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閑數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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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聽說矮腳虎在打鬥時被人家抓去了，大家私下裏挺開心的；再後來聽說抓他的是個美眉，還把他當場暴擂了一頓，有幾個弟兄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該！活該！但大家也不敢喝酒慶祝什麽的，因為宋老大帶我們去斬祝家莊，連著幾次都吃了大虧，要不是老林護著，差點連老大都回不來。這兩天老大心裏很不爽，萬一被他看見我們笑話王英，說不定就把氣出到我們頭上——不管怎麽說，王英跟老大的時間那麽長，兩個人感情總是有的。
其實我不說你也知道，我們上梁山前，就沒幾個是好人，老林是，老盧是，燕青是，還有解家兄弟，此外就是安醫生他們幾個技術人員，他們幾個上梁山算是出於無奈，其他人麽，不是犯罪分子就是貪官奸商黑社會，要麽就是幹仗輸給我們、不敢回去的國軍，但即使在我們這堆社會渣滓中，王英也算得上是人渣中之人渣了。他原來是安徽臨淮關的運輸個體戶，有一次看見人家托運的一批貨值錢，一時高興就殺了人家老板，銷髒以後把錢花完了，那時燕順在清風山做老大，看他走投無路前來投奔，礙著咱們黑道規矩隻好收了他做馬仔，但對他很不滿意，後來還向宋老大反映：這家夥殺人放火倒還算積極，可是隻要抓到個娘們兒，不管戰鬥多麽激烈，他都是立即撤退，帶著娘們兒就去開辟第二戰場，恨得老燕牙癢癢的，幾次都想做了他。可是老大喜歡他，說他組織性強，服從領導！
真搞不懂老大喜歡他什麽！王英剛上清風山時大家都叫他王矮子，後來我們黑道也和社會接軌評職稱，給他評了個“虎”，和什麽“鼓上蚤”、“白日鼠”、“雙尾蠍”、“白花蛇”之類昆蟲動物，都屬於低級職稱，但這中間的區別也就是我們自己弟兄知道，別人聽來還是挺嚇人的，他自己也就喜歡上了。那天就是為了炫耀這個名頭，帶著幾個兄弟下山，劫色沒有劫到，劫財也沒有劫到，倒把宋老大劫來了。他要自稱是王英，估計沒人知道，但他要報名說王矮子，宋老大也就知道了，我們這幫打打殺殺的人當中，真還沒幾個矮成那樣的。可他偏自稱矮腳虎！意思是說他自己不矮，就算站著矮點，坐著還挺高的，就這麽著把老大捆到山寨裏。按我們黑道上的規矩，要錢就不能要命，可王英不管這一套，還幽了老大一默：“俺不要你的命，隻是割了你的心下酒，割完了送你下山。”——後來老大說他挺幽默的，真不知道老大腦子裏哪根筋壞了。不管怎麽說，王英這小子采得花多終遇刺，這回算遇上了。
然而我們都白高興了。扈三娘個子挺高，人嘛長得沒話說，要競選什麽梁山小姐簡直不需要組委會，可是……唉，女人包裝好了，內容就不免慘點，起碼她不該和老林動手。老林那個人，就不說豹頭環眼燕頜虎須堂堂一表凜凜一軀，光那成熟男人的風度也是擋不住的誘惑，估計也看出扈三娘打算把他也逮回去，一起割了王矮虎的心喝交杯酒，要說老林是條真漢子，不理會什麽憐香惜玉，一把抓住就叫人捆了起來，準備拿她交換秦明黃信還有王英幾個人——這個呢，其實也是大麵上說說，因為那時估計王英即使沒有被砍頭，也早已被斬下那話兒了。
說起來兄弟們也挺理解宋老大，他也有點文化，是個高中生，有時候還寫寫詩什麽的，當時在梁山也就這麽一個才子，總得有個佳人陪襯陪襯，佳人麽，在兄弟們看來也就是小模樣俊一些就佳，而且扈美眉武功也好，和別的幫會拚殺時有她在老大身邊，大家也放心點，所以老大要我們把扈美眉關進他房間裏時，我們還說：這下山寨裏也挺有麵子的，多漂漂一個壓寨夫人！沒想到李逵醋得那麽厲害，為此把扈家莊殺了個雞犬不留，還和老大大吵：“我殺了他們又怎麽樣？你還沒有和姓扈的娘們兒結婚呢，總不能說我殺了你的丈人小舅子！”我KAO！這話是在老大屋裏說的，李逵那嗓門本來就大，加上故意這麽一喊，扈美眉還有個聽不到的？所以宋老大後來和她談了半天都不成功，天快亮了氣哼哼地出來了，公務員看了也沒敢作聲——換個別人也許就霸王硬上弓，生米先煮了她的熟飯，可是憑老大那武功……但這事誰也幫不上他的忙。
要說呢，當老大的都有那麽一個本事，就是無論多麽陰損多麽缺德的事，都能找一個偉大的不得了、崇高的不得了的理由。比如當時有小兄弟聽見扈三娘罵老大“貪財好色”，還有人身攻擊，說老大矮、醜、黑什麽的，還說出身不好，吃人不吐骨頭……畢竟是女人麽，罵起來能多傷人就多傷人。再說老大可能也想明白了：李逵的醋勁在那裏擺著，那個人惹急了什麽事做不出來？萬一夜裏來殺扈美眉，一個失手、一個誤傷傷到老大怎麽辦？也別說誤傷，李逵肯定打不過扈美眉，那時侯一氣之下砍了老大又怎麽辦？更可怕的是，李逵打不過扈美眉，黑咕隆咚地被扈美眉殺了。萬一扈美眉一想：殺了李逵是死罪，宰了老大也不過是死罪，搬倒葫蘆灑了油，一不做二不休……，所以老大權衡再三，認識到不能要扈美眉了——但是也不能便宜她！這時老大就想起武鬆他嫂子潘金蓮那事兒來：潘金蓮原來在張氏集團打工，張董看她漂亮，就想……和她那個，潘金蓮不答應，張董氣壞了，就挑了個長得最寒磣的武大郎給她——你不是說本老大不好嗎，梁山那麽多人渣，總有還不如本老大的！其中各方麵都不如本老大，更矮、更醜、更黑，出身更不好、更貪財好色、更吃人不吐骨頭的，也就是王矮虎了！而且老大這麽做，還有個極其偉大崇高的理由：義氣！
這還是當年清風寨時候的話。那次王英要吃老大的心，後來自然不敢了，就留著老大在清風山玩了幾天，不過清風山除了天然風景好之外，連個小姐都沒有，老大就要去清風鎮，那地方別看是個鎮子，什麽娛樂設施都有，而且老大雖然是個被通緝的殺人犯，但是與清風鎮鎮長兼武警中隊長花榮關係很不一般，可以在那裏敞開來玩。就在這時王英又搶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半老女人，那女人先發狠、後求饒，還打算賄賂，說自己是清風鎮領導的夫人，王英哪管那一套，還是老大聽見了，誤以為是花榮老婆，叫人砸開門進去把那女人放了，放出來才知道不是花榮老婆，是新調來的鎮委劉書記的太太。不管了，既然當老大的說放，難道還能改口嗎？按說這也算做好事，不過呢，宋老大做好事沒有當無名英雄的道理，因為他要“仗義疏財”做人情，接濟弟兄們，以前在鄆城縣政府辦公室當個科長，工資並不高；家裏雖然有個農場，但做主的是他爹，他弟弟宋清又摳門得很，哪裏會有什麽“財”讓他拿出去“疏”？象現在這樣，說起來是免於人家被強奸，救了人家，等老大到了清風寨，劉書記怎麽也要謝他個十萬八萬的，所以宋老大就喊那女的出來一起坐坐，喝杯茶，認識一下。都說人不能太聰明，太聰明了容易壞大事，劉書記的老婆不是黑道的人啊，自然不懂我們黑社會的規矩；劉書記麽雖然懂，但白道的人尤其是當官的，真要黑起來連自己親爹都能賣了，再者說你宋老大也確實是類似黑社會幫派分子，還是被通緝的殺人犯，人家不逮捕你逮捕誰？當然，原鎮長兼武警中隊長花榮勾結黑社會的事兒也犯了，也被抓了起來。這太失燕老大他們的麵子了，於是燕順鄭天壽王英他們襲擊了囚車，把老大花榮給搶了回來，宰了劉高這不上路子的家夥，至於劉高老婆麽，不用說，又被王英關起來了。王英那家夥連酒都不想喝就要回房間去，到底還是燕順明白：那女人不是個好路數，以後說不定就會迷住王英，搞得清風寨不和；再說那女人出賣了宋老大，自己作為清風山老大，怎麽也該表示一下呀，於是就把那女人宰了——我KAO！王英居然拿把刀來和燕順拚命！燕順是他老大呀！要依我，這樣的東西留著是個禍害，當時就該宰掉算了，估計燕順也這麽想，誰都會這麽想。可宋老大不這麽想，隻是喝住了王英，還給了他一個台階下：“王賢弟，這個女人呢，工作能力確實比較強，但人死不能複生，殺了也就殺了吧，你節哀順變，以後我負責給你弄個好的。”說說，說說而已，給王英一點麵子，王英也知道這是宋老大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救了自己一命，壓根兒沒指望真有這事，誰能想得到呢？
不管怎麽說，王矮虎算是娶了一丈青，後來怕兄弟們不服，老大還把他調到山下當分公司經理，躲開大家。再後來我們梁山集團準備上市的時候，他還當上了采購部經理，別人不說了，連醜郡馬宣讚、赤發鬼劉唐、青麵獸楊誌都被他氣得吐血，不過老大依然還是挺喜歡他，經常抽空去他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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