟著你摻和,宋教授還是你自己去找吧,還牽涉到邀請香港學者,最好把費用跟他直接算清楚,你們之間的交易我還是不在場的好。
周頌確實是一個做事非常果斷的人,當下決定去找宋教授商量,宋教授答應幫忙但是有一個條件——不考證“翰林功德碑”的真假,隻談曆史記載以及文化習慣。他也邀請了香港的黃忌教授,並且約定了一個方便的時間去一起去光州,周頌要做的就是在黃、宋兩位教授到達光州的時候必須恰好讓一切發生。
三天之後,也就是周頌準備去光州的前一天,風君子又到周頌的辦公室去找他,他到的時候秦小雅已經在了,說了很多到了那邊要小心辦事的話,其實秦小雅心裏最擔心的是光州正在流行的傳染病,據說這種病已經確診為非典型性肺炎,非常可怕,秦小雅不希望周頌這個時候去光州。
但是周頌去意已決,秦小雅也沒有辦法再勸他,最後說:“我聽說光州那邊人們都在搶購板蘭根和白醋,市場上已經買不到了。白醋在飛機上沒法帶,我給你準備好了一箱板蘭根,這次你一起帶過去。”
周頌:“我帶那麽多板蘭根幹什麽,難道你要我當倒爺賺筆小錢嗎,我周頌可不是做這種生意的人。”
風君子:“誰叫你拿去賣了,周大老板當然不是幹這個的,小雅的意思是既然板蘭根據說能夠預防傳染病,你就多帶些過去給工地上的工人,不是說現在買不到了嗎。”
秦小雅:“是啊,如果工地上有工人得病的話對你也不是好事。”
周頌這才明白秦小雅的意思,雖然覺得秦小雅有點多餘,但是看風君子也讚成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風君子見沒什麽別的事情就告辭出門,誰知道剛走出門口,腳下就突然一軟,幾乎一下子單膝跪在地上,周頌和秦小雅都嚇了一跳,連忙過去將他扶起來,問他這是怎麽了。
風君子似乎出了一身冷汗,用手握著左腳背對周頌說:“我前幾天總覺得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想起來,剛才我出門的時候左腳背突然一陣劇疼,一下子想起來是什麽事了。”
周頌和秦小雅都不知道風君子在光州左腳受傷的經過,連忙問到底是什麽事情。風君子臉色沉重的對周頌說:“周頌你這次去光州,我還要求你做一件事情,你必須答應我。”
周頌:“什麽事情你說。”
風君子:“上次你工地挖出來的十八具屍骨後來怎麽處理了?”
周頌:“這段時間太忙,還沒有顧得上處理,現在還放在工地的一個不用的工棚裏麵,準備這幾天就送去火化,然後把骨灰找個地方埋了或撒了。”
風君子:“還好,還來得及,周頌你千萬不要隨便處理,驚動亡靈是趙東山的事情,但是對亡靈尊不尊敬就是你的事情了。找個公墓,把他們葬了,我知道光州那邊公墓的價格,普通一點的地方,十八個墓穴一起買,每個墓穴價格也就是三千塊錢左右,地方你可以讓宋教授幫你選一下,你如果不願意出錢的話,我出。”
秦小雅:“這錢怎麽可以你出?當然是周頌出,周頌不出我出。”
周頌:“好了好了,偽君子你就不要拿話擠兌我了,我還不至於這麽小氣,照你的意思辦就是了。”
風君子:“周頌別當我是開玩笑,這件事你一定要認真辦。我不管開發商怎麽對待動遷戶,也不管這些動遷戶是死人是活人,但是這一次關係很大,既然你要搞借屍還魂計劃,就不能隻給有地位的死人立碑,而把那些沒有地位的死人都棄之荒野。”
第一部 神欺鬼騙 24、浮出水麵
周頌和宋教授都去了光州,這段時間風君子似乎平靜了不少。但是他心裏總有一種莫明其妙的感覺,覺得有什麽麻煩會出現,而這個麻煩就是關於秦小雅的。事實果然如此,周頌不在的時候,秦小雅的麻煩來了。
就在周頌走後的第二天,有人打電話給秦小雅,告訴秦小雅他手裏有五千雙皮鞋,不過都是右腳的,秦小雅一直在等的人終於出現了。對方就是濱海的一家商貿公司,並且明明白白的告訴秦小雅這五千雙鞋也是從南方進的貨,自己並不是賣給秦小雅那五千雙左腳皮鞋的人,秦小雅也去調查了,而實際上這種調查不可能有結果。
秦小雅找周頌,周頌在電話裏告訴她,讓她自己決定,可以向對方買,也可以將自己的鞋賣給對方,如果資金有問題的話,可以借給她。秦小雅知道周頌在光州很忙,沒有辦法顧及到濱海的事,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找到了風君子。
風君子坐在秦小雅的辦公室裏,想到了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坐在秦小雅的辦公室裏聽秦小雅講五千雙左腳皮鞋的事,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想到了今天的這個局麵,在這段時間內他覺得秦小雅好像變了很多,但具體是什麽改變他也說不上來。
風君子在問秦小雅:“你知道對方是誰嗎?”
秦小雅:“新注冊的一個商貿公司,沒幾個人,都是生麵孔。”
風君子:“小雅,這件事情其實好辦,但是你得聽我的,按照我說的意思辦,而且我說的話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風君子想了想又說:“周頌現在很忙,也不要告訴他吧。”
秦小雅一直很相信風君子,但是此時還是比較疑惑,問風君子:“你真的有辦法嗎?我現在已經欠周頌一百萬了,我不想欠他的更多,這樣雖然我的鞋城保下來了,但實際上已經等於不是我的了。”
風君子:“從現在開始,我怎麽說你怎麽做,不要問為什麽,行不行?”
秦小雅:“你做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為什麽,不過我相信你。”
第一部 神欺鬼騙 25、秦小雅的七天
秦小雅按照風君子的要求,開始了與對方的聯係,風君子要她做的很簡單,就是與對方談買賣的條件,一切都正常的談,這個過程一共是七天。
第一天:秦小雅主動和對方聯係,表示希望能夠買下五千雙右腳皮鞋,如果對方不願意賣的話,自己可以把左腳皮鞋賣給對方。對方的反應很正常,一切在意料之中,說第二天給秦小雅報價,最好是秦小雅將右腳皮鞋買過去。
第二天:對方來電話,說不想買秦小雅手中的左腳皮鞋,但是可以將手中的右腳皮鞋賣給秦小雅,每雙四百。並且告訴秦小雅,不還價,因為秦小雅手中有五千雙無用的皮鞋,每買一雙右腳皮鞋等於多了兩雙有用的皮鞋,秦小雅實際上等於每雙兩百塊又做了一次進貨生意。
秦小雅去找風君子,風君子沒說什麽,隻是告訴秦小雅答應對方的要求,因為小雅的底牌對方看的很清楚,如果就事論事,這個條件開的可以。秦小雅對風君子表示根本沒有錢,就是有錢也不想進這麽大一批貨,風君子還是告訴秦小雅先答應再說。
第三天:秦小雅告訴對方答應條件,但是請對方給她一段時間去籌錢。這是風君子要她這麽說的的,因為風君子也知道對方這五千雙右腳皮鞋放在手裏也沒有什麽用,也不擔心對方會不見了。
第四天:秦小雅沒有主動跟對方聯係,對方來電話秦小雅說正在籌錢。
第五天:秦小雅仍然沒有主動跟對方聯係。
第六天:秦小雅還是沒有主動跟對方聯係,這時候周頌來電話了,問秦小雅需不需要用錢,如果需要的話他已經通知公司的財務,隨時可以支取。
秦小雅去找風君子說這件事,風君子說:“和周頌借錢。”
秦小雅:“借多少?二百萬嗎?”
風君子:“一半,一百萬,夠買兩千五百雙就可以了。”
秦小雅:“難道我真的要借錢?用四百塊錢一雙的價格買兩千五百雙嗎?這就是你給我的建議?”
風君子:“小雅,相信我,借錢隻是一種姿態,我保證你一分錢也不用花,很快就會把這筆錢還給周頌,明天你按照我的說法和對方聯係。”
第七天:秦小雅通知對方,告訴對方自己雖然想辦法籌錢,但是錢還是不太夠,隻能先買下其中的兩千五百雙,剩下的兩千五百雙等到將鞋批發出去收回貨款後再買。對方似乎很了解秦小雅的財務狀況,答應了秦小雅的要求。
這時候秦小雅提了兩個條件:一是鑒於上次進貨的教訓,一定要貨到驗明之後才能付款,二是簽訂正式的銷售合同,並要求公證。
合同是當天下午簽訂的,內容是兩千五百雙皮鞋的銷售合同,一切都很正規,當然合同裏不能寫右腳皮鞋,隻寫了兩千五百雙皮鞋。秦小雅拿著合同回到辦公室,風君子正在等她,見她進門就問:“小雅,合同簽好了?”
秦小雅:“是的,按照你的意思,十天之後交貨,他們的人把貨送過來,現場驗收之後當場付支票,交貨地點就是你選的那個倉庫二樓,而且按照你的要求,我手裏這次能夠配成雙的五千隻已經和另外五千隻分出來了。”
風君子:“好了,現在你什麽都不用管了,收貨的事情交給我負責,到時候你不必在場。”
秦小雅:“支票也給你嗎?”
風君子:“我不要支票,你出幾千塊錢搬運費就可以了。”
秦小雅:“搬運費用不了這麽多吧?”
風君子笑著說:“如果用不了就算請我喝酒吧。”
第一部 神欺鬼騙 26、十八顆金元寶
當秦小雅和風君子在濱海為了皮鞋的事操心的時候,周頌在光州也很忙碌,忙碌的原因是他開發的翰林小區出了一件事,這件事情現在也許很多人已經聽說過。那就是光州的街頭巷尾流傳一個小道消息,就是有一個小區施工的時候挖出來金元寶,雖然現在拿金元寶詐騙的人很多,但這回是真的。
翰林小區確實挖出來金元寶了,一共十八顆,小區開發商很有愛國心,將元寶交給了文物部門,經鑒定確實是明代的官錠。和元寶一起出土的還有一塊石碑,石碑不大不小,高兩米多,寬一米左右,正麵刻了“禦賜翰林碑”幾個字,後麵刻的是頌揚功德的碑文,落款是宣德八年。這塊石碑經文物部門鑒定年代無法確定。而小區開發商出於保護傳統文化遺跡的想法,決定將功德碑立於原處。
隨後小道消息被官方報道所證實,正在光州考察的中國著名民俗學家宋召南以及香港著名學者黃忌都不約而同的因為這件事情接受了記者的采訪,發表了這方麵的評論。
宋教授談的是古代居住的條件選擇、風水、門第等傳統觀念,並且指出曆史上光州各時代的文化名人,還特意強調了大家並不知道的明代探花韓孫隆,而且說孫翰林及孫姓世家的祖居就在城北某新開發小區的基址上,借此談了很多居住地的文化選擇等等。
黃教授接受采訪時,采用了現代的理論解釋了古代人對居住條件的環境要求,居住環境對生理和心理的影響,並且提到了某小區的例子,指出古人的選擇對現代人的選擇有很重要的參考作用。
以上這些事情大多是風君子事先知道的,還有風君子不知道的,那就是周頌真的弄了十八個元寶出來,他如果在場的話恐怕會說周頌畫蛇添足的。但是他卻沒想到,周頌這種看似庸俗的做法卻吸引了小道消息傳播者極大的關注。總體說起來,周頌的“借屍還魂”計劃進行的相當成功,但由於傳染病流行的影響,周頌並沒有立即啟動銷售計劃。
如果按照時間,周頌來的及在他的計劃完成後趕回濱海,這樣他也可以看到風君子怎樣接收了兩千五百雙右腳皮鞋的訂貨。但是周頌沒有回濱海,而是又從光州直接到了建江,風君子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聽宋教授轉述的。
周頌這一次在建江呆了很長時間,風君子知道這和上次與秦無衣的談話有關,他心裏也責怪周頌不該選擇這個時候去建江,一去就是那麽長時間。他也想到了秦無衣,但是情況又不允許他更多的去想,因為很快就要到交貨時間了。
第一部 神欺鬼騙 27、謀定而後動
風君子在秦小雅麵前一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秦小雅的擔心也漸漸的少了,但是風君子知道自己心裏其實比誰都緊張,但是又不能讓小雅看出來。他這段時間一直在仔細構思行動的每一個細節,不希望自己出什麽錯誤。
在秦小雅與對方聯係的那七天當中,風君子選擇了一個貨倉,他沒有用秦小雅原來的貨倉做交貨地點。秦小雅問他用不用倉庫管理員老張過去幫忙,風君子對秦小雅說:“能不能把老張開除了?”
秦小雅:“老張好好的為什麽要開除他?再說下崗工人找一份工作也不容易,這好像不是你的作風。”
風君子:“老張當初是怎麽到你這兒來的?”
秦小雅:“他有親戚在周頌的公司上班,是周頌介紹來的。”
風君子一聽情況是這樣,不禁也搖了搖頭,他不想破壞秦小雅與周頌之間的關係,所以開除老張的建議就不提了,但是他要求秦小雅:“那你想個辦法把老張調開,貨倉的事情都交給我。”小雅答應了。
風君子接著又問秦小雅:“假如這並不是正常交易,就像你上一次進貨一樣,如果已經知道對方是詐騙,可以提前通知哪些部門來管?”
秦小雅:“這個我也說不清,不想有事的時候好像什麽部門都能管你,真是有事的時候好像什麽部門都負不了責,如果貨有問題的話,工商監查、質量監督,甚至公安部門似乎都能管,又似乎都不是必須管。”
風君子:“那就這麽辦,你做了這麽多年的生意這些部門的人肯定都認識一些,能不能每個部門都請一個人到交貨現場,不需要一定請領導,普通的辦事員就行,我並不是要他們真正的執法,就是做個見證。”
秦小雅:“這事稍微有點難,想辦法人還是能請來的,你要請這些人來幹什麽?陪你聊天嗎?”
風君子:“也許是陪我聊天吧,其實不用他們幹什麽,你就求那些和你關係不錯的來坐一會兒就行,回頭我好好招待就是了。”
從秦小雅那裏出來,風君子又去找了常武,他找常武的目的很明確,直截了當的對常武說:“常武,如果有一個倉庫在你們派出所的轄區內,找個借口檢查一下可不可以?”
常武:“怎麽?你要提供什麽破案線索嗎?告訴你,我們警察可不幫你擾民。”
風君子:“我最近幫一個朋友買了一批貨,我想檢查一下貨在不在對方的貨倉裏,正巧對方的貨倉就在你的轄區裏。”
常武正色道:“這件事情我不能幫忙,除非有人舉報在某貨倉裏發現什麽可疑物品我們才可能去檢查,你這種事情求我沒用。你怎麽突然做起生意來了?把話給我說清楚。”
風君子看常武這個態度,隻好說了實話,將秦小雅的事情從頭到尾告訴給了常武,常武聽了後眨著眼睛想了半天,這才對風君子說:“我知道你和周頌都不是喜歡謠言的人,怎會上次對那個案子謠傳那麽感興趣,原來是這麽回事。如果是這種情況,我可以想辦法幫幫你,但是你總得給我一個借口。”
風君子笑了:“我會安排人舉報線索的,就說那個倉庫中可能有違禁物品,你去帶人檢查就行了,不需要查出來什麽東西,隻需要登記倉庫裏有什麽東西就可以。”
常武:“這種檢查太簡單了,我帶一個片警去就行了,什麽時候?”
風君子:“時間掌握非常重要,要在那兩千五百雙右腳皮鞋運出倉庫正在送往我那邊途中的時候。你進去檢查是假,關鍵要登記對方倉庫裏還有兩千五百雙右腳皮鞋,做個證據記錄就可以了。”
當下和常武約定了聯係方式,告辭離開。
第一部 神欺鬼騙 28、當場毀約
交貨那天終於到了,到貨的時間定在那一天的下午。秦小雅果然很有辦法,請來了四個各有關部門的人,風君子也搞不清這些部門到底是做什麽的,隻是當朋友一樣熱情的招呼,反正大家都是來幫小雅的忙。這些人對風君子倒還算客氣,有一個人還認識風君子,一口一個風老師的叫著,看樣子是受了秦小雅的邀請來看一看,完事再等著風君子好好招待。
貨車一輛一輛的都開到了貨倉門口,風君子早就請好了搬運工人,一箱一箱的將皮鞋搬到三樓的倉庫。對方跟車來的正是那個貿易公司的經理本人,姓陳。
風君子見到陳經理走進倉庫,非常熱情的上去打招呼:“陳經理,秦老板今天病了不能來,我是這裏的負責人,驗貨和付款我經手就可以了。”接著向陳經理介紹了在座的幾個人,反正都是各行業監察機關的工作人員。
陳經理一看秦小雅不在,而且又多了幾個莫明其妙的人,心裏有點疑惑,但是事已至此隻好靜觀其變了。風君子和陳經理站在貨倉中央,風君子手裏拿了個文件夾,不時用筆記錄著什麽,似乎在登記貨物數量。過了一段時間,一箱箱的皮鞋都搬到了倉庫中,堆成了一座小山。
陳經理:“風先生,貨已經齊了,你要不要驗一驗?”
風君子走到那堆貨物當中,象征性的開一箱看了看,對陳經理說:“數量對,這種貨也不用驗了。”
陳經理:“貨送到了,按照協議你現在應該付款了,支票帶來了嗎?”
風君子突然做出一副很為難的神情,湊過去小聲對陳經理說:“有點麻煩,秦老板讓我求你寬限幾天,資金比較緊張,過幾天再付行不行?”
陳經理似乎吃了一驚:“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協議寫的明明白白的,驗貨之後當場付款,你們要毀約?”
風君子:“真的是資金緊張,不是故意要毀約。”
陳經理:“資金緊張?秦小雅明明……,算了不和你說了,我要給秦小雅打電話。”說著掏出電話和秦小雅聯係,談的似乎很不愉快,又麵色陰沉的放下電話,對風君子說:“不付款我們不可能交貨,我要把貨拉回去,你們不僅要承擔運費,我還要追究你們的違約責任。市場監督部門的人都在這兒,正好可以找他們說說理,你們這麽做要不要賠償。”
秦小雅請來的那幾個人此時也走了過來,紛紛問發生了什麽事,陳經理抓住機會指責風君子的毀約。那個認識風君子的人此時過來說:“風老師,這確實是你們不對呀,請我們來也不能幫你這個忙。”
風君子似乎早在意料之中,非常平靜的說:“我們根本沒有違約。”
陳經理:“貨到不付款,還說你沒違約,簡直是無賴!”
“是嗎?我無賴?”風君子冷笑著拿出合同:“你看清楚,合同上寫的清清楚楚兩千五百雙皮鞋,三歲小孩兒都知道一雙皮鞋包括一隻左腳和一隻右腳,你送來的貨算什麽?都是一隻腳,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合格產品。”
說著風君子走到剛才打開的箱子旁邊,順手打開了幾隻鞋盒,對眾人說:“你看這些鞋,我剛才驗過了,都是順腳的,我能付款嗎?”
陳經理做夢也沒有想到風君子會來這麽一手,有點不知所措的說:“這不是說好嗎?——”
“什麽說好的?”風君子打斷他的話,“合同上寫的明明白白兩千五百雙皮鞋,我想皮鞋應該是左右兩隻腳吧,這種貨要我怎麽收。正好各位領導都在,你說他這種行為算是欺詐呢,還算是假冒偽劣?這批貨沒收了我看也可以。”
眾人紛紛去看風君子打開的那幾雙皮鞋,果然都是右腳的,有人說:“是不是裝錯了,哪有這種假冒偽劣產品。”
風君子:“是不是裝錯了隻有陳經理自己心裏有數。”說著又走到另一邊隨手拿出來一箱,打開,裏麵裝的皮鞋果然又都是右腳,這時他轉身對陳經理說:“陳經理,還需要我再驗下去嗎?”
陳經理氣的臉色發白,用一種憤怒的語氣說:“不用了,看樣子確實是我們裝錯了,我現在就把貨物運回去,告訴秦小雅可不要後悔。”
旁邊的人這時候說話了:“難怪秦小雅要找我們來看著,居然有這種怪事,陳經理你不能就這麽走了,根據合同你違約了。”
陳經理已經氣的快說不出話來了,隻好咬著牙說:“這是個誤會,可能是裝箱裝錯了,我不會違約的,回頭我會把正貨再送過來。”
風君子:“不用了,把貨物拉走吧,我也不想再和你合作了,合同上寫的交貨時間就是今天,過時無效,這件事就算了。”
旁邊有人問:“風老師就這麽放他走?”
風君子:“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我也沒受什麽損失”,接著對陳經理大聲說:“老陳,這件事情都是我的主意,跟秦小雅沒有關係,我叫風君子,你記好了,有什麽事來找我就行。我再送你一個人情,幫你把貨搬回車上去。”接著招呼搬運工又把皮鞋原樣搬回了車上。
第一部 神欺鬼騙 29、移花接木
陳經理將皮鞋運回貨倉之後,立刻打了一個電話,接電話的人聽完陳經理的轉述之後非常吃驚:“你確定那個人說他叫風君子?情況怎麽是這樣,難道秦小雅根本就不想處理那五千雙皮鞋了嗎?不應該是這樣。老陳先這樣吧,有什麽情況你再及時跟我聯係。”
第二天早上,陳經理剛剛起床,電話就響了,還是昨天和他通話的那個人,似乎過了一夜有點想明白了,在電話裏對陳經理說:“老陳,貨運回來之後你驗過沒有?”
陳經理:“沒驗,直接拉回貨倉了。”
對方:“風君子這個人最擅長神欺鬼騙,事情沒這麽簡單,你趕緊到貨倉驗一驗,有什麽發現馬上給我打電話。”
一個小時以後,陳經理播通了電話,用一種驚慌的聲音說:“媽的,不好了,出鬼了,運回來的皮鞋全部成了左腳的,隻有兩箱還是右腳,就是那臭小子驗過的兩箱!”
與此同時,在秦小雅的辦公室裏,笑吟吟的秦小雅正用一種無比佩服的眼光看著風君子,問他:“風君子你真行,原來不是準備在二樓交貨的嗎?怎麽突然改成了三樓,中間你是怎麽調的包?”
風君子:“你隻要知道結果就可以了,過程說出來就不好玩了,再說這是一個秘密,別人都知道了以後就不好用了,這是我看《魔術揭密》的一點心得。魔術師是不能輕易把機關告訴觀眾的,要不然下次你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我怎麽幫你。”
秦小雅:“哪還有下次,一次就夠我受的了。對了,你膽子也真大,如果那個陳經理把其它的箱子打開驗貨,發現被你調了包怎麽辦?”
風君子:“我估計他不會,因為他心裏本來就有鬼,再說他當時已經懵了,還來不及想那麽多。”
秦小雅:“我是說萬一,萬一真是這樣你不是演砸了。”
風君子:“萬一真是這樣我隻有把全部的箱子都打開,盡量拖時間好讓人把右腳皮鞋運走,然後一口咬定他們運過來的除了那兩箱,都是左腳皮鞋。”
秦小雅:“別人能相信嗎?”
風君子:“別人一定會相信的,我還留了後手。我手裏有證據在他們把這兩千五百雙皮鞋運走之後,倉庫裏還剩五千隻皮鞋都是同一批右腳皮鞋。找誰說理都會認為是對方確實裝錯了。因為沒有人會隻有兩千雙右腳皮鞋卻沒有左腳,這五千隻左腳皮鞋不是他們的也得是他們的。”
秦小雅:“如果他們要求到我們的貨倉來驗貨呢?”
風君子:“這太好辦了,我們的貨倉裏現在也有五千雙皮鞋,而且都是左右正常的,你手裏也有進貨單,沒人能挑出來毛病,知道了嗎?這就叫連環計。”
秦小雅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真是好險呀,早知道你會這麽幹我真要擔心死了。現在我可以先還一百萬給周頌了,剩下一百萬很快我也可以還他了。風君子你做事怎麽總是這麽特別?”
風君子:“你說我特別,其實這是我的原則,我雖然利已,但是並未損人,其實對於雙方來說做兩千五百雙的左右交換是最公平合理的交易。”說著走到秦小雅的桌前掏出一疊鈔票放下。
“你給我的搬運費除了白天的搬運費和晚上的招待費之外還剩下兩千,還給你。”
秦小雅:“哎喲!這錢你還給我,不是說好了有剩的就算我請你喝酒了。”
風君子:“請我喝酒得你自己請,不是還有兩箱皮鞋沒有換過來嗎?這兩千塊錢就算我買了兩箱皮鞋吧,周頌能出兩百萬幫你,我沒他那麽有錢,借花獻佛出兩千塊也算我盡點力吧。”
第一部 神欺鬼騙 30、一個嶄新的億萬富翁
2003年元旦過後的一段時間,在風君子眼裏這個世界突然變的美好起來,記憶中這是一段陽光燦爛的日子。
首先股市終於從長達半年的陰跌走勢中扭轉過來,從1311點這個新低點開始啟動了新一輪的上漲行情。行情看上去似乎也與以往時候不太一樣,中國石化、寶鋼股份這些長期以來壓的股市抬不起頭的超級大盤股終於向上發力,一時之間被人們曾經責罵的對象成了市場追捧的寶貝。許多人在歡呼中國股市的機構時代到來了,理性價值投資開始回歸,市場將建立一種新的強者秩序。市場是否在回歸理性風君子不敢確定,但是他知道這確實是一種新的強者秩序。
去年初冬從光州開始流行的傳染病一度讓很多人談之色變,但是現在似乎也得到了控製。各大媒體上紛紛發表了各類安民告示,表示該傳染病並不可怕,而且已經在很好的控製之下,告訴廣大市民不用過度驚慌,我們的環境是安全的。風君子雖然不敢肯定情況是不是真的如此,但是一切看上去、聽上去確實是這樣,人們已經不再擔心疫病的流行。
秦小雅五千雙皮鞋的事情解決的非常完美,風君子甚至覺得有點飄飄然了。秦小雅已經將錢都還給了周頌,而周頌的翰林小區項目非常成功,曾經一度被不少人回避的凶地現在成了購房者紛紛預定的風水寶地。周頌從建江回到濱海後,無疑帶著一種躊躇滿誌的心情。
離春節不遠了,風君子打算這次過年回家看看父母,盡量多呆一段時間。難得有這樣雨過天晴的好心情,就在風君子要回家過年前不久,秦小雅做東請大家一起聚一聚,一方麵給周頌接風,一方麵也謝謝風君子等人。
酒桌上的氣氛很好,在座的有秦小雅、周頌、風君子、宋教授、常武,大家在一起談論前一段時間碰到的種種危機以及如何巧妙的化解,興致很高。在談到風君子將那兩千五百雙皮鞋調包的事情時,周頌隻對一個問題感興趣,那就是風君子是怎麽在皮鞋從車上搬下來到運往三樓倉庫這段時間調的包,周頌一定要風君子告訴他每個具體的細節。
風君子不願意說,但又不想讓周頌太難堪,隻好變了個小戲法。他拿出一枚一元硬幣,放在手心,對大家說:“注意看好了,這有個鋼蹦。”然後將手握上,再張開手的時候硬幣不見了。
眾人都笑,秦小雅說:“一定是藏到袖子裏去了。”
風君子:“不在我袖子裏,它跑到周頌兜裏去了。”說著另一隻手伸進了周頌的衣兜,果然將硬幣摸了出來。
秦小雅驚奇的說:“風君子你是怎麽把錢變到周頌兜裏的?”
風君子笑著說:“人們總相信眼見為實,實際上先入為主的判斷最容易誤導自己,你怎麽知道我從周頌兜裏拿出來的硬幣就是我剛才變沒的那一個?”
眾人笑罵風君子狡詐,風君子借機轉移話題,對周頌說:“周土豪真是有賺錢的好命,好端端我的鋼蹦都跑到你兜裏了。告訴我,這一回翰林小區的情況怎麽樣,你是不是又發了一筆橫財?”
周頌瞪了風君子一眼,說道:“現在的預售情況非常好,要不是因為當地有傳染病的影響恐怕會更好。我本來預計平均售價四千二,現在看來開盤後四千五沒有問題,我現在打算第一期封頂的樓盤售價不變,把第二期和第三期樓盤先後要漲價的消息發布出去,這一次的項目是我所有開發項目中利潤率最高的一個。”
風君子端杯道:“我們在這裏慶祝周土豪同誌正式加入億萬富翁俱樂部,從現在開始周土豪轉正了,以後就正式成為周扒皮同誌了。”
周頌:“你怎麽說的這麽難聽?”
風君子沒有說話,但是常武開口了:“你們把房價抬的這麽高,這不是在扒老百姓的皮嗎?”
周頌似乎想辯解,說道:“我的房子在光州不算高價,你沒有看這段時間報紙上的評論嗎?經濟學家和建設部的官員都認為目前中國房地產正處於發展周期,房價還不算高,未來恐怕有繼續升值的空間,其實你們不能怪開發商,土地價格也不是由我們決定的。這一點宋教授最清楚了。”
宋教授沒有回答,風君子接著說:“鞋合不合適隻有腳知道,豆腐好不好啃隻有牙知道,房價高不高隻有買房子的老百姓清楚,商人和官人說的都不算。我是前年買的房子,現在想想都後怕,要不是當時見機的早,現在恐怕我也承受不起。我雖然沒你那麽有錢,但也不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如果連我都承受不起,我想恐怕有大部分人更受不了了。”
常武也說道:“風君子受不了,我這個派出所長更受不了,就我那點工資,連供房都不夠,就別提買房了。還好我有單位分的舊房子,我是不敢有換新房的打算了。”
風君子:“常武你那點工資是不夠,我可不相信常所長是靠工資過活的人,你看看你抽的都是什麽檔次的煙。”
一直沒有說話的宋教授插口:“風君子你嘴不要那麽損,常所長為人已經很不錯了,你的打擊麵不要太寬。我們剛才不是慶祝周頌正式跨入億萬富翁的行列嗎,趕緊把酒喝了。”
眾人舉杯一飲而盡,這時候風君子終於找到機會問宋教授:“老宋在光州幫周頌選的那十八個墓穴怎麽樣?是不是風水不錯的地方?”
宋教授似乎有點驚訝的問:“什麽十八個墓穴?墓穴是選了,隻選了一個。”
這回輪到風君子吃了一驚,問周頌和宋教授:“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宋教授:“這不是你告訴周頌的嗎,亡靈要入土為安,周頌把那十八具屍骨火化了,托我找了個公墓選了個墓穴合葬,有什麽不對嗎?”
“沒什麽不對,不關你老宋的事。”風君子轉頭對周頌正色道:“周扒皮你可真是周扒皮,這種事情也要偷工減料,我聽說現在的動遷戶拿了錢根本買不到原來的麵積,現在我終於相信了,讓你買十八墓穴,你就買了一個合葬。早知道這件事情不交待給你,我自己去辦就好了,難道你就是想省這麽幾萬塊錢嗎?”說著說著情緒有點激動,站了起來。
常武趕緊起身按住了風君子的肩膀,勸解他說:“風君子你不要這麽激動,其實周頌做的已經不錯了,要換別人還不知道怎麽樣呢。生意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幾萬塊錢也是錢,你就不要怪他了。”
秦小雅責怪的看了周頌一眼,對風君子說:“這件事情確實是周頌不對,但是事已至此,風君子你就不要生氣了。”
這時周頌也見機的站了起來,舉起酒杯對風君子說:“風君子是我不對,我認錯,以後再也不這樣了,我自罰三杯吧,你消消氣。”
風君子雖然不痛快,但是也沒有辦法,眾人麵前也不好發作,隻好酸酸的說:“億萬富翁之所以成為億萬富翁,做事情確實有自己的特色,我這樣的人是永遠比不上的,我不是生氣,說實話我是有點擔心。”
常武:“風君子你就不要搞那疑神疑鬼的一套了,來來來,大家喝酒。”
在眾人的勸解中,氣氛又緩和下來,風君子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周頌自然有周頌的道理,於是又心情平靜下來。酒桌上又漸漸熱鬧起來,到最後大家喝的都很開心,盡歡而散。
第一部 神欺鬼騙 31、請君留步
雖然事情出了一點點小插曲,但是情況大體上還是好的,風君子漸漸的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時間過的很快,風君子從家鄉回來的時候,周頌又去了建江,這一次呆的時間更長,周頌已經圈了另一塊地皮,新項目的開發又提上了日程。在風君子眼裏,周頌就是這種賺錢不知疲倦的人。
四月份的時候,翰林小區已經初具規模,翰林碑也顯眼的立在小區裏的“文化休閑廣場”中央,但是風君子的心裏卻知道這個秘密,這個秘密就像埋藏在翰林小區深處的神秘古物一樣,埋藏它也許比揭開它更好。風君子心裏也有自己的埋藏,這個埋藏就是秦小雅,他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秦小雅,比如說他和宋教授穿著黑白的衣服去冒充鬼影,比如說他到底怎麽將五千雙皮鞋調的包,還有就是他對秦小雅的感情。有時候他也在想,秦小雅與周頌之間的關係發展也算是自己有意無意促成的,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君子。
可惜人無千般好,花無百日紅,美好時光似乎就在2003年春天的某一天漸漸離去。首先出現轉變的是那場傳染病的流行趨勢,就在前幾天官方還表態一切已經控製,但是突然急轉之下,突然宣布疫病流行進入到非常嚴重的時期,一切似乎又已經失控,全國上下各地政府部門都動員起來,進入到一級戒備狀態。板蘭根、口罩、消毒水在全國大部分地區都緊俏起來。
股市行情顯然也出現了突然的轉折,轟轟烈烈的機構時代價值發現行情似乎是嘎然而止的,見頂回落轉折之快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市場又陷入到一種纏綿的跌勢當中。就在這一天,風君子的心情不是太好,早早的給自己下了班,走出營業部的大門。
風君子剛走出大門,迎麵就被一位穿著西服的年輕男子攔住了:“風君子老師,請您留步。”
風君子回頭一看,不認識,問道:“你找我嗎?有什麽事?”
年輕人自我介紹:“我姓李,是衛總的助理,風老師叫我小李好了,我是來請您的,我們衛總想請您過去坐一坐,有些業務聊一聊。”
“哪個衛總?”風君子不明所以的問。
小李:“風老師認識,我們老總叫衛伯兮。”
風君子聞言一震,心想該來的終於來了,周頌一口咬定那五千雙皮鞋的圈套就是衛伯兮設的局,那麽衛伯兮吃了這個虧一定不會輕意罷休的。他不太了解衛伯兮這個人,但是衛伯兮的生意合夥人趙東山報複人的手段他是見過的,他心裏甚至浮現出了那輛砸得支離破碎的寶馬車。
“到底去不去?”風君子的心思在飛快的轉動,“如果去的話,不知道衛伯兮會怎麽對付自己,但是自己上次已經留下話,對方要算賬的話不要找秦小雅,就找風君子好了。找上自己總比找秦小雅好,既然躲不過,為了小雅也應該去。”
風君子做了決定,和小李上車走了,但是他也不是那種大膽的豪俠,他在車上打了幾個電話,分別打給常武和宋教授,內容都是一樣的:“本來約好今天晚上去你那兒,現在有事去不了了,衛伯兮衛老板有事找我過去聊聊,是他的助手小李開車來接的我,我現在在車上,車牌號是……”
常武聽的有點莫明其妙,隨即反應過來,對風君子說:“你別來這一套,去就去怕什麽,衛老板也不能把你吃了,他現在是市政協委員,聽說很快又要是省人大代表了,不會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你放心去吧。”
宋教授比常武反應快多了,接了電話立即就說:“好的,我都記住了……你等等,我這裏正好有錄音筆……你再說一遍。”
風君子正在猶豫給不給秦小雅打個電話,車已經開到了酒店門口,他隻好隨小李下車走了進去。
寬大的包間裏酒菜已經擺好了,隻坐了三個人。風君子坐在衛伯兮的對麵,衛伯兮的助手小李在一邊給兩位倒酒。風君子以前認識衛伯兮,但是沒有在這種私下的場合裏這麽近距離的打過交道,他仔細觀察衛伯兮,衛伯兮不到四十歲,長的雖然不是很英俊但是卻很健壯,五官輪廓分明,很有男人味。在聯想到衛伯兮現在的身家地位,風君子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非常有吸引力的人,如果他不是那麽對待秦小雅,風君子甚至會對他產生好感。
衛伯兮說話開門見山:“久仰風先生的大名,一直想結識,可惜太忙,今天終於找到機會,請不要怪我太冒昧。”
風君子:“衛大老板這麽給麵子,我感謝還來不及。”
衛伯兮:“周頌在光州的事情做的很漂亮,聽說是你給出的主意,風先生果然是人才,現在天天這麽混著真是可惜了,有機會我們可以多合作,我的生意比周頌大多了。”
風君子:“衛老板誤會了,我跟周頌沒有什麽合作,隻是朋友關係,上次的事情僅僅是朋友間的幫忙而已。如果有什麽得罪衛老板地方請不要介意。”
衛伯兮:“哪裏的話,你怎麽會得罪我呢?我跟周頌現在也算是合作關係,說起來我還得幫他謝謝你呢。”
風君子有點驚訝,問道:“合作?你跟周頌有什麽合作?”
衛伯兮:“在建江呀,我也在建江有投資,這幾天我剛從建江回來。”
風君子吃驚不小,幹脆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衛伯兮:“我聽說光州那塊地就是周頌從你手裏爭下來的,後來這塊地出了事,現在你們在建江又合作了?”
衛伯兮:“風老師真是書生氣,生意就是生意。光州的事情與我沒關係,趙東山告訴我那塊地有問題,我才放手讓周頌抓住了機會。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周頌可以怪趙東山,但是事實證明周頌沒有什麽損失反而大賺了一筆,這種局麵不是很好嗎?”
風君子:“趙東山現在怎麽樣了?”
衛伯兮:“他這幾天病了。”
風君子笑了,說:“他這是心病。”
衛伯兮:“這就是我想認識風先生的原因,我覺得你是個人才,秦小雅的事情處理的也很漂亮,隻是可惜你不知道自己在幫誰。”
風君子心中歎息,衛伯兮終於說到了正題上,不知道他要怎麽對付自己。想到這裏也不禁有點生氣,覺得衛伯兮有點欺人太甚,明明是他設的騙局,隻是被自己巧妙的避過去而已,既沒有揭穿對方也沒有讓對方受到很大的損失,為什麽還要糾纏著不放,就是對秦小雅有企圖也完全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手段,這麽有身份的人為什麽這麽下jian。
想到這裏不禁麵色很難看的說:“其實世界上有一種人,明明很有身份地位,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很多其它人都做不到的事,卻偏偏喜歡用下jian的手段。”話已出口,自己也覺得語氣太重,有點後悔。
果然坐在一邊的小李不高興了:“風老師怎麽這麽說話,你知道我們衛總是什麽人嗎?”
令風君子意外的是衛伯兮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對小李說:“不要這麽和風老師說話,我是什麽人,我不就是姓衛名伯兮嗎。”
風君子一看衛伯兮沒什麽反應,索性一直說下去:“我知道衛老板是什麽人,按照中國人的傳統排行——伯、仲、叔、季,‘伯兮’就是老大的意思,明明告訴別人自己是個老大,卻取了這麽一個文雅的名字,衛老板真是很特別。”
衛伯兮似乎沒有聽出風君子嘲笑的語氣,反而很有興趣的說:“風先生真是好學問,伯兮真是老大的意思嗎?那老二是什麽?”
風君子:“孔子人稱孔老二,也叫孔仲尼,他的大哥叫孔孟皮,孟和伯一樣也是老大的意思,衛老板幹嘛不改名叫衛蒙皮呢?”
衛伯兮居然笑了,說道:“風先生好像對我很有成見,我想有些事情是誤會了。”
風君子幹脆把話說開了:“本來沒什麽成見,如果不是因為你用那種手段對秦小雅的話,我也不會和衛老板作對,我不想害人隻想幫人,如果衛老板有什麽指教的話就請說,省得我心裏一直惦記。”
衛伯兮聞言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這麽回事,我還以為我有什麽地方得罪了風老師呢,告訴你吧,秦小雅的事情不是我幹的,我衛伯兮是什麽人,不屑於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算我想要別人的東西也隻會搶不會偷。”
風君子仔細看著衛伯兮的表情,感覺他好像不是在撒謊,心裏也突然想:“秦小雅懷疑衛伯兮,而周頌一口咬定是衛伯兮,自己就自然而然的認為五千雙皮鞋的事就是衛伯兮幹的,但實際上誰也沒有任何證據。”想到這裏也覺得衛伯兮這個人自己從來也沒真正了解過,事情難道有什麽別的原因。
風君子問:“不是衛總?那會是誰?”
衛伯兮:“我今天請你來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現在知道你和周頌不是合作關係就更好了,我隻想告訴你和這種人混在一起沒什麽前途,我今後還有很多事情想請風先生幫忙,對朋友我怎麽能撒謊呢?”
“我知道沒有證據也不能懷疑衛總,但是到底是誰?衛總看來是知道的,”風君子再說話的時候底氣已經有點不足了。
衛伯兮:“我請風先生來是有誠意的,小李,把東西交給風先生。”
小李從皮包裏拿出了一盒錄音帶,交到風君子手中,風君子疑惑不解,用疑問的眼光看著衛伯兮。衛伯兮對風君子說:“這盒錄音帶風先生回家好好聽聽,聽完了之後就知道我說的話都是真的了。”
第一部 神欺鬼騙 32、真相未必美好
風君子回到家中,心裏還在想著剛才和衛伯兮的一番談話,他已經有點暈頭轉向了,這個人確實不簡單,說是人魔也不為過。風君子也自以為什麽場麵都無所謂了,但是剛才如果真是對手交鋒的話,自己真的是完完全全落於下風。
他打開錄音機,將衛伯兮給他的磁帶放了進去,按下放音鍵,錄音機裏傳來兩個人對話的聲音。錄音不長,隻有短短的幾句話,但是風君子聽在耳中卻如晴天霹靂,這段錄音聽上去顯然是兩個人之間的一段電話錄音:
“你確定那個人說他叫風君子?情況怎麽是這樣,難道秦小雅根本就不想處理那五千雙皮鞋了嗎?不應該是這樣。老陳先這樣吧,有什麽情況你再及時跟我聯係。”
“老陳,貨運回來之後你驗過沒有?”
“沒驗,直接拉回貨倉了。”
“風君子這個人最擅長神欺鬼騙,事情沒這麽簡單,你趕緊到貨倉驗一驗,有什麽發現馬上給我打電話。”
“媽的,不好了,出鬼了,運回來的皮鞋全部成了左腳的,隻有兩箱還是右腳,就是那臭小子驗過的兩箱!”
其中一個聲音風君子記得,就是那天運貨來的陳經理的聲音,而另一個聲音風君子也很熟悉,熟悉的就像在聽自己的聲音一樣,那是記憶中怎麽也不會忘記的聲音——周頌的聲音!
風君子突然感到一陣頭暈,想站起來,又覺得地板似乎在晃動,又坐了下去。他伸手扶住了麵前的桌子,覺得冰冷的桌麵還是真實存在的,周頌剛才的聲音似乎仍然飄蕩在周圍的空氣當中。
他本能的想到這會不會是衛伯兮偽造的錄音,又頹然的放棄了這種想法,周頌的聲音他是不可能聽錯的,以他對周頌地熟悉,這盒錄音帶根本就不需要鑒定。真的是周頌幹的,毫無疑問。
他一時之間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本來並不算大方的生意人周頌為什麽在自己資金那麽緊張的時期慷慨的給秦小雅借款,因為他知道這筆錢會回到自己手中。他也明白了為什麽對方帶著五千雙右腳皮鞋找上方來的時候,周頌一直呆在外地不露麵,卻鼓勵秦小雅向他借錢。
周頌也許太小心了,沒有人懷疑他,他自己卻避到了外地,這樣反而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果周頌在濱海的話,風君子恐怕不會回避他,這樣他的移花接木計劃就不可能成功。周頌騙小雅在前,而風君子實際上也是騙周頌在後,這個世界上怎麽會發生這麽多混亂而不真實的事情,而真相卻這麽難以讓人接受。
風君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對另一些事情卻更加糊塗了,那就是周頌為什麽要這樣對小雅,這太可怕了。隨即又想到周頌的做法確實非常高明,如果不是自己從中插了一手,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就是財色雙收,秦小雅永遠也離不開周頌的控製和影響。但是這麽做又何必呢?秦小雅本來對周頌就有好感,正常發展下去不是一個更好的局麵嗎?
他又在想,衛伯兮手裏怎麽會有這樣一盒錄音帶?周頌在建江的時候衛伯兮也去了建江,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情?腦子越想越亂,不願意想下去。
風君子用手抓自己的頭發,似乎頭皮被扯起來的感覺能使自己清醒一點,他現在心裏想的已經不是周頌,而是秦小雅,一想到小雅,他心裏就有一種抽搐的痛。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第一部 神欺鬼騙 33、酒醉的小雅
風君子本來不想開門,但是門鈴聲始終不斷,風君子不得不站起來走到門口,通過貓眼向外看,門外的人是秦小雅。
風君子最想見到又不願意見到的人來了,秦小雅進門的時候腳步虛浮,有點搖搖晃晃,頭發淩亂,眼睛也是紅的,似乎剛剛哭過,臉色很紅,風君子聞到了一股酒氣。
秦小雅目光有點呆滯,似乎沒有意識到風君子的存在,自己走到沙發旁坐下,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風君子你能想到嗎,設圈套騙我的人是誰?”
見此情形,風君子知道秦小雅已經知道這件事的始末了,他反而冷靜了許多,把錄音機拿來,打開了放音鍵。周頌的聲音又飄蕩在空氣中,秦小雅的表情似乎在聽很遙遠的聲音,對風君子說:“你把它關了,我不想聽見這個人的聲音,這盒錄音帶是衛伯兮給你的吧。”
風君子:“這件事情也是衛伯兮告訴你的?”
秦小雅:“衛伯兮也給我送來了一盒錄音帶,但是比給你的還多一樣,你看看這張碟。”說著將一張光盤放在桌上。
風君子起光盤走進書房,將碟放進電腦,打開其中的文件。這是一段錄相,錄相的主角是兩個人,男的是周頌,女的風君子也認識,就是上次見過麵的“狐狸精”秦無衣。秦無衣在錄相中人如其名,風君子確實沒看見衣服。憑心而論,這段錄相的鏡頭角度和畫麵光線對比都非常好,場麵的視覺效果也確實非常真實和具有衝擊力,好像是在賓館房間的某個角落裏預先放好的針孔攝像機裏拍的。
如果不是針孔攝像機的分辨率有點低,而且鏡頭角度也沒有移動和切換,風君子甚至認為這段錄相可以參加國外的色情電影展評,弄不好還能拿回個大獎。看來這個衛伯兮不愧對風君子送給他的人魔稱號,連這種東西都能搞到手,風君子對錄音帶的來曆也就不意外了。他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去想衛伯兮是怎麽弄的,他心裏想的全是秦小雅。
他回到客廳的時候,秦小雅還坐在沙發上,但是茶幾上卻多了一堆紅酒,看樣是剛才去廚房拿出來的,風君子喜歡收藏各種各樣的幹紅,因為這是秦小雅喜歡喝的酒。秦小雅舉著杯子,定定的看著眼前紅色的液體,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風君子說話:
“風君子你心裏一定很奇怪,周頌為什麽要這樣做。我本來也怎麽樣也想不通,可是喝的越多想的越明白,酒真是個好東西,風君子你真是個好人,給我準備了這麽多我愛喝的酒。”
風君子想勸秦小雅不要再喝了,誰知道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反倒一言不發的又拿了個酒杯,在秦小雅身邊坐了下來,和她一起對飲。秦小雅還在繼續訴說:“周頌和我講過他小時候的事情,小時候家裏很窮,很多人看不起他,他一直都不服氣,他認為他比別人強。到後來他確實比別人強了,但是又開始擔心別人真的看不起他。”
風君子沒說什麽,他知道秦小雅說的都是實話,也許是他太熟悉周頌了,反而沒有注意到周頌的變化,不知道是什麽讓周頌變成了今天這樣。秦小雅突然抬起頭,用幽怨的眼神看著風君子,問道:“在這件事情之前,你心裏恨過周頌嗎?是他奪走了你心愛的女人,這個女人就是我。”
酒精確實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喝了幾杯之後,風君子突然覺得自己心裏的埋藏顯得那麽可笑,秦小雅這樣直接的說了出來,他反倒無言以對。秦小雅似乎並沒有要聽風君子的回答,接著說:“在今天之前,我一直認為我很幸運,也很幸福,雖然有那麽一點點遺憾,這個遺憾就是你,但是我已經很滿足了。可是突然間世界一切都變了,我現在最感激的隻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你——風君子,但是我也恨你!”
風君子喃喃的說:“你是應該恨我,確實一切都是我的錯。”
秦小雅:“你沒有錯,你從來都自以為聰明過人,不會犯錯誤,實際上你也沒有做錯過什麽。可是你再聰明,也不可能看透人心,你為什麽要為別人設計好心中所想的一切,你隻不過是個凡人,你做不到的。”
風君子:“我沒有,我隻是——”
秦小雅打斷他的話,接著說:“也許你平時所看見的一切不真實的東西太多,讓你自己也對這個世界感到虛無,你甚至對自己的感情的態度都是虛偽的。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你一直都不說,如果我對你有什麽反感的話,就是你對人的付出雖然無私卻接近於虛偽,沒有麵對真實的勇氣,所以我恨你,周頌說的不錯,你是個偽君子。如果不是你,我和周頌之間也不會是今天這樣。”
風君子不想問又不得不問:“你和周頌之間到底怎麽樣了?”
秦小雅:“其實在你去光州的時候,我們已經同居了,周頌故意不告訴你,我也不想告訴你。當時的情況很特別,我的感覺很混亂,現在想起來,覺得那麽不真實,也許在那種情況下周頌給了我一種堅實依靠的感覺吧,可是現在這一切居然都是假的。”
風君子:“其實這一切都沒有必要,周頌不必這麽做。”
秦小雅:“這又是你自以為聰明的地方,自以為看的很透,可是周頌不會這麽想。周頌害怕你,怕的要命,他也害怕衛伯兮,卻一心想要超過他。”
風君子:“周頌為什麽怕我?”
秦小雅:“人心是最奇怪的,你以為周頌比你更適合我,你不要不承認,我喝了這些酒才明白,你就是這麽想的。你不喜歡爭什麽東西,尤其是不喜歡和周頌這樣的朋友爭,你確實是個偽君子。可是周頌有什麽呢?如果說財勢,他哪裏比得上衛伯兮,如果說財勢以外的東西,你認為他能比得過你這種人嗎?”
風君子黯然無語,秦小雅接著說:“可是周頌很聰明,看上去他的圈套毫無必要,卻讓我沒有保留的去依靠他,如果一切都如他所願,我的什麽都將屬於他,到時候,他會認為他比你和衛伯兮都強。”
秦小雅一句一句的說,風君子一杯一杯的喝,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也許現在這種情況靜靜的聽秦小雅訴說是最好的選擇。可是秦小雅卻並不想讓他這樣保持沉默,又抬頭看著他,說道:“今天你也許才知道周頌已經變了,可是現在我也覺得你也變了,你不再是當初我剛認識你時候的那個風君子。”
風君子:“那我是誰?”
秦小雅:“我不知道,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直截了當的告訴我不要炒股。可是現在的你,也許在充滿欺騙的環境中呆的時間太長了,對真相已經失去了興趣,就剩下了應對騙局的手段,你的世界越來越虛無,看看現在你做的這些事情。”
風君子:“有些事情不能由我們自己選擇。”
第一部 神欺鬼騙 34、莊周化蝶
“為什麽不,至少很多事情你可以選擇的,哦!我終於明白了,今天我喝多了,原來是我自己搞錯了,你怎麽會喜歡我這種賣服裝的老板娘呢,從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你就告訴我遠離你的生活圈子,繼續去賣我的服裝,我喝多了,是我自做多情你不要介意。”
風君子剛想說話,秦小雅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接著對風君子說:“天晚了,我不能再打擾你了,我要走了。”
看見秦小雅站立不穩,風君子伸手去扶,秦小雅突然軟軟的倒在了風君子的懷裏,吐著酒氣的嘴唇貼在風君子的耳邊,用一種接近於呻吟的聲音喃喃的說:“風君子你不要趕我走,我今天晚上不想走。”
秦小雅看上去醉成這樣,風君子就是想趕她走也是趕不走了。風君子抱起秦小雅走進臥室,秦小雅蜷縮著柔軟的身體像一隻溫順的綿羊。風君子將秦小雅放到床上,用盡量輕柔的動作幫她脫去鞋和外衣,秦小雅閉著眼睛臉上紅撲撲的一動不動。風君子站在床邊凝視了秦小雅很久,然後幫秦小雅蓋好被,又伸手整理了她淩亂的頭發,轉身走回了客廳。
風君子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繼續一杯一杯的喝著酒,他也想像小雅一樣喝到沉醉為止,也許酒醉以後對可能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必去多想。可是風君子這一次發現自己的酒量遠比自己所認為的要好的多,在他有心想醉的時候,卻根本沒有辦法真正的喝醉。
紅色的液體一杯一杯的飲入風君子的喉嚨,就像流入血管中的血液。風君子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兩個人:一個人的形象漸漸模糊遠去,而另一個人的意識卻越來越清醒,清醒的像黑暗中貓的眼睛。
風君子在沙發上躺下的時候,他的意識仍然是這種接近於透明的清醒狀態,他就是在這種奇特的清醒狀態中睡去的。沉睡中,他做了一個夢,夢境是那麽的真實而清晰。
他夢到了晚上所看的那張光碟中的錄相,但是錄相的男主角卻成了他自己,而女主角成了秦小雅,真實的欲望如潮水般一次次呼嘯著拍擊而來,又像潮水般一次次帶著旋渦淋漓的湧去。風君子覺得夢境中一直在歡愉的高峰飄浮,而這樣的歡愉有著一種無比真實的質感。
第二天早上,風君子醒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宿醉的感覺,意識非常清醒,也沒有酒醉後第二天習慣性的頭疼,他甚至懷疑昨天晚上自己是否真的喝過酒。他仍然躺在沙發上,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或什麽人給他換上了睡衣,茶幾上的酒杯與酒瓶已經不見了。
他走進臥室,秦小雅已經走了,床鋪整理的整整齊齊,似乎根本就沒有人睡過,他又走到每一個房間中去查看,想尋找昨夜的一點影子,他發現秦小雅在臨走前將他家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整理了一遍,幹幹淨淨一塵不染,他再看一看牆上的掛鍾,時間居然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他在廚房的一隻杯子底下發現了秦小雅留的一張字條:“風君子,你如果仍然喜歡騙局之後真實的世界,還能來找我嗎?”風君子將紙條翻過來,背麵寫著四個潦草的小字——“求求你了!”
(股事誌異——神欺鬼騙篇全文完)
第一部 神欺鬼騙 後記:欺騙是一種本能
我是個證券分析師,不是作家,更不是小說家,也許以後可能會寫的更好,但至少現在寫小說不是我的最擅長。寫與工作無關的東西看上去很無聊,但是辛辛苦苦寫這樣一個長篇故事似乎又是有話要說,無聊與有話本來就是一種矛盾。
有人問我這個故事是不是作者的親身經曆,小說就是小說,就算這些事情都曾在現實中以某種方式真實的發生過,那也沒有必要一定是作者的親身經曆。我也不太喜歡這個故事的結局和文章中的情節,但是一旦提筆就不能由我。
“欺騙”也許是與生俱來的一種本能,自然界有很多動物與植物都善於偽裝自己和互相欺騙——為了掠食或自我保護。而所有生靈中最擅長於互相欺騙的無疑最具智慧的人類。這個故事之所以取名《神欺鬼騙》,如果你能夠耐心的將它讀完的話,會發現其中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包含著一個騙局,不論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它是我要寫的《股市誌異》的係列的第一部,看上去似乎與股市沒有什麽直接的關係,其實我是想表達一種情緒,一種失望中帶點衝動的情緒。也許僅僅是為了表達這種情緒,寫下這個荒誕的故事。
——2004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